咬痕(金泰亨)第54章

? ? ? ? ?人事部最近幾個周格外安靜。
主要原因大概是部長欒巧傾最近一段時間的周身氣壓都明顯肉眼可見地低——倒也不是暴躁的那種,只是去部長辦公室報告的每個人總能看見他們部長坐在桌后或者站在窗邊發(fā)呆。
整個人都蔫蔫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來很沒精神。
部門里有人結(jié)合最近公司里風頭正盛的22層新助理“秦情”春風得意的情況,分析得出他們部長是因為情傷太重、所以最近無心工作的結(jié)論。
大家深以為然,還由此引發(fā)過一輪熱烈的討論。
“我就說咱部長對金總有意思吧,你們還不信。之前部長在公司這一年多,金總對她那么照顧,怎么可能完全沒貓膩呢?”
“不是都說只是因為欒部長是金總初戀情人的妹妹嗎?”
“嗨,哥哥妹妹的叫來叫去,那沒有曖昧關系都難吧?!?/p>
“聽說初戀情人死了這么多年,金總身邊也就欒部長留得下,算起來也勉強是青梅竹馬——還是抵不過天降啊?!?/p>
“最慘還是這天降是個冒牌貨,只是和她姐姐長得像。”
“要我大概早就氣死了?!?/p>
“誰說不是呢。我看欒部長之前跑得那么勤,肯定是跟金總掰扯去了——但從某人已經(jīng)升上22層來看,這結(jié)果八成不太好。”
“慘吶……”
沒聊多久,幾人自動散去。
原因無他——從8樓電梯間走出來一位不太熟悉的面孔,跟在他們部長助理的身后,徑直往部長辦公室去了。
助理停在欒巧傾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聽到“請進”后,她轉(zhuǎn)頭示意自己身后的人,然后領著對方前后走進門內(nèi)。
“部長,人到了?!?/p>
“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把門帶上。”
“您和這位先生需要喝點什么嗎?”
“不要了。沒有我的要求,不要進來打擾?!?/p>
“好的?!?/p>
等助理離開后,欒巧傾從辦公桌后繞前來,向男人頷首,“喬先生,請坐吧?!?/p>
“欒部長客氣了?!蹦腥寺渥缓髲碾S身的黑色文件包里取出來一只牛皮袋。他放到茶幾上,然后把牛皮袋朝欒巧傾的方向一推,“您要我查的東西,都在這里面了。”
“……”
欒巧傾沉默須臾,伸手拿過來。
但她并沒有急著拆開,只是盯著袋子低聲問:“結(jié)論是什么?”
男人正色說:“目前來看,這位秦小姐的底子是很干凈的,沒有留下什么整容的證據(jù)或者疑似商業(yè)間諜的痕跡。這里是她回國前后采集到的一些照片,欒部長可以仔細看一下。如果還是對她有懷疑的話,我們可以進行長期的追蹤調(diào)查。”
欒巧傾沒有再急著開口。
她把手里的牛皮袋盯了幾秒,然后打開,將里面的文件資料和照片倒了出來。
照片上綁著專門的皮筋,拼成十字架的形狀確保它們沒有散開,欒巧傾拽開皮筋的時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還被那東西彈了一下,手背上留下淡淡的紅痕。
欒巧傾動作停住,過了許久后,她才重新開始一張一張地翻看。
那些照片大多是些日常生活的采集照,照片里姿容漂亮的年輕女孩兒每天似乎只過著公司、公寓兩點一線的生活——里面連外出逛街的痕跡都不存在。
個別幾張,則偶爾會多一道男人的身影:雋升律所的老板,余起笙。
欒巧傾面無表情地看著照片里的人,手底下翻照片然后后移的速度開始加快起來。
那一沓照片很快被她翻完。
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盡管欒巧傾并不意外,但還是皺了眉,她將手里的這一沓照片的一邊壓在茶幾上,壘齊。
“照片里就是她的日常了?”
“是的,欒部長。我看這位秦小姐可能確實是海歸人士,她在國內(nèi)似乎除了雋升律所的那位余先生外,沒有結(jié)交任何朋友。上班時間以外,這位秦小姐的非工作日里幾乎就很少出門,更別說和什么人接觸了——實在是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p>
“履歷都查實了?”
“是?!?/p>
“那我上次讓你額外查的那件事呢?”
? ? ? ? “您是說,2010年的8月份這位秦小姐的行蹤?”
“……”欒巧傾沒報什么希望,但還是抬頭,“對?!?/p>
男人為難地苦笑:“上次我就跟您說了,這個實在有點難查到——我這邊盡量再找些人脈渠道,但這么具體的時間和行程有點難以保障?!?/p>
“真查不到的話,那就算了吧?!睓枨蓛A嘆了聲氣,聲音低下去,“反正她也不可能真的是她。”
“哎?欒部長您說什么?不好意思,我沒聽清?!?/p>
“沒什么?!?/p>
欒巧傾起身,將照片遞向男人。
“既然這樣,喬先生就把這些東西帶回去銷毀吧——記得,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在調(diào)查她?!?/p>
“欒部長放心,這是我們這一行的基本守則,不會有問題的?!?/p>
男人笑著伸手去接,只是剛準備拿回來,卻捏了個空。
“?”
他一愣,茫然抬頭。
只見欒巧傾像是突然愣在那兒了。她緊皺著眉,從原本已經(jīng)起身的動作回歸到坐上沙發(fā),然后拿回那些沒遞出去的照片快速地翻看起來。
男人茫然:“欒部長,怎么了?”
欒巧傾聲音緊張,“我好像錯過了點什么……找到了!”
男人被嚇了一跳。
實在是欒巧傾這一聲有些過于激動,只見她死死地盯著手里那一沓照片上此時被她放在最上面的一張。
男人匆匆瞥了一眼,沒看出什么異樣。他不解地問:“欒部長,這張照片有什么問題嗎?”
欒巧傾沒有顧得上回答。
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照片上的一處,看了幾十秒后,她捏著照片的手指都開始蒼白發(fā)抖。
“沒、沒什么……你把其他的帶回去吧。這張留下。”
男人更茫然了。
他低頭過去又確認最后一遍——
照片上拍的是一家江景餐廳,遠焦鏡頭,再加上夜色遮掩的緣故,照片并不足夠清晰。
只能看得出,照片里坐在桌子兩邊的正是那位雋升律所的余起笙還有被調(diào)查的“秦情。”兩人大約是在舉杯,面上都帶著笑容。
其他部位都被比較繁復的背景顏色模糊了,只有兩人舉杯的手在照片里格外清晰。
其中,女人白皙的手腕上,掛著一串淡白色的小貝殼手鏈。
男人茫然盯了許久也沒看出端倪,而欒巧傾已經(jīng)回過神。
“喬先生,這張照片的所有電子原件和復制件全都發(fā)給我,我希望貴方那里沒有任何保存?!?/p>
“當然,欒部長放心?!蹦腥肆⒓袋c頭,“這是職業(yè)道德,我們不會觸碰客戶的高壓線。”
“還有,之前托你們查的2010年8月份秦情的行蹤,請你們繼續(xù)查下去?!?/p>
“哎?您剛剛不是說……”
“我改注意了?!?/p>
“好的。”男人無奈點頭。
“喬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回去了——不好意思,我這還有些急事要處理?!?/p>
“好,那我就不打擾欒部長了?!?/p>
“慢走?!?/p>
“……”
等目送男人離開了辦公室,欒巧傾深吸了口氣,再次望了一眼照片上女孩兒戴著的貝殼手鏈。
——或許別人不清楚金泰亨對宋書有過怎樣的昵稱,但她是跟在那兩個人身邊最親近的,所以她絕對不會忘。
也許只是巧合……但又怎么會這么多巧合剛好都讓秦情撞上?
思索一番,欒巧傾咬了咬牙。她捏緊照片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欒巧傾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出一個數(shù)字去。
“金總和秦情去E國的海外辦事處擬設立計劃書與考察行程表,全都發(fā)我一份。”
“……”
——
當天下午,總經(jīng)理辦公室。
金泰亨坐在總經(jīng)理辦公桌內(nèi),聽見欒巧傾的話后,他沒表情地抬頭。
“你為什么要一起去?”
欒巧傾面不改色,“我們Vio在歐洲的另一家辦事處距離E國不遠,我剛好去做人事考察?!?/p>
金泰亨想了想那個距離,皺眉,“如果那叫不遠,那你可以走著去E國了?!?/p>
欒巧傾:“……”
“沒其他事就出去吧,我還有一堆工作要在出發(fā)前做完?!?/p>
欒巧傾顯然不想放棄,她連忙上前,“那、那我就是想去玩一圈!”
“去別的地方玩?!苯鹛┖囝^也不抬?!皠e跟在我們身邊?!?/p>
“為什么!”
“因為你太亮了?!?/p>
“???”
欒巧傾咬牙切齒義憤填膺:“我姐當初讓你照顧我,你就這么照顧我的???”
金泰亨的身影一僵。
幾秒后,他眼簾微垂,“……明早八點離開公司,不要遲到?!?/p>
欒巧傾眼睛瞬間亮了,她應了一聲,麻利地離開了。
辦公室安靜片刻,金泰亨抬手按了一下桌上的座機電話。
那是直通助理辦公室的呼叫按鈕。
“讓秦情進來一下?!?/p>
沒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苯鹛┖嗵ь^,同時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房間中央。
宋書推門進來,在關門前開口:“金總,您找我?”
“嗯。”金泰亨用眼神示意她把門關好。
宋書會意,將門掩住。
“怎么了?”宋書走進來,停到金泰亨面前,“我看巧巧好像來過,她找你有什么事?”
金泰亨問:“你最近有和她接觸、或者做過什么讓她懷疑的事情嗎?”
宋書一怔,然后她思索許久才確定地搖頭,“我們這段時間接觸很少,我沒有做過任何會讓她懷疑的事——到底怎么了?”
“她剛剛突然來找我,說要和我們一起去E國。我找理由拒絕她以后,她把你搬了出來。”
宋書一愣,“我……?”
金泰亨意味深長地看向她,“以前,欒巧傾不會這么輕率地為一點小事就提到你?!?/p>
宋書有點頭疼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又懷疑我了?”
“嗯。”金泰亨應聲?!岸宜芷惹械匾欢ㄒ覀?nèi)?,大概是想跟在你身邊驗證些什么?!?/p>
宋書無奈,“那你答應她了?”
“她都把你搬出來了,我難道還能說不?”
“……”
宋書想象了一下之后兩周自己可能要面對的各種情況,頓時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金泰亨看出她的為難,“你也不用太心煩,我有個辦法?!?/p>
“?”宋書好奇抬眸,“什么辦法?”
金泰亨:“明天你就知道了?!?/p>
第二天一早,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見到皺著眉的楚向彬,宋書確實立刻就猜到了金泰亨的想法——
楚向彬和欒巧傾那碰到一起就成了針鋒相對的冤家的事情宋書早就聽說過了。金泰亨顯然是要用楚向彬拉開欒巧傾的火力和注意力。
趁楚向彬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宋書走到金泰亨身邊,壓低聲音問:“他好像不太愿意去?”
“公差外勤,還要考慮個人意愿么?”金泰亨毫不心虛地反問。
宋書一頓,“你現(xiàn)在特別有資本家的無恥嘴臉?!?/p>
“……”
金泰亨手下翻頁的動作一停。
幾秒后,他目光危險地抬頭,“我是為了誰才這樣做的?”
宋書適時地露出無辜的表情,“金總,去E國出差這件事可是你私自決定的,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因此而衍生出來的一系列后果也都應該你自己承擔?!?/p>
“我……”
金泰亨話未出口,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許佳佳探身進來。
“金總,欒部長到了,樓下的車也已經(jīng)備好。”
“先讓她進來吧。”
“是?!?/p>
半分鐘后,換掉了職業(yè)裝的欒巧傾拎著手包進來。她臉上的笑容剛掛起來,就突然僵住。
“他——楚向彬怎么在這兒?”
金泰亨微笑:“欒部長,給你介紹下,楚副部長就是你未來兩周內(nèi)的行程伙伴了——祝你們相處愉快。”
欒巧傾表情扭曲,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我拒絕和這個人……”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fā)吧?!苯鹛┖嗪孟裢耆珱]聽見欒巧傾的聲音,他對宋書說完,便轉(zhuǎn)身往外走了。
宋書笑笑,也跟上去。
辦公室里僅剩的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幾乎要撕扯出電光火石的聲響來似的。
空氣僵滯幾秒。
欒巧傾板著臉,“我不想跟你一起走,識時務你就找個理由退出?!?/p>
楚向彬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想跟你一起嗎?知道同行人是你以后,我已經(jīng)把我這輩子能想到的所有請假理由全部用過一遍了?!?/p>
“……那請下假了嗎?”
“如果請下來了,那我還會坐在這里?”
楚向彬最后這個“你是弱智嗎”的眼神徹底激怒了欒巧傾,欒巧傾站在原地僵硬數(shù)秒,才死死捏著手包帶,怒視著楚向彬。
“接下來的整個行程內(nèi),你和我的距離保持在5米以上,互不打擾!”
楚向彬冷笑,“那再好不過?!?/p>
“——!”
為了貫徹實施這一點,兩人連下到樓下電梯都錯開了。
公司門外。
面對著前后停著的兩輛轎車,欒巧傾遲疑幾秒,走向第一輛——能隱約看得出,金泰亨和宋書都坐在后排。
欒巧傾松了口氣,剛想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就聽見降下來的車窗里面?zhèn)鱽斫鹛┖嗟ǖ拿睢?/p>
“門鎖上?!?/p>
司機反應比欒巧傾快了幾秒——她反應過來再想去拉的時候,車門已經(jīng)拉不開了。
欒巧傾懊惱:“副駕駛座不是空著的嗎!”
車里的金泰亨一歪身,倚到宋書肩上,懶洋洋地闔了眼。
“你坐后面那輛?!?/p>
“……”
話說完,前面這輛開出去了。
欒巧傾僵在原地數(shù)秒,才咬牙扭頭上了后面那輛。
楚向彬已經(jīng)換上個很舒服的姿勢在閉目養(yǎng)神了。
聽見動靜,他眼皮一撩,冷笑。
“欒部長,五米——你是去車頂還是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