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茲蘭的天空陰沉沉的，似乎一縷陽光也透不出來，而在地面上，共和與帝國對峙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整整3個月，自從亞歷山大.克梅斯凱元帥統(tǒng)一北方之后，他便率軍從漫云南下，向帝國發(fā)動了二次革命。

帝國攝政，神官厄洛斯七世命令軍隊沿著弗羽西亞與施塔莓公國一線防守，

雙方在進行幾次短暫而激烈的戰(zhàn)役后，便開始對峙，這期間雖然有小股部隊的互相突擊，但總體來說，戰(zhàn)線開始趨于平靜，在這之中，帝國第七軍357師，與共和國第一軍104師，隔著鷲王河僵持著，夜晚臨近，雙方士兵開始點燃篝火休息，軍官們進行會議對白天的情況進行總結(jié)，而士兵們有些早早睡下，有些則聚在一塊閑聊，時不時的，他們隔著河流互相問候?qū)γ婺赣H，而在一處篝火旁，兩名士兵吃著發(fā)給他們的食物，其中一只咬了一口爪中的烤餅，便直接吐了出來，抱怨道：“這烤餅到底誰做的，硬的跟石頭似的。”

另一名獅鷲回答：“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如果沒爪（手）榴彈了，你可以拿這個烤餅砸死對面的叛軍?！?/p>

“這廚子真是太艸了！呸！”說完，他便把手中的烤餅扔到一邊。

身旁的同伴無奈的說道：“俺知道你是貴族，可也不至于這樣挑食吧?！?/p>

說完，他艱難的把餅嚼碎，然后咽到肚子里。

“得了，得了，先不提這茬了，話說普里，你不是盧什獅鷲嗎？為何還要千里迢迢跑到這來為帝國打仗？”貴族好奇的問。

普里愣了一會，苦笑著回答：“討生活唄，俺在盧什只是一個農(nóng)奴，就是活著一臉土，死了一身土的那種，小時候，老爹和大哥跟其他鄉(xiāng)親們一塊出去抗稅，然后就被老親王用機槍打成了篩子，老娘說光憑她養(yǎng)不活俺，讓俺進了軍隊，三天兩頭挨揍頓頓吃不飽，至少...俺活下來了，后來被打的受不了就跑了，先是去黑空那邊做了一年土匪，在那混不下去之后，又跑到了安江，結(jié)果撞見了巡邏隊，把俺扔牢里頭，后來帝國向安江開戰(zhàn)，男爵要求所有能拿上武器的都出去打仗。

于是他們給俺一個選擇，一槍崩了，或者出去打仗，所以俺拿起武器到陣地上沒一會，又被帝國抓了，之后上面說大家原來都是帝國的兵，沒必要擱這互相打，然后又給俺們一個選擇，繼續(xù)給帝國當(dāng)兵，或者爛在牢里，再然后俺就到這了。”

“聽起來挺無奈的，你原本擁有自己的生活，卻成了現(xiàn)在這樣?！辟F族同情的望著他，緩緩的說。

普里接著苦笑：“自己的生活？庫梅茨，俺尋思你好像以為...農(nóng)奴就是農(nóng)民的一種？唉，也是，畢竟你這樣的貴族，理解不了俺們這樣的苦，俺們農(nóng)奴就是那些老爺們的財產(chǎn)，一天到晚從不休息的擱地里頭干活，干的慢了，一鞭子下來打得皮開肉綻，干的少了飯也不給吃，第二天天還沒亮，就一鞭子打起來繼續(xù)去干，累倒了，一桶臟水潑頭上...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

聽到這里庫梅茨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而這時，一個帶著阿奎萊亞口音的聲音說：“行啦，普里，你把我們的小少爺嚇到啦?！?/p>

一聽這話，庫梅茨顯得很不高興，他向那只走來的獅鷲大叫：“哦，閉嘴吧拉芒！你也就比我大一歲而已！”

拉芒笑了笑繼續(xù)打趣：“哦，別生氣嘛，小少爺，你虛報年齡的事，大家可都是知道的?！?/p>

庫梅茨懶得跟他爭辯，干脆不再說話，倒是普里詢問：“拉芒，你那邊工事都修完了嗎？挺快的呀?！?/p>

拉芒搖了搖頭回答：“這幾天大炮轟的不多，就塌了幾處而已?！?/p>

聽他說完，普里又看了看庫梅茨，他依舊在那生著悶氣，于是普里又轉(zhuǎn)頭看向拉芒說：“行吧...對了，拉芒，要不說說你的過去？”

“干嘛突然問這個？算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們知道我是阿奎萊亞獅鷲，在當(dāng)年的978大革命時期，陷入混亂的可不止赫茲蘭，阿奎萊亞同樣爆發(fā)了革命，我的父親，一個愚蠢的商鷲，他對于當(dāng)時緊張的風(fēng)氣渾然不覺，居然在革命爆發(fā)了幾天前通過賄賂，買來了一個貴族的頭銜，就這樣，這傻瓜毫無意外的上了斷頭臺?！?/p>

“看來你跟你爹關(guān)系不咋好啊?！?/p>

“嗯，他只在乎錢和...錢。而我，只不過是他跟我母親滾床單后的贈品，他死后母親帶著我逃離了阿奎萊亞，去了當(dāng)時尚未被革命波及的雁巢公爵領(lǐng)，在那兒，母親又嫁給了別的獅鷲，她把我送到了一個修士身邊，我直到現(xiàn)在都很感激她的決定。在那位修士身旁，我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童年，他并沒有板著臉給我講那些教條或者規(guī)矩，相反，他教我算數(shù)和寫作，照顧我的日常起居，陪我去放風(fēng)箏，給我講述那些神靈之間的故事，并告訴我要相信諸神，他們會指引我前進的道路，我銘記著他的教誨，直到今天?！?/p>

說完，拉芒便從包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開始在上面寫著什么。

普里有些感慨：“聽起來不可思議，或許，即便是在一地雞毛的教會中，也會有真正的圣徒吧...話說，這幾天可真安靜啊?！?/p>

“嗯，真希望這種狀態(tài)能一直持續(xù)下去。”

拉芒和普里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下去，而此時一名獅鷲來到了這里，他長著藍色的羽毛，身上穿著帝國的制式軍裝，雖然很臟，但十分結(jié)實，他的頭上戴著發(fā)給突擊兵的迷彩鋼盔，身子的右側(cè)掛著帝國制式的“羽翼”M-10沖鋒槍

他來到篝火旁，庫梅茨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了塊地，他也不推辭，坐下開口問到：“有什么叛軍推進的消息嗎？”

“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就好像全部死在了對岸一樣。”拉芒頭也不抬的回答，繼續(xù)在小冊子上寫東西。

突擊兵攤了攤爪，躺在地上說道：“呵，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p>

這時，庫梅茨注意到了拉芒，他仍在小冊子上面寫東西，庫梅茨有些好奇，問道：“喂，拉芒，你在寫的什么東西？我可得提醒你，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了悲觀或者厭戰(zhàn)的內(nèi)容，那么，接下來的日子你都得站雙倍崗了?！?/p>

拉芒沒有抬頭，邊寫邊回答：“不，不是那個，我在寫小說，一個生存故事。”

“小說？講什么的？”說完，他好奇的湊過來。

拉芒瞅了他一眼，放下筆笑著說：“一個船員在海洋上漂流的故事，我有空的時候就會寫上幾筆?！?/p>

“聽起來挺無聊的，你怎么想到這一出？當(dāng)你成為一個寫作專家的時候？”說話的是突擊兵，他在說完后翻了個白眼。

“寫書不需要什么天分，只要你有想法，直接寫出來就好?！?/p>

庫梅茨看了一會，便重新坐了回去，他摸了摸頭，看向突擊兵問：“這幾天可真是爛透了，冷的要死、補給也快用光了，加魯斯，你有煙嗎？”

“沒有，我不抽煙?！?/p>

“我也不想，但它真的能讓我緩解一些壓力?！?/p>

“俺情愿來些酒，但俺在第一場戰(zhàn)斗之后就喝完了...誒，你們看，班長回來了。”普里話音剛落，班長來到了篝火旁，他坐下把爪套脫掉，伸出爪子烤火。加魯斯詢問：“所以...有什么新鮮事？或者又是那些爛攤子？”

班長轉(zhuǎn)過頭回答：“我剛剛就在指揮部，我聽見營長說的話了?！?/p>

加魯斯又翻了一次白眼：“怎么？這回他又要給我們出什么高見了？”

“不是那種，后方現(xiàn)在似乎正在集結(jié)大規(guī)模的裝甲部隊”

“裝甲部隊？又是小鐵匣？”庫梅茨插嘴問。

“并不是，營長說是有新式坦克正在后方集結(jié)，準備隨時加入戰(zhàn)場?！?/p>

普里來了興趣，他開口問：“新坦克？希望不是那種一打就壞的垃圾?！?/p>

“但愿吧，事實上，他們正計劃著向共和軍的陣地發(fā)起一次大規(guī)模的進攻，我們或許可以借此一舉突破?！闭f完，班長狠狠的揮了一下爪子。

“任何能盡快結(jié)束戰(zhàn)爭的事，對我而言都是好的?！崩o奈的說。

這時，一陣冷風(fēng)吹過，火焰晃了晃，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下，大家都本能的往衣服里縮了縮。普里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仍然陰沉沉的，似乎預(yù)示著一場暴雨將要來臨，他小聲叫罵了一句，然后開口：“今晚真他媽的冷啊...俺都感受不到俺的爪子了。”

“恐怕...還會更糟的。”加魯斯回答。

拉芒把小冊子收起來，他伸出爪子拿起一根木棍，扒拉幾下篝火好讓燒的更旺些，他笑著說：“怎么會？我凍僵了，肚子也在拼命叫喚，而且...”

“快閉嘴！不然憲兵就能聽見你是怎么抱怨的了，到時候就真是更糟了?！?/p>

班長打斷他的話，這時一名憲兵帶著幾名新兵列隊走過，新兵們的頭上帶著新兵標(biāo)準的軟帽，

沒有帽檐，上面縫著帝國的軍徽。

庫梅茨看著他們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語了一句：“最近好像一直有新兵來到這里?！?br/>

加魯斯把頭轉(zhuǎn)過來看著庫梅茨，他聳了聳肩：“是的，更多饑餓的嘴巴卻依舊沒有補給?！?/p>

普里拿著水壺喝了一口，嘲諷到：“那真是太棒了，不過俺尋思這些新來的小子也活不了多久吧。”

聽到這里，班長站起來示意大家靜一靜：“我知道最近很艱難，但叛軍也好不到哪去，如今他們的攻勢已經(jīng)被遲滯了，帝國正在籌劃反擊，過不了多久命令就會下達，拼消耗叛軍絕不是帝國的對爪，到那時，我們可以擊破叛軍的防線，重新奪回漫云，凱旋而歸，帝國對于效忠他的獅鷲從不吝嗇，大家都可以獲得豐厚的獎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加魯斯看著班長，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咳，我也希望如此，不過我聽說斑馬們的巫師可以一星期不吃東西，但他們要做的只是坐在那里，再說也沒有誰向他們開槍?！?/p>

班長有些不滿：“話也不能這么說，我們要相信帝國，當(dāng)年我跟你們一樣，還是一名士兵的時候，我見證著帝國把叛軍趕出了赫茲蘭，雖然這幾年叛軍略有做大，但帝國仍然可以擊敗他們第二次，再者，加魯斯...悲觀的話語，還是不要再說的好，要相信，帝國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加魯斯顯得愈發(fā)不耐煩了，他已經(jīng)受夠了班長關(guān)于相信帝國的話語，他起身走到班長旁邊，面向他爭辯：“是，是，這是帝國的偉大勝利，但絕對不是我們的！我們會死在這，或是死在進攻漫云的道路上，區(qū)別只是早晚的問題。

您是老兵了，可您覺得除了您和庫梅茨，誰愿意打？我是逃過來的難民，普里是流落到這的強盜，拉芒是被強征來的。別說團里了，一整個師三分之二都是這樣一群貨色。就算我們攻下漫云收復(fù)北方，然后呢？他們還會讓我們?nèi)ネ戏竭M攻阿奎萊亞，在攻下阿奎萊亞之后，他們又會讓我們?nèi)ツ睦?？翼巴第？還是河間？您認為我們能堅持到哪個時候？

“夠啦！加魯斯！我并不想像其他的軍官那樣去阻止士兵發(fā)表言論，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一直去影響大家的士氣！”

“......很多獅鷲都認為帝國已經(jīng)隕落了...認為她只是一只病鳥，仍在垂死掙扎。他們似乎都要忘記了...帝國仍在，帝國屹立著...帝國仍然屹立著！這個國度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的風(fēng)雨！她絕對不會被那些叛徒滅亡！絕對不會！”

班長說罷，因為太激動，他頭上的傷又開始疼了起來。

大家都沉默了，加魯斯坐了回去，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看向班長，他仍然捂著頭上的傷口。

“班長，你的頭不要緊吧？”庫梅茨關(guān)切的問？

排長沉默了一會，回答：“放心，死不了，倒是你，左翅膀和左爪都骨折了，他們可以把你送到后方一段時間。”

“額，別提了，我現(xiàn)在難受極了，感覺渾身疼得要死，真希望瑪爾能快點把我收走算了?！?/p>

一聽這話，拉芒大喊到：“注意你的言辭！公開談?wù)摤敔柺且患O其褻瀆的事情！”

“好吧，好吧，我錯了行了吧？真是的，那位修士哪點都好，就是把你變得神叨叨的。”

“喂，都在干嘛呢？”此時，一個傲慢的聲音響了起來，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一只長深灰色羽毛的獅鷲，他穿著一件嶄新的軍大衣，頭上戴著帝國軍官專屬的大檐帽，上面是標(biāo)志著軍官的紅色帽墻和滾邊，腰間別著一把精致的軍刀，胸前掛著一副望遠鏡，他的衣領(lǐng)上釘著標(biāo)志上尉連長的軍銜，眼神中充滿了不屑，他走到篝火旁，士兵們不情愿的起立向他敬禮，他也不回禮，而是直接對著排長說：“弗朗茲，你跟我來一趟，上面下達了新任務(wù)?！?/p>

班長立刻起身跟隨，走之前他交代大家早點休息，然而，連長聽到這話之后，他往地上吐了口痰：“用不著交代，天快亮了，叛軍估計又要來一回?！?/p>

當(dāng)他們走遠后，庫梅茨摸了摸身旁的卡賓槍，帝國走的是優(yōu)勢火力路線，這種思想貫徹到了每一名士兵和武器的身上，當(dāng)其他國度還在用栓動步槍時，帝國已經(jīng)給士兵們大量裝備了卡賓槍，

庫梅茨拿出一排子彈壓進彈倉里，他邊壓邊說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可以對他的腦袋開一槍，不多，就一槍。”

拉芒大驚失色（好吧，有羽毛擋著看不出來）他趕緊看了看四周，他對著庫梅茨小聲的說：“看在北風(fēng)神的份上！庫梅茨，你會害死咱們的，你知道攻擊軍官是個什么罪名?！?/p>

“瓦洛.烏羽就是個王丿\蛋！這是他活該！”

“他確實是個魔鬼，但也非常危險！在上半個月叛軍進攻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用槍頂著蓋勒的腦袋，逼著他抱著那捆炸藥去炸掉那輛坦克，可憐的蓋勒，他和那輛坦克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拉芒說完，他雙爪合十低頭祈禱，這時，普里插了一句：“還有兩天前叛軍炮擊的時候，那會炮彈就像雨點一樣砸下來，他居然命令庫梅茨爬出塹壕，到空地上把斷掉的電話線接上，還是在炮擊最猛烈的時候?！?/p>

“是?。∥野丫€接上之后便拼命往回跑，然后一顆炸彈在我后面爆開，直接把我炸飛回了塹壕里，最后我的左翅膀和左爪骨折，我甚至還要感謝他沒有讓我去接另一段?！?/p>

加魯斯用一塊臟布擦拭著爪中的沖鋒槍，隨后把身旁的鋼盔重新戴到頭上，然后他吧兩枚爪榴彈插在腰間的皮帶上，抬頭看向天空，雖然有云層的阻擋，但天空依然開始逐漸亮起來，他又看向身旁的幾個戰(zhàn)友，他們這個班已經(jīng)嚴重減員，只剩下他、弗朗茲、庫梅茨、拉芒、普里，他們從半年前聚在一個班中，一同走到了現(xiàn)在。

弗朗茲急匆匆的跑回來，向加魯斯他們幾個喊到：“都做好準備！那家伙說的時間快到了！保護好自己！別輕易死了！加魯斯、拉芒、普里，你們跟著我進入陣地，庫梅茨你待在這...”

“崩”！一聲巨響傳來，此時陣地上的哨聲此起彼伏，對面的炮彈又一次落到了帝國的陣地上，他們早已熟悉了這一切，和上萬名帝國士兵一樣，開始從二道防線中沖出，沿著交通壕前往一線陣地，前往火焰，鮮血與死亡的交匯處，庫梅茨目送著他們，又重新坐了回去，他看向逐漸熄滅的篝火，不知道還有會多少生命，將如同這篝火一般熄滅，隨著槍聲，喊殺聲逐漸響起，獅鷲尼亞血腥的又一天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