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書 The NINTN BOOKS 翻譯

原作者:Gav Thorpe?
就像溺水的人在洶涌的海浪中掙扎一樣,一列穿著皮衣和毛皮的戰(zhàn)士們用他們的手臂和腿在暴風雪中開辟了一條道路。雪有時深及腰部,新下的雪像前兩天一樣不停地下。
只有遠處最黑暗的一縷陰影才給庫利亞·斯拉沃尼奇和他的同伴們提供了庇護;這片森林為他們提供了短暫的避雪之所。士兵們沒有說話,每一次努力都是為了邁出下一步,每一次呼出的霜氣都是為了推動雇傭兵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他們中的許多人拖著雪橇,滿載著油皮覆蓋的物資和備用武器。在風暴的兇猛程度變得明顯之后,人們很想丟棄這些行李,但對這些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士來說,他們的弓箭、斧頭和盾牌是一種生存的保證,而不是負擔。小馬很貴,它們的飼料也很重,所以雇傭兵們把自己的儲備都帶在身上,幻想著把他們帶到這樣可怕的天氣里的財富。
他們向南穿過基斯列夫,前往帝國動蕩不安的土地,在那里,爭奪皇帝王位的競爭對手重新開始了零星的戰(zhàn)爭,并向那些以劍謀生的人提供了巨額報酬。斯拉沃尼奇知道冬天的長途跋涉并非沒有風險,但黃金的誘惑如此之大,他很快就召集了一個200人的連隊,全都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雇傭黃金的傭兵。他們來自北方各地;有烏果爾和羅普斯曼的后裔,甚至還有一些諾斯卡人。他們過去都過著艱苦的生活,互相爭斗,在殘酷的土地上謀生?,F(xiàn)在,帝國的內(nèi)戰(zhàn)提供了一個擺脫這種勞動的機會;一場勝利就能讓他們一生都富有。
暴風雨把他們逼到了東邊的山腳下。前方的森林是一大片松樹,向南延伸了幾里格,斯拉沃尼奇知道這片森林,于是他帶領部下來到了這里。
幾乎不可能說清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烏云遮住了太陽的光線,但當他們到達森林的屋檐時,白發(fā)老人認為夜幕即將降臨。幾乎是立刻,連隊的步伐加快了,向樹林深處走去,那里的樹枝交疊在一起,雪幕慢慢地落下。
他們按照斯拉沃尼奇的估計,又向南轉(zhuǎn)去,決心繼續(xù)前進,直到天黑,不能再行走為止。每休息一個小時,就意味著在瑞克、威森或斯提爾的戰(zhàn)場上,預料中的發(fā)薪日又推遲了一個小時。
在樹木的阻擋下,人們點燃了火把和火盆,這些火把和火盆被固定在雪橇上,以穿透無邊的樹冠下的黑暗。在灑落的紅光中,森林呈現(xiàn)出一種新的面貌,閃爍的陰影并不能緩解人們緊張的神經(jīng)。但總比黑暗好。
幾個最年輕、最敏捷的雇傭兵被派去尋找合適的營地。他們很快帶著令人震驚的消息回來了。
“一座城堡,”伊利亞說,他是個黑頭發(fā)的年輕人,五官瘦削,小胡子耷拉著,“離這兒不遠。謝天謝地,今晚我們將有溫暖的火爐和屋頂。”
“這一帶不會有城堡?!彼估帜崞婊卮?。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捋了捋他的大胡子,把水和冰弄了出來?!俺悄阒傅氖遣ㄑ艩柕乃??!?/p>
“是啊,聽上去是這樣?!绷硪粋€偵察兵說,他有一半諾斯卡血統(tǒng),名叫烏爾菲加德。他的發(fā)辮拍打著皮胸甲,轉(zhuǎn)身指向西邊的森林?!耙蛔薮蟮乃?,石砌的,像城市里的建筑一樣有圓頂。還有幾間外屋,用沉重的原木做的。五百個人都能住進去。”
“那是一個狩獵小屋,”斯拉沃尼奇說?!皫讉€世紀前,某個戈斯達帕貴族建造了它,這樣他就可以隨時到森林里去狩獵了?!?/p>
“那座塔對狩獵隊來說可太大了?!币晾麃喺f。
斯拉沃尼奇說:“這些樹林里不僅有狼、熊和鹿?!薄霸谶@一帶,一個人需要一堵堅固的墻來阻擋一些野獸。上次我聽說它已經(jīng)被遺棄了一百多年了?!?/p>
“我不喜歡那里?!北R什卡說,他是隊里最年輕的,只有十六歲。他戴著皮帽里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出身,但他那文雅的口音和尖銳的五官表明他有戈斯達帕的血統(tǒng)。斯拉沃尼奇懷疑他是貴族的私生子?!斑@里有些詭異,附近完全沒有植物生長,而且我發(fā)誓,我們看的時候,那些空窗戶里有什么正盯著我們?!?/p>
斯拉沃尼奇說:“不管好壞,這總比在雪地里露營好。給我們帶路?!?/p>
他們的血液稀薄,冰冷,但它仍然呼喚著我;就像在黑暗的樹林中模糊的橙色一樣,在他們的火把的光芒下,一行行紅潤的生命在我的眼皮底下走過。我聞到他們努力的汗水,聽到他們的喘息聲,因為它們皆在空氣中劃破云層,感覺到他們的疲憊和解脫。
雪的嘎吱聲在我耳邊回響。它們的喉音雖疲倦而微弱,但仍能隨風飄蕩。我走近一些,避開他們可憐的火光,看著這些流浪者闖入不屬于他們的領地。每一個都是又丑又美。他們的死亡是丑陋的,他們的肉體虛弱而憔悴,他們的皮膚被太陽曬得斑駁,他們的眼睛被寒冷籠罩著。它們也很美,每一個都有著錯綜復雜的靜脈和動脈,流淌著生命。我看到他們心臟的脈搏從胸部跳到腳趾,沿著血管顫抖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支撐著他們抵御冬天的侵襲。
我感受到了它的誘惑;里面的野獸催促我喂食?,F(xiàn)在可以很容易的干掉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只需要把他拖到黑暗中,打開他的喉嚨,喝下他骨瘦如柴的身體里流出的甘甜的液體。但我不會這么做的。我不餓。我也不是動物。做這些沒有意義。
他們是傻瓜。他們在樹林里游蕩,認為他們的數(shù)量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年老的那個,領導者,自以為聰明,但他和其他人一樣盲目。它們的臭氣會跟著它們,留下很容易被追蹤到的痕跡;他們的心跳聲就像穿過森林的鼓聲。他們以為他們找到了避難所,但他們發(fā)現(xiàn)的只是一座墳墓。
他們被跟蹤了。它們是獵物。
波雅爾的塔樓是這樣的:八角形,五層樓高,頂部有一個洋蔥形的綠色和紅色的圓頂,朽木上的油漆被幾十年的風沖刷后干涸,但仍然清晰可見。一座帶屋頂?shù)膸肯虮毖由欤幸粚訕歉?,瓦片破碎,房梁下垂。拱形的窗戶很黑,從塔樓上的煙囪里沒有煙冒出來。木框內(nèi)的玻璃已經(jīng)消失不見,漆過的窗臺已經(jīng)開裂腐爛。附屬建筑也出現(xiàn)了類似的破敗,原木不在適合原來的位置,木鉚釘脫落,門松動地掛在生銹的鉸鏈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北R什卡說?!斑@里沒有苔蘚或攀緣植物,也沒有野獸的巢穴。這是非常不自然的?!?/p>
“動物們的記性總是好的,他們不會闖入獵人的領域?!彼估帜崞嬲f著,領著隊伍穿過建筑物周圍寬闊的空地。他們?nèi)匀槐荛_這個地方。
“那植物呢?”盧什卡堅持地說?!爸参镆矔ε聠幔俊?/p>
“噓——”斯拉沃尼奇說。
除了偵察兵留下的痕跡外,新雪上沒有任何痕跡,偵察兵留下的痕跡也很快就被持續(xù)的降雪掩蓋了。斯拉沃尼奇和一半的人向大門走去,那是一個巨大的入口,幾乎有一個人兩倍高,位于一段破舊的石階頂端。固定木頭的黃銅螺栓仍然完好無損,門和支撐它的石頭一樣堅固。其余的人散開去查看其他建筑物,并大聲回答說,它們是馬廄、馬車房和狗舍。
斯拉沃尼奇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樹林里有個缺口,原來是通往這里的老路。所有的東西都被雪覆蓋著,無法分辨古代的旗幟是否還在原地,還是已經(jīng)被荒野吞沒了。
“門開著?!币晾麃喺f著,用肩膀抵著門,把它推了一點?!皼]有鎖或門閂。”
“我們進去吧,”斯拉沃尼奇對他的手下喊道,向塔樓揮手示意。“在壁爐里生火,感謝達茲把我們從暴風雨中救出來?!?/p>
雇傭兵們從雪橇上取下火把,魚貫而入。門后面的走廊很小,地板上鋪著破舊的地毯,墻上的石頭上掛著同樣凄涼的掛毯。天花板上掛著一個大燭臺,燭臺上的蠟燭只剩下一些融化在卷形鐵器上的畸形的殘根。斯拉沃尼奇的第一個想法是,只要稍微打磨一下,這套衣服就能在葉連格勒或基斯里夫賣出好幾個硬幣。門廳有兩扇門。斯拉沃尼奇派幾個人去右邊,另派一隊人去左邊。
門后面是一個更大的空間,應該是接待區(qū),里面有鼓鼓囊囊的扶手椅和沙發(fā)。中間擺放著幾張矮桌子,上面的清漆已經(jīng)裂開,還沾上了污漬。墻上掛著壁燈,中間是真人大小的嚴肅的男人和端莊的女士們的肖像,她們穿著老式的高領和精致的衣領。地板上鋪著互鎖的木瓷磚,嚴重磨損和標記,和磨損的地方。
“這里沒有蜘蛛網(wǎng),”盧什卡說。
隨著更多的光線照射進來,斯拉沃尼奇更加沒有理睬那個男孩。有些雇傭兵倒在沙發(fā)和椅子上,很高興能休息一下,但斯拉沃尼奇還沒準備好坐下。對面還有一扇門,周圍是空架子,上面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從后面?zhèn)鱽淼暮奥曇鹆岁犻L的注意。
“來樓梯這!他聽出了那是他的二把手彼得雷的聲音;;們從小就是好朋友。
“等一會!”他喊道,打開了另一扇門。
從桌子上的燈和墻上的一圈書架來看,這是某人的書房——他大概是這么猜的。房間里有一張寫字臺,一個酒柜——他很快發(fā)現(xiàn)酒柜里空無一物——和一個小壁爐。壁爐里沒有木柴。
“哼,異教徒?!彼估帜崞驵卣f。即使這座塔在幾十年前就被廢棄了,老居民也應該通過為未來的游客留下火種和燃料來紀念達茲。
這里沒有什么可看的,所以當更多的人舒舒服服地躺在鋪在圖書室地板上的厚地毯上時,他轉(zhuǎn)過身來,向彼得雷走去。
他在入口房間對面一個更大的走廊里找到了他的朋友。一邊有一個大壁爐,另一邊有一個華麗的木樓梯。彼得雷和十幾個雇傭兵坐在最下面的臺階上,等著他們的隊長。其他人則從雪橇上搬來物資,沿著壁爐和臺階之間的墻堆放物資。
“最大的臥室是我的了。”彼得雷笑著,故意裝出打呵欠的樣子。
“我以為我才是隊長啊。”斯拉沃尼奇說。“我最大的房間應該是我的?!?/p>
“后面有很多地方”彼得亞雷說著,用大拇指指了指樓梯下面一扇幾乎看不見的門。“廚房、儲藏室、仆人宿舍。大概有二三十個人在這里工作。我已經(jīng)派了幾個孩子去把爐子生起來。那兒有個小院子,還有一口井,我們很快就會起鍋了??梢源蠹叶紒肀瓱岵?!”
“干得好,”彼得走了幾步,斯拉沃尼奇拍拍他的肩膀說。“然后呢?”
“我來帶路”。
樓梯上厚厚的地毯遮住了靴子的腳步聲,上面的黑暗令人生畏。火把的閃光照在樓梯口的什么東西上,斯拉沃尼奇嚇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他覺得他在那兒看到了一個人影。
他拔出劍,向前走去,彼得亞雷在他身邊舉著一支火把。
他的身影出現(xiàn)了:一套放在架子上的盔甲,是古戈斯達帕風格的,有著高高的羽毛盔,鱗甲片構(gòu)成衫甲和穿環(huán)的皮胸甲。雖然許多帶子和配件都磨損了,但做工還不錯。一些凹痕和劃痕表明它的用途不純粹是裝飾。
“我就拿這個了?!彼估帜崞嬲f,用一只手摸了摸頭盔面罩邊上的鍍金串珠?!皩δ硞€想證明自己血管里流著米什卡戰(zhàn)士(Mishka,第一位戈斯達帕的可汗與冰女巫)血液的戈斯達帕矮子來說,這東西不錯?!?/p>
向右一轉(zhuǎn),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條通道的盡頭,兩旁是空蕩蕩的基座,可能曾經(jīng)放過雕像、半身像或花瓶。一切都井然有序;沒有搶劫的跡象。不出所料,他們找到了幾間臥室,面積不大,陳設舒適,只是沒有床單。另一段樓梯通向塔的另一端。
下一層的臥室越來越大,三層只有兩個房間:一個很大的宴會廳和一個同樣大的餐廳。所有的家具都準備好了,但是所有的小物件——燭臺、盤子、杯子、高腳杯和窗簾——都被拿走了。這座塔樓并不是出于恐慌而被遺棄的,但斯拉沃尼奇奇怪,為什么那些較重的桌子、床、椅子、長凳和櫥柜,以及樓下的畫像,都被留下了。
最后一層樓梯是螺旋形的鐵制品,通向穹頂下的一大片區(qū)域。在漫長的夏天和冬天里,屋頂上的木頭已經(jīng)變形了,雪從裂縫里飄了進來,一扇窗戶在風中砰砰地撞在窗框上。
斯拉沃尼奇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他被房間里其他的東西驚呆了。
墻上排列著八張工作臺,每一張都在一扇狹窄的窗戶下面。上面有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坩堝和管子,扭曲的玻璃制品,鋸和刀,鉗子和夾子,油燃燒器和坩堝,護身符和戀物,盤子和杯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雇傭兵領袖可以看到許多人身上有血跡或油漬。
在這里還有八張皮革編織的桌布與桌子,像一顆星星一樣擺在房間中央。每個桌上都有一具尸體,隨著順序越來越被拆的七零八落。第一個被去除皮膚,露出肌肉和韌帶;之后的是血管和神經(jīng);在之后的是露出骨頭和器官;而另一具尸體被肢解,尸體的組成部分被放在適當?shù)牡胤?,四肢和頭被切得整整齊齊;到了最后是只剩下一具骷髏,它的大腦放在一個銀碗里,旁邊是他打開的頭骨。
彼得雷嘶嘶地叫了一聲,其他雇傭兵發(fā)出一陣驚慌的嘟囔聲。斯拉沃尼奇咆哮了一聲,使他們安靜下來。當其他人悄悄地向門口走去的時候,斯拉沃尼奇從彼得亞雷手里接過火把,向桌子走去。在舞動的燈光下,半張臉似乎在咧嘴笑著拋媚眼,眼睛里閃爍著威脅的光芒,四肢似乎在抽搐。斯拉沃尼奇強忍著恐懼,檢查了那具殘缺最少的尸體。
這是一個中年人,皮膚被太陽曬黑了。雙手因勞累而長滿了老繭,關(guān)節(jié)粗糙而突出。他的頭被剃光了——斯拉沃尼奇剛才瞥見了一個塞滿頭發(fā)的袋子——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也被剝掉了。
沒有受傷或疾病的跡象,在尸體上或周圍也沒有他能看到的人類留下的痕跡。這是一個可怕的實驗室,但沒有什么比這更可怕的東西存在在這里的了。也許是這里的貴族贊助了這些實驗。
“醫(yī)生啊”他說著,走到一個工作臺上。他拿起一個護身符,發(fā)現(xiàn)它是基斯里夫醫(yī)學協(xié)會的標志?!搬t(yī)生都是一群糟糕的家伙?!?/p>
“很糟糕?!卑蜖柕厦谞栭_玩笑說,“從他們的健康狀況來看他們可糟糕了?!?/p>
“他們?yōu)槭裁磿@樣?”盧什卡越過年長的士兵的肩膀向門口張望,問道。
“大概是研究吧?!彼估帜崞嬲f?!把芯咳祟愂侨绾谓Y(jié)合在一起的。”
“不,我的意思是它們?yōu)槭裁礇]有腐爛?即使只有幾天,這些尸體也會腐爛?!?/p>
“毫無疑問,是被保存下來的。”雇傭兵隊長說著,走回尸體旁,大聲地嗅了嗅。他聞不到任何氣味,既沒有腐爛的味道,也沒有防腐液的味道,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沒有被用別的東西處理過?!盀槭裁疵考聦δ銇碚f都是好像很可怕的?””
“這地方被詛咒了,我知道的?!北R什卡說。
“你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吧,小家伙,”彼得雷說,他聽了頭兒的聲明,感到很振奮?!皹窍掠凶銐虻拇参?,我們不必打擾這些家伙?!?/p>
大多數(shù)雇傭兵轉(zhuǎn)身走下樓梯,但盧什卡并不滿意。他在房間里徘徊,尋找黑魔法或邪惡儀式的證據(jù)。
“不是每座古塔都是巫師的住所,”斯拉沃尼奇說著,朝門口走去?!爱斈氵€是個孩子的時候,你媽媽應該多給你講些不同的故事。”
盧什卡什么也沒說,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是最后一個離開的,隨手關(guān)上了門。他從腰帶上掏出一把刀,把它塞進門框,阻止什么東西把它打開。
最好不要把任何事情都視為理所當然。
人的一生短暫,卻對等待你的厄運一無所知,這該是多么可悲的事啊。這些凡人在他們的生活中跌跌撞撞,向虛假的神傾訴虔誠,然后把自己扔在冷漠的神的憐憫下。他們對以后的生活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死亡會帶來什么。
他們的恐懼和迷信驅(qū)使著他們,但正是這些原始的情感助長了他們的噩夢,并賦予了將吞噬他們的力量以生命。他們的憤怒,他們的貪婪,他們的恐懼和他們的貪婪滋養(yǎng)了那些將吞噬他們靈魂的存在,而他們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也許他們還是不知道為好,因為真相很可能會使他們發(fā)瘋。
從林木線上,我能感覺到它們在塔內(nèi)擴散,就像癌細胞在肺或肝上生長一樣。他們試圖了解自己的位置,了解他們周圍的東西,但他們看不見如何真相。
我能看到。我能看到樹木之間移動的形狀。我能聞到他們羊皮斗篷的亞麻味,聽到他們獵犬的喘氣聲。鎧甲的叮當聲和劍鞘的啪啪聲對我來說就像傳令官宣布國王到來的號角一樣清晰。
在下方,它在攪動。它吸引喜歡的人去喜歡,腐敗的人去腐敗。我感覺到它的邪惡在樹林中蔓延,它是黑暗的燈塔,必須得到回應。敵人正在集結(jié),越來越近。下面的獎品不是給凡人看的,也不是給最黑暗諸神的追隨者擁有的。
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我行動得太晚,別人就會奪走我所尋求的。
斯拉沃尼奇和他的手下對塔樓高層的發(fā)現(xiàn)感到有些不安,于是他們回到了較低的樓層,在床上和臥室的地板上標出了自己的地盤。斯拉沃尼奇在贏了一局冰水火(ice-water-fire,大概是猜拳)之后,把彼得雷趕出了主臥室,并叫人把他的狼群帶到他跟前。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享受著床墊的柔軟。他讓他的思想游離;等他們從帝國回來,他就會在他建造的小屋里有一張這樣的床。他的東西還沒送到,樓下又傳來一聲喊叫,把他從迷迷糊糊的瞌睡中驚醒。
他哼了一聲,拖著身子下了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下樓去了。他發(fā)現(xiàn)他的許多同伴都擠進了樓梯腳下的大廳,都望著那座大壁爐。
“什么事?”他問?!耙粋€人就不能休息嗎?””
“我在壁爐里生火?!惫蛡虮鴤兎珠_讓斯拉沃尼奇走近時,博安說。老兵站在巨大的壁爐旁,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拔疑焓窒胝酒饋?,那塊的磚突然動了起來?!?/p>
他站到一邊,發(fā)現(xiàn)煙囪旁邊的墻上開了一個小門洞。遠處一片漆黑,但借著火把的光亮,伯安可以看到平滑的石階向下延伸。
“可能是酒窖吧,”彼得說。
“一個秘密酒窖?”盧什卡說?!斑@位貴族一定很不信任他的仆人?!?/p>
男人們在竊竊私語,還有幾個人做手勢來驅(qū)走惡靈。斯拉沃尼奇不止一次聽到詛咒。
“嘿,你檢查完了嗎?”隊長說。
“沒有?!北R什卡說?!拔艺f這座塔有點不對勁。森林的樹冠今晚對我來說足夠遮風擋雨了?!?/p>
年輕人擠過人群朝入口房間走去,從門旁的一堆東西里撿起他的背包和武器。
“如果你們能活下來,我們明早見?!彼R走時說。
還有幾個人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跟在后面,緊張地朝地窖門口瞥了一眼,用手指摸著掛在皮衣和盔甲上的護身符。
“白癡。”斯拉沃尼奇厲聲說。“明天我們會找到他們凍傷的尸體。”
“我去看看,”彼得雷說。他點上一盞燈,怒視著其他人?!案ヂ逭病⒌厦滋乩?、伊利亞、德拉戈、盧……我們?nèi)フ乙恍┎仄饋淼慕饚虐?。如果達茲喜歡我們,我們就不需要長途跋涉到帝國去發(fā)財了!”
那些被點名的雇傭兵有些人更不情愿地抓起斧頭和劍,跟在彼得雷后面,他從那個小洞口鉆了進去。當最后一個人離開時,大門砰的一聲轟隆轟隆地穿過塔樓,這是盧什卡和其他決定離開的人離開的信號。
他們中的一些人相信自己粗糙的感覺,脖子上的瘙癢和拇指的抽搐告訴他們塔樓出了問題。在其他情況下,他們會做出正確的決定,但今晚沒有其他的去處了;他們現(xiàn)在只不過是為了躲避狼而從懸崖上跳了下去而已。與黑暗寒冷的森林相比,它們是明亮的道標,它們熱氣騰騰的呼吸在寒冷的夜晚空氣中留下了痕跡。在我的眼中,他們所舉的火把就像發(fā)光的燈塔。
而且不只是我的眼睛。我聞到了微風中獵犬的氣味,瞥見了狗的身體在樹林里蠕動。北方人把狗訓練得很好。它們不吼叫,不吠叫,也不咆哮,而是默默地跟蹤著,圍繞著它們無知的獵物打轉(zhuǎn)。至少有三十多只獵犬,其中的每只都是能匹敵人類的巨獸。并不是所有的動物都有皮毛。我看到有角有鱗的生物,他們被北方的魔力所變異。有些還有兩個頭,更有些從肉里伸出巨大的刺。但它們都有像匕首一樣的尖牙和像炭一樣的眼睛。
人們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在他們的燈和火把的觸摸之外,沒有看到任何從陰影中偷偷摸摸的怪物。他們的腳步聲就像砰地一聲關(guān)上棺材蓋,雖然在他們的耳朵里,他們在雪地上發(fā)出輕輕的嘎吱聲。
獵犬耐心地等待著人們在樹下掙扎,尋找倒下的樹干或拱起的樹根在下面扎營?;煦绔C犬的倒刺尾巴嗖嗖作響,等待著主人的命令,然后才會發(fā)動攻擊。
我還看不見他,但我感覺到他就在附近。他是一個黑暗坑,像雪魔一樣在魔法之風中移動,在自己周圍制造了一個力量的漩渦。什么的仆人想要奪走這本書,也正是他們阻擋了我的前路。

走了半打臺階后,樓梯井在一個小平臺上自行折回,把探險隊們直接帶到塔樓的地基下面。又走了十步,彼得雷在一個拱門前停了下來,舉起燈籠。石頭門楣上深深地刻著字母。
“我沒有讀過書。”彼得雷有點難為情地說。“上面寫了什么?”
伊利亞的叔父是個商人,他教過伊利亞一點,所以他走到彼得雷身邊,抬頭看著碑文。
“上面寫著‘馮·卡斯坦因一家長眠于此,只是這樣?!?/p>
“家族的墳墓?”迪米特里說。“為什么把它放在這兒?”
“可能是為了收容丟臉的族人吧。”德拉戈說?!耙苍S是被趕出了城市?”
“或者只不過是些土匪,”弗洛讓說。“他們把自己塑造成貴族而,而逃避自己留著強盜的血液”
“但愿他們把戰(zhàn)利品埋在這兒吧?!北说脕喞渍f著,走到拱門下。
“我不是盜墓賊。”德拉戈說。
“噓!”彼得說。“我曾見過你從一個倒下的諾斯卡酋長嘴里拔下金牙,還為了一條金項鏈殺了一個沒經(jīng)歷過十二個寒冬的小鬼?!?/p>
“那不一樣?!钡吕暾f?!澳鞘菓?zhàn)利品?!?/p>
“原來是這樣,”彼得雷轉(zhuǎn)過身來說,他那張嶙峋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突出?!巴ㄟ^征服,這座塔現(xiàn)在屬于我們了,對吧?”
“那些牧師,他們給死者施咒?!钡吕暾f。他搖了搖頭,但是當彼得雷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他也跟著走了。
地下墓穴沿著上面塔的外墻形成了一圈墳墓。死者被安放在直立的沒有蓋子的棺材里;一群穿著腐朽服飾的骷髏,腳邊放著劍和盾牌,頭上戴著戈斯巴達式的頭盔。彼得亞雷在一點鐘的時候停下來,蹲了下來。他從棺材底部拿起一樣東西,在燈光下舉了起來:一枚銀戒指。
“這戒指太大了,不適合這么瘦的手指。”他說著,把發(fā)現(xiàn)的東西放進了口袋?!翱纯雌渌恕!?/p>
雇傭兵們照吩咐做了,雖然沒有彼得雷那樣的熱情。他們從最初的十幾個墳墓中收集了一小堆胸針、戒指、手鐲、皮帶扣和頸鏈。
“這是給我們的。”彼得亞雷眨了眨眼睛說?!叭绻估帜崞嫦胍獞?zhàn)利品,他應該親自下來,你們不覺得嗎?”
“就是?!币晾麃喺f,把一枚蝴蝶形的寶石胸針塞進他腰上的一個口袋里。
“后面還有更多?!北R說著,向另一個洞口揮舞著火把,洞口的高度剛好能讓一個人從下面鉆過去。“這里肯定有三十多具棺材??雌饋硎桥撕秃⒆??!?/p>
“達茲光輝正照在我們身上,”彼得亞雷高興地說,向側(cè)室里望著。
“他確實知道,”伊利亞說,他的聲音很平靜。他們轉(zhuǎn)過身來,看見他站在離墳場稍遠的一個拱門旁,眼睛睜得大大的。門口的燈光讓雇傭兵們興奮不已,他們急忙奔向伊利亞,心中充滿了各種可能性。
一間八角形的墓室位于墓群內(nèi)。房間里排列著高高的鍍金燭臺,燭臺之間的矮桌子上放著銀酒杯和金高腳杯,映出火把的火光
房間的中央是一塊齊腰高的石板,上面刻著狩獵場景。石板上躺著一個穿著盔甲的人,和他們在高塔里找到的那套衣服很像。瘦骨嶙峋的雙手握著一把長劍,尸體腳邊立著一面鑲著鍍金狼頭的盾牌。
“等等!”彼得奧雷正要走進陵墓,德拉戈一把抓住他,咆哮道。雇傭兵指著地面。
石板周圍畫著一顆八角星,由兩個重疊的正方形組成。每個點和交叉點都有標志,中間的地方放著小盤子,里面裝滿了不同的粉末、液體和其他可識別的化合物。一面墻上濺著血,石板后面的八角形圖案上也有血跡。

我現(xiàn)在能更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北方的騎士和勇士。他們很快就來了……
它又動了起來,發(fā)出一種黑魔法的脈沖,這是對入侵的反應。也許是巫師?不,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他的好奇心和貪婪毀了他。是什么新入場的人。啊,是基斯里夫人發(fā)現(xiàn)了地下墓穴。它已經(jīng)被他們的生命本質(zhì)喚醒了,那可憎的力量近在咫尺。它也餓了,就像我的饑渴一樣,醒著的時候,它讓魔法之風中發(fā)出顫栗;黑暗和絕望的脈動。
我們很難不同情那些被詛咒的傻瓜,他們被夾在他們幾乎認不出也沒有能力理解的力量之間,甚至現(xiàn)在還沒有自覺自己在決定自己的命運。
那些逃離之人在懸崖峭壁下找到了藏身之處。他們的火像是燈塔,獵犬已經(jīng)停止在周圍盤旋。諾斯卡人知道附近還有其他人,于是加快了腳步。他們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期待。奇怪的預兆和薩滿的預言把他們帶到了這里,現(xiàn)在他們認為他們的戰(zhàn)利品被偷走了。
形勢正迅速變得比我所希望的更加復雜。是時候采取行動了。那不是他們的戰(zhàn)利品,是我的。他們或許一生都在尋找這個地方,而我卻花了他們五輩子的時間來抓住塔下的東西。

斯拉沃尼奇立刻從睡夢中驚醒,心怦怦直跳。他不確定是什么把他吵醒的,但他認為是一聲尖叫。
他是對的。遠處隱約傳來另一聲長時間的尖叫,從塔外傳來。斯拉沃尼奇把毯子扔到一邊,從床頭柜上抓起斧頭,朝窗戶走去。窗臺上的雪很厚,冷風吹過空蕩蕩的框架。他探出身子,臉上凍得刺痛。
嚎叫聲;風和雪都無法消音的野獸的嚎叫。他分不清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但這并不重要。他沒有轉(zhuǎn)身,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我已經(jīng)聽到了!”他喊道。
門開了,他回頭看了看伊萬,手里拿著弓。
“我們該怎么辦?”雇傭兵說。
“做什么?斯拉沃尼奇笑道?!拔覀兙痛粼谶@兒,這就是我們該做的。那些傻瓜想走,不是我逼他們走的。從沒見過狼會攻擊石塔?!?/p>
這時,外面的動靜引起了斯拉沃尼奇的注意。那是樹旁的一閃一閃,在飄落的雪中勉強能瞥見。他瞇起眼睛,努力透過飄散的雪花看東西,但塔上的光幾乎照不到樹木。
他震驚地站了起來,下面的門砰的一聲巨響把他嚇了一跳,他的頭撞在了窗戶上。斯拉沃尼奇痛苦地咆哮著,揉了揉頭,又探出身子去,這時又傳來一陣響亮的敲門聲。他窗戶的下方站著一個身披盔甲的人,沒有戴頭盔的腦袋被隨風飄動的黑色長發(fā)所環(huán)繞。那陌生人的五官狹窄而陌生,帶著貴族的高傲神氣。
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睛望著斯拉沃尼奇。
“在這個晚球的黑夜之中,閣下是否會為一個陌生人提供庇護?”那人喊道。他的口音很奇怪,帶有基斯里夫北部的口音,但他肯定不是來自那里?!斑@是對你最有利的選項?!?/p>
斯拉沃尼奇從那雙黑眼睛里看出,這個陌生人是個高貴之人。雇傭兵隊長有了一個想法:達茲要求對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給予熱情款待。在這樣的夜晚,讓他的客人在外面受凍是一種犯罪,更不要說森林里的狼正越來越猖狂。
“閣下能讓我進去說話嗎?”陌生人問。
“當然,”斯拉沃尼奇說。這個陌生人的聲音有一種令人難以忘懷的感覺,使斯拉沃尼奇放心,同時又流露出一種權(quán)威性?!澳銓⑹俏覀兘裢淼目腿?。”
他轉(zhuǎn)向伊萬,揮手讓他走開。
“好了!”斯拉沃尼奇說。“去讓他進來。他現(xiàn)在應該快凍僵了。我馬上就到?!?/p>
伊凡猶豫地點了點頭,消失在門外。斯拉沃尼奇急忙穿上靴子,他感到長途跋涉的疲勞和深夜的勞累沉重地壓在他的骨頭上。他把幾個銅環(huán)和鐵環(huán)套在胖乎乎的手指上,用手指捋了捋胡子,理順了幾根纏結(jié)的胡子。
斯拉沃尼奇停了下來,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打扮自己。他的客人當然是位貴族,但他從來不是那種為了他們的利益而裝腔作勢的人。仔細想想,他不太確定自己當初為什么要讓那個人進來。
斯拉沃尼奇困惑地跑下樓梯,來到一樓。他發(fā)現(xiàn)那個陌生人站在大廳和入口房間之間的門口,一群拿著拿著武器的雇傭兵圍著他。貴族的劍還在鞘里;斯拉沃尼奇看到一把華麗的劍柄、劍柄和護套鍍金,橫架上鑲嵌著一顆紅寶石。
“你的人死了?!蹦吧苏f,目光越過那些警惕的雇傭兵。
“我聽到了?!彼估帜崞嬲f?!笆抢且赖膶Π??!?/p>
“不是狼?!蹦吧苏f。是獵犬。諾斯卡的獵犬?;煦绔C犬。”
這在士兵中引起了一些騷動,斯拉沃尼奇用一聲咆哮使他們安靜下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必須離開這里?!辟F族說著,眼睛一眨不眨?!矮C犬并不是黑暗之神手下唯一接近我們的生物。他們的勇士和騎士在樹林里尋找這個地方。你必須在他們到來之前離開?!?/p>
那人說得有道理。他能從陌生人的眼神中看到真誠,從他的語氣中聽到真誠。然而斯拉沃尼奇心里卻不那么肯定,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對他這么說。
“那我們最好保衛(wèi)好這里。”他說,他自己都驚訝于自己說出了這些話。貴族的臉上掠過失望的神色。
“你會被困在這里的?!蹦吧苏f著,一字一字,鏗鏘有力?!白詈矛F(xiàn)在就離開,往南走。他們對你不感興趣,他們只想進入塔中。”
斯拉沃尼奇和許多混沌戰(zhàn)幫交過手,知道貴族的話的真實性。他離開北方就是為了躲避這些敵人;帝國的士兵比起混沌戰(zhàn)幫要更好對付。
“呆在這兒沒有什么好處?!蹦吧苏f?,F(xiàn)在他把目光轉(zhuǎn)向其余的人。“只有死神在這里徘徊。”
斯拉沃尼奇正準備聽從這個人的建議,但他對手下的命令卻卡在了喉嚨里。艱苦的生活所產(chǎn)生的倔強在隊長身上反叛地涌動。
“他們來了?!蹦吧苏f,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分寸。
就在這時,他們又聽到了一聲尖叫。
這聲音不是從外面?zhèn)鱽淼模菑谋跔t旁邊敞開的門口傳來的回音;純粹恐懼的長時間尖叫。

伊利亞踉踉蹌蹌地走回墓穴,雙腳踩著中央石板周圍的標記。石板后面的尸體——或者說是一具尸體——拖著身子跟在他后面,一只有爪子的手伸向雇傭兵。另一只手里攥著一本厚厚的書,那卷書是用淺色材料裝訂的。書卷上的銀色紋章啃噬著伊利亞的思緒,仿佛那本書在對他低語。死亡的幻象,骷髏和行走的尸體,閃過他的腦海,背景是一個巨大的黑色金字塔,黑暗的能量在它周圍扭動。
在地板上爬的那個東西不應該是活的。從一件破袍子里伸出瘦骨嶙峋的胳膊,瘦骨嶙峋的肉上布滿了瘡疤和傷痕。那東西的兜帽向后滑落,露出一張幾乎沒有血肉的臉,眼窩空無一物,只有閃爍的火焰在伊利亞的腦海里燃燒。在它的額頭上刻著一個可以移動的符文——混沌的標志。
他被彼得雷的腳絆了一下,倒在地上,又尖叫起來。
彼得雷走上前去,手里拿著劍,一刀刺穿了那家伙的胸膛。那東西發(fā)出咯咯的嘶嘶聲,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住彼得雷的靴子。一張長著獠牙的嘴張得大大的,露出一條分叉的舌頭,快速地進進出出。
他砍斷了握著腿的手,劍在墓旗上回響,聲音在墓室里回蕩。那東西沒有退縮,而是用那雙沒有眼窩的眼睛盯著他,薄薄的嘴唇向后翹起,露出黑色的牙床。
彼得奧雷咆哮著,雙手執(zhí)劍揮舞,一刀砍穿了那怪物的喉嚨。它的頭歪向一邊,還連著骨頭和筋。又一次砍斷了頭骨,使其在地板上滾來滾去。
“把盤子、杯子和其他值錢的東西拿過來?!笨嗟墓蛡虮f著,從死人手里把書奪了過來?!拔覀兓厝フ移渌税??!?/p>
樓上傳來一聲喊叫聲,回蕩在樓下,接著又傳來幾個喊叫聲,都在提醒我們,有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和騎士正在逼近。斯拉沃尼奇走到大門向外看時,感覺到那個陌生人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果然是混沌戰(zhàn)幫。
北方的勇士們手持火把,閃爍著五彩斑斕的火焰,穿過空地。他們身披厚重的鎧甲,肩上掛著毛皮披風和鱗甲的皮披風。他們高大的盾牌上浮雕著尖叫的面孔,被拉緊的人體皮膚上濺滿了粗糙的鮮血圖案。他們的頭盔遮住了臉,有的長著一只、兩只或三只角,有的長著彩色的頭發(fā)。他們手持斧頭、狼牙棒和鋸齒狀的劍,這些劍散發(fā)著魔法的光芒。
步行的人后面跟著六個騎士,其中五個穿著相同的衣服,但騎在寬肩戰(zhàn)馬上,眼睛火紅,皮肉像金屬一樣堅硬。他們的長矛上掛著神靈的偶像和戰(zhàn)利品——骨頭或頭骨——在冬風中嘩啦作響。獵犬在混亂騎士的身邊小跑著,這是一種比尋常的獵狗更可怕的東西。
第六個和其他的不一樣。他是冠軍,一個被黑暗之神提拔的北方戰(zhàn)士,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他很容易就可以被認出來,他的背上掛著一根T形的橫幅桿,上面有一個青銅圓盤,上面裝飾著一張惡魔的臉。他的盔甲像煙熏過的玻璃,是灰白色的,似乎還在不停地移動,幾乎消失在飄落的雪中。一只戴著手套的拳頭拿著一把燃燒著火焰的斧頭,另一只拿著一把劍,刀刃和冠軍的盔甲一樣閃亮。
這位冠軍沒有戴頭盔??梢钥吹剿娜馐前导t色的,裂開了,像鐵銹一樣剝落。像貓一樣明亮的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站在門口的斯拉沃尼奇。斯拉沃尼奇嚇得渾身冰涼;有什么抓住他的心臟,讓它停止了跳動。
貴族把手放在斯拉沃尼奇的肩膀上,片刻過去了。
“不要害怕?!蹦吧苏f,斯拉沃尼奇的恐慌消失了。
雇傭兵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面對跟著他涌進門廳的那群士兵。
“太晚了?!眰虮犻L如此宣布?!拔覀儽焕г谶@里了?!?/p>
雇傭兵們的痛苦在口頭上增加了。斯拉沃尼奇感到有一只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胳膊上,他回過頭來,看見那個陌生人熱切地望著他。
“我可以幫助你,”他說?!皩τ谖业姆?,我只有一個要求?!?/p>
斯拉沃尼奇從頭到腳地打量著這個人,從他的姿態(tài)和身材可以看出,他在戰(zhàn)斗中肯定會派上用場。不僅如此,這位貴族流露出自信;斯拉沃尼奇確信,有了他的支持,他們一定能打敗混沌軍團。
“你要多少?”他問,一時的懷疑把他從對這個陌生人的欽佩中解放了出來
“一本書?!辟F族說?!澳愕娜嗽诘叵履寡ɡ锇l(fā)現(xiàn)了它。讓他們留著那些金子和珠寶吧。我只想要這本書?!?/p>
“什么舊書?”斯拉沃尼奇笑道。“當然,為什么不呢》如果你能讓我們活著出去,你的書就歸你了。當然可以?!?/p>
“謝謝你?!蹦吧苏f?!艾F(xiàn)在,嚴格按照我的指示去做?!?/p>
是一種渴望驅(qū)使著他們,就像饑餓驅(qū)使著我一樣。他們的恐懼支配著他們,他們渴望領導。那個老家伙,那個叫斯拉沃尼奇的家伙,已經(jīng)服從了我,其他的人更容易被我擺布。有人稱之為魔法,有人稱之為魅力。這兩件事都不是。這只是人類在被領導時遵循的自然秩序。
他們內(nèi)心充滿了恐慌。他們的心怦怦直跳,因為他們向窗外望去,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身影在雪地里前進。他們沒有考慮過塔樓的防御,而且毫無準備。在沒有行動的地方,我給他們行動。我命令把門閂上,把長凳和桌子放在樓下的窗戶對面。那些拿弓箭的我都派到樓上去了,雖然我擔心在暴風雪中他們的準頭會很差。
其余的我分在主塔和仆人區(qū)。這座塔是足夠堅固的,主要的攻擊指揮通過大廳來進行。斯拉沃尼奇很快就同意了我的命令,帶著三分之二的戰(zhàn)士去守衛(wèi)廚房和附屬于塔樓的其他房間。
在熙熙攘攘的雇傭兵們的喧鬧聲中,響亮地響起了勝利的歡呼;上面的射手找到了他們的目標。這會分散軍隊的注意力,再多一點。在我的指揮下,和我一起的士兵準備好武器,把火堆起來,站在門窗旁。
然后它來了,第一口刀刃咬進木頭,目標是從圖書館的一扇窗戶。士兵們大聲喊叫。我用毫無意義的榮譽和所謂的勇氣安慰他們。他們像干渴的狗一樣,舔舐著陳詞濫調(diào),盡管我能看到他們的內(nèi)心,但他們的心跳仍在加速,興奮的汗水也從他們的背上流下來。
其中一人從隔著窗戶的兩條長凳之間的縫隙里插進一根長矛。這份攻擊得到的回應是一陣痛苦的嚎叫。那是一種魔法武器,被濺出的鮮血注入了新鮮的活力。當它抽插結(jié)束時,紅色的液體裝飾著矛尖。它閃閃發(fā)光,充滿生命力,每一滴都是生存的關(guān)鍵。它的氣味令人陶醉。即使是在鐵刀片上的一點點涂抹,也足以使我的喉嚨發(fā)癢,喚醒我內(nèi)心渴望精華的東西。
在外面,冠軍用他們聽不懂的話咆哮著挑戰(zhàn)。不過我懂這種語言;他說著要將塔內(nèi)所有人殺光。盡管雇傭兵們聽不懂語言,但他們能意識到語氣背后的意圖和力量。他們短暫的勝利瞬間轉(zhuǎn)瞬即逝。
我瞥見了緊張的目光,舔干的嘴唇,撫摸著護身符,做著手勢的的士兵。他們在向他們的神低聲祈禱。
那些神是聽不見的。其他的神,甚至是那些黑暗諸神,則是我們今夜的觀眾。

伊利亞驚訝地放下抱在懷里的裝飾品,大廳里響起了一陣嘩啦聲。他的戰(zhàn)友們?nèi)蔽溲b,窗戶被家具鎖住,外面?zhèn)鱽砹藨?zhàn)爭的喊聲。
“什么情況?彼得雷走上臺階,一句話概括了伊利亞的一切感受。
“是諾斯卡人?!彼固鼓崴估蚧卮?。“他們把我們包圍了?!?/p>
那些探索過地窖的人把戰(zhàn)利品放在一邊,在行李里搜尋他們的武器。
“那家伙又是誰?”伊利亞問,目光盯著一個站在門廳門口、身披華麗盔甲的高個子陌生人。
“不知道?!彼固鼓崴估蚬緡佒f。“就在諾絲卡人之前出現(xiàn)。斯拉沃尼奇讓他進來的。”
伊利亞默默地接受了這個消息,雖然仍然很困惑。他在成堆的箱子和麻袋中找到了他的劍和盾,武裝了自己。諾瓦克從仆人的入口跑進了房間,左臂上的傷口流著血。
“他們闖進來了,”他說,上氣不接下氣,害怕極了?!八估帜崞嫘枰嗟娜藖頎恐扑麄儭?/p>
突然,一聲雷鳴響徹塔樓,沒有人回答。人們把目光轉(zhuǎn)向陌生人,他在一片喧嘩中顯得很平靜。
“他們砍了一棵樹當攻城槌,”他慢慢地說?!岸椅覀冊僖渤椴怀鋈耸至??!?/p>
諾瓦克警告說:“那他們很快就撐不住了,諾斯卡人對我們來說太強大了?!?/p>
“你能撐多久就撐多久,”貴族說。“叫斯拉沃尼奇來找我?!?/p>
諾瓦克很快走了。
“找個東西栓住大門,”陌生人說著,指了指樓梯扶手?!斑@些木材應該能用?!?/p>
那些拿著斧子的人開始砍伐起這茂密的樹林,然后他們的擊打聲被砸門聲淹沒了。在他們勞動時,碎片和木屑散落在地板上,空氣中彌漫著灰塵,覆蓋了皮草、頭發(fā)和胡須。
一聲不祥的爆裂聲從入口房間傳來。
“快點?!蹦吧诉@么說著,但仍然沒有表現(xiàn)出害怕的跡象。
當人們砍斷欄桿的最后一部分時,斯拉沃尼奇出現(xiàn)了。他一言不發(fā),看著手下抬著木頭朝門口走去,仿佛在發(fā)呆。他搖了搖頭,把注意力轉(zhuǎn)向那位貴族。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陌生人不等斯拉沃尼奇開口,就問道。
“我記得,”雇傭兵船長點頭回答。“恐怕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兌現(xiàn)我的承諾?!?/p>
“你不必害怕,”陌生人說?!拔铱梢詭兔?。無論接下來發(fā)生什么,記住今晚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我們是盟友,對吧?”
“我想是的,”斯拉沃尼奇說,他不知道這個人的意圖。
“好。你可以相信我?!?/p>

這里是個可怕的地方,正被最黑暗的魔法包圍著。當我對著魔法之風敞開心扉時,我感到可怕的記憶刻在了塔樓的結(jié)構(gòu)上。諾斯里之王曾經(jīng)在這里開膛破肚,砍下敵人的頭顱,將被殺者的靈魂獻給混沌之神。在被西格瑪和他的戰(zhàn)士趕向北方之前,他們在那塊石頭上建了一座寺廟。
然后寺廟倒塌了,石頭散落了,人類的歷史是短暫的,而石頭的記憶是漫長的。在帝國建立之后,這個地方吸引了各種各樣的人,它的起源卻早已被遺忘了,但它的位置在民間故事和傳說中被銘記。有些人是為了尋寶,被貪婪吸引到這里來的。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有著更險惡的目的,我也是如此。許多人都被他們試圖擁抱的力量所吞噬,失去了生命。
波雅爾也不例外。他是一個軟弱的人,被對死亡的恐懼所驅(qū)使,尋求最終的解決方案:不朽。他用打獵的故事掩蓋了真相,但石頭記得這個故事。祭品的鮮血,死靈法師的吟唱,黑魔法的漩渦;所有的一切都在幾個世紀后繼續(xù)回響。
波雅爾沒有成功,或者說,不完全成功。在他去世三百年后,他仍然在這里留存。他的遺產(chǎn)還在繼續(xù),他的財產(chǎn)在死后花在完成他生前所開始的事業(yè)上。我的思想觸及了波雅爾的靈魂,它被囚禁在我腳下地窖里腐朽的骨頭里。黑魔法阻止了靈魂逃離尸體,但它處于休眠狀態(tài),等待能量再次釋放。
我有這種能力。我沒有第一個位死靈法師,大死靈法師,那迦許撒之主的所有知識,但我在長期的生活中學到了很多,我的非自然狀態(tài)還給這樣的學習帶來了許多好處。
黑魔法是我能控制的。它是我的一部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永遠不會是凡人的一部分??伤脑{咒和誘惑對我毫無意義;我已經(jīng)是不朽的了。我獲得了重生,擁有了那種與生俱來的力量,能夠看到死去的靈魂,我能夠進入另一個領域,讓靈魂在那里盤旋和休息,我也能夠把逝去的生命的火花還給他們的軀體。
我被大多數(shù)人認為是怪物,但其實我是一位生命的使者。正是這種理解,這種啟示,使凡人在理解它時總會發(fā)瘋。既不死,又活著,站在凡人和不朽的兩個領域之間,就是在遺忘和存在的天平之間取得平衡。沒有一個理智的頭腦,沒有一個人類的頭腦,能夠同時看到這兩個世界而不受影響,但這是我的自然領域;在亙古以前,我就被帶到了這個境界。
波雅爾對我的存在有了反應,我用我的思想滲透到脆弱的骨骼和古老的盔甲中,引導魔法。他的靈魂在閃爍,成長,從我喂養(yǎng)他的力量之中汲取活力。他的意志是強大的,因為它必須是任何企圖欺騙死亡,和他自己。他對自己成功的認知,決定了他有多少意識的留存。他是一個戰(zhàn)士,一個軍隊的領袖,我喚起的正是這些記憶,給波雅爾的骨架注入了一個目標。
剩下的就看這個人的精神如何了。他的骨頭因黑魔法而顫抖。我感覺到了他手指的抽搐,感覺到了動力的回歸,魔法觸絲取代了很久以前腐爛的肌腱和肌肉。
一個勇士是無法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魔法的路徑,石頭釋放出的力量,死者的尖叫聲都在這個黑暗的地方掙扎著,緊緊的抓著生與死之間的屏障。我推動魔法,讓它從石之中流過我的身體,然后進入地下墓穴,像閃電進入神殿的尖塔一樣,進入波壓爾的隨從的遺骨之中。
地窖里充滿了無生命的軀殼,空洞的眼眶閃爍著不自然的活力。
我發(fā)出一個無聲的命令,死者站起來,準備聽從我的命令。

他身后的臺階上傳來盔甲的腳步聲,這使伊利亞有些驚慌,有那么一會兒,她以為從外面還有別的入口能進入地窖??僧斂吹奖跔t旁的洞口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他的驚恐變成了恐懼。
死去的領主回來了,有人完成了巫師沒能完成的事情!
伊利亞的尖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列骷髏從墓穴中齊步走出來。
“他們身上有一種混沌的臭味!”彼得雷咆哮著,朝那些幽靈們走去。
“管好你的人?!蹦吧税咽址旁谒估帜崞娴募绨蛏希吐曊f道。“他們不是你的敵人。他們是高塔的守護者,是被派來打敗你的敵人的戰(zhàn)士?!?/p>
斯拉沃尼奇瞇起眼睛望著這位貴族,但也舉起手來,揮手叫彼得雷和其他人退后。
“你這是結(jié)交了什么盟友?”伊利亞嘶嘶地說。
作為回答,大門又重重地裂開了,諾斯卡人的喊叫聲聽得更清楚了。門廳里傳來警告的喊叫聲。
“這么干總比被混沌人殺了好?!彼估帜崞孀隽藗€鬼臉說,后退了一步,讓幽靈和它的隨從從他身邊走過?!白屗麄冞^去。他們已經(jīng)死了一次,至少他們可以為我們再死一次?!?/p>
當亡靈停在他身邊時,隊長畏縮了一下,他把紅紅的眼睛轉(zhuǎn)向了雇傭兵領袖,似乎明白了他說的話。那波雅爾一只戴手套的手舉起一把刻有符文的劍,向陌生人致敬,他的劍邊閃爍著魔法。
“把他們都殺了?!辟F族指著門說。
那些站在不死族和門之間的雇傭兵們,眼看著支撐著門的橫梁劇烈地搖晃著,被劈開了。大門的木板被錘擊和斧頭劈得支離破碎,古老的木材最終無法抵擋混沌戰(zhàn)士的野蠻攻擊。
尸巫迎著第一個走過來的北方人,閃亮的劍高高舉過他的頭盔,砍斷了他的頭。在可怕的寂靜中,這個全副武裝的身影舉起盾牌,沖向下一個敵人,其他骷髏跟在后面。
那些站在門口的戰(zhàn)士看到亡靈的戰(zhàn)士驚慌失措地大叫著后退,讓這群亡靈涌進空曠的地方。伊利亞和其他幾個人跟在后面,他們的恐懼被一種可怕的好奇心所壓倒:那就是看到死人殺死活人。陌生人跟在他們后面,他的眼睛里閃爍著紅光,就像那些沒有血肉的戰(zhàn)士的眼眶里發(fā)出的紅光一樣。
這是伊利亞第一次看清他們的敵人——身披厚重盔甲和毛皮斗篷的大塊頭戰(zhàn)士。他們的體型使得這些骷髏戰(zhàn)士相形見絀,他們的武器刀鋒沉重,能夠砍穿盔甲、肉和骨頭。有幾個雇傭兵被他砍倒了,但看到尸體向他們襲來,他們?nèi)匀桓械秸痼@。那波雅爾的活蹦亂跳的尸體向左右撲去,每一擊都把他肢解,最后砍下了他的頭。
在塔的周圍,戰(zhàn)團的首領出現(xiàn)了,用他嚴厲的語言咆哮著命令著戰(zhàn)士重組?;煦鐟?zhàn)士們從對塔的攻擊中有序撤退,圍在他們的冠軍周圍,與骷髏和他們的不朽指揮官再次交戰(zhàn)。刀片咬進裸露的骨頭,大錘打碎頭骨,粉碎四肢和胸腔。伊利亞看見六具尸骨接連被砸在地上,似乎他們的救星并不能拯救他們。
雇傭兵把眼睛從這殘酷的場面上移開,瞥了陌生人一眼。他眼睛里的火焰更亮了,他蒼白的肉體從里面閃閃發(fā)光,雪花石膏般的皮膚下的血管奇怪地跳動著。貴族被半隱隱約約的光環(huán)包圍著,這陰影與北方人的火把或從塔樓里溢出的光毫無關(guān)系。
那些倒下的骷髏顫抖著,抽搐著。突然,斷骨接上了斷骨,死氣沉沉的戰(zhàn)士們再次站起來,拿起有缺口和生銹的武器再次攻擊。其中三人立即被北方人擊倒,但在此之前,不死者們還刺穿了另一名混沌戰(zhàn)士的盔甲。
在那八具尸體戰(zhàn)斗的地方,諾斯卡人總會死去;混沌軍閥揮舞著他的武器,將那些骷髏被甩了回來,摔得粉碎??梢粋€人接一個人的,混沌戰(zhàn)幫正在被削弱,他們無法在近戰(zhàn)之中與維持敵人的死靈法術(shù)相抗衡。
過了一段時間,尸巫和勇士撞到了一起,后者用他那燃燒著火焰的斧頭砍開了幾具骷髏。混沌的劍刃撞擊著尸巫的威脅,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和魔法的力量。波雅爾用盾牌擋開了斧頭的攻擊后猛撲過去,施了魔法的刃尖在冠軍的頭盔上刻了一道溝痕。
伊利亞猛然呼出一口氣,意識到兩個超自然的戰(zhàn)士爆發(fā)了大戰(zhàn),他屏住呼吸看了起來。當混沌戰(zhàn)士的劍從死去的戰(zhàn)士的背上刺穿尸妖的胸甲時,他吸了一口氣,心里一陣難受。波雅爾踉蹌了一下,揮出了自己的劍,致命的劍尖劃破了冠軍的腿甲。燃燒著的斧頭落了下來,粉碎了亡靈的頭,將斧頭深深地埋進了尸體里。
當勇士從戰(zhàn)斗中取勝,圍觀的雇傭兵們發(fā)出了恐懼的呻吟和喊叫,頭骨和四肢在他周圍飛舞。

唉,冠軍已經(jīng)打敗了波雅爾,不管我把他們復活多少次,我也沒有足夠的戰(zhàn)士來阻止他。我本希望避免這種情況,但我必須親自參與這場戰(zhàn)斗。
我阻止了黑魔法的流動,讓它在我體內(nèi)積聚。它在我心里扭曲的扭動,但它是我的奴隸,不是我的主人。我的血肉早已死去,如同骸骨的骨頭一樣。只是一個簡單的,可以按照我的意愿運作的,容器。
魔法涌動,順著每根樹枝流淌,讓我充滿了它的力量。
伊利亞認為自己看到的可能是最可怕的事,一看到陌生人,他就幾乎暈了過去。他周圍閃爍的光環(huán)現(xiàn)在更明顯了,它穿過像繩索一樣突出的血管,雇傭兵們的耳朵里傳來微弱的尖叫聲和哀號聲。
陰影加深了,變成了一件有形可見的力量斗篷,籠罩著這位貴族。在那可怕的斗篷下,死去的面孔斜睨著,呻吟著,但最糟糕的還在后面。
那個陌生人正在變形。黑色的頭發(fā)變成了雪白的顏色,蒼白的皮膚幾乎變成了是半透明狀,有一張動脈和靜脈的紋路組成的不自然地蠕動著的痙攣的網(wǎng)出現(xiàn)在了皮膚上。陌生人的上顎長出兩顆尖牙,每一顆都有伊利亞的手指那么長,尖牙在火光下閃閃發(fā)光。就連這位貴族的盔甲也在扭曲和變化,在那黑色金屬中冒出骨狀的刺和尖刺。一只有爪的手從陌生人的劍鞘里抽出劍來,劍刃如滿月般閃耀。
這個陌生人高舉寶劍,幾乎比伊利亞跟上的速度還要快。冰冷閃亮的利刃刺穿了離他最近的混沌戰(zhàn)士,一刀就把手臂和身體分開了。與此同時另一個倒下了,他的胸部從肋骨到肩膀都被切開了。
那個嚎啕大叫、揮刀砍人的幽靈在諾斯卡人中間疾馳而過,鮮血和四肢散落在雪地上,直奔混沌勇士而去。北方人的首領高高揮舞著斧頭,瞄準陌生人的喉嚨。變了樣的貴族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斧柄,從冠軍手中將其奪了過來。月光照耀下的劍連砍三下,每一擊都在北方人的頭骨上刻下更深的上橫;第四刀刺穿了脖子和肩膀,冰冷的血液噴涌而出。
血液在我周圍流動,但我無法進食。它被黑暗之神的精華污染了。用我最后的力量,我再次吸取力量之風,用這微小的力量支撐我的前行,混沌的戰(zhàn)士們包圍了我,叫囂著為倒下的冠軍報仇?;煦绲恼T惑對我窒無意義;它對我這樣的永生之主窒無用處。
刀劍、錘子和斧頭敲打著我的盔甲,咬著我的肉,但毫無用處。因我不是活著的,所以我不會被殺。我的盔甲因黑魔法而變得堅硬,可以抵擋他們的打擊,我的身體也不會感到疼痛。
雖然這很累人,激活我的戰(zhàn)士和維持這不朽的形式。每一種黑魔法的渣滓都在我的意志中吞噬,直到最后痛苦降臨;饑餓的痛苦。魔力是貧乏的食糧,轉(zhuǎn)瞬即逝,變幻無常。
當更多的混沌戰(zhàn)士死去時,他們撤退了;
然后雇傭兵們正從塔里出來幫助我。
追趕他們沒有意義,我沒有興趣再保護我的盟友,除非必要。如果北方人回來了,這不關(guān)我的事。我的力量迅速減弱,我讓魔法消散,阻止任何對靈魂和身體的進一步傷害。
我再次變得虛弱,讓我的骸骨追隨者倒在地上。我用盡了所有的精力,最后拔劍去尋找那個叫斯拉沃尼奇的人。我已經(jīng)履行了我們達成的協(xié)議。
當這個陌生人走近時,雇傭兵們拖著腳步后退,他們的盔甲和瘦削的臉上沾滿了鮮血。陌生人已經(jīng)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比以前更憔悴、更憔悴。只有斯拉沃尼奇堅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他的緊張是顯而易見的,因為他的劍在他手中顫抖。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隊長問。
“你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蹦吧苏f。
“吸血鬼?!币晾麃喺f,不過當陌生人漆黑的眼睛盯著他時,他立刻后悔自己的發(fā)言。
“你們?nèi)祟愂侨绱朔Q呼吾等族類的?!蔽砜粗估帜崞?,指著彼得雷?!八形蚁胍臇|西?!?/p>
斯拉沃尼奇看了一眼他的副手,后者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你說的書是這本書嗎?”彼得雷說著,從斗篷下面抽出了那本魔典。“如果這個人愿意放棄我們找到的所有金銀來換它,這寶貝一定值很多錢?!?/p>
“這是無價之寶?!蹦吧苏f。
當斯拉沃尼奇考慮其他選擇時,矛盾的情緒在他的臉上掠過。陌生人的眼睛變成了一條縫,他的尖牙又出現(xiàn)了。
“遵守你的諾言?!蔽碚f。“惹怒我是不明智的?!?/p>
“給他吧,”斯拉沃尼奇向彼得雷揮手說。當他再次搖頭時,斯拉沃尼奇從他手中奪過書,扔向陌生人。“拿著它離去吧!”

雇傭兵對我來說什么都不是,當我消失在暴風雪中時,他們自然就離開了我的思緒之中;要不是命運讓混沌的戰(zhàn)士們和他們在同一天晚上來到這里,他們早就被我殺死了。
他們的生存并不重要。他們已經(jīng)發(fā)揮了自己的作用,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能感覺到那東西在我的手中的脈動,它在用它自己的無生命的力量跳動著,充滿了它的創(chuàng)造者的力量。但這是我最不需要的東西;它是一項持續(xù)了幾個世紀的探索的終極成果。我將研究它的內(nèi)容,了解大死靈法師的最后秘密。有了它的力量,我的計劃就會實現(xiàn)。弱小的人類帝國無法抵抗北方的強大敵人。他們的貪婪和恐懼最終會毀滅這個世界,伴隨著詛咒,我的種族也會終結(jié)。
我們需要這些脆弱凡人的鮮血,就像黑暗諸神渴望他們的靈魂一樣。我不會讓人的弱點定我的罪;我是不朽的,并打算永遠活下去。我將是他們永恒的主人,也是為人類對抗混沌邪惡的保護者。在我的指揮下,他們將遠離腐敗,免受附身,盡管他們永遠不會為此感謝我,但我將拯救他們的靈魂,使他們免遭最可怕的命運。
我深情地用手撫摸著腋下那本人皮裝訂的典籍?,F(xiàn)在它是我的了;亡靈之主所寫的杰作的最后—部分。
納迦許的第九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