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院裁判觀點：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者被撤銷的法律后果

最高法院司法政策精神：

? ? 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者被撤銷的法律后果。合同法第五十八條就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時的財產(chǎn)返還和損害賠償責任作了規(guī)定，但未規(guī)定合同不成立的法律后果，考慮到合同不成立亦可能發(fā)生財產(chǎn)返還和損害賠償問題，故可以參照適用該條規(guī)定。在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者被撤銷時，總的原則是，要根據(jù)誠實信用原則的要求，在當事人之間合理分配責任，不能使不誠信的當事人因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者被撤銷而獲益。具體來說，要把握住以下幾點：?第一，在確定財產(chǎn)返還時，如果財產(chǎn)相對于合同約定的價款增值或者貶值的，人民法院要綜合考慮市場因素、受讓人的經(jīng)營或者添附等行為與財產(chǎn)增值或者貶值之間的關聯(lián)性，在當事人間合理分配或者分擔責任，避免出現(xiàn)一方因合同不成立、被撤銷或者無效獲益，而另一方受損的情形。在標的物已經(jīng)滅失或者轉售他人的情況下，當事人不能主張返還原物，但可主張折價補償。折價?時，應以當事人交易時約定的價款為基礎，再考慮當事人在標的物滅失或轉售?時的獲益情況綜合確定補償標準。標的物滅失時當事人獲得的保險金或者其他?賠償金，轉售時取得的對價，均屬于當事人因標的物而獲得的利益。對獲益高?于或者低于價款的部分，也應在當事人間合理分配或者分擔。?第二，關于價款返還。在雙務合同無效的情況下，標的物返還與價款返還互為對待給付，雙方應當同時返還，在一方未返還標的物之前，另一方有權拒絕返還價款。只有在一方已經(jīng)返還標的物的情況下，另一方才可以請求返還價款。另應注意應否支付利息。在雙務合同中，只要一方對標的物有使用情形的，就應當支付使用費，該筆費用可與占有資金一方應當支付的資金占用費相?互抵銷，故在一方返還原物前，另一方僅須支付本金，而無須支付利息。在單?務合同如借款合同無效的情況下，貨帀返還包括利息。因合同無效，利息計算?標準不宜依據(jù)合同約定，罰息等違約責任亦不應支持。?第三，要正確處理財產(chǎn)返還和損害賠償責任的關系。僅返還財產(chǎn)不足以彌補其損失，當事人同時又請求損害賠償?shù)?，人民法院在確定賠償范圍時，既要根據(jù)當事人的過錯程度合理確定責任，又要考慮在確定財產(chǎn)返還范圍時已經(jīng)考慮過的財產(chǎn)增值或者貶值因素，避免當事人雙重獲利或者雙重受損。在確定賠?償標準時，鑒于該責任性質屬于締約過失責任，故其賠償?shù)氖切刨嚴鎿p失，原則上不能參照合同約定來確定。只有在極少數(shù)的特殊情況下，才可以參照有效合同來確定損失，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盡管被認定無效，但工程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價款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但要注意所支付的價款不應超出合同有效情況下的履行利益。?第四，要強化程序保障。在雙務合同中，原告起訴請求確認合同有效并請求繼續(xù)履行合同，被告則主張合同無效，或者原告訴請確認合同無效并返還財產(chǎn)，而被告則主張合同有效，都要防止機械適用"不告不理”的原則僅就當事人的訴訟請求進行審理，而應適度發(fā)揮司法的能動性，向原告釋明變更或者 追加訴訟請求，或者向被告釋明提出抗辯或者反訴，盡可能一次性解決糾紛。例如原告請求確認合同無效，但并未提出返還原物或者折價補償、賠償損失等?請求的，人民法院應當向其釋明，告知其一并提出相應請求；原告請求確認合同無效并要求被告返還原物或者賠償損失，被告基于合同也有給付行為，在案?件審理中被告認可合同無效的，人民法院同樣應向其釋明，告知其可根據(jù)恢復?原狀原則提出反訴或抗辯。當然，根據(jù)“舉重以明輕”的原則，如果被告在案件審理中提出合同有效的抗辯，自然應理解為如果合同被認定無效則會主張相應的法律后果，故人民法院應依職權認定合同無效的相關事實以及法律后果，并在判項中就合同無效的法律后果作出裁判。一審法院未予釋明，二審法院認為應當對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者被撤銷的法律后果作出判決的，可以直接釋明并改判。但是，如果返還財產(chǎn)或者賠償損失的范圍確實難以確定或者雙方爭議較大的，也可以告知當事人通過另行起訴等方式解決，并在裁判文書中予以明確。

?— 劉貴祥：《在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上的講話》（2019年7月 3日），載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審判第二庭編：《商事審判指導》2019年第1輯 (總第48輯），人民法院出版社2019年版，第21-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