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異界之軍》從海底出擊(下)

——
沒有盡頭......濃霧彌漫......
發(fā)著光的霧從不見底的深處升起,從頭至尾,將她包裹。
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剎那間,她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知覺。
可她能感到面前有什么。
她的面前有整片大海。
她用盡全力,對那龐大又近似無形的,揮出一擊。
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轟然崩塌。
冰冷又炙熱的液體將她吞沒,那是洋流,也是海的血液。
最后一支舞已經(jīng)結(jié)束。海水安靜下來,她也再聽不見同僚的歌聲。
她拯救了......不,她并不知道拯救了什么。
她同樣不知道自己戰(zhàn)勝了什么。
她拼命地劃動,雙腿,雙臂,可海水背叛了她的意志,變得又冷又硬,像是一團(tuán)正在凝固的鐵,從四面八方擠著她,使她的肢體愈來愈重。
她不再動,將自己交托給大海。
她在海里下墜。漆黑的影子纏住了她。
無數(shù)聲音有了實體,圍繞在她四周。其中有哭喊,也有嘶吼,還有......呢喃。
海在對她說話。
深?;謴?fù)了它冰冷無光的本來面貌,她的雙眼也是。她看不清向上的路。她不斷不斷地下墜......
直到鋼鐵的造物撕裂了這片無光之海。
她認(rèn)得這個聲音,魚雷的槳聲。如同一道閃電,向前方刺去。驅(qū)趕了黑暗,燃盡了迷霧,沖向那無盡之盡頭。
在比深海更深處,一匹鋼鐵的巨狼背負(fù)著她,宛如許多她所熟識之人的臂膀。
她不再孤獨。
——
鐵鏟挖開碎石的聲音鉆入了斯卡蒂的耳中,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還是和閉眼時相同的黑暗。她感到幾乎是有萬噸重碎石塊正壓在四肢。她的佩劍緊緊的貼著她的身子,為她著抵擋凹凸不平,甚至是鋒利的碎石邊緣。
她沒有推開這些碎石,為自己挖開一條通往表層的道路,她很清楚自己才剛剛被炮擊過,根本沒有足夠的氣力去做這些事情。于是她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一個聲音。
“斯卡蒂!”
“我在這下面。”
艇員們的聲音穿過巖縫,而斯卡蒂也立刻回應(yīng)。
“嘿!在這里,快來?!?/p>
軍靴在碎石上踩踏,鐵鍬不斷地插進(jìn)廢墟里,將又一鏟的碎石挖開,直到鐵鏟與佩劍的寬大劍身相碰撞,讓鹽風(fēng)城上空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斯卡蒂的眼中。
“來,站起來,小心點?!?/p>
艇員們和來自其他艦船的船員們用了一整晚的時間,才合力將斯卡蒂從廢墟中挖出。在幾名艇員的攙扶下,斯卡蒂勉強站穩(wěn)了腳步,她的手中下意識地緊緊攥著佩劍的肩帶,盡管劍本身正半拖在地上。
艇員們在簡單檢查了斯卡蒂的皮外傷后扶著她慢慢地走下這片堆積如山的廢墟。螺旋槳高速旋轉(zhuǎn)的聲音引得斯卡蒂抬頭,又是兩架Fw200運輸機型,它們從城市的另一端飛來,正要返航。在它們的飛行軌跡上,幾朵白色的降落傘正牽拉著與上次空投相同的巨大木箱。
隨著Fw200飛向海灣,并最終朝著來的方向飛去。斯卡蒂的目光追隨著它們直到海天相接之處,而后又回到了鹽風(fēng)城的海岸線上,在那里,是許多來自深海的奇怪生物,但它們都無一例外的四分五裂,癱在沙灘上等待著腐爛。她看向海的下方,不同于一天前的死寂,里面多了許多活物,它們一個勾著一個,一個疊著一個。
最上面的一個,正伸展自己的觸肢,偽裝成海浪的一部分,一下又一下,敲打著岸邊的巖礁。而隨著一連串的機炮開火聲,停在附件的一艘驅(qū)逐艦用機炮將數(shù)十顆炮彈打進(jìn)了那些生物體內(nèi),將它們變成了漂浮于海面上的碎片。
“沒給你們...帶來太多麻煩吧?”
斯卡蒂如此問道,語氣中透露著她的虛弱。那些生物是因為斯卡蒂在陸地上流血才出現(xiàn)的,即便是大審判官也不會料到著一點。
“浪費了一些彈藥而已,無需在意。”
攙扶著她的其中一名艇員說道。
“...大審判官呢?”
“成血霧了,我猜?!?/p>
“另一個...審判官呢?”
“不清楚,說不定被嚇跑了,只不過……也有可能被一并碾死在廢墟下了?!?/p>
“......唔?!?/p>
走到城市的邊緣,與海灘相接的地方,斯卡蒂突然腳下一軟。扶著她的兩名艇員感到更多的重量壓了上來,于是便停下了腳步,將讓斯卡蒂坐在路邊休息。畢竟,被一顆203毫米口徑的高爆彈擊中絕不是什么玩笑。
在斯卡蒂緩緩的吐息中,她聽見海風(fēng)正將一首樂曲吹進(jìn)她耳中——《Gruss an Kiel》那歡快的旋律從海灣中的某艘船上傳出。盡管其他人并不能如她一樣聽見,但斯卡蒂卻還是合上眼睛,輕哼了起來。
“哼——哼——”
在斯卡蒂不經(jīng)意間,包括安妮塔在內(nèi)的許多居民聚集了過來,手里都抱著一罐印著白色雄鷹的食物。在海風(fēng)的吹拂下,她銀白色的發(fā)絲被微微拂開,露出從她耳根處開始的舊傷疤,它一直持續(xù)到腳踝處,覆蓋斯卡蒂的半邊身子。不管是怎樣的生物,這樣的傷口本都應(yīng)是致命的。
海灘
鹽風(fēng)城漫長的海岸線幾乎全部被那些奇怪生物的尸體所填滿,炮彈在海灘上爆炸時留下的淺坑依然在冒出白煙。那些尸體在爆炸中被烤熟,但它們卻又不應(yīng)被烤熟,于是便開始散發(fā)出難以接受的腐爛臭味,讓居民們避而遠(yuǎn)之。兩個身影,正立在海灘上,看著停泊于遠(yuǎn)處海面上的那一艘艘鋼鐵巨獸,空投物資后返回的Fw200從他們頭頂掠過。
“看起來你的表演在俘獲人心方面也沒有那么有用?!?/p>
深海獵人嘲諷她身側(cè)的主教道。
“何為表演?將祂的偉岸與仁愛帶到陸上,令無知者領(lǐng)受,我本就樂意之至。只是Reich所為更加直接,讓他們看不清更長久的利害?!?/p>
主教說道,語氣中是圣人渡世般的高傲,只不過這是他賦予自己的。
“這說明約定并不在于他們和它,而在于經(jīng)你的手。”
“約定?不,約定是雙向的,這些受苦的人還不足以令大海有所求。他們請求,大海給予回應(yīng)。而我?guī)椭麄?,令他們的聲音能被聽見。你既然已將自己?dāng)作我們的一部分,你自然清楚規(guī)則。”
“請原諒我的生疏。我可以換上更恰切的措辭——你將他們的血肉筑成通路,從而在教會內(nèi)部獲得你想要的。無論怎么說,你沒必要每次現(xiàn)身。”
“你怎知我要什么?”
主教問道。
“高人一等的快感很容易使人沉溺?!?/p>
“謬誤。”
主教這樣否定道。
“身為海的最虔心的造物,我的地位并非偽妄。我站在這里,只是因我發(fā)自真心想救他們。若是沒有我,他們早就化成了這陸上的一灘灘骯臟腐肉。疾病,饑餓,這些具體的敵人,如果還能對抗,便不是最深的苦難。最深的苦難來自人心靈的深處。當(dāng)人們發(fā)現(xiàn)災(zāi)難已無法對抗,他們無論做什么都將把自己引向不可避免的衰亡,這才是真正苦難到來之時。像這樣的城鎮(zhèn),伊比利亞還有多少?這片龐大的國土早已支撐不起人們對它的訴求,這里的人與人卻依舊困縮在各自逼仄的皮囊內(nèi),或彼此隔絕,或互相爭斗。”
他的虔誠難以想象。
“您對伊比利亞的關(guān)心就令人贊嘆?!?/p>
“你又錯了。我在意人們的苦,而非區(qū)區(qū)陸上的國境線。人都是如此,不是么?囿于自身肉體的限制,難以憑自己的力量打開對自我和對族類的執(zhí)著,一味地選擇對抗而非理解。這樣下去,再強大的個體都免不了被逐個擊破,苦難終將吞噬每一個角落,就連Reich也無法避免。你也曾見證,你也曾動搖?!?/p>
“對我說這些,真的有必要?”
“或許我說的還不夠多。真知總是值得傳述,無論聽者是否愚鈍如你?!?/p>
“......”
深海獵人沉默以對。
“又或者,看在這段時間的共事之情份上,不如將這段話作為消磨等待時間的小小娛樂。”
深海獵人朝著海灘的其他方向看去,她的目光穿越了這片狼藉,超越了主教的視野,最終落在城鎮(zhèn)邊緣的斯卡蒂身上。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觸電感傳遍她的全身。她用余光瞥向一旁的主教,她本只是想利用深海教會來治療幽靈鯊,卻引來了自己曾認(rèn)為永不能再相見之人。
“請容許我走遠(yuǎn)些。”
她這樣說道,沒有等待主教的回應(yīng)便快步走遠(yuǎn)了。
“大海賜予的重聚令你振奮。你等不及我們的盛會了。那就去吧,去尋她。找到你的故交,將這份喜悅分享予她?!?/p>
主教站在原地,看著深海獵人遠(yuǎn)去。在城鎮(zhèn)邊緣,斯卡蒂仍倚墻而坐,幾名艇員站在她身旁,居民們早已散開了。艇員們環(huán)顧著四周,觀察著這座因為Reich的幫助而可以稱得上“復(fù)活”了的城市。那名深海獵人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朝著斯卡蒂走去。
“......”
另一名深海獵人的靠近喚醒了斯卡蒂體內(nèi)的流淌的阿戈爾之血,她意識到了對方的靠近,甚至知曉了對方的身份——二隊長,歌蕾蒂婭。她站起身,睜開雙眼看往海灘的方向,與歌蕾蒂婭四目相對。歌蕾蒂婭也仿佛在等待,等待著斯卡蒂發(fā)現(xiàn)自己。
“不要靠得更近了,平民?!?/p>
守衛(wèi)在斯卡蒂身旁的幾名艇員發(fā)現(xiàn)了這名穿著與當(dāng)?shù)厝私厝徊煌墓挚?,雖然與斯卡蒂的氣質(zhì)相仿,但他們還是在歌蕾蒂婭將靴底的沙子撒上磚石街道前將她攔下,并說道。
“這里沒什么好看的,食品罐頭分發(fā)點在另一個街區(qū)?!?/p>
歌蕾蒂婭并沒有在意對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她的目光越過艇員,最終落在了斯卡蒂身上。
“你聞到了嗎?”
歌蕾蒂婭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柕?,但不是對艇員,而是對斯卡蒂。
“……”
斯卡蒂沒有回應(yīng),她清楚,自己在踏上海岸時的預(yù)感并非空穴來風(fēng)。除了自己眼前的這位前隊長之外,這里還有其他有關(guān)她過去的存在。
“看來陸上的日子已經(jīng)磨壞了你的鼻子,獵人?!?/p>
“……你身上全是臭味。”
斯卡蒂靠墻支撐著站起身體,并向著攔著歌蕾蒂婭的艇員微微點頭,示意其無需阻攔。
“我比你更想吐?!?/p>
隨著艇員退到一旁,歌蕾蒂婭走到了斯卡蒂的身前,身高的差距使得斯卡蒂不得不抬頭才能與歌蕾蒂婭的視線相交。
“所以這里還有其他人。”
“看來你的鼻子還不算太壞。幸好,能還沒像那個哭哭啼啼陸生幼崽一樣逃離這里?!?/p>
“那個審判官?”
“在大審判官被你的新朋友們蒸發(fā)之后,剩余人的身份對你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斯卡蒂明白歌蕾蒂婭的意思,城鎮(zhèn)里剩下的任何人都沒有哪怕傷到她分毫的實力,自然就沒有必要去關(guān)心——至少歌蕾蒂婭是這么想的。
“問問題從來不是我們的方法?!?/p>
“我們?”
斯卡蒂打斷道。
“我早已不是了,不管你怎樣看待。”
“你無法逃避你的命運,沒有人可以?!?/p>
“我若是那樣做,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不會和我的艇員們待在一起了?!?/p>
斯卡蒂撩起耳旁的長發(fā),露出那駭人的傷疤。
“我早就知道了,逃避無法拯救任何人。只有竭盡全力,才能守護(hù)住我珍視的一切。”
“那你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海洋將復(fù)仇女神號帶來這里,它還是不打算放過我?!?/p>
“那你又將作何反應(yīng)呢?”
斯卡蒂將劍帶挎上肩頭,而后說道。
“有人曾經(jīng)告訴我,心結(jié)解不開的話,斬斷就好了?!?/p>
斯卡蒂看向遠(yuǎn)處的主教,主教的目光也穿過人群,看向斯卡蒂。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禮貌且和善的微笑,并指了指某個方向,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
“你不動手?”
“我們是狼群,大西洋的獵人——”
斯卡蒂轉(zhuǎn)向歌蕾蒂婭。
“——從來就不是孤狼。”
1941
意大利南部
隨著C96號潛艇緩慢地駛?cè)敫劭?,《Gruss an Kiel》的旋律正從混凝土岸堤上的廣播塔中傳出。與那些掛著廣播擴音器的線桿一起佇立在岸邊的,還有一眾海軍軍官——他們所有人都在向著C96號上的艇員們敬禮。
當(dāng)?shù)前兜哪緱l板被架上潛艇艇身時,斯卡蒂知道,又一次遠(yuǎn)洋任務(wù)結(jié)束了。她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其他艇員身后,聽著他們說笑。整整三次任務(wù),近半年的潛艇生活沒有讓斯卡蒂與艇員們變得親密。相反,她好似一具高效的機器,一人承擔(dān)著數(shù)十人的職責(zé)。如同往常一樣,面對艇員們的關(guān)心與尊敬,她保持著冷漠。因為她在害怕,害怕這本就危險的生活會因為她引來的厄運而走向深淵,就如同她以前的所有至愛一般,因為她而消亡。
在岸堤上,斯卡蒂獨自低頭走著,她知道自己的主動保持距離不會有任何作用,但如果這能趕走哪怕一絲的威脅,她都會繼續(xù)做下去,只為了她所默默關(guān)心的一切。
但在這時,播放著音樂的廣播卻突然被掐斷,緊接著,防空警報開始大作。在港口外,海平面之上那晴朗的蔚藍(lán)天空中炸開了幾團(tuán)黑煙,那是防空炮的炮彈在敵機附近爆炸。
愣在原地的艇員們看著遠(yuǎn)方天空中的一架架轟炸機被破片擊傷,拉出黑色的尾煙??赏蝗婚g,螺旋槳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突然接近。一架掛著炸彈的戰(zhàn)斗機從混凝土船庫的另一側(cè)竄出,并朝著岸堤丟下了炸彈。
“斯卡蒂!趴下??!”
她聽見二副這么喊道。隨后,一股熱浪從自己身側(cè)襲來,她感到自己喪失了聽覺與知覺,被如同一件物品般的拋向高空,而后又地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些溫暖的液體似乎覆蓋了自己的半邊身子,大腦如同斷線般的無法操控身體哪怕動一動手指。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地面,原本平整的混凝土岸堤上現(xiàn)在布滿了碎石,一抹紅色在地面上蔓延開來。
隨著耳鳴慢慢取代了完全的寂靜無聲,斯卡蒂開始意識到了自己傷勢的嚴(yán)重,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艱難。
“就是如此了嗎…我的生命?”
斯卡蒂第一次這么想到。可慢慢的,她斜躺的身子被翻了過來。她能感受到繃帶正慢慢將自己裹緊,許多只手掌正隔著衣服按壓被撕裂開的傷口。并最終,一雙手將她的頭輕輕扶正,她才看見艇員們,圍在她的身旁,盡全力搶救她的生命。
這時,斯卡蒂才意識到,她錯了。
現(xiàn)今
斯卡蒂與歌蕾蒂婭步入教堂,周圍的陰冷與潮濕即便是她也難以接受。在整齊排列的長椅間,一條鋪有生霉地毯的道路盡頭,站著那名詭異的主教。
“就如同深海一般,弱肉強食確實是不變的法則。也許,我能邀請你那在暗處的朋友現(xiàn)身?”
主教這么說道,他認(rèn)為斯卡蒂一定會帶上她的軍隊朋友一起到來。
“你能看見的,便是全部了?!?/p>
但主教只猜對了一半。隨著一聲船笛的鳴響,他循著聲音的源頭看向教堂的窗外,他看見希佩爾海軍上將號正將它所有的火炮指向這里。
“我明白了,那么,就請跟我來吧?!?/p>
主教說著,踏上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隧道,而斯卡蒂與歌蕾蒂婭則緊隨其后。
隨著樓梯不斷深入,他們終于踏上平地。密不透風(fēng)的潮濕甚至讓斯卡蒂覺得呼吸困難,直到他們從黑暗走進(jìn)那一縷光線,眼前開闊的景象才人獵人精神一振。
巨大的溶洞中充斥著古怪的設(shè)備,透過海洋滲入洞窟的天光從隱秘的地方照亮了這里,淡淡的藍(lán)色昭示著它的方位。
“我們難道在……”
“沒錯,在海底?!?/p>
主教回應(yīng)斯卡蒂道。這時,一個身影吸引了斯卡蒂的注意,那是一名她所認(rèn)識的獵人——幽靈鯊。她的身體漂浮在水缸之中,像是死了,又或是睡熟了。
“你認(rèn)識她,對吧?”
主教如此問道。
“你是叫斯卡蒂嗎?你的事不是我在跟。他們在很早以前就丟了你的蹤跡……但在那之前,他們曾把你處理得很好,尤其是你身邊的人,他們把那些人處理得很好,讓你的精神狀態(tài)保持在那種感覺?!?/p>
“——”
斯卡蒂沒有作聲。
“只是可惜,你突然就消失了,現(xiàn)在還帶了這么多麻煩的人一起回來。不過,拜你這位隊長所賜,你到了這里,簡直是送給我的禮物?!?/p>
斯卡蒂握緊了手中的劍,但是她清楚,還不是時候。突然,歌蕾蒂婭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近乎無聲的走到了主教身前。
“竟然是你先走上前……你在等什么?之前你為什么沒有殺我?”
但主教似乎也勝券在握,沒有絲毫的膽怯。
“你會有那么愚蠢嗎?”
歌蕾蒂婭很清楚,主教一直都對她留有警惕。但她不殺主教的唯一原因,只不過是想引出背后更大的陰謀。而現(xiàn)在,主教已經(jīng)沒有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必要。
“你們這些孽物,從來都這個樣子……自我感覺良好,又言之無物。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謝謝你把她送到我手里,孽物。我會領(lǐng)先另外兩人……我會發(fā)現(xiàn)你們最后的秘密?!?/p>
“可以了,主教。我表現(xiàn)出來關(guān)系你目的的態(tài)度了嗎?如果你錯會了,請你立刻忘記。你丑陋的行徑涸墨難書,我只關(guān)心你的遺毒還能漂流多遠(yuǎn)。到這里就可以了?!?/p>
“你以為你多帶一個人……就可以穩(wěn)勝我嗎?你和你的同類一樣自信——一樣愚蠢?!?/p>
主教如此說道,他傲慢地輕閉雙眼,等待著海嗣刺穿歌蕾蒂婭的美妙聲響。而隨著一連串布匹撕裂的聲音,他微微睜開雙眼。
歌蕾蒂婭依舊完好的站在他面前。
“什么!?”
“Das Ziel ist tot!”
主教向著喊聲的源頭看去,兩名軍隊的士兵正潛伏在洞穴入口的暗處,纏滿全身的黑色海草是他們的臨時迷彩,他們身前所架起的MG42通用機槍的槍管上正升起一絲淺白色的蒸汽。那只海嗣的身體已經(jīng)被子彈削成兩截,癱倒在地面上,正涌出腐蝕性的血液。它的兩截軀體不再起伏并蜷縮起來,像一朵迅速枯敗的花。
“怎么會!”
主教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玻璃缸。一個影子在他背后閃過,他急忙扭頭去看,發(fā)現(xiàn)里面的幽靈鯊早已醒來。
“什么……這么高濃度的源石液都……”
隨著主教急忙退開,幽靈鯊擊碎了玻璃缸,那看似堅硬的缸體在她的一擊之下便化作了碎片。
“現(xiàn)在,就輪到你了?!?/p>
斯卡蒂舉劍直指主教。兩名士兵隨即開火,彈鏈瘋狂的跳動著,數(shù)十顆子彈貫穿了主教的身體,幾乎要將他撕碎。但就在這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快,按計劃離開這里!”
三人意識到了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你們……孽種……毀滅——”
主教支離破碎的身體極度膨脹,他的身體舒展開來,溶洞的巖壁在他長須的揮舞下竟陡然碎裂。
“你們……呃呃……太……高估……自己的命運……”
主教的頭顱自他雙眼正中開放。眼皮從它巨碩的雙眼上褪下,玻璃體反射出了獵人們拉起兩名士兵離開溶洞時的身影。無數(shù)觸肢飛速從它原本瘦削矮小的身體里奔流而出,甩向這些它原本不屑一顧的浮游。海水涌入了溶洞,隨著主教身體的膨大不斷上涌
主教扭動著打碎了所有儀器,它的身形幾近海嗣,卻又發(fā)泄著人類的狂怒。
“收下吧——”
斯卡蒂在走出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溶洞前最后一刻轉(zhuǎn)身說道。
“——來自復(fù)仇女神的問候!”
在巖壁的崩塌聲與主教那令人作嘔的變化聲中,一種獨特的水流聲從主教背后那已經(jīng)侵入洞窟的海洋傳來,一顆魚雷以高速撞擊在了主教身上——
鹽風(fēng)城
海灣
鹽風(fēng)城的海灣里,最后一艘滿載著鹽風(fēng)城居民的運輸船正起錨離港。在船舷上,在船笛的鳴響聲中,安妮塔正凝視著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故鄉(xiāng)。看著這座破敗的城市,記憶如船側(cè)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長凳走來拉動她的衣角,而安妮塔則彎腰將長凳摟入懷里。
“也許我會想念這里,也許不會?!?/p>
她這么想到。就在這時,她看見幾個人影從教堂中沖出,安妮塔很快便認(rèn)出了其中之一的斯卡蒂。隨之而來的,是一聲來自海底的沉悶轟鳴,它似乎使得整個鹽風(fēng)城都開始顫抖。
突然,一個巨大的花狀怪物撞碎了教堂的外墻與屋頂,它狂怒著揮動著那些怪異的觸手。因為之前的爆炸,一團(tuán)火焰正從其根部向上灼燒著,將它的一根根觸手燒成焦炭。
而隨著一聲炮響,同在港口的希佩爾海軍上將號向那個怪物投射出了自己的怒火。幾顆高爆彈以直線釘入了那個怪物的“花蕊”中,巨大的爆炸將其徹底撕成了燃燒的碎片。
這些碎片撒向城市的各個角落,它們必將引起一場大火,將這里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焚燒殆盡。主教和他的秘密被永遠(yuǎn)地毀滅了,盡管沒人想知道。
幾個身影在已經(jīng)變得支離破碎的城市中穿梭著,終于,她們來到了港口旁。
“斯卡蒂!”
二副在一艘靠岸的小艇上這樣喊道,復(fù)仇女神號之前為了支援斯卡蒂已經(jīng)離岸。兩名士兵跑向小艇,將機槍等裝備安置妥當(dāng)。而斯卡蒂則停下了腳步,她轉(zhuǎn)過身,看向正扶著幽靈鯊的歌蕾蒂婭,她想說些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
“……作戰(zhàn)計劃很成功,狩獵完成——”
歌蕾蒂婭見斯卡蒂遲遲沒能開口,于是先她一步這樣說道。
“——軍隊與深海獵人的合作,算是首次?!?/p>
就在去往教堂之前,斯卡蒂與歌蕾蒂婭在短暫的交流后達(dá)成了合作,她們決定一起除掉這個深海教會的渣滓。除此之外,歌蕾蒂婭還將深海獵人的真相告訴了斯卡蒂,而斯卡蒂也將她在另一個世界的經(jīng)歷告訴了歌蕾蒂婭。但斯卡蒂知道歌蕾蒂婭現(xiàn)在的這句話還意味著什么,盡管她才否認(rèn)過自己的身份,但她清楚,就如同歌蕾蒂婭之前回應(yīng)她的那樣,她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
“我…”
“去吧?!?/p>
歌蕾蒂婭打斷了斯卡蒂。
“我之前的態(tài)度是因為質(zhì)疑你的軍隊朋友們,懷疑他們是否也像深海教會那樣控制你??稍诼犨^你的故事,見識他們的實力后,我已經(jīng)清楚了。他們都是很好的獵伴,也許會蓋過你的風(fēng)頭也說不定?!?/p>
她騰出一只手,向斯卡蒂行了軍禮。
“命運固然無法逃避,但也不要低估了它曲折離奇的程度。這,便是你的道路了,斯卡蒂,愿我們的命運能在某天再次相會?!?/p>
聽到這里,斯卡蒂微微點頭,重振精神,向歌蕾蒂婭敬禮道。
“二隊,愿前路一帆風(fēng)順?!?/p>
隨后,斯卡蒂登上了小艇。在木槳攪動海水的悅耳聲響中,小艇向著海灣里浮出水面的復(fù)仇女神號駛?cè)?。歌蕾蒂婭與幽靈鯊佇立與岸邊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