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也笑嘻嘻地看著他爸爸，給大家發(fā)筷子。

　　相對簡單但也十分豐盛的午飯吃完，吳邪坐在桌邊看王胖子教張起靈和呦呦包餃子。

　　張起靈很快就學(xué)會了，王胖子看他手勁大，就打發(fā)他搟皮。呦呦手小，包的餃子卻特別大。王胖子見他使勁使勁往皮里塞肉餡，特高興：“咱家呦呦就是大方人兒，看看這餃子包的，像大元寶一樣！我都包不上這么圓哈哈哈哈哈！”

　　呦呦被他心目中的“廚神”夸了，美滋滋的用小腦袋蹭吳邪的胳膊撒嬌。

　　吳邪少見地對他有了反應(yīng)，從發(fā)呆的狀態(tài)回過神來，抬手摸了摸呦呦圓嘟嘟的小臉。

　　一家人年夜飯吃得很早，主要是吳邪到九點就困，守不了歲。晚上胡吃海塞了一頓，還不用刷碗，大伙兒吃完便準(zhǔn)備睡覺了。

　　別提壓歲錢，四口人里唯一有人民幣的就是呦呦，總不能跟他借錢再發(fā)給他吧？

　　不過，吳邪睡覺前突然想起來有件大事沒辦，開始翻箱倒柜，把白瑪送給呦呦的金錢包給翻出來了?？粗X包發(fā)了會兒呆，吳邪拉著張起靈去呦呦房間，鄭重其事的將錢包放在枕頭邊，然后俯身親了親呦呦的小腦門。

　　農(nóng)歷正月初一早上，呦呦興高采烈地拿著錢包跑下樓：“爸爸爸爸！這是送給我的嗎？”

　　吳邪指了一下張起靈。

　　呦呦還挺驚訝：“是奶奶送給我的？”

　　張起靈點點頭，呦呦樂滋滋的把錢包掛在自己腰帶上，站起來給大家轉(zhuǎn)了一圈：“好看嗎？”

　　“好看?！睆埰痨`微笑著替吳邪夸了一句。

　　開開心心地吃完早飯，看早間新聞里播音員給大家拜年，房門突然被敲響了。大伙兒以為是呦呦的小朋友們來找他玩，也沒在意。

　　張起靈起身去開門，猛地看到外面站著個長著黑頭發(fā)的“吳邪”，身體下意識發(fā)動，直接一個膝擊把人轟出七八米遠(yuǎn)。

　　王胖子聽到動靜，甩甩手上的刷鍋水跑出來看啥情況，一看到院門口爬起來那人，突然破口大罵：“你丫竟敢現(xiàn)身！”說著就抄起門邊的掃帚拍了過去。

　　“別打！我真不是壞人！”這不速之客不敢在張起靈面前對胖子還手，一邊繞著院子跑一邊大叫：“族長！我是張?？?！”

　　張起靈皺著眉頭，顯然并不記得這號人，但看他騰挪的步伐，又確實是張家的身法，一時有點摸不準(zhǔn)。

　　吳邪不知道怎么起了興趣，慢慢悠悠走到張起靈身后，越過他的肩膀往外看?？戳艘粫?，突然撥開張起靈的肩膀擠出門去，站在院子里左右尋摸，一把拖過棚子里打鐵用的大錘，朝張?？蛼嗔诉^去……

　　吳邪現(xiàn)在脾氣其實挺好的，人打了就打了，打完也沒有阻止這人死乞白賴跟張起靈說話，雖然錘子都是照著腦袋掄的。

　　張起靈不知道這冒牌貨跟吳邪和胖子之間的過節(jié)，但看王胖子對這家伙一頓好打后消了氣，沒有繼續(xù)趕人，反而進(jìn)屋煮起了酥油茶，知道他這是要把此人當(dāng)客人招待。便轉(zhuǎn)身進(jìn)屋，沒有關(guān)門。

　　鼻青臉腫的張?？停姀埰痨`沒有趕他，趕緊跟進(jìn)屋，找個角落坐下了。

　　都不敢往沙發(fā)上坐。

　　呦呦哈哈大笑著給他端了一碗酥油茶，又從冰箱里拿出個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冰可樂，給他敷臉。沒錯，從張?？瓦M(jìn)屋開始，這小孩的笑聲就沒停過。

　　張?？涂粗线夏菑埜鷱埰痨`神似的臉，又看看張起靈，突然紅了眼眶：“族長留下血脈，我們這些年的維持也不算癡妄了?！?/p>

　　張起靈不明所以，把呦呦抱到一邊，自己坐到沙發(fā)上，聽張海客講述他們流亡海外那一支張家人，如何在香港安營扎寨，又如何在改革開放后滲透回內(nèi)地，調(diào)查張家本家覆滅的真相，以及摸到皮毛后開始滲透老九門的計劃，在其中攪混水，阻止各方勢力探究張家的秘密，并在吳邪失蹤后繼續(xù)假扮他，甚至整合了吳家在長沙的勢力。最后說到家里幾個老人時間快到了，想要入張家樓落葉歸根。

　　張起靈聽完長篇大論，沒做任何表示，轉(zhuǎn)頭問王胖子：“你們認(rèn)識他？”

　　王胖子哼了一聲：“豈止是認(rèn)識。在巴乃的時候，這孫子差點把天真砸死?！?/p>

　　張起靈眼神立刻就變了，轉(zhuǎn)頭看向張?？?。

　　張?？透械綒⒁鈸涿娑鴣恚隽艘簧戆酌?，連忙解釋道：“當(dāng)時家族急于滲透九門提督和‘它’，我們想利用裘德考的隊伍進(jìn)張家古樓。吳邪那時出現(xiàn)，怕對計劃產(chǎn)生破壞，才對他下手。但當(dāng)時只是想讓他失蹤一段時間，并不是真的想殺他。您知道的，張家人想殺人絕對不會留下活口。”

　　張?？驮秸f聲音越小，因為張起靈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吳邪靠到張起靈的肩上打了個哈欠，將張起靈的注意力從張?？蜕砩侠貋怼Ｒ姀埰痨`看向他，伸手指朝張海客點了點。

　　呦呦大聲翻譯道：“爸爸說，讓他勞動改造，留下來打鐵?！?/p>

　　張起靈其實不是很愿意讓外人插手這項工作，但既然吳邪希望如此，他也沒有異議。

　　王胖子坐在旁邊看了個透徹，沖著張?？完庩柟謿猓骸拔覀兗姨煺媸切难酆?，不想讓小哥在娘家人面前難做才收留你。你可不要得寸進(jìn)尺，登堂入室肯定沒戲，最多給你睡個沙發(fā)吃個剩飯。上桌肯定是不行的，你只能在灶臺邊吃。”

　　張?？鸵宦犨€有這等好事，連忙拍胸脯保證：“我們在背崩鄉(xiāng)那邊包了個民宿，離這里只要半個小時路程。我每天可以往返，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王胖子見這貨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心頭小爽，人吳邪都不計較，他也就不計較了：“好家伙，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還包民宿？”

　　張?？驼f：“妹妹弟弟，還有我二叔張隆半。族長應(yīng)該有印象吧？”

　　張起靈想了一會兒，搖搖頭。

　　張?？推鋵嵤怯悬c崩潰的：“您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嗎？我們小時候一起出去放野，在泗州古城，是您把我救出來的。”

　　張起靈確實記得這檔子事兒，因為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跟“同齡人”相處的童年記憶。

　　事實上，張家遺傳的失憶癥對12歲以前的記憶影響比較小。所以張家的孩子在青春期到來之前，生活是非常艱苦的，因為他們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太多。幾乎全部人生中需要用到的知識和技能，都要在發(fā)育期之前完成。如果沒有完成這些訓(xùn)練計劃，這個孩子在張家基本就算是廢了。

　　所謂“放野”，也就相當(dāng)于畢業(yè)考試。大部分人都會在這個考試過程中遭到淘汰，優(yōu)異者會拿到通向張家核心的門票。表現(xiàn)不顯眼的，會被分派一些不觸及核心的邊緣任務(wù)。

　　王胖子見張起靈的表情不迷茫了，猜他八成對這事兒有記憶，突然來了聽故事的興致：“啥是放野？還救命？聽起來有點刺激??？”

　　張?？妥凶屑?xì)細(xì)講了他們小時候在泗州古城發(fā)生的事兒，王胖子一陣唏噓：“所以是，你們這幫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不信邪非得去作死，最后讓年僅八歲的小哥去撈你們的故事?！?/p>

　　張?？吐晕⒂行擂危骸鞍?，差不多?！?/p>

　　王胖子犯完壞，內(nèi)心十分愉悅，呦呦卻突然開口道：“泗州是埋我影棺的地方。你們父輩不會是為假墓打起來了吧？”

　　聽了這句話，張起靈表現(xiàn)得很平靜，張?？途筒恍辛恕Ｍ跖肿涌此樁记嗔?，嘿嘿一笑，把呦呦抱進(jìn)懷里，扭身不讓張?？涂矗骸皠e猜，猜出來嚇?biāo)滥?！還是不知道為好。”

　　吳邪聽到他們炸古城的時候就困了，靠在張起靈肩上不住地打盹兒。張起靈摟著吳邪上樓，準(zhǔn)備陪他午睡一會兒。

　　張?？鸵姀埰痨`上去就沒再下來，表情十分精彩，轉(zhuǎn)頭問王胖子：“他們……什么情況？”

　　王胖子把懷里的呦呦舉了舉：“這小子，吳邪生的。你說他們是什么情況？”說完便哈哈大笑著領(lǐng)呦呦出去給心心送飯去。今天本來就打算給他們家熊閨女送點冬眠小間食，計劃不能因為張?？瓦@個家伙打破。

　　張起靈和吳邪午覺睡醒后，就再沒見到張?？汀?/p>

　　初八早上，心心大概是小間食吃精神了，冬眠提前結(jié)束，從山上下來，回家蹭飯。吳邪吃完早飯，親手給心心喂新鮮的牦牛肉包子，喂完又開工了。

　　重新給鍛造臺填煤炭柴火，開始打鐵日常。呦呦就拿著他的塑料盾牌和大寶劍，跟心心玩格斗游戲，給他們爸爸枯燥的打鐵時光提供娛樂。

　　倆人叮叮當(dāng)當(dāng)敲到八點多，遠(yuǎn)處突然開來一輛越野車。

　　車子停到院門口，從上面下來四個人。一男一女兩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手里拎著長柄大錘、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最后從駕駛室出來的就是張?？土?。

　　這四個人一進(jìn)院子，直奔鐵皮棚。心心見到生人靠近她爸爸，一躍跳過呦呦頭頂，攔到兩撥人中間，沖他們呲起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