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個社會民主黨人在某地（俄國境內(nèi)）舉行會議，一致通過如下的決議,并決定把它公布交由全體同志討論

近來俄國社會民主黨人中間出現(xiàn)了一種離開俄國社會民主黨基本原則，即離開由創(chuàng)始人和先進戰(zhàn)士——們“勞動解放社"社員宣布過，又由九十年代俄國工人組織的社會民主主義刊物宣布過的原則的傾向。下面所引的《信條》（credo）旨在表明某些（“青年派”）俄國社會民主黨人的基本觀點，它試圖系統(tǒng)而明確地敘述“新觀點”。下面就是這個《信條》的全文。

“西方存在過行會和手工工場時期，這深刻地影響了后來的全部歷史，特別是社會民主黨的歷史。資產(chǎn)階級由于必須爭得自由發(fā)展的形式，和力求擺脫束縛生產(chǎn)的行會規(guī)章,所以它（資產(chǎn)階級）就成了革命的因素；它在西方各處都是從主張〈自由，博愛,平等），從爭取自由政治形式開始活動的。但是，正如俾斯麥所說的，它爭得了這種形式，卻給了自己的敵人即工人階級一張將來必須兌現(xiàn)的期票。在西方，工人階級作為一個階級，幾乎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爭得過民主制度，而只是坐享其成。有人可能會反駁我們，說工人階級參加過革命。但是從歷史上加以考證就會推翻這種意見，因為正當1848年西方確立憲法的時候，工人階級還只是城市手工業(yè)者,還只是小市民的民主派;工廠無產(chǎn)階級當時幾乎并不存在，而大生產(chǎn)中的無產(chǎn)階級（如豪普特曼所描寫的德國織工，以及里昂的織工），還是一群粗野的人，只會騷動，根本不能提出什么政治要求。1848年的憲法可以說真是由資產(chǎn)階級和小市民、手藝匠爭得的。另一方面，工人階級（手藝匠與手工工場工人，印刷工，織工，鐘表匠等等）從中世紀起，就習慣于參加各種組織， 參加互助儲金會、宗教團體等等。西方熟練工人中間至今都還保持著這種組織精神，這也就使他們同工廠無產(chǎn)階級有很大的不同，因為要組織工廠無產(chǎn)階級既很難又很慢，他們只能加入所謂 （臨時組織），而不能參加訂有規(guī)章的永久性組織。這些手工工場的熟練工人，就是社會民主黨的核心。結果就形成了這樣一種局面:一方面比較容易和完全可能進行政治 斗爭,另一方面又有可能把那些在手工工場時期受到訓練的工人吸收來有計劃地組織這個斗爭。因此在西方就形成了理論的與實踐的馬克思主義。它以議會政治斗爭為出發(fā)點，前途（表面上近似布朗基主義者，成因的性質(zhì)則完全不同）一種是奪取政權，另一種是（崩潰）。馬克思主義是當時流行的那種實踐，即超越于經(jīng)濟斗爭的那種政治斗爭在理論上的表現(xiàn)。 在比利時，法國，特別是在德國，工人進行政治斗爭非常容易，而他們迸行經(jīng)濟斗爭則感到困難重重，意見紛云。直到現(xiàn)在，經(jīng)濟組織與政治組織比較起來（除開英國不說），仍然異常薄弱，極不穩(wěn)定，到處都（尚嫌不足）。當政治斗爭中的精力尚未完全耗盡的時候， 始終是必要的、有組織作用的、應該發(fā)生偉大歷史作用的（流行話）。在研究工人運動時所能得出的基本規(guī)律就是阻 力最小的路線。在西方這樣的路線就是政治活動，而《共產(chǎn)黨宣言》上表述出 來的那種馬克思主義，就是運動當時所應采取的最合適不過的形式。但是， 由于政治活動中的精力己經(jīng)完全耗盡，政治運動已經(jīng)搞得過于緊張，以至很難進展，甚至無法繼續(xù)進展（近來選票數(shù)目增長得很慢，集會的群眾情緒冷淡，書報上的論調(diào)低沉），另一方面,由于議會活動軟弱無力，以及無組織的 和幾乎無法組織的工廠無產(chǎn)階級愚昧群眾走上舞臺，所以，在西方造成了現(xiàn)在稱為伯恩施坦主義的東西，造成了馬克思主義的危機。工人運動從《共 產(chǎn)黨宣言》發(fā)表時起到伯恩施坦主義出現(xiàn)時止的發(fā)展是一種最合邏輯的進程，把這全部迸程加以細心研究，就能象天文學家那樣準確斷定這個“危機” 的結局。這里說的當然不是伯恩施坦主義的成敗問題,因為這并沒有多大意義，這里說的是黨內(nèi)早已逐漸發(fā)生的實際活動方面的根本變化。

?這種變化不僅促使黨更加努力進行經(jīng)濟斗爭，鞏固經(jīng)濟組織，并且最重要的是促使黨改變對其他反對派政黨的態(tài)度。固執(zhí)己見的馬克恩主義，否定—切的馬克思主義，原始的馬克思主義（對于社會階級的劃分持過分死板的看法），將讓位于民主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而黨在代社會中的社會地位也應該發(fā)生急劇的變化。黨將承認社會；黨的限于小團體的任務，多半是宗派主義性的任務,將擴大為社會的任務，而它那種奪取政權的意圖，就會按現(xiàn)代實際情況根據(jù)民主原則變成改變或改良現(xiàn)代社會的意圖，以求最有效最充分地保護勞動階級的權利（各種各樣的權利）。'政治'這―概念的內(nèi)容，就會擴大得具有真正的社會意義，而目前的實際要求就會比以前更加重要,就會要引起比以前更大的注意。

從上面關于西方工人運動發(fā)展進程的概述中，不難得出對于俄國的結論。我們這里阻力最小的路線，絕對不在政治活動方面。不堪忍受的政治壓迫雖然使一般人不得不時常談論起這種壓迫，并專心注意這個問題，但是它卻始終不會推動人們采取實際行動。在西方，力量薄弱的那部分工人，一卷入政治活動就在這個政治活動中壯大成長起來，我國的情形卻與此相反，力量薄弱的工人受著很沉重的政治壓迫，他們不僅沒有什么實際的辦法來同這種壓迫作斗爭，來求得本身的發(fā)展，而且還經(jīng)常為這種政治壓迫所窒息，甚至 不能吐霹出柔弱的幼芽。更何況我國工人階級又不象西方戰(zhàn)士那樣具有組織精神的傳統(tǒng)，所以我們這里的情景也就十分悲慘，連那些認為每增設一個工廠煙囪就是一件莫大幸事的最樂觀的馬克思主義者,也感到失望。進行經(jīng)濟斗爭很困難，簡直困難極了，但它終究還是可能進行的，并且群眾自己也已經(jīng)在實際迸行了。俄國工人既然在經(jīng)濟斗爭中學習如何組織，既然時時刻刻在這個斗爭中都會觸及政治制度的問題,他們就終究會建立起稱得上工人運動形式的一種東西，就會建立起某個或某些最適合俄國實際情況的組織?，F(xiàn)在可以肯定地說，俄國工人運動還處在原始狀態(tài)中，還沒有建立起任何形式。 罷工運動有各種各樣的組織形式，因此也就不能稱為俄國運動的確定形式， 至于秘密組織，只要看一下數(shù)量，也就可以知道是不值得注意的（更不必說這種組織在現(xiàn)時條件下有什么益處了）。

情形就是這樣。此外，還有饑荒和農(nóng)村破產(chǎn)現(xiàn)象助長著破壞罷工的行為,因而也就使人更難把工人群眾提到能過得去的文化程度…試問，俄國馬克思主義者究竟有什么辦法呢?!關于獨立工人政黨的議論,無非是把他人的任務，把他人的成績搬到我國土地上來的結果。俄國馬克思主義者現(xiàn)在還處在一種可憐的狀態(tài)。他們的實際任務還十分渺小，而他們的理論知識一 如果不是當做研究的工具，而是當做活動的公式,——甚至對執(zhí)行這些渺小的實際任務也沒有什么意義。而且，從他人手中借來的這種公式，在實踐方面還是有害的。我國馬克思主義者忘記了西方工人階級是在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政治活動場所中行動的，因此也就過分藐視了其他一切非工人的社會階層所進行的激進主義或自由主義反對派的活動。只要有人企圖稍微注意一下自由主義政治性的社會表現(xiàn)，正統(tǒng)派馬克思主義者就會表示反對，他們忘記了有許多歷史條件使我們不能成為西方那種馬克思主義者,而要求我們拿出另一 種馬克思主義,一種適合俄國條件并且為俄國條件所需要的馬克思主義。每 個俄國公民都缺乏政治感覺和政治嗅覺，要彌補這點顯然不是要高談政治的 空話，或者向根本不存在的勢力呼吁。這種政治嗅覺只能用教育來培養(yǎng),就是說，只有參加俄國的現(xiàn)實生活（顯然它完全不是馬克思主義性的）才能得到。 在西方表示'否定'，是（暫時）非常適宜的，而在我國就非常有害了，因為由一個有組織有實力的團體提出否定是一回事，而由―群沒有定形的散漫的個人提出否定，又是另一回事。

俄國馬克思主義者的出路只有一條：參加，也就是幫助無產(chǎn)階級進行經(jīng)濟斗爭，并且參加自由主義反對派的活動。俄國馬克思主義者很早就以'否定者'的資格出現(xiàn)了，這種否定削弱了他應該用在政治激進主義方面的那一部分精力。這一切暫時還不可怕，可是，如果俄國知識分子將因拘守階級公式而不能積極參加實際生活，并且離各個反對派集團過遠，結果就會使所有在爭取權利形式時只好不同尚未提出政治任務的工人階級攜手合作的那些人受到重大損失。俄國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那些以杜撰的政治議論為掩飾的政治上的天真，可能使他們上一個大當?！?/p>

我們不知道是不是會有許多俄國社會民主黨人贊成這種觀 點?？墒谴篌w說來，無疑是有人贊成這種思想的。所以我們認為必須堅決反對這種觀點，并且預告全體同志必須防止俄國社會民主運動脫離既定路線，這條路線就是組織一個同無產(chǎn)階級階級斗爭密切聯(lián)系的、以爭取政治自由為當前任務的獨立的工人政黨。

上面引錄的《信條》,第一是“西方工人運動發(fā)展進程的概述”， 第二是“對于俄國的結論”。

?首先，《信條》作者們對于以往西歐工人運動的看法就是完全不正確的。說西方工人階級沒有參加過爭取政治自由的斗爭和政治革命，這就是不正確的。憲章運動的歷史,1848年法國、德國 和奧地利的革命就是一種反證?！榜R克思主義是當時流行的那種實踐，即超越于經(jīng)濟斗爭的那種政治斗爭在理論上的表現(xiàn)”這句話， 是完全不正確的。恰恰相反，“馬克思主義”出現(xiàn)在非政治的社會 主義（歐文主義、“傅立葉主義"、“真正的社會主義流行的時候， 所以《共產(chǎn)黨宣言》一出現(xiàn)就是反對那些非政治的社會主義派別 的。甚至當馬克思主義已經(jīng)具有全副理論武裝（《資本論》），并且 組織了著名的國際工人協(xié)會的時候，政治斗爭也還不是一種流 行的實踐（當時在英國有狹隘的工聯(lián)主義，在羅曼語各國有無政府 主義和蒲魯東主義）。在德國方面，拉薩爾的偉大的歷史功績， 就是他使工人階級從自由資產(chǎn)階級的尾巴變成了獨立的政黨。 馬克思主義把工人階級的經(jīng)濟斗爭和政治斗爭結合成了一個不可 分割的整體，所以《信條》作者們企圖把這兩個斗爭形式分開，就是 一種最拙劣最可悲地背棄馬克思主義的行為。

其次，《信條》作者們對于西歐工人運動的現(xiàn)狀以及作為這個 運動旗幟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也持著完全不正確的見解。所謂“馬 克思主義的危機” 一語，不過是重復資產(chǎn)階級下流文人無聊的議論，他們極力想把社會主義者之間發(fā)生的任何爭論都加以夸大, 描寫成各社會主義政黨的分裂。臭名遠揚的伯恩施坦主義，按普 通一般人以及《信條》作者們所了解的含義來說，就是企圖縮小馬 克思主義的理論，把革命的工人黨變?yōu)楦牧键h，而這種企圖當然 受到了大多數(shù)德國社會民主黨人的堅決譴責。在德國社會民主黨 內(nèi)，機會主義的流派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遭到忠實地 保持革命國際社會民主運動原則的黨的指責。我們深信，把機會主義觀點搬到俄國來的一切企圖，也會遇到絕大多數(shù)俄國社會民 主黨人同樣堅決的回擊。

西歐工人政黨“實際活動方面的根本變化”這種說法也根本不 對，實際情形同《信條》作者們所說的相反：馬克思主義一開始就 承認了無產(chǎn)階級經(jīng)濟斗爭具有重大意義和必要性，馬克思和恩格 斯早在四十年代就已經(jīng)駁斥了否認這種斗爭的意義的空想社會主 義者。

過了二十年左右，成立了國際工人協(xié)會，在1866年日內(nèi)瓦第 一次代表大會上就提出了工會和經(jīng)濟斗爭的意義的問題。在這次 代表大會的決議中，確切地指明了經(jīng)濟斗爭的意義，警告社會主義者和工人不要夸大這種斗爭的意義（當時在英國工人中間有過這 種表現(xiàn)）,也不要輕視這種斗爭的意義（在法國人和德國人中間，特 別是在拉薩爾派中間，有過這種表現(xiàn)）。決議認為在資本主義存 在的時候，工會不僅是合乎規(guī)律的現(xiàn)象，而且是必然的現(xiàn)象；認為 工會對于組織工人階級進行反資本的日常斗爭，和消滅雇傭勞動， 都是非常重要的。決議認為工會不應該僅僅注意“反對資本的直 接斗爭”，不應該回避工人階級的一般政治運動和社會運動；工會 不應該抱著"狹小的”目的，而應該爭取千百萬被壓迫工人大眾普 遍的解放。從那時起，各國工人政黨已經(jīng)屢次提出,將來當然還會 屢次提出一個問題：在某個時候應該偏重無產(chǎn)階級的經(jīng)濟斗爭還 是偏重無產(chǎn)階級的政治斗爭。但是一般的或原則的問題，現(xiàn)在還 是同馬克思主義原先提出的一樣。至于統(tǒng)一的階級斗爭必須把政 治斗爭和經(jīng)濟斗爭結合起來的信念，則早巳深入國際社會民主運 動的血肉之中了。其次，歷史經(jīng)驗又確鑿地證明，當無產(chǎn)階級沒 有自由或者政治權利受到壓制的時候，始終必須把政治斗爭提到 首位。

工人政黨對其他反對派政黨的態(tài)度更談不到有什么重大變 化。就是在這方面，馬克思主義也指明了一個正確的立場，一方面 根本反對夸大政治的意義，反對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