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wǎng)三/傘花】合久必婚(二)
“阿……方少主總跟著我做什么?”闊別多年再見著人了,吳決心中不知是畏怯還是羞臊,一聲臨到口的“阿辰”忽而低沒了聲音,又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方才應(yīng)該也聽見了,師叔說了會由他為你安排住處?!?/p>
方殊辰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嗯,是啊。”但腳上沒有動作,還是跟他寸步不離。
“那你怎么不聽從師叔的安排,反倒跟著我?”吳決一時有些發(fā)蒙:莫不是蓬萊風浪太大,這人渡海時被吹傻了?
“前輩他有事耽擱了,還說‘若是阿決不介意就跟他一起’……”方殊辰似笑非笑,言語中竟還帶些委屈,“我打東海遠道而來,可叫一個舟車勞頓,又人生地不熟的……阿決莫不是嫌棄我?”
我介意!吳決險些要翻白眼:“方少主可是我萬花谷貴賓,怎敢嫌棄。”
“還說不嫌棄,阿決從前分明都是直接喚我的名字,現(xiàn)在一口一個‘方少主’,盡是生分……”方殊辰神色淡然,柔聲問道,“阿決,你說身份什么的真就那么重要?”
沒料到他會提這茬,吳決一時不知如何答話,索性不理他,自顧自埋頭快步走。
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惹這人不高興了,方殊辰連連追上去道歉:“阿決,我不該亂說話的,你莫要惱——”
“你自己說要一道去我屋里的?!眳菦Q不情不愿地說,“還不跟上?”
方殊辰薄唇輕揚:“來了?!?/p>
“我平常是一個人住,屋子小了些,還請方公子莫要嫌棄。”
“阿決為何總同我那樣客氣?”方殊辰的眼中重又浮現(xiàn)出幾絲笑意,“還記得小時候我要帶你一起去??軞埐坷铩诫U’,那里到處亂七八糟的,你不也二話沒說就跟著了?那時候可真快樂隨性啊……”
吳決故作淡定地招了招手:“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現(xiàn)在你我都長大了,自然……”
自然怎樣?
小時候這人就說過長大了來找自己 ,可找到人了之后要做什么呢?還哥倆好似的漫山遍野到處跑 ?幼不幼稚啊!
若是等到以后各自有了情緣,這人還是這樣不著調(diào)怎么辦……哎呀,怎么越扯越遠了!
他一時又想不好如何說了,只得掩飾地一邊喊一邊跑出去:“阿鳴!”
所以為什么自己頭腦發(fā)熱就將人帶回來了!
偏偏這個時候那頭蠢鳥還不在!哪怕稍微打個掩護也好啊!
“阿決給你那雕兒起名叫‘阿鳴’?倒是有點意思……哎別喊啦,他聽不見!這會兒阿鳴應(yīng)當是跟青雪她在一起……我這就帶你過去找他們。”方殊辰信步走到吳決身邊,伸手一帶就將他攬進了自己的懷中,顧不得這人掙扎的小動作,他一手將傘撐開,低聲叮囑道,“摟緊點,待會兒別掉下去了。”
吳決則是恨不得在自己全身上下都寫滿“拒絕”二字,瘋了似的搖頭若撥浪鼓:“不、不用!你撒手!我可以自己坐墨羽雕的!我……?。 ?/p>
他話音未落,就見方殊辰已同腳下生風般帶著自己騰空而起,隨之佐以蓬萊絕學“九霄踏云步”,飄帶隨風而動,身姿愈發(fā)飄逸靈動,竟是如步云中。
“他們在那……誒阿決,你們這兒的那片花海叫什么名字?真好看?!?/p>
因空中風聲呼嘯,他的聲音飄渺不定,吳決一時都恍惚了:不同于平日里乘坐墨羽雕只為便宜代步,而此刻他被方殊辰摟在懷中,迎面而來的微風溫熱,這人身上還帶著一股自然清新的香味,那才真叫一個漫游天際,隨性至極。
“啊?哦那里是晴晝?!∧懵稽c!降落得太快了——”他一激動,腦袋就重磕在了方殊辰胸前的珠貝裝飾之上,疼得他叫喚上了好一陣。
所以說為什么你們蓬萊的身上要有那么多硬邦邦的東西??!
“阿決?你這……我弄疼你了?我……我這就——”
兩人平穩(wěn)落地后,見方殊辰正因此自責著要扯下衣上裝飾,吳決趕忙阻止了他:“是我不小心才自己撞上去的!不怪衣服!你這身很好看!”
方殊辰只得愛憐地替他揉著額上被硌出來的紅印子,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就在這時,原本在晴晝海附近玩鬧的兩只雕見主人們來了,一同振翅而來。
阿鳴自然跟之前一樣只會拍著翅膀瞎撲騰瞎叫喚,而青雪則是在二人頭頂盤旋,還時不時地在他們身邊穿梭而過,發(fā)出嘹亮的啼鳴。
方殊辰隱約嘆息:“愿為晨風鳥,雙飛翔北林?!?/p>
彼時正有羽翼掠過時帶起的強風擾亂了他的聽覺,吳決只見方殊辰嘴唇翕動,壓根沒聽清他嘀咕了句什么,便好奇地問道:“你剛剛說什么了?”
那人輕笑一聲:“沒什么,就有感而發(fā)吟了句詩。”
吳決又問:“你方才說要教我學通靈獸語,還作不作數(shù)?”
方殊辰仍舊笑著:“嗯,自然?!?/p>
“那你說,胖胖在說什么?”吳決一把抓起正在地上刨松果的松鼠遞到方殊辰面前,見小東西“嘰嘰吱吱”地叫個不停,他歪著腦袋問,“你聽懂了嗎?”
“你放過他吧!”方殊辰只好無奈地接過松鼠胖胖,將這小東西摟在懷里安撫過一陣才重將它放走了,“你是不是總欺負他?胖胖說他的尾巴哪天要是被擼禿了你得負全責!”
“哪有……”
就在這時,阿鳴挪到二人跟前后就扭著圓滾滾的身子不肯離開,還一直叫個不停,吳決無奈地問方殊辰道:“阿鳴他這是怎么了?”
方殊辰托腮作思考狀,答道:“他這是‘容貌焦慮’。按照海雕一族的審美來說,要身姿修長矯健才稱得上是‘美男子’……他大概是被青雪嫌棄了所以在生悶氣呢吧?”
吳決撇過頭去:“要怪就怪阿鳴自己貪嘴!從前每頓吃蛇膽不夠還要好多魚,自己管不住嘴,肥不死他!”
阿鳴叫得愈發(fā)悲憤。
“阿決,你講點道理,阿鳴怎么說都是你的同伴雕,哪能這樣說他……你瞧他都難受得哭了!”方殊辰望著吳決微微笑了,“海雕小時候食量都大,你難道忘了我們青雪小時候一頓沒有三條文鰩魚都哄不好,更叫人頭疼?!?/p>
吳決沒忍住就咯咯笑了起來:“你不怕青雪聽見你說她壞話過來啄你???”
“我們家青雪可懂事了,這不正在帶著阿鳴幫他減肥呢嗎?”方殊辰仰頭望著在空中飛旋的白色海雕,平靜地說,“我們這樣不挺好的?”
這人怎么回事,一口一個“我們”……
什么意思啊……
吳決試圖說服自己別再胡思亂想,撥清自己的思緒后就見方殊辰已經(jīng)像個孩子似的領(lǐng)著那兩只海雕玩鬧,還遠遠地揮著手招呼他一起。
倘若眼前這般歡樂無憂的時光能一直延續(xù)下去該多好啊……真不想長大。
“吳師弟,吳師弟!你在想什么呢?”
被這聲呼喚徹底召回了神思,吳決有些納悶地看向聲音的主人:“孔師姐,怎么了嗎?”
“吳師弟,那位公子是你的朋友?他長得可真俊俏啊!若是……”
瞧這少女懷春的模樣,吳決雙眸驟亮,如臨大敵:
不會是自己想的“那個”吧?師姐難道對方殊辰有意思?!
那個方殊辰有什么好的,他不就長得漂亮了點,身上香了點,說話的聲音好聽了點,笑起來好看了點,氣質(zhì)特別好,還有……
什么毛病!怎么腦子里想的全是他好的地方!
“吳師弟你怎么了?臉好紅啊……可是身體不舒服?發(fā)熱了?”
吳決趕忙捧捂住自己發(fā)燙的臉,強裝鎮(zhèn)定地支吾道:“沒、沒什么啊……可能是剛剛飛太高了還沒緩過來吧!過會兒就好了!”
“誒對了,谷主先前說這幾日會有蓬萊的客人過來,我見他服飾獨特,莫非……哎呀他過來了過來了!湊近了看果然更俊!啊我先走了!”
方殊辰皺了皺眉,有些吃味地問:“剛剛跑開的那名女子……是你師姐妹?”
吳決都沒留意這人何時就站在了自己身邊,只希望自己如今這副面紅耳赤的糗樣別被瞧去,心中這樣想著,腳下竟已是先跑了起來。
“阿決,你跑什么?”方殊辰雖是不解,但也當即追了上去。
絢爛花海里,有一紫一白兩道身影穿梭在其中。
“你緣何總跟追著我?”待跑累得氣喘吁吁,吳決蹙起了眉頭,“你們蓬萊當少主的,都是那么閑的嗎?”
方殊辰又笑:“那阿決又為何總是悶悶不樂的?”
吳決沒好氣地飛了他一眼,囁喏道:“還不是……通、通靈獸語太難學了?!?/p>
“嗯?那就更得努力學呀,而且不是還有我在嘛!”方殊辰追上來后同他比肩而行,好幾次兩人的手指都因走路時手臂的擺動輕輕擦過,但這人始終沒有上去牽手的勇氣,只是笑得愈發(fā)意氣風發(fā),“再不濟,到時候我就沒日沒夜地纏著教你,叫你再不情愿也得學,一直到你會了為止!”
吳決心中一動,嘴上卻在嘟噥著:“你、你當自己是狗皮膏藥?。俊?/p>
“汪!”
方殊辰一定是沒聽清,才會聞言發(fā)出一聲清脆的狗叫。
吳決扭過臉去憋著笑:這人也沒聰明到哪兒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