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呀(13)
? ? ? ? 那時,魏染剛十歲,魏夫人病故。魏染身心受創(chuàng),日漸憔悴,魏父見狀,便將其送往遠離京城的一座青山中的別苑靜養(yǎng)。一日,魏染想一個人呆會兒,便避開下人,獨自一人前往別苑外的一處密林散心,這處密林樹木清脆,空氣清新,只聞鳥語水流,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里透進來,一切寧靜而美好。魏染感受到林中的安詳,便靜靜坐在密林里的一顆蒼天古樹下發(fā)呆。但正當他感覺自己慢慢融入了大自然的時候,突然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砸在了他頭上,他抬頭望去,正好與那頭朝下、向下伸著手的從天而倒降的少年打了個照面,一瞬間四目相對。當看清了彼此后,魏染的眼中是疑惑和好奇,而少年則將雙眼笑成了兩道彎月,稚氣未脫的臉上奶膘也沒消,便白嫩嫩的鼓在了眼下。跟著,那少年一個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在了魏染的面前:“哪里來的林中仙,如此精致靈動,害的小爺我差點兒從樹上摔下來!”
? ? ? ? 魏染不認識這個少年,嚇得轉(zhuǎn)身就跑。少年見狀立馬追上去,擋在魏染面前,向他伸出右手,打開手掌,里面是一個紅彤彤的果子,魏染認出來了,這和剛剛砸在自己腦袋上的果子是一樣的。
? ? ? ? “哎呀,你別害怕呀!我同你開玩笑的!我請你吃果子,可甜了!”
? ? ? ? 小魏染看看果子,又看看他,面帶疑惑的歪了一點兒頭,沒有動作也沒說話。
? ? ? ? “我剛剛正躺在樹杈上吃果子呢,一低頭就看到你走過來,你長得太好看了,又籠罩著陽光,我一時看癡了,果子才從懷里掉下來砸到你,而我為了抓掉落的果子才從樹上飛下來的。”少年急忙解釋到,還伸出左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 ? ? ? “我真沒有惡意的,我把我的果子都給你,當賠罪好不好?”少年一邊說,一邊將懷里的果子都掏了出來,雙手捧著遞到了小魏染面前,一雙狗狗眼一直笑的彎彎的。
? ? ? ? 小魏染看著他的笑臉,覺得暖洋洋的,便慢慢從他手里拿了一個果子,小口吃了起來。少年見狀,更開心了,趕緊又塞了好幾個在魏染懷里。正準備再說什么,突然一聲鶴唳劃破寧靜,這不是真的鶴唳,是特制的哨子,一般特制的東西都會有特定的用途,果然,魏染聽到那少年說:“啊,師父召我了,我先走了,明日再來找你玩兒??!”說完,右腳腳尖輕點地面,魏染驚訝的看著少年騰空而起,接著在樹枝、樹葉上幾個輕點,人便消失在了密林里……
? ? ? ? 第二日,魏染還是一個人來了此處密林,一靠近就看到昨日那個白衣少年正躺著樹杈上四處張望,一看到他,立馬將滿臉張望換成了一臉笑意,從樹上飛身而下,來到他面前,又向他捧上了很多果子,魏染如昨日一般拿了一個,坐到樹下小口吃了起來,那少年便趕緊捧著剩下的果子湊了過來,擠擠挨挨的坐在他身邊:“你到底是什么人呀?怎么這么乖巧可愛?我好喜歡??!”
? ? ? ? 這話聽著像調(diào)戲,魏染不理他,朝旁邊挪了挪。
? ? ? ? 少年卻沒覺出不妥,繼續(xù)說著:“我是隨師父來這兒歷練的,每天差不多這個時候能有半柱香的休息時間?!?/p>
? ? ? ? 說完還毫不避諱的將腦袋硬湊近魏染,仔細打量著他。而魏染仍舊不說話,少年看了一會兒后,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天上的小神仙,所以才會這么好看!你們神仙是不是有規(guī)定不能同我們凡人說話,怕泄露天機?沒關系,我多講給你聽,你不嫌煩就好?!?/p>
? ? ? ? 然后少年便開始喋喋不休,縱使魏染不回應,他也不會覺得尷尬。
? ? ? ? “你是掌管什么的神仙呀?”
? ? ? ? “你修煉難嗎?累嗎?好玩兒嗎?”
? ? ? ? “神仙是以什么為食的呀?”
? ? ? ? “神仙有天敵嗎?”
? ? ? ? ……? ……
? ? ? ? 第三日,少年依舊等在那兒。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見到魏染便獻寶似的把小兔子拿給了他,魏染抱著可愛的兔子,撫摸著小兔子,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
? ? ? ? 第四日,少年帶來了一束野花,各式各樣,顏色也各不一樣,然后和魏染并排坐著,在魏染的注視下慢慢將一束花編成了一個花環(huán)給魏染戴在頭上……
? ? ? ? 第五日,少年烤了一些蘑菇給魏染嘗……
? ? ? ? 第六日……
? ? ? ? ……
? ? ? ? 漸漸的,魏染開始期待每天去密林里,去見那個少年。原來,每天都有人會等在一個地方,是一件很值得期待、很開心的事。而少年每次都會提前等在那兒,給他帶不同的東西,陪著他,一直到他師父的鶴唳哨聲響起,便離去,然后第二天再來。
? ? ? ? 終于有一天,魏染沒忍?。骸澳氵@人,是不是傻呀?!這世上哪里來的神仙!”
? ? ? ? “哈哈哈!你終于說話了!”少年一臉新奇的看著魏染,“我當然知道這世上沒有神仙了,但你實在太漂亮了,我實在不知該怎么夸你,所以我才這么說的。再者,我見你似乎一直心情不佳,所以想說夸你是神仙,你或許會開心一點兒,所以才……”
? ? ? ? “我母親剛剛過世………”魏染小聲說。
? ? ? ? “你……若實在難過,不要憋著,不要不說話,哭出來,或者大聲喊出來,會舒服一些的。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闭f著,少年還豎起三根手指發(fā)誓。
? ? ? ? 魏染看著少年真誠的樣子,慢慢搖了搖頭。
? ? ? ? 少年也不強求,轉(zhuǎn)移話題道:“那這樣吧,我?guī)闳チ肿永镒紧~,我們大玩兒一場!”說完,便拉著魏染的手腕,帶著人往密林深處而去。
? ? ? ? 兩個小孩子跑了不一會兒,就聽到了水聲,一條小溪出現(xiàn)在眼前。少年放開魏染的手,脫掉鞋襪,挽起褲腳,然后赤著腳,一腳深一腳淺的走進了水里,等到少年探明了路,便招呼魏染也下了水。然后手把手的開始教魏染捉魚,嘗試了好多次都失敗的魏染有點兒泄氣了,少年便突然用手揚起一捧水去潑魏染,魏染不甘示弱也揚水回擊,兩人你來我往居然打起了水仗,慢慢的,小溪上空便全是兩人的笑聲了,魏染笑得很大聲,雖然笑著笑著,常常有淚就從眼角流出。
? ? ? ? 等到后來玩兒累了,兩人便上了岸,在岸邊升了火,一邊烤著少年唯一一條抓住的魚,一邊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幸的天氣不涼,兩人圍著火,也不覺得冷。
? ? ? ? “你今日怎么不急著回去了?”魏染主動和少年聊了起來。
? ? ? ? “今日師父有友人來訪,我們這群徒弟,練習完日常的訓練,便得了半日假?!鄙倌陮Ⅳ~翻了個面接著烤。
? ? ? ? “你師父徒弟很多嗎?那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們?”魏染曲起雙腿,伸手抱著雙膝,將頭擱在膝蓋上,乖乖巧巧的模樣。
? ? ? ? “師父這次只帶了徒弟十人,不過其他幾人輕功不如我,怕師父召的時候趕不回去,所以不會像我跑這么遠?!?/p>
? ? ? ? “哦~~”
? ? ? ? “對了,明日師父要帶我們?nèi)ド较碌逆?zhèn)上采買,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我買給你呀!”
? ? ? ? “嗯~~沒有。”魏染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后回答,“那你明日不來了嗎?”
? ? ? ? “你想見我嗎?你想見我我便來,只是可能會有點兒晚……”
? ? ? ? “誰想見你了!”魏染嘟起嘴傲嬌的打斷少年的話。
? ? ? ? “好~好~好,你不想,是我想見你。給!”少年不再說什么,笑著將烤好的魚遞給了魏染。
? ? ? ? “謝謝!”魏染也不客氣,接過就吃,最后吃得小嘴周圍都黑漆漆的。
? ? ? ? 吃到一半,魏染突然聽到別苑下人呼喚“小少爺”的聲音遠遠傳來,于是趕忙將手里剩下的魚遞還給少年,胡亂穿好自己的鞋襪,一邊疾沖沖的往來時的密林跑,一邊回頭沖著少年揮手道:“我家里人在找我了,我先回去了,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
? ? ? ? “我也很開心!”少年也揮手向他。
? ? ? ? 次日,魏染又滿懷期待的前往密林,可是這一次卻沒看到少年,只在一顆大樹下看到用布小心包裹著的一些紅果子,果子上放著一個小白兔的玉墜——這個玉墜就是魏染時時戴在身邊、此刻正和另一個玉墜湊成了一對兒的小兔子玉墜。
? ? ? ? 回憶結(jié)束,魏染拉回思緒,那日他一個人在那顆大樹下等了很久,一直到天都黑了,都沒等到那個少年,最后只能依依不舍的抱著那一包果子,緊緊攥著那個玉墜回了別苑。后來,一直到他離開別苑回京的前一日,魏染每日都會去林子里等著,即使是后來的許多年里,只要魏染去了別苑,都會去林中等上一等,希望有一天能再遇那個在自己消沉的黑暗日子里,如暖陽一般溫暖自己、為自己驅(qū)散陰霾的少年??墒?,這么多年了,卻始終沒有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