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2.5+

其實，我也很好奇，我策劃的時候這應(yīng)該是一個短篇。

至于它怎么就變成了連載，呃，也許它很快就會完結(jié)了也說不定呢。

二·

??魈最近經(jīng)常走神。

??“人類！人類?。?！”萬葉不滿地圍著礁石一圈一圈地游。

??“啊……”魈終于回過神來，自己在這里躺了多久？

??“人類，這是你今天第七次走神了，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萬葉的上半身趴在小木船上，手里把弄著那柄魚叉。

??“沒什么。說起來，我好像從來沒見過除你之外的其他人魚。”

??“他們不愿意上來，尤其是家里的雌性。”

??“為什么？”

??“人類，你知道一個叫拍賣的東西嗎？”

??“你是說，拍賣會嗎？”

??“嗯，以前，我們的族人都喜歡上來玩，去海灘邊，躺在沙子上休息。那時候我們住的里海岸更近些。但是后來，我們被人類發(fā)現(xiàn)了?！?/p>

??“然后你們就被抓去拍賣？”

??“有一些人魚被抓了，尤其是雌性的人魚?！?/p>

??“因為好看嗎？”

??“不止，有一次，一條被抓去拍賣的雌性人魚被一個好心的人類放回來了。她驚恐地告訴我們，有些人類，有著很惡心的癖好。”

??“很惡心的癖好？”

??“對，很惡心的癖好。就是，和雌性人魚……交配，之類的?！?/p>

??“……確實，有點惡心?！?/p>

??“那之后，我們就不再到海面上來了?！?/p>

??“……可是你還是上來了?！?/p>

??“嗯，因為在海底待久了，會很悶的?！?/p>

??“你的家人不會責備你嗎？”

??萬葉突然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魈。

??“他們都不知道我上來了?！?/p>

??“為什么？難道你……”

??“不是啦，我經(jīng)常去一些他們找不到的地方。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再說了，我不是遇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類嗎？”

??他又轉(zhuǎn)回來面對著魈。

??“……你不應(yīng)該把我定義為一個好人?！?/p>

??“誒？難道你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嗎？”

??“也不算吧，但是，我的確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p>

??“人類，你之前是不是說，現(xiàn)在陸地上到處是戰(zhàn)火？”

??“嗯，怎么了？”

??“那你怎么還能活著呢？你住在哪？”

??“就在岸邊，我搭了一個小屋子。一個人住在哪里?！?/p>

??“岸邊沒有戰(zhàn)火？”

??“暫時不會有?！?/p>

??“暫時？”

??“總有一天，敵國的海軍會從岸邊著陸，到那時，我就無處可逃了?！?/p>

??“他們會殺了你嗎？”

??“幾乎百分之百吧?！?/p>

??“人類是用什么東西來作戰(zhàn)的呢？”

??“火藥，槍支，炸彈，我聽說，甚至還有毒氣之類的?！?/p>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造出了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然后，我打算把它交給人類。你說，會發(fā)生什么呢？”

??萬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似乎泛出光芒。

??魈第一次見到這種表情。

??那是一種期待，好奇的眼神。

??“我敢打賭，如果你真的這么做，在人類自相殘殺之前，他們會先滅了你?！?/p>

??“真的嗎？為什么？”

??“因為那時候，他們會發(fā)現(xiàn)，你，遠比他們自己更可怕?！?/p>

??“看來人類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不是傻瓜。”

??“的確，人類并不傻，不如說，人是一種聰明的生物?！?/p>

??“不過在戰(zhàn)爭這件事上，人類很傻?！?/p>

??“人魚，你們真的不會哭嗎？”

??“你是怎么做到把話題轉(zhuǎn)移的這么生硬的？”

??“……”

??“我說了，我沒見過人魚哭的樣子，從來沒有。”

??“說的也是，珍珠這個東西，根本不是人魚的眼淚，那只是因為貝類內(nèi)分泌作用生成的一種東西罷了?！?/p>

??“如果人魚的眼淚真的會變成某種寶物，那肯定不是珍珠。人類，珍珠是渾濁的，不透明的?！?/p>

??“你的意思是？”

??“人魚是一種純潔高尚的生物，所以人魚的眼淚一定是類似于玻璃一樣的那種透明物體，是無暇的?！?/p>

??“啊，如果能親眼見到就好了。”

??魈有些乏了，太陽快要落山了，他再次躺下來。

??“人類，你今晚也要吃魚嗎？”

??“怎么，你想去給我抓魚？”

??“如果可以的話，樂意為您效勞?！?/p>

??“……”

??“那我去去就回?！?/p>

??

?

??……

??魈的記憶中，人魚是不吃魚的。

??怎么說，都是同類吧，況且，他曾經(jīng)遇到過人魚。

??他親耳聽到那條人魚說的：

??“人魚只吃海草，不吃魚……”

??

??那是他小時候了，他的母親生他是難產(chǎn)死了，而他的父親是一個正宗的漁民。

??有一次他跟著父親出海，兩個人坐在小木船上。

??父親一邊海釣，一邊和他講著傳說。

??他從父親哪里聽到很多民間傳說，其中也有人魚的。

??突然，船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父親警戒起來，因為這很有可能是鯊魚。

??可是并不是。

??因為一個小小的腦袋探了上來。

??一條人魚。

??父親瞪大了眼睛。

??嚴格來說，是一條幼年人魚。

??“你們，離我的家，遠……遠一點！”

??可是這句話還沒說話，他就先大聲的哭泣起來。

??“別怕，孩子，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釣幾條魚?！?/p>

??“可，可是，魚是我們的朋友。不可以傷害他們?！?/p>

??“但是人類要吃魚才能活著。”

??“人類都是壞蛋，人類殺了很多我的家人?！?/p>

??“孩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蛋。好了，我不會傷害你的家人的?！?/p>

??父親伸出手，在人魚的腦袋上面拍了拍。

??“孩子，你們不吃魚，那你們都吃什么呢？”

??“人魚只吃海草，不吃魚……”

??“好吧，那看來我也要去嘗嘗海草是什么味道了，應(yīng)該很好吃，對吧？但是，能不能麻煩你帶一點給我呢？你看，我無法像你一樣游到海底?！?/p>

??“那，你等一下。”

??

??“父親……”魈終于開口了。

??“我的孩子，你愿不愿意今天晚上吃一頓素？就當是，改善一下飲食？”

??“我沒問題的，父親?！?/p>

??“好孩子?！?/p>

??

??終于，人魚回來了。

??他拖著很多很多的海草。

??“辛苦了，我會回去嘗試一下的?，F(xiàn)在，該說再見了。”

??人魚伸出手，揮了揮，然后迅速潛下水去。

??魈忘不了那個夜晚。

??父親為結(jié)識了人魚感到高興。

??他試著烹飪了海草，但是魈并不喜歡吃，每次只吃幾口就想吐。

??實在餓的時候，他就去家后面的小林子里找果子。

??但是父親好像很喜歡吃這種咸咸的，腥腥的東西。

??從那之后，父親幾乎沒去抓過魚。

??每次他出?；貋恚瑫е淮蠖押２?。

??他說，那些都是讓小人魚帶給他的。

??

??本來什么都沒事的，直到有一天。

??父親生了重病。

??他很快就死了。

??直到找到醫(yī)生來看過之后，魈才知道。

??父親長期將海草當作主食吃，里面有一種叫砷的有毒物質(zhì)。

??就是那個東西長期積累在父親體內(nèi)，導(dǎo)致了父親的死亡。

??魈一個人坐在海邊，海浪從他的腳趾縫中溜走，再撲上他的腳背。

??他從海水里的倒影看見了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一頭墨綠的頭發(fā)，和父親一樣。

??這種顏色，就像海草。

??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旁有什么東西流下，涼涼的。

??液體根本止不住，他終于意識到，他在哭。

??他想到再也聽不到父親親口講傳說給他聽，再也看不到父親滿是胡茬的臉，父親溫和的大手再也不會撫上他的腦袋。

??他決定告訴那條人魚。

??

??他拖出小木船，一個人劃著。

??他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出海，不禁有些害怕。

??人魚出現(xiàn)了，他和第一次一樣，先輕輕撞了一下小木船，然后浮上來。

??“誒，今天怎么……”

??“父親他死了?！?/p>

??“什么，為什么？”人魚大吃一驚，雙手攀上船沿。

??“海草。他吃了太多海草。那里面，有毒?！?/p>

??“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p>

??“……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但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會離開這里，我不想看到你。是你害死了我父親?！?/p>

??魈一直記得那條人魚的長相。

??幾乎全白的發(fā)間嵌了一尾紅，正如他的魚身一樣。

??讓魈感覺，那像是一條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