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捎來訊息(12)
上一篇的糖不知大家是否喜歡,總之這篇要發(fā)刀了(狗頭保命)。仍然祝大家閱讀愉快!
接力組成員:長歌、duoduo、西風(fēng)、fish。

“老師,呃......我們剛剛只是在交流數(shù)學(xué),嗯......交流學(xué)習(xí)經(jīng)驗......您知道的,賽琳娜她數(shù)學(xué)學(xué)習(xí)有困難,我就提出來給她輔導(dǎo)一下?!遍L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心里發(fā)虛得很,想必是騙不過伊什梅爾,但總不能不打自招吧。
“是嗎?那你的便攜終端呢?居然有人輔導(dǎo)題目連終端都不帶?”伊什梅爾果然沒有被長歌的話術(shù)搪塞過去,而是戳破了他的謊言。奇怪的是,她的臉上仍然看不出怒色,只是笑著,言語里甚至有點調(diào)侃的意味。
“啊......終端在包里,我還沒有拿出來......”長歌慌亂地卸下背包,打算把終端拿出來,卻被伊什梅爾打斷:“不必啦。我知道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年輕人的感情真好啊,就像......‘夢境’一樣?!彼€是不緊不慢地說著,卻在“夢境”二字前一頓,隨后重重地說出,似乎她的重點就在這里。即使長歌知道她是以紀律寬松出名的教師,他也不能理解這位老師對自己和賽琳娜的態(tài)度。照理來說,像法奧斯這種頂級學(xué)校,不應(yīng)該對異性學(xué)生之間的關(guān)系嚴防死守嗎?而且,“她說話的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夢境’、‘夢境’,什么?不至于吧......她連這個都知道嗎?”長歌仿佛頓悟了什么,對伊什梅爾的印象從疑惑變成了從心底涌現(xiàn)的恐懼。
待長歌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伊什梅爾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天臺離開,天臺的門再一次回到關(guān)閉的狀態(tài)。他轉(zhuǎn)頭看看背后的賽琳娜,發(fā)現(xiàn)她似乎也在低頭思考著什么。而她居然在此時抬起頭來,二人的眼光再次交錯?!敖裉煳铱赡苡行┎萋柿?.....不好意思......”她緩緩地開口,使長歌本來就有些窘迫的心境雪上加霜。“不不不,這和你沒有關(guān)系,只是......運氣不好。對,運氣不好!”她纖細的嘴角不禁彎出了弧度:“這樣嗎......那周五你還愿意來輔導(dǎo)我么?”“嗯,我會的。我說了,只要是你的囑托,我一定辦到?!遍L歌鼓起勇氣,終于將這句有些尷尬的臺詞再一次說了出來。
“那,我們周五見......”“嗯,周五見!”
回到寢室,長歌才從同她交往的羞澀中脫出心緒,去思考伊什梅爾的話?!半y道她也知道夢的事情?”但長歌認為這個結(jié)論實在是有些荒誕不經(jīng),便強行打斷了思考:“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這事?除非她真的有讀心術(shù)!”因此他終于得出結(jié)論:伊什梅爾的話只是碰巧言中。但內(nèi)心深處,他其實不太相信?!翱傆X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她只是隨口一說,為什么一定要強調(diào)那兩個字呢?”熄燈前,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借著莫里安電腦屏幕的微光,靜靜地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又一次忍不住想了起來。
夢境又一次悄然而至,將長歌裹挾至不可見的一片黑暗之中。“請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黑暗中......”熟悉的女聲從黑暗的深處傳來,長歌可以清晰地聽出,那聲音中包含著渴望、期待、恐懼和痛苦。但長歌清醒地察覺到,自己意識所附著的身軀,正在向著遠離聲音來源的方向走去。他很想轉(zhuǎn)身走向黑暗中的賽琳娜,但這具軀體的掌控權(quán)顯然不屬于自己。他只能在心里大聲地呼喊著:“快回去?。∧惴艞壦藛?!”
“不......我并非......只是......有太多值得去做的事,有太多值得去救的人,我不能為了她......”扭曲到有些變形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從這具軀體中擠了出來,回應(yīng)著長歌。這聲音中顯然帶著極度的掙扎與窘迫。長歌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聲音竟同自己一模一樣?!澳愦饝?yīng)過的,只要是她的囑托,都要替她完成!你忘了嗎!”長歌對另一個自己感到極度失望,但不屬于他支配的喉舌并不能幫他發(fā)泄怒火,只能在精神的世界里對“長歌”進行攻擊。
“夠了!別再說了!我的能力不足以拯救所有人!”“長歌”不再理會長歌的言語,奮力地向著黑暗外閃爍的光芒沖去。長歌想盡了一切辦法,無論是謾罵、諷刺還是講道理,都不能讓對方回心轉(zhuǎn)意?!伴L歌”奔跑的腳步并沒有一絲猶豫,但長歌能感受到,他的眼眶里有幾滴清淚向外涌出。
光芒越來越近,終于將黑暗全部驅(qū)散。刺眼的亮度讓長歌一下子失去了視覺,當(dāng)他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這具軀體正身處于一處金碧輝煌的殿堂中,周圍人聲鼎沸,似乎在舉行什么活動。
長歌一邊適應(yīng)著周邊流光溢彩的裝飾燈所帶來的視覺刺激,一邊跟隨著這具身體的視線環(huán)視周圍。
這貌似是一場十分奢侈高調(diào)的酒會,在樂隊彈奏下,優(yōu)雅的舞曲飄散在每一個角落。會場中心寬闊的舞池內(nèi),幾對男女翩翩起舞,舞姿華美?!伴L歌”穿過氣質(zhì)不凡,談吐優(yōu)雅的人群,時不時和過往的一些西裝革履之人打著招呼。而引起長歌關(guān)注的是,那些沖著含笑打招呼的人,對“長歌”的稱呼是“首席”,只言片語便透露出對“長歌”深重的敬意。
香衣靚影,美酒佳肴,歌舞升華。但長歌并沒有把這當(dāng)做一個普通的夢,伊什梅爾刻意強調(diào)的“夢境”二字一直在他的心中環(huán)繞。他緊張地打量著四周,試圖找到什么蛛絲馬跡。
“指揮官,這里這里!”不遠處,黑發(fā)雙馬尾的女孩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沖著“長歌”揮著手,她的身旁還站著許多人。長歌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同班長露西亞有些相似。不過,“她為什么要稱呼‘長歌’指揮官?難道這是軍隊的聚會?”
他下意識地想要回應(yīng),但很快想起這具身體的發(fā)聲器官同樣不由自己支配。而“長歌”在聽到女孩的呼喊后,便加快步伐走了過去。待兩人的距離接近到能看清臉的時候,長歌驚訝地發(fā)現(xiàn),面前這位熱情招呼“長歌”的人,正是對自己十分關(guān)心的班長?!奥段鱽啠俊泵媲暗暮诎l(fā)雙馬尾少女,盡管穿著東方風(fēng)格的裙裝,同自己所習(xí)見的裝束大不相同,但外貌實在是一模一樣,只是憨傻而可愛的眼神中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皬乃脑拋砜矗L歌’貌似是她的上司,也不知道他們經(jīng)歷了什么……”
“指揮官,您終于來了,晚會已經(jīng)開始許久了,您是有什么事耽誤了嗎?”露西亞輕聲關(guān)心道。
“長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啊,沒什么,路上有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已經(jīng)解決了。抱歉,讓你們擔(dān)心了?!闭f罷,他又沖著露西亞身旁一男一女微笑著問候,“里,麗芙,晚上好。你們今晚的禮服都很漂亮?!?/p>
長歌愣愣地看過去,面前的男人他并不陌生,正是他的舍友莫里安;而另一個被稱為“麗芙”的女孩也有些眼熟,貌似是露西亞的同桌來著......“為什么他們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難道法奧斯的同學(xué)們都跟這個世界有聯(lián)系嗎?”
“指揮官,晚上好?!蹦锇矊Υ约旱膽B(tài)度倒是同自己所認識的如出一轍,只是語氣較那位似乎軟化了不少?!巴砩虾?,指揮官。大家都在等你……”麗芙親昵而柔軟的聲音讓長歌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但“長歌”似乎不以為然?!啊摇退P(guān)系很好嗎?真奇怪……”
一個有些滄桑的男聲打斷了長歌的思緒。他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會場中央的臺上,面前放著話筒。惹人矚目的是,他左眼戴著黑色眼罩,不知道是否失明。不過長歌對這個人確實沒有一點印象?!案魑煌砩虾?!今天晚上的宴會,一是為了慶祝執(zhí)行部隊在新的行動中順利凱旋,重挫了升格者的攻勢,保衛(wèi)了保育區(qū)的民眾安全,大家辛苦了!”他清了清嗓子,又繼續(xù)說道:“此外,新的一年馬上要到了,這個宴會也是為了慶祝新年而設(shè),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各位能繼續(xù)為收復(fù)地球而努力!”
獨眼男的話讓長歌聽著半懂不懂,他不明白“升格者”和“保育區(qū)”的含義,也不知道為何要“收復(fù)地球”。但“長歌”顯然對這些事物毫不陌生,只是回頭看向露西亞和她身后站著的眾人。他們無不將目光集中在“長歌”身上。與長歌的猜測一致,法奧斯的各位同學(xué)都出現(xiàn)在此處:站在左側(cè)的是神威和萬事,神威用力地揮著手,熱情高漲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萬事依舊無精打采地靠在一邊的廊柱上,但微瞇的雙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右側(cè)站著的是哈里喬和西蒙,盡管沒有發(fā)聲,但是都滿懷崇敬地看著“長歌”,凡妮莎遠遠立在他們身后,臉上依然掛著不屑的冷笑;數(shù)學(xué)課前對自己說了許多奇怪話語的紅發(fā)女人薇拉也在看著自己,邊上還跟著一個紅發(fā)男生、一個白發(fā)少女和一個白色的機器人,她的赤瞳之中略含戲謔之意,長歌甚至能用這具軀體的耳朵隱隱約約地聽見她在用不屑的語調(diào)小聲調(diào)侃:“呵,這就是首席的實力嗎,不過倒也確實值得我稱贊一二?!?/p>
除了這些長歌能叫上名字的人以外,還有一些面目生疏但也曾有過印象的人也在此處,他們無不說著贊揚“長歌”的話語,傳達著欽佩、仰慕、艷羨和尊崇。但長歌的心思早已經(jīng)不在這些人身上,他只是順著“長歌”的目光掃過全場,一心想找到那個身影,但終究沒有發(fā)現(xiàn)那朵插在鬢角上的鳶尾。“她真的不在……’我‘真的拋棄她了嗎?可惡!”
在長歌陷入失落的同時,“長歌”已經(jīng)和所有人打過招呼,向著另一個方向邁動了腳步。長歌用不屬于自己的眼望過去,粉發(fā)女人正專心地在繪圖板上畫著什么。她回過頭向“長歌”微笑,果然是艾拉。
“艾拉向來和她形影不離,既然艾拉在這,那她肯定就在附近!”長歌灰暗的心緒突然又亮起一絲希望,即使他知道這希望渺茫得很,但也只能像溺水的人一樣死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但腦海中接連閃過的一幅幅景象仿佛在提醒他希望的虛幻:赤紅的潮水、空洞的軀殼、殘破的劇院,以及那雙幽怨的眼。
“嘿,艾拉,晚上好,你在畫什么呢?”“長歌”一邊緩步走近艾拉,一邊打著招呼詢問著,話語中聽不出悲傷。
艾拉見到來者后先是眼前一亮,繼而又變得有些黯然?!芭?,是灰鴉小隊的指揮官啊,晚上好?!痹诓灰撞煊X地掃了一眼身畔的畫板后,回復(fù)道:“今天大家難得同聚一堂,這么喜慶的日子,我希望她也能在這里?!闭f著,為“長歌”讓出了身后的畫板。
強忍著自剛才起就十分不安的心情,長歌看向畫板,上面的內(nèi)容清晰可見:鳶尾花盛開的海洋中,一襲黑衣的少女孤身行走于大地之上,天空繁星照耀,與少女抬頭望去的目光交匯。但她的目光似乎并沒有停留在繁星點點,而是仿佛穿透云層,在與星空盡頭的某人無聲相會。
“抱歉,長歌,我只是......有些想念她,一想到賽琳娜此刻還在地球上孤身一人,我就......”她臉上仍是保持著微笑,但長歌似乎能看見她眼角的一點淚花,知道她只不過強顏歡笑,不忍心破壞宴會的愉快氛圍而已。而長歌所剩無幾的那點幻妄也終于破滅,他不再有心情思考,只是機械地寄宿在“長歌”的身軀里,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長歌”看到畫板上的內(nèi)容也是一怔,長歌能感受到這幅身軀在顫抖著。但他并沒有做出怎樣的反應(yīng),只是開口勸慰:“我也很想她…..你放心,我們總有一天會找到她的。如果你有了什么新線索,就盡快告訴我?!?/p>
話音剛落,一位金發(fā)女郎伴隨著香風(fēng)漫步過來,先是頷首一禮,繼而笑吟吟地道:“指揮官閣下,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下一場了,您愿意.......做我的舞伴么?”
若是自己熟悉的艾拉,在此時一定會氣憤地啰嗦一氣,但這里的艾拉只是沖著“長歌”擺擺手:“你去吧,祝你玩得開心!”
“長歌”點點頭,又將余光隱晦地挪至那幅畫中的少女,神色復(fù)雜,低聲嘆了口氣。然而僅僅一瞬,他便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回頭沖著金發(fā)女郎一笑:“比安卡,這是我的榮幸,請吧?!币贿呎f著,一邊向她伸出了左手。
“他果然放棄了尋找……但事實全是如此嗎?他是否還在想她?還是說,他已經(jīng)遺忘掉一切,為自己身邊各色的其他女人而感到滿足?”長歌沒有心情思考其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這個無解的問題。“長歌”和比安卡還在跳著,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只是他的手臂在抬起時偶爾會比面前的金發(fā)女郎稍低一些,不小心撞到正在旋轉(zhuǎn)著的她的面龐。
正當(dāng)長歌呆滯到不知今夕何夕之時,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金碧輝煌的大殿如同鏡面般破碎開來,他再度陷入令人熟悉到厭煩的黑暗之中。
身邊一片寂靜,沒有一絲聲音,長歌終于得以整理思緒。事到如今他不太愿意再把夢當(dāng)做夢,盡管一切都是那么十分夢幻,但那份失去的苦楚與缺憾,以及不知源自何處的愧疚,此刻占據(jù)了他內(nèi)心的全部。越是去追尋那殘缺的真相,長歌就感到自己的沉淪加重一分,也許不多時,那股來自異世界的負面情緒就會將他吞噬殆盡。
“沒有她的世界,那一定是一場噩夢吧?!遍L歌的嘴角勾勒起一個苦澀的笑。
“至少現(xiàn)在的你,還可以擁有她?!?/p>
似乎有人聽到了自己的心聲,在黑暗中用平靜的語調(diào)回應(yīng)自己。那音色長歌并不陌生,但他此刻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的聲音。
下一刻,長歌緩緩睜開了眼。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寢室,莫里安的電腦屏幕還在亮著,和日光一起沖擊著自己的眼皮,但并沒有聽見他敲擊鍵盤的聲音,估計是在熬夜時睡著了吧。
“我這是.....回來了啊......”,長歌喃喃著,隨即自嘲一笑,“要活兩遍真是一件讓人疲憊的事情。另一個世界的‘我’啊……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