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諾斯特姆之焚后，我便在墮落之路上縱情狂奔，”柯茲心滿意足地說道：“我殘忍暴虐的一面占據(jù)了上風(fēng)。除了判我死刑，你還能怎么做？”

他將手伸向地板上鋒銳的鐵脊。

“我的兒子們也好不到哪去。他們被我的邪惡所詛咒，學(xué)著我播種畏懼、制造恐怖，卻錯把它當(dāng)做目的而非手段。他們因它賦予他們的力量歡呼雀躍，卻忘記了自己的本分。最終，就連商對我感到幻滅。只有極少人沒有，賽瓦塔比其他人更能理解我的理念?！?/span>

柯茲低下頭，仍在為失去最愛的兒子感到悲傷。

“塔羅斯，我的靈魂獵人，他也理解。他是最后一批心懷信念之人中的一個?！彼ь^望向天花板：“對我事業(yè)的忠誠將會要了他的命，就在這里，就在此地。他會在向你的刺客復(fù)仇后啟程，當(dāng)他歸來時，他便會死在這高墻之上?！?/span>

他竊笑起來：“我可以告訴他，但我沒有。如果我這么做了，他如何能有所長進？預(yù)先警告他沒有任何意義，也不能傳達我的教訓(xùn)?！?/span>

“即使是塔羅斯這樣的戰(zhàn)士，也未能徹底領(lǐng)會我的教導(dǎo)中最重要的部分，”他長吸了一口氣，發(fā)出嘶嘶的響聲：“我是個人憎鬼厭的家伙，我的所作所為也是同樣。但我的可憎之處只是所有人類罪惡的集合體，并在我身上放大了一萬倍。你想讓原體們成為人類的榜樣，你可太成功了?！?/span>

“他們與我在諾斯特姆——塔羅斯、賽瓦塔、克魯許、托爾，還有許多其他人。他們毫不猶豫地聽從了我的命令，毀滅了他們自己的子民?！笨缕澦闹兀@著寶座爬來爬去，凝視著那尊可憎的雕像：“他們中沒有一個質(zhì)疑我的決定是否正確。我們是一個軍團，而我是軍團之主，我要求為諾斯特姆不可饒恕的罪行降下懲罰。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正義永遠掛在他們嘴邊。他們在成千上萬的戰(zhàn)場上做出了無數(shù)慘不忍言的暴行，以求為你開疆?dāng)U土。又多一個世界，又多幾十億人口？諾斯特姆上生活著他們的父母，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咯咯笑著說道。那聲音卡在他的喉嚨里，發(fā)出禿鷲般的非人叫聲。

“賽瓦塔曾問過，我為什么如此痛恨自己的兒子們。他是對的，你知道，我厭惡他們所有人，不論忠誠與否。我鄙夷他們，因為他們是一幫殺人卻從不感到內(nèi)疚的兇手?！彼哪樋嚨镁o緊的：“但我憎恨他們，是因為他們沒有抓住重點！他們看不出自己是一場巨大罪行的共犯！如果他們能領(lǐng)悟我的教誨——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他們就該去審視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并在無邊的自責(zé)中自我了斷。如果這樣該有多好！”

柯茲將一只爪子舉向頭頂：“他們會對自己的錯誤目瞪口呆，將彼此殺戮當(dāng)成唯一正確的事去做。唯一正確的事。”他退后幾步：“可他們沒有，所以我拋下他們，讓他們獨自面對你那殘廢的帝國，于是教訓(xùn)就能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span>

他狂笑起來，雕像仍沒有回應(yīng)，于是他又變得陰郁。他慢慢起身，慘白而高大的身軀向著王座走去，直到緊貼著它。他伸出雙手緊握住它那濕潤粘滑的手腕。

“為什么我不該給他們上這么一課？你制造我，就是為了讓我成為一名仲裁者。我是稱量靈魂之人。你想知道嗎，父親，你想知道我對你的評判嗎？”

他緊貼著雕像，鼻子擦到了它光滑的血肉。

“有罪?！彼p聲說。

他走上誦經(jīng)臺，拿起書，輕快地開口。

“我已經(jīng)用鮮血和痛苦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這不是我的錯。就像一個人不該對命運的敕令感到遺憾，人們也不該因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而承擔(dān)罪責(zé)。我不再因自己的天性而飽受煎熬，因為這同樣超出了我的掌控。然而，我始終對一件事無法釋懷?！?/span>

他咬緊嘴唇，不愿透露自己最后的秘密：“如果我能改變一件事，那么我絕對不會猶豫?！?/span>

柯茲不愿直視沉默雕像那泣血的雙眼，他發(fā)現(xiàn)這會讓他的懺悔更加輕松：“當(dāng)你來到我的面前，用你那榮耀的光輝魯莽地灼瞎我子民的雙眼時，我應(yīng)當(dāng)拒絕你。我應(yīng)當(dāng)拒絕你強加于我的名字。這就是我從你那恐怖統(tǒng)治中學(xué)到的唯一教訓(xùn)，父親，這就是我唯一的自省?！?/span>

“午夜幽魂是正義的。他是個由人性中誕生出的怪物，而在這個絕望的銀河中，我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會有個更好的怪物救我們脫離最糟的境地。他的雙手鮮血淋漓，而結(jié)果卻是為諾斯特姆帶來了數(shù)千年不遇的和平。直到我決定步入群星，肩負起你丟給我的累贅時，我的毀滅才得以注定。”

他笑了，任何得見這笑容的人都將因其中的痛苦而心碎。

“父親，父親，父親，”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一滴淚水滑過臉頰，悲傷沖散了腐朽與墮落，尋回了些許已被拋棄的高貴。透過污垢與血痂，藝術(shù)般的基因技藝鑄造的純白皮膚在淚痕中閃耀著光輝。

“如果能夠重來，如果我能打破命運的枷鎖，我絕不會成為康拉德·柯茲?？道隆た缕澥莻€叛徒，一個背信者，一個瘋子。而最重要的一點，父親，午夜幽魂強大，康拉德·柯茲軟弱?！?/span>

“在你親手鑄造的絕望煉獄中，軟弱就是最大的惡行。”

柯茲終于吐露出最后的告解，他閉上雙眼，隨著如釋重負的微笑露出漆黑的牙齒。他仰起頭，宛如一個終于逃脫樊籠的囚犯仰望著天空。

宣泄帶來的凈化未能持續(xù)下去，因為柯茲的自我厭惡永無止盡。他越是敘說自己的失敗，就越是渴望得到寬恕。談話使他愈發(fā)困惑，言辭無法抹消他，他的兒子，以及他的父親的罪孽。

風(fēng)雨欲來的威壓愈發(fā)厚重莊嚴，突然，柯茲渴求、卻從未抱有期望的雷鳴般的回應(yīng)響了起來。

+你并不軟弱，吾兒+

這聲音中蘊含的力量使柯茲跪倒在地。他的顱內(nèi)燃起了劇烈，純粹的痛苦。風(fēng)暴咆哮著從閃耀著皎潔光輝的雕像體內(nèi)鼓動躍出，將受害者的殘骸卷到四周。這光輝燒毀了墻壁，將柯茲暴露在可憎的星光之下。

“父親？”他問，聲音破碎，細小，如幼童般可憐。

+我超脫于你的指控。超脫于言語。超脫于一切。你認為我為何要開口與你說話？你的瘋狂終于結(jié)束了+

這言語如鐘鳴般沖擊著柯茲的大腦，他瞇起雙眼，強迫自己微笑著，仰頭凝視這血肉的榮光。

“不，不！你在這，我聽到你了。你是來面對我的審判的，你是被我的獻祭吸引而來的，你是個該死的神！”

+無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我都不是什么神明+

柯茲站起身，羽披在靈能風(fēng)暴中獵獵作響，他緊緊將那本書抱在胸前。

“你在這，你知道自己有罪。你是來面對我的審判的?！?/span>

+你無法審判我，我已承擔(dān)一切的痛苦+

“縱使是從今生到來世，你受的苦也永遠無法彌補你所做的一切！”

+你怎敢妄稱自己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我的犧牲與我必須經(jīng)受的痛苦？+

聲音的力量令柯茲連連后退。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你們永遠不必去理解這一切，我很欣慰自己能做到這一點+

柯茲睜大雙眼凝視著他：“為何滿口空話？”

當(dāng)那聲音再次響起時，它的力量使柯茲狂嚎起來。

+沒有父親希望自己的兒子們受苦，無論他被迫承受著怎樣的重擔(dān)+

柯茲嘲笑道：“道歉？接下來呢？你要像圣吉列斯警告過的那樣原諒我？”

+沒什么好原諒的，你的所作所為皆是我的安排，盡管我的計劃也因此受到了干擾。你的瘋狂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

柯茲如野獸般咆哮。

“說謊，你策劃了這一切！”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如果我們能再見一次面，我就能引你重回光明+

“荒謬至極！”柯茲陷入了野性、瘋癲的狂笑：“我是午夜幽魂，光明對我而言乃是詛咒！”

+光明存于你們每個人心中。你是我的子嗣，你誕生于光明之中。你們之中沒有一個是不可挽救的+

“去和那些死去的人說??！”

+沒有什么是真正死去的，死亡只是轉(zhuǎn)化的過程。無論你是否需要，康拉德，我都原諒你+

“絕不！”

他腦海中的聲音并未變得溫柔，反而愈發(fā)威嚴。越來越多的磚石落下。地板在他身后塌陷，崩解。

+你只犯了一個錯，吾兒。其他的罪惡皆由此而來。你選擇相信命運是不可改變的?？扇绻麤]有選擇，一切都沒有意義。那些嘲弄我們的神祇也要依靠選擇才能存在，宇宙也要依靠選擇才能運轉(zhuǎn)。單一的命運之于神秘莫測的未來就像單一的書本之于整座圖書館。你難道看不出，就連你執(zhí)拗的只閱讀其中的一本書籍也是一種選擇？是你選擇讓自己成為命運的囚徒。如果你相信自我的價值，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是你選擇讓這一切成真，你選擇讓自己走上這條路：身陷囹圄，任憑擺布，喪心病狂。

柯茲的笑容不受控制的僵住了，他的嘴巴似乎脫離面頰，成為了某種獨立的存在。突然，它如一顆垂死的星辰般爆裂咆哮起來。

“不！你派刺客來殺我，你要我死！”

+這是你親自選定的命運。你所堅信的一切，吾兒，不過是你為自己的失敗找的借口+

“不！”

柯茲哀泣著拋下書本，不顧雙眼的灼燒投身于可怖的光輝之中。他不斷毆打，撕扯著它，直至縫合的尸體四散落下。

光明消失了。

他顫抖、抽泣著跌倒在地，雕像的殘骸無聲地滑落。

“我不能被原諒，”他輕聲說著，淚水順著面龐留下，遠不足以稀釋地板上濃稠的鮮血：“如果我能逃脫懲罰，那正義何在？我別無選擇！我別無選擇！”

壓力消散?？缕潖澫卵瑩肀е鴤胃傅臍埡?，等待著他永遠無法再次聽到的聲音響起。

時間不可違逆地前進。康拉德·柯茲動了動，他慢慢抬頭，宛如脖子上掛著千斤重擔(dān)。他看向血肉的雕像，它沒有變，血腥的房間沒有變，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有他的哀傷變了，變得更為深重。

他嘆了口氣，撫平殘破理智的碎片，撿起被拋下的書本，跨過奴隸們的殘骸來到門口。他打開它，頭也不回地離開。

伴隨著輕微的咔噠聲，大門在他身后關(guān)閉。貼在墻壁上的磷化炸彈會在大門再次被打開時將屋內(nèi)的一切化為灰燼，這會阻止他那些可憎的兒子們前來窺視他的秘密。他們之中的巫師越來越多，對靈能者而言，他們能輕而易舉的在這病態(tài)的地方探究過去發(fā)生的一切。

他抱在胸前的那本書是他用鮮血與哀傷寫就的回憶錄：《黑暗》。他隨手將這著作藏在雕像背后，高高的壁龕中。它或許會在命運的安排下得見天日，亦或是永遠塵封下去。擺脫了這重擔(dān)之后，他走得更加輕快，再次拾起一部分往昔的榮光。

通向私人廳堂的道路空曠，冷清，死寂。這里沒有任何人煙，但死亡卻無處不在。牙齒與骨頭在地板上鋪就成繁復(fù)的圖案，人皮制成的旗幟懸掛在墻壁上，四處點綴著腐爛的死尸。這些尸體是柯茲一時興起時的受害者，少數(shù)幸運兒很快便死去，大多數(shù)人經(jīng)受了漫長而痛苦的折磨。

柯茲莊重地走進他的武裝室，緘默、陰郁的奴隸在那里等待著它。再次行走于生者之間令他怒不可遏，把他們宰殺殆盡的渴望抓住了他黑暗的心臟，但他拒絕了這誘惑。他走到他們之間，伸出雙臂，等待他們帶著虛假的鎮(zhèn)靜進行工作。

他們并不愚蠢，很快便開始工作。

他的盔甲與武器乃是贗品。盡管這已經(jīng)是他手下的工匠所能打造出的最出色的作品，但在原版面前仍相形見絀。他的兄弟們扒走了他的憐憫、寬恕、夜魘披風(fēng)與寡婦制造者。房間中的武器與裝甲只是虛有其表?？缕澣粲兴嫉乜粗淖o手，曾經(jīng)，他身披堪稱舉世無雙的甲胄；如今，他被包裹在贗品之中。

“如此多的隱喻充斥著我的生命?！彼驼Z道，感到有些不耐煩了，渴盼著趕快結(jié)束這一切。

奴隸們明智地?zé)o視了他的話，帶著罕見的專注忙著手上的工作——他們的性命完全依賴于自身的技術(shù)。

最后一顆螺栓擰緊，他的披風(fēng)被移到了盔甲上。破爛的羽毛襯托出盔甲的輝煌，在黑夜中閃耀著藍黑的光輝。重點不在于盔甲具體怎樣，而在于它看起來怎樣。

柯茲未能像他的羽披那樣分享盔甲的榮譽。在陶粒的甲胄中，他仍像被蹂躪后曝尸荒野的尸體般蒼白骯臟。

他從武裝室走進他的兒子們之中。軍團的力量損失慘重。唯一不變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奴隸的數(shù)量仍遠多于他的兒子們。而這個夜晚——這個午夜領(lǐng)主們必將銘刻于心的日子，奴隸們不被允許出現(xiàn)在原體的視野中，只有軍團戰(zhàn)士站在大廳之內(nèi)。

他走過走廊時，他的兒子們在其中游蕩。少數(shù)人呼喊了起來，大多數(shù)人遵循了他的意愿保持緘默。沒人試圖阻止他前進，也沒有人試圖說服他回頭。他們的未來在他眼前閃過，無一例外的黯淡且充滿痛苦。

他們是如此傲慢，如此確信自己走在正義的道路上，可他們自始至終都只是謀殺犯。腐敗的種子在他們誕生時便已種下，直至死亡到來前，他們都必須品嘗它所結(jié)出的苦果。

例如，他命令他們不得阻止刺客的行動，放任那兇手接近他。穆’申（M’shen）將發(fā)現(xiàn)走廊中空無一人。少數(shù)人聽從這一指令，是因為他們明白他的目的：通過自己的死來給他們上最后一課；其余的許多人不敢違抗他的命令，是因為比起他，他們更擔(dān)心自己的性命；而多數(shù)人則根本不在乎，他們恨他就像他恨他們。

他的第二個命令是不得報復(fù)那刺客，這命令將被違抗。盡管只有一人是出于真心，而其他人則只是在對他遺物的貪婪驅(qū)使下這么做。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切，但并不在乎，命運不可違抗。

可是直到現(xiàn)在，他仍對此感到懷疑。他知道，密室中的聲音只是大聲呼喊出了他不愿面對的恐懼；他知道那不是帝皇，就像他知道那的確是帝皇。兩種互相矛盾，勢均力敵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

我自由了。

我不自由。

我自由了。

我不自由。

“夠了！”他大聲叫道，再次墮落為駝背的野獸。戰(zhàn)士們沉默地注視著他，攪散了他即將為自己辯白的美好感受。

他振作起來，再次緩慢地前進。

很好：就算命運是能夠改變的，他也樂意接受自己的死亡。這是他失控人生中唯一能夠控制的一件事。

按照他的命令，王座室的周圍被清空。他打開了通往尖叫長廊的大門。他靈魂的意愿終于與肉體的行為合而為一，在今夜，就像在其他夜晚一樣，周圍嚎叫起了甜美而痛苦的音樂。數(shù)百名不幸的凡人被囚禁在地板，墻壁和天花板上，他們的血肉被縫合在一起，通過混雜著不潔巫術(shù)的科技維系著生命。他們每個人都保留著知覺。他們每個人都很痛苦。他們的眼睛在被拉長的臉上瘋狂的轉(zhuǎn)動，各色的皮膚使墻壁呈現(xiàn)出斑駁的外觀。貴族與奴隸們一同尖叫，他們破碎，雕刻著花紋的四肢被強行扭曲在一起。

他們的苦難都是平等的。

柯茲慢慢步入其中，享受著最后的尖叫。他的裝甲靴陷入血肉的地毯，踩斷鼻梁，踏爆眼珠，在身后留下了一列淤青的腳印。

太快了，太短暫了。王座室的大門就在他的指尖之前。他必須自己推開它，他的宮殿中沒有任何自由意志的存在。他禁止他們——無論是強大的還是溫馴的——接近，因為他不信任他們。

在開門之前，他轉(zhuǎn)向尖叫長廊，對受害者們開口。

“感謝你們的音樂，”他誠摯地說：“感謝你們的痛苦?！?/span>

他關(guān)閉了身后的大門，隔離痛苦，唯余沉默。

他的王座正等待著他。那里擺放著他的個人物品。他捧起自己的午夜王冠（Corona Nox，Crown of Night）戴在頭上，他拿起自己的徽章，如同泰拉遙遠過去的木乃伊法老一般將其懷抱在胸前。在身旁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副他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的破爛紙牌。它們的出現(xiàn)有助于他對殘酷的命運做出最后的評斷。

他強迫自己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門口，如同一名正在等待的殉道者。在咧嘴而笑的石像鬼與描繪著最殘忍折磨的畫像中，細小的攝像儀記錄著一切。這最后的時刻必須被記錄下來，并被人們銘記上萬年。

他如身旁的雕像般凝視著入口，污池般的雙眼一眨不眨。他已經(jīng)步入了自己的棺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死亡的到來。

他的遺言從腦海中浮現(xiàn)，最終從舌尖中綻出，進而傳入整個銀河與史書之中。它們從一開始就在那里，靜候這一刻，靜候著他預(yù)見到的罪惡一生的高潮。時機已到，他必須說出這一切。

這是命運的要求。

他一生的最后時刻到來了，柯茲仿佛能聽到時間的流逝。

死亡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