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沒有了月亮……你說夜空還會美嗎”？ 那滿臉滄桑的畫家趴在前臺呢喃道。他抬起了頭，看了看正在一旁的我。 ? “嗯？……你怎么看”？ ? “我想你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尋找答案。已經(jīng)是深夜了先生，感謝你作為我們今天的最后一位顧客”。 ? 我起身拉開了門，攙扶著這位畫家走了出去，看著他在夜色中慢慢走遠(yuǎn)。 ? 回頭調(diào)酒師已然倒上了兩杯黑啤放在了臺上 ? “干杯”。 ? 沒喝完的酒映著燈光倒與晴朗夜晚的海面有幾分相似，我晃了晃杯子問到：“源，你說…要是月亮消失了，夜空真的會因此黯然嗎”？ ? “呵，你還在想那個問題嗎？我想…論美術(shù)上的構(gòu)圖也許是的，但…群星也會因此更加耀眼不是嗎”？說著源將自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繼而開始收拾桌子。 ? “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已經(jīng)過去了”。 ? “嗯…也許吧……不好意思，我們已經(jīng)打烊了，請回吧”。 ? “是么？一杯金酒便好，方便嗎”？ ? 我轉(zhuǎn)頭看向了那道身影，她戴著一頂圓帽，身著胭脂色的披肩與牙紅色的旗袍。長卷發(fā)中那半邊臉不難看出是一個美人，盡管渾身透露著典雅與溫柔的氣息，我依舊能捕捉到她美麗外表下所潛藏的危險性。 ? 當(dāng)她摘下了帽子的那一刻，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下意識的站起按住了源伸進柜子的手，我明白如果展開攻勢將帶來不必要的損失。她不是別人，我如今的頭腦，身手甚至生命都是她所賦予的。她是我的母親，是拂曉百江的頭腦，是江明月。 ? 確認(rèn)抑制住了源的沖動后，我轉(zhuǎn)身坐下為杯里添了半杯酒， ? “給這位女士倒一杯吧，不用加冰”。 ? 源將柜子關(guān)上，繼而轉(zhuǎn)身去拿酒。而她只是看著這一切賦予微笑，隨后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點上了一只煙。 ? 接下來便是數(shù)分鐘的沉默，比起緊張，倒不如說像是離家出走的孩子在某一天在街上被逮了個正著，正等著長輩的訓(xùn)斥。而她只是一直在抽著煙，不曾言語。我想了很多種可能，究竟是什么讓我在今天能被找到？明明這么多年過去了，究竟是最近疏漏了什么會讓她找到我？明明這么多年了……還是說從一開始便都在掌控之中？我實在想不明白。 ? “您點的酒好了，請慢用”。 ? “謝謝”。 ? 隨著沉默的打破，我決定正視這件事情。 ? “源，你先去后臺清點一下吧”。 ? 他遲疑了一下，“行”。隨后便離開了。 ? “你沒必要直接找我的，這不像你”。 ? 她并未回答，只是呡了一口酒，隨后從包中拿出了一個盒子。 ? “這是你落下的，我這次給你帶來了”。 ? 沒多想，我打開了它。躍然眼前的匕首一把將我拉回了那段時光，不知道多少回擦拭著它，多少回?fù)Q上磨好的新刃…我承認(rèn)我害怕了。我強裝冷靜的合上了盒子，“你…應(yīng)該弄錯了，我不曾落下什么東西”。 ? “知道嗎？小貓受驚會極力的逃竄，而大貓受驚會擺出攻勢。但它們都有著獵手的天性，在母親叼著的時候都一樣不會動”。 ? 說罷，她搖晃著杯子又喝下了一口，不知何時桌上多了一張名片。 ? “素，該回家了”。 ? “如果我拒絕呢”？ ? 我看向了她，同樣的視線與我交匯 ? “你會嗎”？ ? 面對那雙眼睛，到嘴邊的話又被吞了回去。 ? 我留下消息，起身拿上了車鑰匙，“要一起么？老地方”。她笑了笑表示同意，隨后將僅剩的酒飲盡，起身走上了前來。 ? 從仰視變?yōu)榱似揭暥嗌龠€是有一些陌生感，我進了駕駛座，打開了所有車窗任晚風(fēng)將身上的酒氣散去。 ?? 在離鼾睡著的的城市漸行漸遠(yuǎn)后，繁星與月亮的舞臺劇漸漸映入眼簾?！胺毙情W爍著起舞，月亮在舞臺中緩緩的挪步。”這是兒時她牽著我在夜晚的平原散步時告訴我的。此時那個問題又浮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如果沒有了月亮，夜空還會美嗎”？ ? 不知怎么的，我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她只是轉(zhuǎn)頭看向我， “我想聽一聽你的答案”。 ? “我想我還得不出答案…” ? 她只是托著臉看向窗外，“是啊，誰知道呢”？ ?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思索，我知道她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孩子，我知道她了解她的孩子。但就像我不理解她冷酷的一面一樣，我不明白為什么她會在多年后找到我。如果她真的放任我走了為什么如今又需要我…… ? “素，拂曉百江已經(jīng)不在了……” ? “………什么”？ ? “我的主意…你大可放心他們的安危。只是換了個新家，叫…海棠無香”。 ? 或許是酒精的緣故，她并沒有藏起言語間的那份疲憊。哪有可能無故的換新家呢？海棠無香……多么悲傷的名字啊… ? 到達了目的地，今晚是半月，恰好能看清前路，又不至于被月亮拿下了主演。 ? “小時候你總喜歡跑到這里，一個人望著天上的星星在原野里跑來跑去。不管我怎么說你都不聽，直到我牽著你的手走了一段才肯出來”。 ? 她靠著車將煙又點上了一根，望著夜空，眼睛里似乎也有了星星。也許…沒有了月亮的夜空，就算星星們聚在一起發(fā)光，也會時常感到孤獨吧…… ? “要我再牽著你去逛一圈嗎”？ ? “呃……不必了……” ? 措不及防的玩笑話讓我們都笑了起來，不同于以往，只是單純的開心。 ? “再走一回吧，以后機會可不多了”。 ? “嗯……好…” ? 之前劍拔弩張的感覺早已消失，或許本不該如此，又或者我們都深知這份美好的難得。 ? “回家吧，素”。 ? “…好……回家”。 ? 深夜，火車在一旁轟鳴著駛過，月亮在天上慢慢的升起，星星圍著她閃爍，而身旁的月亮也在晚風(fēng)中睡著了。 ? 我撥通了源的號碼， ? “現(xiàn)在你是老板了，抱歉，不過經(jīng)營我不會完全扔給你”。 ? “你……算了……行”！ ? 照著地址將她送回了公館后，望著夜空。 ? 我想我對那個問題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答案，月與星的故事一直都在，無論往昔，無論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