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應(yīng)用一些經(jīng)典的詞匯來寫這篇文章的開頭，但我實在想不出了。只覺得胸中傳來空蕩的感覺。于是我深吸一口氣，想讓這種感覺消失。我盡量的憋氣，讓飽脹的感覺留在胸腔之內(nèi)。但很快，呼吸的欲望戰(zhàn)勝了腦內(nèi)的虛幻，我最終還是將氣吐了出來。

??現(xiàn)在是平安夜，還有幾個小時就是圣誕節(jié)了。我決定看一部電影，度過接下來的時光。

最近我被工作捆住了手腳，無法走脫。幸而是比較喜歡的工作，所以還不感到十分乏味。我在一家建筑工作室實習(xí)。人不多，算上我們幾個實習(xí)生一共也就六個人。里面有我的一個學(xué)姐，還有老板，姓張，人還不錯。

??老板興致上來了，就會干一些很文藝的事情。比如前兩天，他給我們幾個一人買了一件圣誕禮物。巧克力，裝在一個彩色的禮盒里面，盒蓋是尖頂?shù)?，像一個帳篷。下面的盒壁上畫的是旋轉(zhuǎn)木馬。他給我們每個人都寫了一張賀卡，我的上面字最少。我不知道為什么。

??最開始，我和我的一個同班同學(xué)一起去實習(xí)。我的兩個好朋友剛在這里實習(xí)完成，我們兩個就接了班。他們在走之前，說我們兩個是有意思的人。我覺得他在坑我們。萬一我們沒有意思，該怎么辦呢？萬一我們社恐了呢？萬一我們和老板起了分歧呢？與一個陌生人相見，最好還是不要給他那么多的期待為好。幸而我們表現(xiàn)得還可以，老板似乎是也很喜歡我們，所以就相安無事。

??之后有一天，他宿舍樓里放電影。我們那天正在聊天，他便邀請我去。那部電影還不錯，叫《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久仰大名，經(jīng)不住誘惑，最終還是去了。但到了才發(fā)現(xiàn)，改成了《黑客帝國》。好吧，驚喜是沒有了，但還是混了一場電影看，也算是抵消了部分的失望。又因為我十分熱愛科幻，便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我的同學(xué)卻意興闌珊，說到：“什么預(yù)言之子，命中注定，俗套?！蔽也恢涝趺椿卮穑阈α诵?。

??我找到了一部最適合今晚的電影，《戰(zhàn)場上的快樂圣誕》。

??又過了一段時間，西安突然爆發(fā)了疫情。公司附近被封了，又過了幾天，學(xué)校也被封了，不讓進出，還要連續(xù)做幾次核酸。當(dāng)然了，這些對大學(xué)生來說也沒什么。學(xué)校里管吃管住，怕什么呢。但我的朋友們都在忙另一件事。他們要考研。至于我為什么不考研，這是另外一件事了，我們先把精力集中在準備考研的同學(xué)身上。我今天早些時候還探望了一下他們。我去專教看了看，他們都在背政治。什么改革啦，建設(shè)啦，革命啦等等不知所云。我也便不愿去聽了。索性拿出了電腦，開始工作。

??一個匯報用的PPT用不了多少時間，更何況之前已經(jīng)做完大半，現(xiàn)在只需稍作修改，加幾段字，換兩張圖而已。在工作的間隙，我想到他們之前的打趣：“距考研還有一年零一天。”之類的話語。是因為悲觀還是樂觀，就看他們自己了。

??吃飯的時候，說起了實習(xí)的一些見聞。老板確實領(lǐng)著我們?nèi)チ撕芏嗟胤?，吃了很多飯。我們說起現(xiàn)在手里的項目，我們之間的閑聊，還有疫情的消息。他們之前是租房子住在學(xué)校外面的。因為疫情又搬回了校內(nèi)。這波疫情來的太突然，導(dǎo)致考研的計劃都被影響了。現(xiàn)在看過去似乎沒有很所謂，因為他們明天就要上考場了。但往前看去，疫情，考研，工作，西安，圣誕，一切似乎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綿密的大網(wǎng)，你的四肢被黏在其中，無論掙扎與否，皆無法動彈。

??耶穌因人類的罪而降臨于人世間。他的出生是為了所有信仰之人，他的死亡帶走了他們的罪責(zé)。他的血與肉可以救贖人的靈魂，使他在人世的坦途上暢行無阻。圣子誕生的那一天，四位賢者從西方趕來，獻上禮物，慶祝他的降世。之后的每一年，人們慶祝那一天，只因他來到人間，洗清了人類的過錯?；蛟S新的一年，我們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

??一些時候我們覺得自己掌握了命運，就像自信的人在做出考研的選擇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能實現(xiàn)一切。但另一些時候，命運卻是從我們身邊流過，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這些痕跡告訴你一件事，你永遠也無法掌握自己的未來。無論你做什么樣的選擇，事情不會總順著你的意愿走下去的。因果循環(huán)，正是報應(yīng)不爽。

??我盯著電腦屏幕：大衛(wèi).鮑伊深深的親吻了坂本龍一的臉頰。

??可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是默然忍受命運暴虐的毒箭，還是挺身反抗人世無涯的苦難。或許我們可以求助于今天出生的最偉大的人，讓他替我們做出決定。但千百年來，神僅僅是泥身木骨，無所適從。神無法阻止戰(zhàn)爭，無法阻止疫情，無法阻止失敗，以及對失敗的恐懼。

??你問我的選擇，我是不考研的。因為我覺得研究生對設(shè)計沒什么幫助。我想成為一個建筑師，而不是一個學(xué)者，呆在書堆里無法自拔。我也問過我的同學(xué)為什么選擇、研究生這條路，答案有幾種。有不想工作的，還有學(xué)歷高一些，找工作可以找的好一些之類的。人是要逃避一些東西的。我要逃避的，是一個對我來說過大的城市，一群陌生的人。一句我聽不懂的話，一個不怎么下雪的冬天。

? 我選擇回到家鄉(xiāng)?；蛟S你來過那里，或許你聽說過那里。但其實那里沒有什么東西的。山和河還好，工作嗎一般。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那里?；蛟S是因為我在那里長大?；蛟S是因為那里有一些我喜歡的人，或許是因為那里有我的家人。我真的是迷惑的。我因我的命運而迷惑，為什么我會愛上家鄉(xiāng)而不是西安。我因我的愛而迷惑，為什么人會愛上一件事物呢？

??這兩件事我都給不出答案，但我心中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一種空洞的感覺。因為命運，我無法掌控，愛，亦難以追求。這種空洞的感覺在這個平安夜愈發(fā)的明顯。我想壓抑這種沖動，于是吸了一大口氣，想要消除這種空洞的感覺。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提起筆，寫了起來。

??電影的最后，北野武盯著屏幕，紅著眼眶。他說到：“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圣誕快樂?！?/p>

?

?

——2021.12.24.??? 平安夜 ???于西安

另附無題詩一首，于辛丑年冬月初一作于西安

近冬入秦嶺，弱雪碧空輕。

青山林木遠，無處聞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