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背景及私設(shè)，桃魔朝×謫仙俞，全文1w2，沒(méi)什么邏輯，不用帶腦子看·

閱覽一個(gè)故事罷了·

君且聽(tīng)我緩緩道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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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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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見(jiàn)過(guò)你？”他問(wèn)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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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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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鳳林里住著一位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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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說(shuō)是因?yàn)榉噶隋e(cuò)誤，被貶了謫仙的名號(hào)，才被派到這兒來(lái)保護(hù)鳳林、保得安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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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鄉(xiāng)里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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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一輩傳到了小一輩，是個(gè)扎根在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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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在鄉(xiāng)背后的那片山上，是遠(yuǎn)遠(yuǎn)的寬闊的一整片山頭的桃樹(shù)，到了春天開(kāi)花的季節(jié)，能見(jiàn)到花開(kāi)滿山的景象，美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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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到半路，就能看見(jiàn)長(zhǎng)勢(shì)最低的幾棵桃樹(shù)，散漫長(zhǎng)在草地中，其間坐落著一塊有如從天而降的豎直巨石，高約二人，寬四人合抱，最中心刻著大大的“鳳”字，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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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古老的字體，幼圓的形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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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鳳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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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塊石頭存在了多久，聽(tīng)老一輩說(shuō)，在他們的老一輩的小時(shí)候，石頭就伴著“鳳”字，停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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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不出風(fēng)吹日曬的痕跡，石面光滑得不像話，又確實(shí)不是玉質(zhì)，刻痕也沒(méi)有出現(xiàn)裂隙，是一顆漂亮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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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yàn)橛猩裣绅B(yǎ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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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shuō)，是有鳳凰生于這片桃叢，才叫鳳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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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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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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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站在那塊刻著“鳳”字的大石旁打量著，耳朵邊一直有聲音在繞著他轉(zhuǎn)。

“這片桃花長(zhǎng)得可好了，再過(guò)幾天開(kāi)花，春天的風(fēng)一吹，那場(chǎng)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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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guò)幾天就到桃花盛開(kāi)的時(shí)候，今日都還只有零星的粉意，或許不過(guò)一晚，就能看見(jiàn)春花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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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一擋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叨一路了，你跟來(lái)到底想說(shuō)什么？說(shuō)點(diǎn)正經(jīng)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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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終于等到這廝煩勁過(guò)去了開(kāi)始煩自己，立刻住了嘴，正色，卻依舊續(xù)著剛才的話：“這里的桃花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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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你以為我到這兒來(lái)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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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哥，你連下家都找好了？”沈捷望了眼道路盡頭之上的那桃山，喉間一咽，“我以為你這離家出走就是鬧著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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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個(gè)屁的家，”賀朝說(shuō)這話時(shí)心情又顯而易見(jiàn)地變差了，眉間陰翳，“我說(shuō)走就是走，他們的事情跟我無(wú)關(guā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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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大人’怎么惹著您了，動(dòng)什么肝火要分家啊，好歹你們流著同樣的血，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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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的聲音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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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留著就是個(gè)禍患，您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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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照亮了一方角落，微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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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面回了句什么，聽(tīng)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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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把他帶回來(lái)后才多久？就患上血病，勉強(qiáng)撐了兩年，就……哼。還能是什么，全都是因?yàn)槟莻€(gè)災(zāi)星，’那個(gè)人的語(yǔ)氣稍微平緩了些，“父親念他是自己的孩子從來(lái)不說(shuō)什么，但你……您看看現(xiàn)在的態(tài)勢(shì)，再不做點(diǎn)什么，保不準(zhǔn)幾天他就把你我都?xì)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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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抱臂倚在門(mén)外，聽(tīng)著里面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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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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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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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不要再胡說(shuō)八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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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氣急，一錘桌面，‘我不會(huì)讓他留下的。為了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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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面?zhèn)鱽?lái)深深的嘆息，又說(shuō)了句什么，聽(tīng)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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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出門(mén)就跟賀朝撞了個(gè)對(duì)眼，僵硬在原地，又很快透露出怒火中燒的情緒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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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二哥，’賀朝自然地朝他走過(guò)來(lái)，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找大哥談心?。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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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動(dòng)時(shí)，燭光忽閃忽滅，驀地被人指尖一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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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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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又近了：“真不回去……算了，其實(shí)我也看他們那副作態(tài)不爽很久了，還想著之后跟你混，看著你去做個(gè)老大把那群人踩在腳下呢。少扯上關(guān)系也好，就是怕你在外面混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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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咱是不是兄弟？”賀朝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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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來(lái)找我，我肯定為兄弟兩肋插刀?！鄙蚪菀慌馁R朝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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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回去，你就期待一下政變吧?！辟R朝低聲說(shuō)著話，像是隨口回了一句，又認(rèn)真道，“行了，謝謝兄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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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攬過(guò)沈捷的肩把人拽著一起往山上走，“怎么也混的比你好，少擔(dān)心有的沒(méi)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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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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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guò)了巨石繼續(xù)往山路上走時(shí)，只有一條直道。這鳳林上有幾處觀景臺(tái)，客棧酒館并著好幾家，裊裊飄起幾縷炊煙，升至云霧間，融沒(méi)不見(j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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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桃林最近的地方在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家大客棧，一樓安置著飯食用的桌具，隔著鏤空的墻壁能看見(jiàn)客棧的內(nèi)里走廊那邊，還有單獨(dú)的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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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不多，賀朝到這兒時(shí)的時(shí)辰不在飯點(diǎn)，也不是桃林賞花的旺季，便只有一位姑娘坐守在柜臺(tái)，見(jiàn)兩人走進(jìn)大門(mén)，也只是起身瞧了一眼，又坐回去：“二位可要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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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生生的女音，或許是掌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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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走近，屈指敲了敲桌面：“你是這兒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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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不在，我是他朋友，小兄弟要點(diǎn)兒什么？”那女子大大方方道，“酒水碟菜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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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腳喝點(diǎn)兒茶。有清靜點(diǎn)的地方嗎，我和我兄弟敘敘舊?！辟R朝說(shuō)謊也不打草稿，拉過(guò)沈捷一指，隨口就問(wèn)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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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時(shí)辰，這個(gè)地兒，哪里不清靜？女子腹誹著，但也只是腦袋里想想，仍然帶兩人去了茶水的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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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lái)轉(zhuǎn)過(guò)走廊后直走，又能到另外的喝茶歇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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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確實(shí)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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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還不清靜，你是要修仙還是飛升？”沈捷等女子一走就開(kāi)始笑，“只說(shuō)個(gè)喝茶不就行了，還附帶什么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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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你的去。我去后面看看?！辟R朝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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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早開(kāi)的桃花下酒啊？”沈捷樂(lè)聲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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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留沈捷一個(gè)人呆著了。原本兩人要說(shuō)的就并沒(méi)什么，三言兩語(yǔ)也就不消下文，沈捷也知道他的脾氣，任他閑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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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木走廊的圍欄上，停著一只鳥(niǎo)。倒是長(zhǎng)得奇特，翅膀上的羽毛是紅色的，怪好看，吸住了賀朝的目光：它雙腳蹦著在欄桿上前行了幾步，沒(méi)站穩(wěn)，撲騰撲騰翅膀，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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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顏色的鳥(niǎo)不常見(jiàn)，或者說(shuō)罕見(jiàn)，但賀朝總覺(jué)得自己是見(jiàn)過(gu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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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賀朝就透過(guò)鏤空的墻壁裝飾看見(jiàn)這家客棧的后院連接著桃林，便專程順著這廊尋到后院，隨著那鳥(niǎo)飛過(guò)的路徑看去，驀地入眼了一木質(zhì)躺椅，上面躺著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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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掌柜的，又年輕得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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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距離不算遠(yuǎn)，只能看清一個(gè)輪廓，但賀朝只概概一眼，就知道定是一位美人。散著發(fā)悠悠閑閑坐在那兒，在含苞的桃下獨(dú)自品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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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看著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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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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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立刻反應(yīng)過(guò)來(lái)這是在叫他，偷看被抓包了也不害臊，大大方方走近了去：“鮮花配美人，不小心看入迷了，見(jiàn)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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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笑聲打個(gè)正經(jīng)招呼，卻又突然斂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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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著一襲白衫，邊角處紋有稍暗的花紋，束腰卻是與其清冷氣質(zhì)不盡相同的如新開(kāi)的粉白桃蕊的顏色，正靜靜看著遠(yuǎn)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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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場(chǎng)景，真是眼熟到讓人心悸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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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頓了挺久，卻未聞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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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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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心里不定，閃過(guò)不知名的情緒，不知為何，開(kāi)口怔怔問(wèn)道：“我是不是，見(jiàn)過(gu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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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漂亮的眸與自己對(duì)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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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成片的含苞的桃樹(shù)下，一眼入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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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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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哥，這兒這么大一片林子，有合你心的？”沈捷跟著賀朝一起出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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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méi)?！辟R朝說(shuō)話間還有些提不起興趣，有一搭沒(méi)一搭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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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rèn)識(shí)他？后邊院子里那位?！鄙蚪菀?jiàn)他這樣，直接生硬地轉(zhuǎn)了話題，一語(yǔ)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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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rèn)識(shí)，”賀朝這會(huì)兒的話尤其少，“你怎么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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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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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趕人呢！是不是兄弟！來(lái)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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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傻子打架?！辟R朝義正言辭說(shuō)完話一愣，失聲笑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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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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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今天怎么老有似曾相識(shí)的感覺(j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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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淡了。”沈捷瞎哼哼，又一拍賀朝的肩，語(yǔ)重心長(zhǎng)地跟他說(shuō)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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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道別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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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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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傻子打架?！毕壬Z(yǔ)氣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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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到先生束腰高度的嫩生小孩不服氣，趁那人不注意自己，拿起木刻的小劍向先生所在的地方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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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鋒破空，攻法巧妙，擊速如風(fēng)，所經(jīng)由之處連落葉都要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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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至，人不在遠(yuǎn)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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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愣在原地，茫然收劍時(shí)還因?yàn)檫^(guò)重的力道踉蹌了一步，接著被人提著后衣領(lǐng)拎了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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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丶胰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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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只聽(tīng)了這一句話便安分下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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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透紅，乖乖讓先生給拎了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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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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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的不招店二嗎？我沒(méi)地方可以去，但是好歹是個(gè)男人，什么都可以做的，收留收留我吧謝掌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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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在這兒賴了小幾天了，專賴著找店主玩，謝俞拿他沒(méi)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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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在桃林休息時(shí)總樂(lè)得一人清靜，這幾天總有人擾他清閑，怪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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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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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jué)得，這桃花與你極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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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耳邊被放上一枝早熟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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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趕人趕得熟練，冷冷一記眼刀瞥過(guò)去，正巧這幾日來(lái)他常修剪近旁的花枝，順手拾起桌邊的一支長(zhǎng)的枝條，眨眼間已經(jīng)起身，枝頭向賀朝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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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后退幾步拿起自己的劍，劍鞘裹著，未見(jiàn)鋒：“原來(lái)你會(huì)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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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十分感興趣道：“過(guò)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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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似乎無(wú)言以對(duì)，放下那段桃枝，隨手將因方才動(dòng)作而震落的賀朝掛他耳旁的一小枝桃拾起，置在茶桌上，不欲理他，轉(zhuǎn)身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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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méi)有在意賀朝在桃林里無(wú)事閑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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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有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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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huì)劍?！敝x俞沒(méi)有回頭，以桃枝挑起茶杯徑直向賀朝的方向摔去，茶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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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jiàn)到那微弱的聲響是賀朝扔來(lái)的幾朵桃瓣聊作暗器，輕哼一聲：“我用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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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鞘相觸，碰撞出清脆的聲音——賀朝以劍鞘穩(wěn)穩(wěn)接住那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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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是眨眼間，賀朝回過(guò)神時(shí)看見(jiàn)人已經(jīng)不在躺椅上了，抬頭一看，謝俞挑了根近地的桃花粗枝，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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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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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半瞇著眼睛躲被震落下的幾縷花瓣，再偏頭，方才花下的人已經(jīng)湊近，捏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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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的，類似胎記的圖案印在白凈手腕上，是非常漂亮的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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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繞了一圈的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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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實(shí)在是眼熟至極，喚起了內(nèi)心的波瀾，卻捉不住，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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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賀朝的語(yǔ)氣茫然一瞬，盯著謝俞的眼睛，將話說(shuō)完：“見(jiàn)過(gu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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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看起來(lái)蘊(yùn)著些急切，語(yǔ)氣中帶上了急惱的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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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順勢(shì)看向他，眼中并無(wú)波瀾：“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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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掌柜身上總是有桃花的氣息，此刻靠在樹(shù)上懶散，竟分不太清那香味是桃，還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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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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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尚還天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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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賀朝閑逛時(shí)，發(fā)現(xiàn)山中有一處偏僻的溫泉，挺寬，天然的石山遮擋，不知其后是否還有更廣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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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嘆這山還真是處處藏著驚喜，正巧咂摸出一點(diǎn)兒累來(lái)，三兩下褪了外衣，到泉中去求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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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探著底往深處游遠(yuǎn)了些，剛拐過(guò)橫生的石山，卻好巧不巧地看見(jiàn)了謝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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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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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清雋秀美的山往往縱生靈氣，山深處的溫泉之地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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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所站立的地方大約是泉眼，那里很深，浮鼓起水來(lái)。他的腳應(yīng)是懸點(diǎn)在水波之上，自腳尖成圈的靈氣無(wú)形，圍繞著他，使他周身丈尺之距沒(méi)有水汽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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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水汽彌漫在丈尺之外，霧蒙蒙濕氣一片，而謝俞就立在其間，那一身白衣被靈氣旋起的風(fēng)給打得亂，長(zhǎng)發(fā)被風(fēng)拂起，神色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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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系在里衣上的仍是淺粉的束腰落了半束飄帶，隨著風(fēng)勾起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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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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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不知道自己停留了多久看他，一直到謝俞周身的風(fēng)停下，彌漫的水霧變淺，他也同自己一般浸入水中，白衣濕透之時(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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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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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如泉翻涌回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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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jiàn)，謝俞被浸透的緊貼著后背的白衣之下，他在十幾年前曾經(jīng)見(jiàn)過(guò)的、深刻銘記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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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間很緊，連出口的聲音都澀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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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彼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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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對(duì)像是別扭地收張著、幾欲溢漲開(kāi)的翅膀，其間是類似長(zhǎng)鶴的鳥(niǎo)類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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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準(zhǔn)確地來(lái)說(shuō)，是一只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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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怎么也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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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謝俞本來(lái)正慢慢挪向岸邊，聽(tīng)見(jiàn)聲音后轉(zhuǎn)身注意到了賀朝，看著他往這邊來(lái)，離自己越來(lái)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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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游動(dòng)的動(dòng)作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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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浮踩在原地，離岸咫尺的地方，無(wú)言地等著賀朝靠近，從很遠(yuǎn)的距離。賀朝的動(dòng)作不算很快，和平日里總風(fēng)一般尋他的模樣不同，好像很篤定什么一般，穩(wěn)步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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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尺的地方，到五尺，三尺，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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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近，越能看清他的神色，眼睛里有不明緣由的欣喜，還有緩緩沉沉的他看不太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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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見(jiàn)過(guò)你?！彼f(shu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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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yǔ)氣里似乎肯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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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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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對(duì)，對(duì)不起……”小孩怯生生扶著木屋外的一根柱子，“我不是故意闖進(jìn)來(lá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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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w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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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衣物都疊在溫泉岸邊，人也正泡在水里靠著岸，話語(yǔ)間聽(tīng)得出似乎十分疲倦：“你過(guò)來(lá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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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見(jiàn)他不責(zé)怪自己，便提起了平日里親近先生的大膽來(lái)，湊了過(gu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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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果真沒(méi)有看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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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岸邊，隔了小小一段距離，沒(méi)有忍住好奇心問(wèn)道：“先生，您背上為什么會(huì)有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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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沒(méi)有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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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似乎倦得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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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guī)湍敛帘嘲?？”小孩的好奇心沒(méi)有得到滿足，但看先生不適，立刻轉(zhuǎn)移了注意擔(dān)心地詢問(wèn)起來(lái)，蹲在原地等先生的答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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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算他半個(gè)師傅，也像是父親。自己四五歲時(shí)是個(gè)臟兮兮流浪的小臟孩——說(shuō)臟也不臟，因?yàn)槠饺绽锸帐暗米罡蓛舻木褪悄菑埰列∧樅湍蔑埖氖帧部恐焐哪苷f(shuō)會(huì)道過(guò)活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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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時(shí)遇見(jiàn)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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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模樣依然同現(xiàn)在一般俊秀，當(dāng)時(shí)自己正取了溪邊的水，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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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為了一只鳥(ni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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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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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鳥(niǎo)還未破殼，母親卻被手拿彈弓的頑皮的孩子們用石子打傷了去，掉在圍墻后邊，或者還要遠(yuǎn)一些的草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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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rèn)識(shí)那只鳥(niǎo)。因?yàn)轼B(niǎo)的兩邊翅膀上有極為亮眼的泛紅的羽毛，他以前從沒(méi)見(jiàn)過(guò)那樣漂亮的鳥(niǎo)，于是曾經(jīng)尾隨她去到小樹(shù)林，發(fā)現(xiàn)了鳥(niǎo)窩，認(rèn)為她是一只漂亮的鳥(niǎo)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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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向來(lái)是個(gè)好脾氣的人，對(duì)誰(shuí)都能討得一片喜愛(ài)，不像是會(huì)生氣的性子。但他那天把惡作劇的小孩推倒，弄壞了那個(gè)人的彈弓，與幾個(gè)小孩小打了一場(chǎng)，接著往遠(yuǎn)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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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gè)孩子罵他打人，罵他落荒而逃，但其實(shí)他是跑去了大鳥(niǎo)掉落的地方，匆忙地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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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羽毛在草地中十分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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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跑過(guò)去，看見(jiàn)她羽毛雜亂，連撲騰的勁都少了，被石子打到的地方流著血，混在紅色的羽毛里，好像快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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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眉間緊皺，不敢碰鳥(niǎo)，連忙跑去溪邊用荷葉罩了水跑回來(lái)，很輕很輕地沾在血跡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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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niǎo)好像氣息微弱，只在疼的時(shí)候輕輕顫一顫。他沒(méi)有這樣碰過(guò)這些生靈，也沒(méi)見(jiàn)過(guò)活生生的、更何況是他很喜歡的動(dòng)物死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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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害怕，無(wú)措地守在大鳥(niǎo)身旁，卻驟然看見(jiàn)一只手伸過(guò)來(lái)——小孩猛地一驚，撲向前撐地護(hù)著大鳥(niǎo)，惡狠狠轉(zhuǎn)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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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jiàn)一個(gè)不認(rèn)識(sh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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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比他高很多，不過(guò)蹲下來(lái)了，于是他第一眼就看見(jiàn)的那個(gè)人的眼睛，墨黑的，很、很明亮，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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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看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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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好像神仙，比他見(jiàn)過(guò)的任何一位城里的小姐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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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蹦莻€(gè)人說(shu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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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好聽(tīng)，但不像是小姐們的清靈的嗓音。原來(lái)是個(gè)哥哥。小孩眨眨眼，沒(méi)反應(yīng)過(guò)來(lái)他說(shuō)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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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神仙無(wú)奈地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把人挪到一旁，手指輕輕捏著人下巴把小孩眼神的方向轉(zhuǎn)向他伸過(guò)手托在手心的那只大鳥(niǎo)：“這鳥(niǎo)，我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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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看見(jiàn)，紅翅的大鳥(niǎo)突然活過(guò)來(lái)了，甚至看上去有些委屈地在神仙的手指上貼著蹭了蹭，又蹦跶到了自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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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寵若驚地接受了大鳥(niǎo)的貼臉示好，又看見(jiàn)大鳥(niǎo)回到了神仙的手心里，翅膀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見(jiàn)了?？赡苁潜挥鹈谧×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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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接著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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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méi)有兩步，衣擺被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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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同時(shí)也聽(tīng)見(jiàn)那小孩的聲音：“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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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話好像對(duì)他來(lái)說(shuō)有些難以開(kāi)口，支支吾吾小聲說(shuō)了句：“我能不能跟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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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的悟性怎么會(huì)那么好，第一眼就喊了個(gè)“神仙”，誤打誤撞地還說(shuō)對(duì)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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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回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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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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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眼神突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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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著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看：“神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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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小孩一驚，重新小聲喊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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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神色這才恢復(fù)原狀，自顧自地往前走著。但是右手微張，掌心微微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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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特意留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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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耳朵根因?yàn)榕d奮和未知的喜悅而紅了一片，跟上去，牽住了先生的手。很暖，比他剛碰過(guò)溪流的手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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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要有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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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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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跟著先生的時(shí)間，有近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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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先生似乎從來(lái)沒(méi)變過(guò)，一直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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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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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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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回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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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聽(tīng)見(jiàn)先生的答復(fù)就飛快起身，先生只聽(tīng)見(jiàn)他蹬蹬的腳步跑遠(yuǎn)了去，又很快回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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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就靠在溫泉岸邊，于是小孩清晰地看到了那個(gè)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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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只鳳凰神鳥(niǎo)，一對(duì)翅膀張開(kāi)，正騰飛，是滿張著的，就要鋪蓋了整個(gè)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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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就是神仙吧……”小孩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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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身上總有香氣，但可能不是被他們住的院子四周的翠生生的竹子染上的，是花香。每一次誤打誤撞入了先生的懷時(shí)，他總嗅到輕淺的花香，卻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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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先生身上的花香味更濃了，溫泉的味道可不是這個(gè)味道。難道先生是花變的神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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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不久，先生說(shuō)過(guò)的將會(huì)離開(kāi)的時(shí)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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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小孩要鬧著留他，先生挑了清晨離開(kāi)。竹林中還漫著早霧，泥地里能踩出微微的濕印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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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知道還沒(méi)出庭院幾步，就被追了上來(lái)：“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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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由遠(yuǎn)及近，是喊出來(lái)的，透過(guò)薄霧和淺光：“我送你個(gè)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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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路跑來(lái)，在微冷的霧中起了汗，鞋上盡濺著些泥點(diǎn)，氣喘吁吁地伸長(zhǎng)了手遞過(guò)來(lái)：是柳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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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底的水跡，大概就是跑去溪邊摘柳時(shí)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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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孩，總不到天光大亮不起身，今天倒是比自己還出門(mén)得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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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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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看著那串柳，蹲下，與身體還未抽條的半大小孩對(duì)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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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掌心習(xí)慣性地朝上，就像是偶爾先生會(huì)哄自己時(shí)要他把手搭上去那樣，并沒(méi)有接過(guò)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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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跟了他那么久，心中明了，抿抿嘴，向前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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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纏繞在那瘦長(zhǎng)白凈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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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以后，”小孩與先生對(duì)視，眼睛里明亮，道，“以后還能見(jiàn)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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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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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香撲了鼻，他被先生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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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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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余香甚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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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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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已經(jīng)能踩到地了。石面光滑，長(zhǎng)著薄薄的苔，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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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走到極近時(shí)，突然身體一傾，若即若離的相貼即刻轉(zhuǎn)為確切，他抱住了他?；蛟S是踩到了滑溜溜的石頭摔倒的，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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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被驚得腳下一跌，在泉中滑滑的石底面上踩退了幾步，被賀朝給半推半就地推到了附近的石岸邊上，抵著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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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貼得緊，賀朝的腦袋埋在他脖頸邊，手上緊緊摟著謝俞的腰，在水下仿佛還隔著一層水，隔著那層薄衫，緊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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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你問(wèn)了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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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皺眉，話并沒(méi)能說(shuō)出口，就聽(tīng)賀朝在他耳邊低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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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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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沉又緩的語(yǔ)調(diào)，深刻地藏著些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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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感覺(jué)到原本還欲掙開(kāi)他的謝俞安穩(wěn)在他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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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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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jiàn)?！敝x俞回答他說(shu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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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回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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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還小聲說(shuō)了句什么，“長(zhǎng)這么大了”云云，但賀朝大概只聽(tīng)得見(jiàn)自己的心跳震得如鼓撼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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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從他的視線中看見(jiàn)，背上那對(duì)翅膀上，橫著一對(duì)交叉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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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鼻翼輕貼著謝俞的發(fā)尖，聞到了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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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lái)是桃花。是謝俞身上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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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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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賀朝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更賴著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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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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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代代相傳的傳說(shuō)，還真不止是糊弄小孩的神話。那里面，有大部分都偏打偏撞地說(shuō)對(duì)了，比如神仙確實(shí)是犯了錯(cuò)誤，被貶了多年的仙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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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曾經(jīng)在即將貶職期過(guò)時(shí)，因不明所以的一瞬心善，改逆了天道，又再遭貶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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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鳳凰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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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謫仙的背上有一對(duì)金翅，像是浴火，翅膀大張之時(shí)，天地都被分割兩間，昏曉陰陽(yáng)皆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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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神仙，掌管著生死輪回一事，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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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被貶職的原因，也沒(méi)人能說(shuō)的清，只知道他平和地接受了譴令，被派來(lái)做了最低層的神仙，在一片桃花林中做了個(gè)小山神，也算得一個(gè)桃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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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桃林，就是鳳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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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著一只據(jù)說(shuō)通體圍繞著火的小鳳凰，不過(guò)沒(méi)人見(jiàn)過(g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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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底下的村子，百年來(lái)風(fēng)調(diào)雨順，只有約莫八年前發(fā)生過(guò)一次暴雨降洪，連續(xù)了多日，但奇妙的是，沒(méi)有村民受傷亡故，除了村子邊上的破舊得沒(méi)法供人居住的老屋被沖毀了好幾座外，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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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也一片安好，桃樹(shù)依舊，綠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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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都道一定是神仙救世，紛紛到鳳林中踏青歌頌，對(duì)著刻鳳的巨石深深鞠拜，以謝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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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只紅羽翅膀的鳥(niǎo)停在巨石的頂尖，歪著腦袋，像是休息，又像是聆聽(t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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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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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派遣賀朝下山買(mǎi)藥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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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獨(dú)自一人來(lái)到鳳林深處的泉池旁，那兒有一處天然的石階平臺(tái)，四周是老樹(shù)圍繞，頭頂上是空禿禿的天，他在那里設(shè)了一方石桌，將自己帶來(lái)的簡(jiǎn)易筆墨鋪于其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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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個(gè)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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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賞桃花的旺季，店里很少清閑，特意挑了一日休店幾個(gè)時(shí)辰，他來(lái)這里尋個(gè)清靜，重寫(xiě)一份店里的酒水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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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硯好了墨，一只狐貍輕輕巧巧地從樹(shù)叢中竄來(lái)了，躍到他對(duì)面的石凳上，竟是一瞬間幻化成人身，細(xì)看，又竟然就是平日里總守在柜臺(tái)的颯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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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冰涼的石桌上，涼意消去一路上的熱氣，舒服得她瞇了瞇眼：“我記得你不是快突破‘鎖’了嗎？怎么這幾天閑成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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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閑，你收賬沒(méi)有收到手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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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不是謝俞喜歡的話題，他當(dāng)做沒(méi)聽(tīng)見(jiàn)前半句話，筆尖沾了墨水，正題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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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不滿，仍然趴在石桌上盯著他看，嚷嚷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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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突然想起來(lái)什么，手臂一撐，狐貍眼笑出幾分調(diào)戲的味道：“我猜猜，我們謫仙大人……喜歡上凡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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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字向來(lái)工整又好看，粗細(xì)有致，肥瘦皆均?？陕?tīng)過(guò)狐貍的話后，不知怎的，大半個(gè)躲蔭的下午過(guò)去，他重排的店內(nèi)的酒水單，竟連一張紙也沒(méi)寫(xiě)完，隔行就有一處糊成團(tuán)的墨跡，價(jià)位總錯(cuò)，劃去四五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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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眼看去，涂抹得亂極了，簡(jiǎn)直如小孩學(xué)文時(shí)一般，總漏出歪歪扭扭的墨水錯(cuò)滴在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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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對(duì)字，看這版面亂極后聊作廢紙而隨意書(shū)上的“賀朝”二字，寫(xiě)得豐韻朗朗，明奕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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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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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有一片桃花，平白無(wú)故地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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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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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zhǔn)確的說(shuō)，是桃魔的一個(gè)旁系親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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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類魔族是桃花的天敵。他們生性崇愛(ài)桃花，本是萬(wàn)事萬(wàn)物間抹不去一條鎖鏈，卻有惡劣魔性消不盡，繁衍至今已生怪胎，怪胎的血脈不斷衍生，流經(jīng)各個(gè)骨根里藏著拙劣的所謂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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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除盡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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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看著眼前殘敗的花枝，無(wú)言，伸出一只手撫上樹(sh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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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tīng)取風(fēng)動(dòng)，有花漫開(k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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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就站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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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總念著的這人，仍然裹著慣穿的一身素色，卻并不覺(jué)得僻冷，因?yàn)樗氖偸悄窍袷翘野昴沓龅念伾话悖瑴\淡的桃色襯得這人要親近太多，也好看，也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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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zhǎng)的手此時(shí)撫著一支剛回生機(jī)的桃枝。其后的一大片林木，皆是緩緩由枯復(fù)生的綠意，與輕輕淺淺冒出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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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méi)有出聲，不過(guò)依然很輕易地被發(fā)現(xiàn)了，聽(tīng)謝俞道：“你怎么跟過(guò)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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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撇撇嘴，并不在意地大步上前，到了謝俞跟前又笑道：“原本只是想來(lái)看看桃花，哪里知道能碰上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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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補(bǔ)充著說(shuō)：“結(jié)果一見(jiàn)到你就走不動(dòng)了。桃花哪有你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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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得先生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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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挺黏著他的。倒也不是像小時(shí)候的黏人法，只是總他到哪兒這人就跟到哪兒，有事沒(méi)事愛(ài)在眼前晃，那一日溫泉攤開(kāi)心事后，他就像平白撿回了十年來(lái)未見(jiàn)的親近，或許還要更甚。那么小的小乞丐，竟一長(zhǎng)長(zhǎng)得這么大個(gè)，卻依舊喜歡親昵地靠近過(guò)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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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méi)有，大抵是因?yàn)榭菸奶伊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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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懷心事，都想著方才這片枯萎的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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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心里清楚地知道，這是一種預(yù)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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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刻意的，否泰之否的預(yù)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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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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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水陣他見(jiàn)過(guò)。整個(gè)人沉入水下時(shí)，謝俞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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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魔的一旁族與桃仙幾乎已經(jīng)是世仇，十余年前他收養(yǎng)的那一個(gè)流著魔血的孩子，招來(lái)禍患，也是此陣。那族并不敢觸犯天律，攻擊短暫且畏縮，他打得過(guò)，破得了。但那一次僅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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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jīng)不再算得上謫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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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連帶著新仇舊恨，是報(bào)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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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他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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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來(lái)自桃林的靈氣正在流逝，有些像生卸了人的臂膀，疼得有些想睡過(gu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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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族的勢(shì)力并不強(qiáng)大，每一年都比上一年弱勢(shì)幾分，但首領(lǐng)未死，這些頑劣的魔族就不會(huì)死心，改朝換代只是一瞬。而能改變的人也只有先出頭者可頂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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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愛(ài)鉆天律的空子，比如此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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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陣除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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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自己真的在這里睡過(guò)去，再醒來(lái)時(shí)，可能只見(jiàn)得一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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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謝俞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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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為那片桃林，也不為別的什么，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自己。但他并不想被區(qū)區(qū)桃魔旁族的水陣給纏成凡人，但現(xiàn)在那群卑鄙小人是在趁人之危，他沒(méi)有任何辦法能輕松逃出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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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流失得越多，他在水下堅(jiān)持的時(shí)間就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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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已經(jīng)開(kāi)始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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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見(jiàn)得那群設(shè)陣的人算計(jì)好了每一步——他靈氣逝去的速度，拖著傷浮水上岸的速度，以及無(wú)人來(lái)救、每一步都踩入泥潭，軟塌無(wú)力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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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沉下去，墮為凡人；要么還要通過(guò)震耳的水波浮過(guò)半程，成為一個(gè)經(jīng)年養(yǎng)傷的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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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質(zhì)都差不多，但他現(xiàn)在有點(diǎn)累。幾乎憋不住要張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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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卻驟然亮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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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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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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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kāi)了彌漫黑暗的水陣，在深水中擁住了他，堵住欲溺的口，空氣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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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這么近的相視，謝俞才深切地看見(jiàn)那雙眼里的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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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仙的天性讓他從心底感到可怖，陣陣發(fā)毛。卻知道那是賀朝。羈絆他十余年的小孩，倒也不知道究竟真的是禍患，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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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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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者從不會(huì)有好下場(chǎng)。他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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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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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不知道是怎樣帶他離開(kā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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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時(shí)，身體還乏乏，意識(shí)先逐漸清晰過(guò)來(lái)，閉上的眼前沒(méi)有感受到亮度，周遭有微潮的寒意，猜測(cè)是山洞一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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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努力想要清醒過(guò)來(lái)時(shí)，聽(tīng)見(jiàn)了賀朝說(shuō)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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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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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握住，摩挲，貼著的兩只手都溫涼，甚至有些粗糙的沙礫感，但他覺(jué)得很舒服，不想分開(k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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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死，”賀朝說(shuō)道，“也要撕開(kāi)一條血路。來(lái)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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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聲的嘀咕，又溫柔堅(jiān)決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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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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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依然用不上力，身體完全不聽(tīng)指揮，只能聽(tīng)見(jiàn)賀朝說(shuō)這么一番話，握住自己的手松開(kā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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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拉住他，但無(w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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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陡然暗去幾分，蓋來(lái)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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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間有輕微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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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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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tīng)見(jiàn)腳步聲決絕離去，愈遠(yuǎn)，分明極輕的聲音卻如重石砸碎在心上，每一聲都是深刻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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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謝俞覺(jué)得自己清醒過(guò)來(lái)的意識(shí)又開(kāi)始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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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剛才都不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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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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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仍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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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次來(lái)到幽靜的石階，卻說(shuō)了告別一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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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一句也不想聽(tīng)，但她并不能阻止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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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快突破‘鎖’了嗎？”狐貍抱臂埋在膝彎，神色低落地盯著木桌上的一個(gè)漩渦看，最愛(ài)喝的茶瞧都不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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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遭下去，修為丁點(diǎn)兒不剩，……”她驀地安靜了會(huì)兒，只聽(tīng)得四周風(fēng)動(dòng)，鳥(niǎo)鳴，早蟬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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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才勉強(qiáng)平穩(wěn)了聲音續(xù)道：“會(huì)枯萎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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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拂過(guò)時(shí)，從這一片環(huán)繞的樹(shù)林中刮出簌簌的聲響，鳥(niǎo)叫聲遠(yuǎn)了，蟬嘶啼累了，卻只剩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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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下一遭地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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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淺淺道，“不論如何，我要帶他出來(lá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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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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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說(shuō)，有人見(jiàn)到了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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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相傳通身浴火的小鳳凰，沒(méi)有謫仙那般身軀，但飛入了九天，從層云中撲上一層火紅。那對(duì)翅膀巨大，扇著萬(wàn)里的風(fēng)，如血的翼翅染紅了一片天；它由天入地，沒(méi)入深不可測(cè)的鳳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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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一月，桃的花期短，但鳳林的常開(kāi)。這一鳴，鳴去了大半搖搖欲墜的春生，大片粉瓣鋪滿山頭，遙看，恍若初夏落了整山頭的雪，從天頂瀉下云瀑，陽(yáng)光一照，生出熱烈又溫柔的粉色熾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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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中傳來(lái)了鳳鳴，桃花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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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落時(shí)，季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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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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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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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蹬過(guò)漆黑的長(zhǎng)廊，傳到了賀朝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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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有點(diǎn)頭昏腦脹，雙手被極不舒適地銬在背后，被又粗又銹的鐵鏈拴著；鼻腔間還脹著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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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賀朝抬了抬疲倦的眼皮，見(jiàn)到來(lái)人后一嗤，精神回來(lái)了些：“你不是敢做不敢當(dāng)?shù)男∪藛?？怎么，明天我要死了？你今天親自來(lái)慰問(w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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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名義上的“二哥”，哦，也不是，賀朝老早離家出走了，哪兒來(lái)那么多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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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不省心?！倍缈瓷先ゾ駹顟B(tài)還沒(méi)他好，整個(gè)人籠罩著一股在賀朝看來(lái)都死氣，陰沉沉道，“我桃魔一脈從未出過(guò)你這樣的孽種，叛祖離宗，敗壞本末，出言不遜。以多罪同擔(dān)，當(dāng)以死血盡生前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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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越聽(tīng)越無(wú)語(yǔ)，打斷：“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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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著那鏈子撐起身，站直，背后的手兀自搗鼓，接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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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長(zhǎng)嘴了是嗎，你一開(kāi)口我是整個(gè)魔族罪人，你是什么品種的惡犬，張口就吠，別把犬癥瘟疫染我身上了，我還嫌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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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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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狠狠皺眉，陰翳爬滿額頭，卻被險(xiǎn)險(xiǎn)刺入眼球的刀光給駭?shù)么笫ь伾?，只?jiàn)不知何時(shí)，緊銬著賀朝的束縛他全部行動(dòng)力的鐐銬只剩下鐵鏈，而賀朝舉著刀笑了一聲，狠戾襲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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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咬牙切齒道：“賀，朝！你當(dāng)真要與我桃魔一族樹(sh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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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嘲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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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這話說(shuō)得不妥當(dā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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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更笑得冷意盡顯，諷道，“桃魔一族，不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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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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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二哥在狼狽躲閃間，感受到了地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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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屬于這塊陸地的憤嚎，又像是沙場(chǎng)戰(zhàn)士蹬出的地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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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意識(shí)到了什么，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一個(gè)手無(wú)縛雞之力的混種異類！怎么可能會(huì)有親信士兵？與我相爭(zhēng)??？”他越說(shuō)越顫抖著憤怒，發(fā)瘋般強(qiáng)調(diào)，混亂，不敢相信地牢外傳來(lái)的屬于叛亂的戰(zhàn)爭(zhēng)聲響，更不敢相信分明毫無(wú)人脈的賀朝有能力，有能力，圍剿…不，反抗！他竟敢反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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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魔一般反復(fù)說(shuō)著賀朝只不過(guò)魔族中一人魔混交的螻蟻，根本不足為懼云云，對(duì)賀朝緊貼在他脖子上的刀鋒豪無(wú)察覺(j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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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人，果然已經(jīng)瘋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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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厭惡，冷聲一字一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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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魔一族，它可以是我大哥的，也可以是我的，但，唯獨(dú)不可能是你這個(gè)敗壞我族正統(tǒng)的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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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中有爆炸的聲音，隆起不盡的沙塵與石塊。他才一笑，對(duì)這位二哥說(shuō)了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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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dú)⒛銈兊牟皇俏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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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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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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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是直闖進(jìn)來(lá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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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滿揣著的想法是破罐破摔，他既然已經(jīng)進(jìn)到這個(gè)滿生邪瘴的深水之地，那么無(wú)論如何，縱使再?gòu)U一次修為，他也要滅了這魔族后患，頂多再做個(gè)凡人，能換一山幾世安平。只是或許見(jiàn)不到那魔族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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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dāng)他隱了身形進(jìn)入到這片水域以及更深的瘴氣中時(shí)，才一怔愣，腔中血液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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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正掀起兩派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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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jiàn)不到這種話，賀朝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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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死，也要撕開(kāi)一條血路，來(lái)見(jiàn)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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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多年不曾破冰的為謫仙而生的冷漠世俗的心，刺痛地跳動(dòng)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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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找到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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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一場(chǎng)場(chǎng)戰(zhàn)斗與廝殺，是兩派魔族殺紅了眼的穿刺血肉的聲音，與烏黑渾濁的水相混為一體的紅色水流，鉤戟長(zhǎng)鎩瑯瑯錚鏘，只有一個(gè)地方無(wú)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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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直往那處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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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氣最深的地方，只與身體相觸一瞬便頃刻纏繞灼燒，謝俞以靈氣驅(qū)開(kāi)一根又一根黑霧，一片又一片水域，他總著的那一身白衣，染了紅，衣物上沾滿了血跡，但他依舊調(diào)轉(zhuǎn)著全身的精力破除這些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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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不知道過(guò)了多久，他看見(j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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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jiàn)陣的那邊，撕出血路的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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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jiàn)他時(shí)，賀朝在笑，可以說(shuō)是很狂，模糊了一只眼睛的流著血的紋路也擋不住他殺出來(lái)的那一瞬間，言不盡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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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刺痛著狠跳的心臟，驟然冷靜下來(lái)，那股過(guò)快的血液，沸過(guò)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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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一個(gè)人，撕出一條道，隨千兵相爭(zhēng)，來(lái)尋他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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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見(jiàn)到心心念念的先生的那一刻，賀朝幾乎是立刻又被黑霧水旋環(huán)繞全身，往下拉，眨眼之際下沉了數(sh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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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wú)論如何，我要帶他出來(lá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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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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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皺眉，周身爆出邪祟無(wú)法近身的靈力來(lái)，迎著即將鎖成屏障的黑霧，游去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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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伸長(zhǎng)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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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累滿了傷痕的手，逐漸靠近，其上血跡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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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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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謝俞握住的那一瞬，好像有暖意順著指尖游遍全身，又化作電光擊退身邊的瘴氣，黑水盡潰散，冷意消失無(wú)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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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放松而滿足地一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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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看見(jiàn)賀朝臉上有好幾處傷疤流著血，被水流沖得不太清晰，血?dú)馊煸谒?，灌在他們的四周，連雙耳都要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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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狠勁把他往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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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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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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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看著他，嘴角揚(yáng)起的笑從容而帶著有如每一日他在陽(yáng)光下的那份意氣，眼前模糊而清晰，聲音蒙著一層水浪傳來(lái)，清晰地傳入謝俞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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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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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有隱藏結(jié)局（？）放在評(píng)論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