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羨】【親父子】【甜】油麻菜籽 第六章 歲月靜好
Bgm:銀臨 紅杏枝頭春意鬧
雖然甜,但羨羨依舊……
第六章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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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經(jīng)過嚴(yán)寒的洗禮,山林依舊蒼翠,曾被雪覆蓋的枝椏也逐漸長出新芽,裊裊白煙被春日暖陽渡上一層金色的光,薄霧輕紗于林間飄渺穿梭,氤氳朦朧,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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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羨穿著一件寬松的絲質(zhì)素白色廣袍,躺在溫泉池邊那張?zhí)僖紊咸耢o安睡,他沐浴著和暖晨光,似在夢海跌宕,周圍清脆的鳥鳴與潺潺的流水聲仿佛隔絕在他的夢境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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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胖的侍女將泛著香氣的藥水細(xì)心地倒進(jìn)池水中,并向踱步而來的墨染俯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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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藥浴已準(zhǔn)備就緒,奴婢告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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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退下吧?!笔膛鹕?,眼神微微閃爍,欲言又止,這一切皆逃不過墨染銳利的視線。“你仍有要事稟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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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今日有幸面見大夫人,實(shí)在不吐不快。他身為小妾,過得比低等的雜役還要凄慘,王爺納妾的那一天,您不在府里,所以并不知道,王爺在洞房花燭夜折磨了他整整一宿,雖然奴婢未能親見,但卻聽聞陣陣慘叫聲。而且自從那一天開始便夜夜縈繞,奴婢等人經(jīng)過王爺寢殿的回廊,皆心驚膽戰(zhàn),可是卻無能為力。大夫人,我也希望他可以早日痊愈,這樣,奴婢心中的愧疚便可以減輕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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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那時所說的煉獄,是如此含義嗎。”墨染緊握雙拳,氣血在胸中翻涌,思緒凌亂,已然分不清是心疼抑或是憐惜?!八{(lán)建仁這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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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重回那碎雪飄零,滴水成冰的寒夜,如果那天再走向前一步,給予他溫暖,而非冷酷無情地訓(xùn)誡,甚至漠不關(guān)心地轉(zhuǎn)身離去,或許便會發(fā)現(xiàn)這孩子所遭受的種種非人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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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柔地將阿羨的上衣帶解下,不由自主地?fù)嵘犀摑櫮贪椎募∧w上微微隆起的一道道結(jié)痂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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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那一片青紫如同精美瓷器上的焦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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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輕輕游弋,觸碰到胸膛曾經(jīng)的斷骨處,竟覺硌手發(fā)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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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望向被老虎凳酷刑弄斷的右腿腿骨,尚未消腫的膝蓋骨在細(xì)瘦玉腿中顯得突兀。雖說已用木楔子固定接回,并敷以上等的黑玉斷續(xù)膏,卻也是留下風(fēng)寒的后遺之癥,即便醒來,能否靈活行走也是未知之?dāng)?sh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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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傷害過重,長年累月的疊加之下,傷口的痊愈速度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年齡相仿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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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阿羨的四叔向他稟報(bào)情況時,聲音也隱隱含著責(zé)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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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也許老朽的話不中聽,但凡當(dāng)時您能靜心聽老朽一言,也不至于……唉,這些天他反反復(fù)復(fù),驚厥頻頻,御醫(yī)說會有惡化的可能。老朽一直敬佩您的聰慧與果決,只是這么多年的殺伐爭斗,您看似懂得算計(jì)人心,將所有陰謀游刃有余地化解 ,卻是機(jī)關(guān)算盡。心力交瘁,并非好事,希望您偶爾可以放緩腳步,放下心中的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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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很懷念當(dāng)初您進(jìn)府的樣子,起碼那時的您,眼底尚有溫情?!彼氖鍑@息一聲便行禮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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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說得對,這些年他操持軍務(wù)家務(wù),并私下密謀運(yùn)作,神經(jīng)已然繃緊到了極限,除了情同手足的言冰云,其余人在他的眼底似乎戴上陰謀的面具,猜忌與算計(jì)占據(jù)了他的全部,無形中在耗費(fèi)他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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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王府的大小事填滿了他生活的全部,卻倍感落寞空虛,仿若曾經(jīng)堅(jiān)守的純真與美好正逐漸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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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該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聲音輕若柔絮,待回神,已是日上三竿的時辰,才發(fā)現(xiàn)臉上一片潤濕,淚不知何時溢出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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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溫泉池是他舒緩身心的園地,疲累不堪的時刻,他總喜歡獨(dú)自一人享受浸浴的溫暖愜意,無人膽敢闖入這片禁區(qū),打攪他短暫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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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xiàn)在,身邊多了一名昏睡不醒,虛若無骨的少年,他也很久沒有如此耐心無微不至地照顧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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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衣衫輕輕散落于地上,朦朧的水霧在流光的映照下如同金色的絲帶,將兩人罩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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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將阿羨輕柔地抱起,一步步地走下熱氣繚繞的溫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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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草花瓣在水中輕輕漂浮,馥郁的香氣在空氣四溢,兩人浸沒于池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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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羨依舊閉著雙眼,似乎感受到流水的溫?zé)?,捷羽顫了顫,又恢?fù)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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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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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用精致的湯勺慢慢地舀著水,清洗著他飄逸柔順的長發(fā),以及身上的每一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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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慢流動,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一遍又一遍重復(fù)的動作,他并不覺得煩膩,仿佛覺得一切如此地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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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羨身體一軟,輕輕地歪向一邊,眼看就要扎進(jìn)水里,墨染及時抱住他纖弱的肩膀,順勢讓他偎依在自己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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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相擁,溫水在彼此的距離間緩緩流動,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水中落下點(diǎn)點(diǎn)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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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的記憶交疊于五彩斑斕的光暈里,折射進(jìn)他墨色的雙瞳,竟有種恍惚之感,仿佛歷經(jīng)了一世的紅塵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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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醒醒,快看,我們找到了,是滿地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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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逐漸清晰,阿允欣喜若狂的臉映入他惺忪迷離的瞳孔,膝蓋骨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他悶哼一聲,才發(fā)現(xiàn)他趴在那匹早已疲累不堪的小黑駒上,褲腿浸透了傷處的血,呈現(xiàn)暗紅的色彩,早已干涸發(f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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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允……”眼前的阿允渾身狼狽,白皙的臉上被刮了幾道口子,拉著韁繩的手被勒出幾道深刻的傷痕,紅色的血泅濕了韁繩上凝結(jié)一起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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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昏了好久,我記得,雪暴來襲,我們滾落雪山………不對,我們出行時沒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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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如同滾滾潮水沖破了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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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娘親——墨府小妾慕雪因?yàn)槭┬形仔M之術(shù)謀害墨府嫡夫人慘遭下獄,在刑部大牢受盡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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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是金太后下的懿旨,正因?yàn)榈辗蛉私鹗蠟榻鹛蟮陌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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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跪九叩,懇求父親墨池向太后說情,放過母親,他愿以命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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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排尖利的釘板刺穿了膝蓋骨,無情的棍棒落在腰間,一身淋漓的血,交疊的傷,也終于讓冷酷無情的父親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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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遠(yuǎn)赴幾百里外的長白山,采集到山上的草莓及千年人參,或許赦免出獄也是可以實(shí)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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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路程多有艱難不說,而且這隆冬時節(jié)怎可能會有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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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年少的他簡單純粹,一心救母,便不加思索地踏上未知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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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允也執(zhí)意跟隨他一同冒險(xiǎn),只是前路艱險(xiǎn)超于他的想象,白雪茫茫的迷途中隱藏著死神窺視的眼睛,輕微的開裂聲是雪崩前兆的序曲。待反應(yīng)過來,他們已經(jīng)被滾落的山雪無情碾壓,滾落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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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醒來便是這般景象,他順著阿允視線的方向望去,眼前綠樹成蔭,春意融融,滿地的草莓飽滿鮮艷,不遠(yuǎn)處的花田上,玫瑰,芍藥等花兒五顏六色,爭鋒斗艷,風(fēng)拂過花瓣,花海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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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黃色的桂花在熱氣裊裊的溫泉池上飄落一場金色的雨,溫潤的濕氣浸染著馥郁清香,泌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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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少爺,我們滾落山崖不假,你也昏迷了好幾天,幸虧我們命不該絕,被一上山砍柴婆婆所救,她還給了這一匹黑駒,為我們指了方向,總算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太好了,你也醒來了?!卑⒃瘦p柔的話讓人振奮,拂去了這一路而來的頹喪之氣,明艷的色彩在他的眸中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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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砍柴的婆婆?大雪紛飛,怎可能會有林木,即使有也走不上……”他神思恍惚地望著這片被重重冰雪包圍的美麗秘境,心底疑竇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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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奇怪的是,那婆婆給我們指明道路后便不見了蹤影,我還納悶著,不管如何,能發(fā)現(xiàn)這里便好,把這些珍稀藥材采回去獻(xiàn)給老爺和太后,小夫人也就得救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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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片的草莓閃著誘人亮麗的光彩,不遠(yuǎn)處林蔭簇?fù)砭徠律?,一株株形狀各異的人參瞬時吸引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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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許他懂得娘親多年的苦楚與屈辱,所以助我達(dá)成所愿,阿允,謝謝你,沒有你一路跟隨,或許我走不出這雪山,讓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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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染少爺幸福,這點(diǎn)苦楚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葬身此處我也不會后悔?!?/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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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的紅日懸于天邊,五彩絢麗的光從灰蒙蒙的云層中透出,映亮了這片仙境般迷幻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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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草莓,人參以及各種藥材采集好,裝了一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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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不住的興奮讓他們忘卻世事煩憂,爾虞我詐,盡情在林間穿梭,歡聲笑語間,霧色與天光交融成曖昧的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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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衣衫飄逸地散落在綠茵之上,他與他似乎受到無形的指引,一步步地走向熱氣環(huán)繞的溫泉池,身上的傷口被泉水浸泡,痛楚也逐漸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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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坦然相望,壓抑的感情點(diǎn)燃了內(nèi)心的欲火,溫?zé)岬牧魉従彄徇^每一寸肌膚,情熱升溫。
【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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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阿允,只愿這一刻可以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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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染少爺……”他虛軟地趴在他的懷里,微微地喘息讓他白皙的臉泛起紅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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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xiàn)實(shí)容不得他們那一瞬間短暫的快樂,他們帶著這些珍貴寶物,騎著小黑駒踏上歸途的那一刻,根本想不到,等待他們的會是一場慘烈至極的厄運(yùn),從此,不復(fù)相見,陰陽相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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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駒成為了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與他沙場相伴,走過了數(shù)年軍旅征程,可是,阿允再也沒有回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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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后來他手握大權(quán),擁有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鐵騎強(qiáng)兵,也多次出兵搜尋,可是那片隱匿于長白山雪山深處的秘境,再也不曾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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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然開辟后山,命人按照記憶中的場景建了這片人造溫泉,卻找不回當(dāng)初那種濃烈卻又繾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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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水也逐漸溫涼,他為阿羨穿好上等的絲質(zhì)浴衣,系好腰帶,將他抱回山間別院小筑的一間寬敞的房子,春寒料峭,地龍燒得旺盛,讓整間房子舒適溫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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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蠟點(diǎn)燃,桂香彌漫,清香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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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將阿羨輕輕放在香塌上,懷中的人依舊沉浸在深夢的迷宮里,毫無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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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嘆一口氣,命侍女侍從準(zhǔn)備明日洗浴的藥材,便摒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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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的賑災(zāi)等事務(wù)也告一段落,這幾日他想心無雜念,好好享受這份難得的平靜,與深度昏迷的少年日夜相伴,為他洗浴竟然也成為一種簡單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