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師范大學(xué)，全國最美校園三甲之一，這個頭銜聽著是一回事，當(dāng)漫步于校園時又是另外一回事。淅淅瀝瀝的雨聲、被美術(shù)生們繪制的別具藝術(shù)風(fēng)格的樓宇、占地全島最大的體育館、具有后現(xiàn)代藝術(shù)風(fēng)格的雕塑、幽長的森林雨巷、戲劇廳、音樂廳、博物館、仿蘇州園林的庭院、人工湖、完全感受不到威脅的黑天鵝……也許就差幾個表演魔術(shù)的家伙，這里就能夠成為現(xiàn)實中的霍格沃茲魔法學(xué)校。

云倧和沈笠撐著同一把傘，從楓雨巷順著林蔭小道一直走到麗澤路，最后在棱心湖畔找了個還算不太潮濕的椅子坐下，上次自己來這里的時候，還是和楚立群在隔壁的咖啡廳喝咖啡。這里距離校慶的舉辦地略遠，畢竟靜師大可是占據(jù)了牡丹山差不多八分之一的面積，這足以想象這所大學(xué)的面積之大；穿著博士服的畢業(yè)生們光著腳在湖畔拍照，似乎是打算通過拍照的形式留下什么東西，沈笠不理解——拍照的意義到底是什么，是希望“回憶”或是緬懷過去？亦或者只是單純證明自己曾經(jīng)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他不明白，只是覺得這種行為毫無意義，畢竟離開這里，就徹底和這樣的生活畫上了休止符，再去懷念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靜師大……真的是個美麗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這樣的美麗能夠一直保持下去。”

不知為何，云倧?fù)蝗徽f了這么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沒有什么東西是亙古不變的，今天早上我和豐若英博士聊到了熵增定律，一個事物的出現(xiàn)必將走向混沌和終結(jié)，只是我們不知道終點在哪里罷了?！?/span>

“在理科中，也有這樣哲學(xué)的問題么？”

“哲學(xué)？”沈笠有些不解，“我有一個好朋友叫做仇黎，你今天晚上可以見到他，他有個很有意思的理論：科學(xué)的盡頭是神學(xué)，如果你打算討論這個問題的話，你可以去找他聊聊?！?/span>

“不——這個問題，我必須問沈笠博士你才行?！?/span>

“唉？”

沈笠有些懵，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問題只能問自己，是氣象學(xué)或者物理學(xué)上的問題么？怎么可能，云倧是繼承了家庭財富的企業(yè)家，應(yīng)該是不會有閑暇的時間去和自己討論這樣的話題。

“沈笠博士，你認為……我是什么樣的人？”云倧的眸子閃爍著一種難以揣測的光芒，“或者說……我、昭雨筠、勝嘉良……我們?nèi)齻€……是什么樣的人?！?/span>

“你們是……什么樣的人？”

沈笠被問住了，既然是問什么樣的人，他想對方應(yīng)該是在問自己的第一印象吧。

有了這樣推論的沈笠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中搜尋者適合對方第一印象的標(biāo)簽詞，此外，他還想起在廈門的時候，昭雨筠聊到過三人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同年玩伴，在漫長的成長生涯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所以說，要是在廈門之前，只能說是羨慕；但是在廈門之旅后，我覺得你們是很聊得來的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云倧瞪大了眼睛，“之所以那個時候會羨慕，是因為當(dāng)時的我孤身一人，因此憧憬你們的友情；而廈門之旅后，我身邊多了莊學(xué)民和仇黎，雖然我們是從屬不同領(lǐng)域的人，可我們卻還能夠坐在一起聊天，這難道不是聊得來的表現(xiàn)么？”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維持著自己那一副驚訝的表情。

“怎么……我的回答令你感到不愉快了么？”

“不……沒有這回事的沈笠博士?！彼贸鍪謾C看了看時間，然后又收回自己的口袋，“自從上次你從冷餐會離開后，阿筠就曾經(jīng)建議我有機會一定要找你聊聊，看來她的判斷沒錯……不……阿筠一直都是那樣，做事情十拿九穩(wěn)，幾乎沒有出過什么差錯?！?/span>

“我從徐振海那里聽到過一些小道消息，說你們?nèi)私M經(jīng)常都是一起行動的，昭雨筠出謀劃策，勝嘉良負責(zé)在公開場合露面，你則作為他們身后的支持者而存在?！鄙蝮倚α诵?，“這和我們?nèi)撕芟癜?，我、仇黎、莊學(xué)民是個三人組，你們也是個三人組?！?/span>

“不……沈笠。委實的說，‘后備保障’這個詞語，都已經(jīng)是在抬舉我了。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他們一直在幫我。”

“??？這我可看不出來?！?/span>

“是啊……第一眼根本看不出來，畢竟我也很少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野中。”云倧頓了頓，將視野投向棱心湖中央嬉戲打鬧的三只黑天鵝，“我小的時候，家里的人很少有人，即便家中有傭人和管家，對著諾大的房子，我也感到極度的空虛，這也導(dǎo)致了我的性格比較內(nèi)向——但是在這個時候，有兩個人走進了我的生活，那就是阿筠和勝哥。”

“我猜，你和他們倆的童年生活一定很快樂吧?！?/span>

“是這樣沒錯，他們兩個人陪伴我的時間遠超出我的家人，所以我在作為家中的獨子繼承財富后，我也能夠很信任的將其交給他們和他們手下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打理。小的時候，我身體很差，老是生病，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經(jīng)常受到同學(xué)們的欺負；可每次都有勝哥幫我打架，或者阿筠幫忙圓場……我……我除了接受他們的幫助，我無法為他們提供什么——勝哥擁有不怕失敗的魄氣，而阿筠則是擁有聰慧的頭腦，可我……我除了錢之外什么都沒有?！?/span>

沈笠沒有說話，只是單純的作為一個旁聽者，默默的聽著這個故事。

“我知道，有人會說，我擁有別人幾輩子都未曾享有的財富?？墒恰覅s很恐慌，我很害怕。”云倧伸出自己的雙掌，雙眼盯著手心窩入了神，“我害怕……我是個只會一昧接受別人的關(guān)愛，一事無成的混蛋；我并不是天生就享有這些財富，它只不過是碰巧砸到了我云倧的腦袋上罷；可能阿筠和勝哥一直覺得我是個需要被人保護的孩子，但是，我也想要能夠幫助到他們——或者說，能夠憑借自己的本事做成一些事情，讓他們?yōu)槲叶吲d。然后，我能想到的事情，就是去打電子競技。”

“電子競技……你說的是那款很火的MOBA類游戲么？之前我有幾個學(xué)生愛看這些游戲的比賽，所以有幸了解過一些。”

“太好了，那我就不做過多的科普了?！痹苽忛L長舒了口氣，“我報名了一個戰(zhàn)隊，成為了他們的隊員，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打游戲打到晚上八點鐘，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我很努力的打游戲，似乎是教練組看到了我的努力，他們開始圍繞我布置戰(zhàn)術(shù)，對我進行訓(xùn)練，并且在這種訓(xùn)練下，我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我們的戰(zhàn)隊在次級聯(lián)賽拿到了中游的位置；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靠著自己的本事獲得了一定的成就，于是我興高采烈的和他們說這件事情，但他們只是說了幾句鼓勵的話，然后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當(dāng)時我就在想，一定是我的成績還不夠好，他們礙于我們之間的友情才說那些話，我要到甲級聯(lián)賽證明自己，但是……想要獲得甲級聯(lián)賽的名額很困難，必須要在次級聯(lián)賽拿到第一名，以我們當(dāng)時的水平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span>

“我稍微聽學(xué)生聊過你們的那個戰(zhàn)隊，你們確實在甲級聯(lián)賽的賽場上出現(xiàn)了?！?/span>

“對，那是因為某一天，一個戰(zhàn)隊被曝光打假賽被處罰，我們莫名其妙有了上場的名額，當(dāng)時我以為是老天開眼，給了我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于是我按照教練組給我的戰(zhàn)術(shù)，開始比賽。”

云倧?fù)ｎD了好長一會，湖中打鬧的黑天鵝其中兩只為了幫助翅膀受傷的一只捕獵，紛紛潛入水下為他抓到了魚。

“我們被打得落花流水，整個賽季，我們沒有贏過任何一場比賽；當(dāng)時我在想，這是我的問題么？不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果——后來我才知道，是阿筠和勝嘉良透露了我的身份，并且他們還為這個戰(zhàn)隊贊助，同時利用輿論轟炸那支打假賽的戰(zhàn)隊，我們才有進入甲級聯(lián)賽的名額……我……才能被當(dāng)做所謂的核心。

之后我離開了戰(zhàn)隊，當(dāng)時戰(zhàn)隊中我的替補代替我上場，他是一個天才選手，同樣的戰(zhàn)術(shù)用在他的身上能夠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從那個時候起，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有的人生來就擁有某種東西，而有的人生來沒有，那一輩子都無法得到。那個人的天賦、我從家中繼承的財富、你的科研才華……都是這樣的……東西。

我意識到，我似乎一輩子只能作為他們被保護的人；所以我終于還是選擇了回到他們的保護傘中，開始研究哲學(xué)?！?/span>

云倧伸出手，這個動作嚷沈笠有些費解，這應(yīng)該是對方想要握住自己的手吧，于是沈笠也伸出手回應(yīng)。

“沈笠……現(xiàn)在我要用我最大的力氣握住你的手——”

說是這么說，但是——

沈笠?guī)缀醺惺懿坏綄Ψ皆谟昧Α?/span>

“這已經(jīng)是，我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氣了。”云倧的臉頰因為用力、再加上腎上腺素的關(guān)系變得通紅，“我……向來都是這樣，被保護，被安慰……但我還是切實的，想要做點什么，為了朋友，為了社會，為了人類……”

“哲學(xué)啊，怪不得上次在冷餐會上的時候，雖然我們沒有打過招呼，但是我卻看到你在看《哲學(xué)的貧困》，雖然你的兩個好友似乎也總是調(diào)侃你‘書呆子’之類?！?/span>

二人松開手，云倧長長喘了一口氣。

“這樣的調(diào)侃是朋友之間都會開的玩笑啊，我們也總調(diào)侃阿筠是個‘空軍一號’，勝哥是個‘狂躁黑猩猩’等?！?/span>

“這么說來，我和仇黎莊學(xué)民他們，也會開這種玩笑?！鄙蝮一貞浧鹆水?dāng)時三人建立基金會，一起搞研究的時光。“不過我卻有疑問，為什么……會去選擇研究哲學(xué)?！?/span>

“關(guān)于這個……是因為，我意識到了，勝嘉良、昭雨筠……還有我的家人，他們獲得財富的方式，似乎是存在著問題的，但是……我卻無法參透這其中的問題出現(xiàn)在哪里。我想，昭雨筠、勝嘉良……他們也一定很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只是因為沒有時間靜下來思考無法得出答案，所以，這個過程就由我來替他們完成。由我來，替他們找到這其中的答案?！?/span>

沈笠聽著云倧的話，總覺得他在講什么深奧的東西，卻又感覺這些東西在哪里聽過。

“我去閱讀馬克思、閱讀康德、黑格爾、柏拉圖、尼彩、鮑德里亞、凱恩斯、亞當(dāng)斯密……我想要得到答案，我想要了解問題出在什么地方。而每當(dāng)我參悟其中的一些內(nèi)容后，我就會意識到，我無法改變現(xiàn)狀……我無法從歷史的客觀規(guī)律中找到所謂的正確答案。

我們生活在一個名為宇宙的游戲中，即便一個人再有錢，再有才華，也不過是游戲本身的代言人，他無法成為規(guī)則本身。

有人會斥責(zé)那些獲得巨額財富的人，可是……他們其實沒有錯，他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歷史不過是恰好選中了他們而已，每個人的人生從出生的那一刻便被定義。有人靠汲取同類獲得財富，他們沒有錯；有的人反抗，他們也沒有錯——這只不過是，這個社會邁入更高級的社會的必經(jīng)之路。當(dāng)我參悟到這一點后，我明白了，我所想要弄明白的東西，不過是事物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就像你剛剛提到的熵增定律一樣；可我所擁有的知識越多，我越感到恐懼……

人類總是會對未知充滿恐懼，因為我們當(dāng)下所處的時代，和人類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代都不同；它不能夠通過模型的演算去推論，只能不斷的摸索，至于結(jié)果如何，沒有人會知道?！?/span>

沈笠撓了撓后腦勺，對于這些晦澀難懂的句子和詞語，他只得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不過他還是能夠從自己的知識領(lǐng)域來解釋剛剛云倧所講的東西。

“雖然沒聽太懂，不過我卻可以這么解釋——你所說的東西是不是就好比物理學(xué)中的能量守恒定律，獲得什么就必須犧牲什么。你把人類的社會比作一個巨大的模型，這個社會想要向前邁進就必須消耗能量，而這個能量則是十分難以想象的。”

“嘛——你這么解釋倒也沒什么問題?！痹苽徯α诵?，似乎是因為沈笠了解了他的想法，他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在你們物理學(xué)中，能量是守恒的，就像永動機永遠無法被發(fā)明；可對于人來說，能量是有限還是無限，是能夠進行相對比較的?！?/span>

“啊？”

云倧重新將自己的視野擊中到棱心湖的中央，三只黑天鵝中，翅膀有些傷痕的那只已經(jīng)消失在了岸邊的水草中，看來是因為體力不支的原因要準(zhǔn)備休息，而余下的兩只發(fā)出“嘎嘎”的叫聲，似乎是在對自己的同伴道別。

“沈笠……這個世界……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毀滅。在人類的短暫歷史中，我希望能夠有人從殘酷的自然法則中生存下來，若是毀滅后得以重生；那么人類社會便會成功邁入新的階段。”

他轉(zhuǎn)過身，注視著沈笠；而后者也對對方投以同樣的目光，因為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使用敬語，因此他認為這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沈笠，你是研究氣象和物理的對吧。人類的社會，是一個孤島……就像云堤城之于大陸是一個孤島，人類的社會之于宇宙也是一個孤島——生活在孤島上，為了一點點的資源你爭我奪，永遠無法跨越新的世界。

向天上看，看到浩瀚的星空與銀河，在那里，資源和能量是無限的，只有在這樣資源和能量無限的社會中，烏托邦和桃花源才能夠成為現(xiàn)實。但是就像我剛剛所說的，這樣的改變需要能量，和一群殘忍的劊子手——阿筠、勝哥，我的家人們，他們不幸的成為了其中的一員，他們的將被背上永恒的罵名?！?/span>

不知道為何，云倧在提到孤島的時候，沈笠忽然想起了之前楚立群說道的那個有關(guān)復(fù)活節(jié)島的故事，復(fù)活節(jié)島上的居民為了島上的資源互相殘殺，被西方大航海時代的文明，更高級的文明所毀滅。難道說楚立群的觀點和云倧的觀點是類似的么？所以他才會在那節(jié)課上講出這樣的故事，并且告訴他的學(xué)生們要秉承著旁觀者的心態(tài)看待世界么？

可是……自己說白了就是個搞氣象學(xué)的，為什么要明白這么多的東西？

連科學(xué)家都算不上，用莊學(xué)民的話說，就是“科研民工”之流。

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想要說的內(nèi)容究竟是什么？

“阿筠和勝哥他們所做的事情，是在積蓄這樣的能量，能量汲取到一定量的時候，那些被汲取的對象將會自動滅亡——我想要參透這其中的哲學(xué)，但是……我無法阻止這樣的進程。所以我想要，請你幫我這個忙，一個能夠安靜與學(xué)問暢游的樂園?！?/span>

“雖然沒太懂你的意思，但我會幫忙的，你幫了靜師大這么多，我作為曾經(jīng)這里的一員，我一定會幫你?！?/span>

“我希望，能夠在云堤城定居下來?！?/span>

?

?

沈笠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門夾了一樣，為什么最近自己身邊這么多認識的人都想在云堤城住下來；這一點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是因為重新接觸社會的關(guān)系，自己的朋友在吸引力法則的作用下開始變得逐漸多起來了么？

“實在對不起沈笠博士，我知道云堤城是一座排外的城市，我的話確實很唐突，如果你討厭我的話……”

“你等等……等等！我可不是排外分子啊，我向來都不會戴著有色眼鏡看人；想來云堤城住就住下唄，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像是我的兩個朋友莊學(xué)民和仇黎，還有那個聚能生命的徐振海，他們都已經(jīng)打算在這里定居了。”沈笠慌亂的解釋道，似乎他并不是很想被云倧誤認為是個排外分子，“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們想買房子就買了，隨時都能夠住下來；還有啊，這樣一來我就又多了一個能夠晚上出來一起吃飯的飯友了，我為什么要拒絕呢？”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沈笠博士——我云倧，發(fā)自肺腑的感謝你。”

對方向沈笠低頭致以謝意，后者則示意不必這樣。

“你別這樣，那我們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我能幫上忙的就都幫。”

“嗯，之前說到的有一件事情相求，確實是需要你的幫助?！?/span>

“是什么？”

“我打算在靜海師范大學(xué)修哲學(xué)系——一個人研究這玩意兒還是無法弄明白一些事情，如果有同伴的話或許能夠如魚得水。”

沈笠將一只手背住，另一只杵著下巴，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想要在靜海師范大學(xué)修哲學(xué)……我想想看啊——云倧我記得你學(xué)歷好像是本科吧，想要在靜師大就讀就只能通過考研的方式；考研哲學(xué)的話，我記得好像是專業(yè)超國家線，然后英語要過六級，計算機二級……應(yīng)該不用普通話吧……”

“考研的話我想應(yīng)該是不太可能了，專業(yè)性考試我信手拈來，但我的英語能力早就在畢業(yè)后丟光了。”

“那我就沒辦法了，你通過不了考試，有再多的錢也沒用；我也不可能通過走關(guān)系的方式把你的學(xué)籍弄進來啊?！?/span>

聽到沈笠的回答，云倧明顯是有些失落，他的臉上露出哀傷的表情；不過這種失落不是對沈笠，而是對自己遺忘英語這件事感到嘆息罷了。

“你別喪氣，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什么方法？”眼睛中的光芒又開始綻放。

“你可能不太樂意聽，那就以‘旁聽生’的身份加入專業(yè)系?！?/span>

“那么，成為這個‘旁聽生’……的話……需要怎么做？沈笠博士?！?/span>

“不難，具體的就是需辦理旁聽證，并按學(xué)分繳納旁聽費用，同時辦證要有介紹信，這個的話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幫你寫的。此外旁聽生必須遵守本校的各項規(guī)定，不遲到、不早退，持證在指定的班級上課一類巴拉巴拉……”沈笠擺了擺手，“嘛……規(guī)定上是這么說，其實在靜師大里，除了那些比較特別的課，你想聽什么課進去教室坐著就行了，前提是你的打扮得像個學(xué)生；不過有證的話，心里面能落個踏實，而且我還要強調(diào)一點，旁聽生是沒有學(xué)位證的。”

“學(xué)位證什么的無所謂，我對那個東西也沒什么興趣；我對知識本身感興趣?！痹苽彽哪樕蠈憹M了笑意，“那么這個‘旁聽證’，沈笠博士可能幫我搞定么？”

“當(dāng)然沒問題，我在靜師大好歹還是有點話語權(quán)的，到時候你給我發(fā)個證件照就行?！?/span>

“十分感謝沈笠博士，其實我想要買的房子也早就決定好了，蓮花區(qū)、信業(yè)區(qū)與牡丹山的交界處那塊有一期別墅群，我打算在那里買幾棟下來；我記得你的家是在蓮花路附近對吧，離我那里還挺近的，到時候歡迎你來做客?！?/span>

“嗯，我一定來。”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中午十二點，二人在這漫長卻又快速的時間中打成了共識，原本打算在湖邊再看一下黑天鵝的，可是湖對岸的昭雨筠和勝嘉良卻在朝著這邊打招呼，看來他們已經(jīng)逛過了活動區(qū)域的大部分，正打算來湖邊歇歇腳。

“博士，給你吃烤蘋果，還有超級烤肉?！敝Z可手里面拿著兩個竹簽，遞給沈笠。

“我就吃烤蘋果吧，烤肉留給諾可——最近膽固醇有點高。”

先不論諾可知不知道什么是膽固醇，單從這些食物的類別來看，一定是昭雨筠給諾可買了那些所謂“不利于健康”的食物。

“你們兩個原來在這啊，擱這兒看天鵝玩水，怎么樣云倧？你和沈笠聊好了么？”大塊頭勝嘉良用一只手抓住云倧的腦袋，然后瘋狂搓揉他的頭發(fā)。

“總的來說還不錯?！?/span>

“你們聊了什么啊，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闭延牦拚{(diào)侃道。

“我……我才不想和你們說呢。”

“嗨呀！云倧，你是有啥不開心的事情么？快和好哥哥說一下?！?/span>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打算在云堤城住下來?！痹苽忂@么說的時候，他的兩名同伴很是驚訝，“你們不是要在云堤城有什么大的計劃么？我要是在這里住著，就能夠充當(dāng)眼線，也能夠第一時間獲得情報?！?/span>

“好你個云倧，我們不是三人組么？你現(xiàn)在居然要背叛組織，我饒不了你。”

“搞什么？又不是以后見不到面了，別摸我！你這個亂摸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云倧躲閃勝嘉良的爪子。

“改不了，等下輩子吧?！?/span>

“云倧，你這樣確實不太好，我們本來就是一起的，你讓我一天到晚和這頭猩猩待在一塊你是有多么殘忍??？”

“我也不想一天到晚和人面獸心的老妖婆待一起?！?/span>

“我只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云倧嘆了口氣，“畢竟……好吧，現(xiàn)在想想看這個想法確實有些草率，但是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服了你了，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這個時候才說?！闭延牦迖@氣的樣子，活像是一個大姐姐，“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和你暫時先住在云堤城吧；反正這段時間應(yīng)該也不會去其他地方，就好好體驗一下‘雨城’的人文氣息吧?！?/span>

“太棒了！諾可的好朋友又多了！以后歡迎三位來我們家玩！”諾可的舉動像是在邀請他們，不過一想到以后自己的家里面有可能要塞滿十五六七個人，想想就有些恐怖。

——咦？為什么我會考慮這種事情？

“那我們走吧，先去歇一會……還有三個半場地等著我們征服?！?/span>

勝嘉良剛準(zhǔn)備起身活動，卻感到身后又傳來幽怨的眼神。

“嘉良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呢？”

“什……什么啊？”

“剛剛是誰叫我老妖婆呢？是誰？是誰？是誰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風(fēng)聲吧，嘿嘿。”

說罷，勝嘉良悄悄向后挪了一小步，然后看準(zhǔn)機會，就朝著長椅后面的石子小路沖過去。

“勝嘉良你又犯病了！給我站住。”

“阿筠你別欺負勝哥。”

三人組貌似和那群打鬧的學(xué)生混為一體，幾秒鐘后便不見了蹤影，只余下沈笠和諾可在原地，以及那個被吃了一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烤蘋果。

“博士，我們現(xiàn)在干什么？”

“稍等，我看看手機，有人給我發(fā)短信。”

打開手機，一看是楚立群的消息，他讓自己現(xiàn)在去找他。

“走吧諾可，我們?nèi)ヒ惶私虒W(xué)樓，看來有人要找我聊一些事情?！?/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