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題是「邂逅」。

?“我”獻(xiàn)祭自己的靈魂，被抓到了一個不可理喻的魔鬼世界。它把“我”弄得意亂神迷！一切究竟是正在夢里，還是曾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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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 八月的北京人，通過寫作成功減肥的前胖子一枚。走在虛構(gòu)世界中的路人，盼望著能在虛幻畫布上增光添彩，描繪出三團(tuán)鮮活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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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之時

全文約10500字，預(yù)計閱讀時間21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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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冰水自頭頂落下，身體寒戰(zhàn)抖動，“我有罪……”桶自手中墜落，落在冰面上亂響一陣，“我將靈魂出賣給了魔鬼啊，我有罪！”將桶沉進(jìn)水中，隨后艱難拉起，提高，舉至頭頂，還沒等再次潑下，腳邊的冰就迅速龜裂開去……

睜開眼，感覺冰冷難挨，我蜷縮起身體，微微睜開眼，卻見一片黑暗。急忙起身，灰早已冷透，估摸距離天明也不遠(yuǎn)，就拉開草簾走出帳篷。

黑夜中，滿天繁星，卻未見到高處的鉤。我揉揉眼睛，仔細(xì)觀看，啊，它就在那里。

星光之下，地上的草散發(fā)著誘人清香，夜彩隨著腳步流動，還是那樣迷人，或是更加炫目了些？我再次揉揉眼，那些光彩似乎較前弱了些，依舊迷人。

山峰上傳來歡快的歌，溪流正急，該是捕魚的季節(jié)……已經(jīng)有魚晾曬好了嗎？我轉(zhuǎn)身看到帳篷外掛著的條條塊塊，盡管看不真切，卻也能聞到那股腥氣。

鮮美的魚烤了能放上許久，等到大雪滿山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團(tuán)坐在火堆旁，唱起新作的詩歌，一絲絲品味著昔日的鮮美，鼓勵男人們出去打獵，催促孩子們快些長大。我們會相擁擠在一起，呼吸著腥甜的氣息，在夢里尋找溫暖的日子。

走到帳篷中間，傾聽著那邊的鼾聲，我感到心在猛烈跳動，鼓動著身體繼續(xù)向前，悄聲穿過草簾，躲進(jìn)轟隆聲中……

身體驟然冰冷，我回想起剛剛的夢，回想起他們以及整日擾亂我心的隱憂?；剞D(zhuǎn)過身，看著空蕩蕩的帳篷，里面本該有著同樣洪亮的鼾聲，本該溫暖，本該混合著男人與女人的氣息，本該期待著孩子的到來，掛滿干花與種袋，等待孩子的到來。

有叫聲從遠(yuǎn)處傳來，那是帳篷背后的帳篷，是那帳篷背后的帳篷，每當(dāng)一個孩子哭鬧起來，必定跟著兩三個哭聲。我向那邊走去，等待著哭聲響起，等待著他被吵醒，走出帳篷，抱我進(jìn)去。

天亮了，等待的時光無覺而過，他們走出帳篷，扛上木棍長矛，準(zhǔn)備上山狩獵下河捉螺。我跟著前面的腳步走進(jìn)林中，采集那些將紅的果子，想著它們被搗碎后抹在腌肉上的酸甜口感，以及隨之而來的歡夜。

孩子們跑在前方，尋找地上還沒被動物們找到的熟果，放在彼此嘴邊吸食。那種甜是屬于孩子的，我忘不了卻也不想再去品味，怕忘了又怕忘不了。

咳嗽聲引來孩子們的關(guān)注，我放慢腳步，避免給孩子們帶去危險，林中的獵手不僅只有人，咳嗽聲會引來兇猛的獸，在我們目光之外，在我們聽聞之時，在我們身上留下致命的傷口。沒有男人，受傷的孩子會被留下，我會看著他們被獸拖走，去喂給獸的孩子們。男人們會去尋找，殺死獸，吃掉獸肉，用獸皮包裹我們孩子的殘軀，用獸骨裝飾勇士們的臂膀，我們會圈養(yǎng)起小獸，等些日子，等小獸長大，等孩子們從小獸身上學(xué)會如何狩獵，再吃。

我曾留下過一頭小獸，給了他真正的名字，讓他睡在我身旁，將他埋葬在樹下。我停下腳步，尋找那棵樹，咳嗽聲會招來他的靈魂嗎？

圓滾的模樣，是他小時侯，就在那樹的背后。我跑過去尋，卻只能看到他的影子，再不能抱著他在花叢中翻滾，不能騎著他滿山奔跑。

蒼老的樹上，可有魔鬼的影子？

我仰頭看去，只有彩色的羽毛在葉片中閃動。我相信那魔鬼是在的，就在附近，他讓我看到心愛的獸，聽到孩子們的笑聲，聽到他的呼吸聲，卻不讓我看到他。魔鬼就是如此，滿足你的任何愿望卻又從不讓其圓滿。

魔鬼讓我進(jìn)錯了帳篷，躺在了枕邊人兄弟的身旁，讓我得到他的愛卻不能讓我住進(jìn)他的帳篷?，F(xiàn)在，魔鬼又來愚弄我，他讓我看到曾經(jīng)的獸，讓我猛烈咳嗽引來災(zāi)禍，讓我成為死亡的同伙，追索我祈求時所欠下的債。

咳嗽著回到帳篷，空空蕩蕩，只有風(fēng)在歡舞，那定是魔鬼在炫耀，否則他必定會放過那片葉子，不會讓它盤旋在我眼前久久不去。倘若我必須要還命給你，就滿足我的愿望。我想要品嘗紅透的果子，吸食甜美的漿汁。

風(fēng)中的葉子落下，轉(zhuǎn)瞬就變成了紅色的果實，散發(fā)著香甜的氣息，我俯下身去，仔細(xì)觀瞧，隨后將它一口吞下。我要被柔軟的獸皮包裹，我要躺在上面翻滾，就如抱著被你索去的獸，在坡上溪中與歌唱的樹葉下。

毛茸茸的觸感隨即傳來，就如我那可憐的獸。我抱著大片皮毛，數(shù)著上面拼湊的毛色，見多又少，它若是潔白該有多好，就如眼前這片晶瑩的雪。

寒風(fēng)吹拂，雪花翻飛，我裹著比雪還要白的皮毛，仰頭長嘯。呼喚的回聲，在山林間回蕩，似是他，又似是他。他們在嚎叫，在交談，在詛咒，在勸誡，他們在翻滾，彼此扭打著撞在樹上、石頭上，滾過花草，滾進(jìn)溪流，滾落陷阱中，卻依舊拳腳相加。

“別，不要……”

他們不該如此，他們本當(dāng)如此，因為魔鬼的債，因為被魔鬼籠罩的我。

“停下吧！”

回聲飄蕩，卻不再有他們的聲息。我想說我愛他們，哪怕只是因為意外，哪怕就是魔鬼的伎倆，我們可以一同生活，在一座帳篷里，哪怕需要離開，搬到寒風(fēng)冷冽的邊緣地帶。

甜蜜散去，是苦澀的回味，散發(fā)著惡臭的果實令我嘔吐不止。我想咳，卻來不及，仿佛另一個生命在控制著我的身體。魔鬼沒有現(xiàn)身，沒有拿走我的命。

暴雨降臨時，我踩著流淌的水向上走，那里有些傾倒的樹，躲進(jìn)洞里就不會再被雨淋。身后的火光接連熄滅，帳篷里的聲響被雨聲吞沒，最兇猛的獸也偃了聲息。天火降下，周圍明亮如晨，魔鬼的身影就在身畔徘徊，我轉(zhuǎn)身尋他，卻感大地在顫抖。

火焰自背后燃起，噼啪作響，大地仍在哀嚎，我走向火光，又突然轉(zhuǎn)身奔向雨蓋下的帳篷。我跌倒了，被大地捧起后再擲回地面，在黑暗與火光之間，被泥水污濁又被雨水洗刷。我在翻滾，向山下，向山上，時左時右，讓我昏了頭。

孩子們在唱歌，孩子們在蹦跳，我笑著閉緊雙眼，等待孩子們湊近時再去伸手捉拿。孩子們會笑，會在我懷里歡鬧，會學(xué)那些小獸呲牙咧嘴或屏息靜臥。他們近了，我睜開眼，卻見一片明亮。

古怪的聲音接連響起……古怪的感覺應(yīng)接不暇……古怪的氣息刺鼻難耐……古怪的光迎頭籠罩……我睜開眼，坐起身，撫摸著手臂，觀察著四面規(guī)整平滑的天色。

就如天空般的藍(lán)，卻又不似是水。

柔軟，溫暖，還有花香，我拉起蓋在身上的紗，輕輕摩擦面頰，再也舍不得放下。

天空般的藍(lán)色不知何時消失了，天翻地覆后，只有一片冰凍的泥坡。我想過去，想將他們挖出來，身體卻不能。

躺在冰涼的石板上，冷冽的光送來冰涼清澈的風(fēng)，毫無氣息，毫無聲息，這當(dāng)就是魔鬼的世界了，死者的花園。我感到身體在移動，我能感覺到有冰涼沿著手臂鉆進(jìn)身軀，感覺到有刺癢從腳底劃過，指尖也傳來滑膩的觸感，就如同在溪水中握緊掙扎的條魚，隨后又被輕含不放。奪取這根手指吧，魔鬼，我還有九根。

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個果子，大得不成樣，看上去很是誘人，又恐怖，紅艷的仿佛隨時會滴下血。我伸手握住它，堅實無比，這當(dāng)是魔鬼的果實，劇毒無比，卻誘人無比。我把它放在嘴邊，嗅著香甜的氣息，咬在上面，卻全無反應(yīng)。我感到那果子抓緊了我，我看到手指在一個個張開，又重重彈回，我握緊那魔鬼的誘惑。

果子消失了，魔鬼又在愚弄我。

古怪的話又遠(yuǎn)遠(yuǎn)飄來，那定是魔鬼的語言。我嚷著，告訴魔鬼我不懼怕死亡，就如在生時的選擇。

那條河在流淌，發(fā)出沉悶的啵啵聲，在陽光下，在朝陽側(cè)，在群星上，我不知已經(jīng)站在這里多久，我望著河面，捕捉著表面上的每一絲細(xì)紋，直到它們逐漸凝固，方才走向前去。

彩色的星在頭頂，在腳下，在天邊，在心里，冷透的身體感到了熾熱的痛，冷透的心歸于魔鬼。所有鮮活的美啊，活潑的人，都被魔鬼取走，他追去我的債，我曾經(jīng)的祈求，如今卻要再向我展開誘惑的網(wǎng)。

孩子們在歌唱，他們的聲音是那么美妙，就算是我也從未唱出如此迷人的古怪音調(diào)。那些神奇的聲音，它們是那樣美妙，若是魔鬼就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甘愿做個奴仆，整日洗刷被丟棄的枯骨，伴著這些迷人的聲響。

“求你了，魔鬼，讓我留下，將我棄在這冰冷的世界，只是不要拿走這些聲響，不要讓我如同老叟般失去了耳朵，不要變換迷人的誘惑，我愿為此奉獻(xiàn)我的生命，一次再一次。”

魔鬼的聲音在耳畔飄移，他們喜歡我被誘惑的靈魂，繼續(xù)著難以明了的蠱惑，誘我說出更多心底的欲望，好將我牢牢控制在手，在這美妙的魔鬼世界里。

“求你了，魔鬼啊，讓我留下?！蔽覍㈦p手交疊，以記憶中最為虔誠的姿態(tài)祈求，“我聽不懂魔鬼的語言，請明示我吧，無所不能的魔鬼，我要怎樣做才能留在這里，永遠(yuǎn)與這些美妙的聲音相伴？”

魔鬼的聲音時高時低，忽男忽女，有時還古怪難辨。我努力記住了幾個音，卻不明白它們的含義，只好在心里面反復(fù)誦念，期望魔鬼能夠聽到我內(nèi)心的渴求。我已經(jīng)別無渴求，只想要片安詳，作為一個亡者，卑微的忙碌。

“求你了，魔鬼啊，血壓啊，讓我留下吧?！蔽矣昧λ缓埃瑓s感覺咽喉被緊緊鎖住，只能聽到些嗚嗚的聲響，聽到細(xì)微的語聲。

魔鬼聽到了我的心聲，我能感到他悠長的鼻息，果然那個詞是魔鬼的語言，又或是他的名字。想到自己知道了某個魔鬼的名字，就讓我興奮不已，我能感覺到心臟在雀躍，魔鬼肯定也能感覺到我正愉悅。他們可以肆意吸食我的快樂，只要能夠讓我知道他們的名字。

沒多久，我就知道了另一個魔鬼的名字。我試著輕聲呼喚，在感到有魔鬼臨近時，可沒有回應(yīng)，什么也沒有，直到有天在我反復(fù)高喊了那個名字三千三百遍之后所感受到的親吻，冰冷而濕潤，那是來自心率的吻。我沒感覺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許這個吻在掠取快樂的同時也給我?guī)硇﹦e樣愉悅。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魔鬼的世界里，我?guī)缀醺杏X不到晝夜的變化，更沒有天氣的變換，沒有風(fēng)，沒有雨，沒有熾熱或寒冷，只有規(guī)整的帳篷，供魔鬼們收藏他們的忠誠的奴仆，吸食我心里萌發(fā)的任何快樂，留下時而古怪時而迷人的氣味。

有時，魔鬼會握緊我的手臂，尤其是在血壓前來時，他總是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收緊又再放松，留下他的真名后離開，讓我知道他該當(dāng)?shù)玫礁嗟钠砬?。真名為心率的魔鬼從不回?yīng)我的呼喚，但偶爾會留下濕冷的吻，我用盡全身力氣方才品味到魔鬼之吻的滋味。

辛辣無比，就如同男人們愛的酒，但更為冷烈。冰寒散去后，魔鬼的火焰會灼燒我的唇，許久方才退去。

當(dāng)我迷失在奇妙的世界時，魔鬼會剝奪我享受妙音的樂趣，他們會驅(qū)散一切聲音，只留下可怕的詛咒，滴答滴答響個不停，提醒著我該記得對魔鬼的債。

“我不會忘記，可所有人的命已經(jīng)被你們拿去。血壓啊，心率啊，你們已經(jīng)得到我的命，我的靈魂，你們還要什么……”我的聲音在衰弱，我的意志在潰敗，在魔鬼強(qiáng)大的威能下，我就如待死的獸，只能唉聲呼嚎。

沉眠許久的疲累，讓身體都如融化在水中的冰，刺痛傳來的毫無預(yù)兆，身體繃緊卻讓痛感更為猛烈，顫抖掀起一波波痛覺浪潮，如先祖遺留的海嘯噩景，吵鬧的鳥喚來眾多魔鬼，冰涼的手剝?nèi)ド砩系募?，刺骨冷覆蓋在胸膛左肋，魔鬼的劍穿胸而過，身體仿佛正被灼燒。

魔鬼的火焰，一次接著一次。

再也感受不到絲毫快樂。

身體在跳動，被魔鬼們把弄著。

他們勝利了，吸盡快樂。

我，正在被舍棄。魔鬼任由火焰焚燒我冰冷的身體，他們一次次揮舞著不留傷痕的利劍，就如前次世界崩塌時先祖所見。

死去的人永遠(yuǎn)不會化成灰燼，身上的火焰也永遠(yuǎn)不會熄滅。他們在火獄中經(jīng)歷漫長的折磨，而等待著我的是癢獄，喊破喉嚨也毫無緩解的折磨，魔鬼們禁錮著我的四肢和頭顱，催長著無形的火焰。

在魔鬼們的圍攏與擺布下，我竭力忍耐，借助自先祖流傳的圣歌守護(hù)靈魂最后的清醒，對血壓，對心率，對所有魔鬼發(fā)出有生以來最為惡毒的詛咒。

毀滅過世界魔鬼們，再也不會聽到文明后裔的祈求……

昏睡許久的清夢中，我能感覺到腹中饑餓與全身虛脫的折磨新花樣。清涼濕潤的空氣被送進(jìn)我的身體，又將溫暖的氣息帶走。

這定是某種新把戲，魔鬼還沒有放過我。讓我勾起對食物的欲望，卻又不能親手取來，那些香甜的氣息啊，絕對是夢中都難以想象的美味。

別癡心妄想了，魔鬼，我是不會再祈求，不會再用我的幸福去供養(yǎng)你們。

封住我的雙眼，塞住我的嘴巴，禁錮我的雙手，只讓我聞到足以誘人發(fā)瘋的香甜，卻打算在你們滿足自己的貪婪之后悄聲告訴我那根本無法品嘗。我的欲望越來越旺盛，內(nèi)心的咒罵卻越來越低微，我想請求心率魔鬼，讓我品嘗到那芳香的甜美果實，哪怕是辛辣的吻，哪怕是接連數(shù)日。

魔鬼們顯然是沒有同情心的，憐憫與施舍也必然有著陰謀緊隨其后，我沒能得到心率魔鬼的吻，也沒能品嘗到無比渴望的果，就連血壓魔鬼也不再抓住我的手臂。他們在等待，我能聽到更多聲響，魔鬼們不再介意他們的輕聲細(xì)語被我聽到，他們的歡笑聲比孩子還要可愛，他們的語言有著迷人的聲調(diào)。我潛心默記，打算在關(guān)鍵時刻用上他們的真名。

咳嗽引發(fā)身體陣陣緊縮，魔鬼肯定在用那可怕的手臂在我胸腔里摸索。

暢快的呼吸隨之而來，香甜的誘惑愈發(fā)強(qiáng)烈。卑鄙的魔鬼啊，你們怎能如此折磨我，偷食甜果的罪啊，難道還未償還？

香甜的夢中，我再次回到冰湖之外，于跳下去前，回身眺望。翻天覆地的山坡上再無森林與帳篷，寂靜的夜晚再無鼾聲和獸語。魔鬼讓我一次次重臨這一刻，是玩弄還是嘲諷于我都沒有意義，因為那些人都已死去。

哭泣的聲音嗚咽凄厲，留下的淚水被魔鬼吸去品味，我若石頭般無法動彈，只能一次次沉落在湖底。心死而后本該魂消，魔鬼卻不讓我安享平靜，也不讓我與親人重聚，只是勾引著我回憶起帳篷中的瑣事，偷偷傾聽他的鼾聲。我該繼續(xù)詛咒所有魔鬼，我該親手將他們刺殺，奪回他們掠去的債，讓葬身山腹中的人們得享平靜。

魔鬼們又來嘲笑，圍著我左左右右說個不停，他們肯定是在對我如今凄慘的模樣品頭論足，妄圖從中找出更能愚弄我這可憐人的破綻，在他們肆意編制的夢幻中，讓我一次次經(jīng)歷本該悔恨的錯誤，重溫躺在母親懷抱中的安逸，反復(fù)采摘、揉捻、拋灑三色花瓣，目睹他們的親好與仇視。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兩個聲音同時在喊叫，一個熟悉一個陌生，一個溫柔一個恐怖。

我用力喊叫，一次接著一次。

熟悉的聲音逐漸消失，嘶啞的聲音清晰恐怖。

我猛烈咳嗽起來，用力滾動身體，終于睜開了雙眼。

明亮的光在閃爍，那定是魔鬼的戲法，想要迷惑我離開夢境。

恐怖的魔鬼手臂正堵住我的嘴，伸進(jìn)我的咽喉，拿捏著我的心臟。

鳴叫的魔音消退，緊張的魔笛聲又起，恐嚇著我離開這夢境。

顫抖的身體在跟魔鬼的手臂較量，我想要掙脫，卻用不出力氣，更怕拉扯出我的心肝。

閃光的手臂上緊貼著魔鬼的長舌，它正在吸取我的血液，鮮紅奪目。

我感到暈眩，我想用力喘息咳嗽，我想嘔出魔鬼的手臂，或是咀嚼咬爛。

魔鬼的手臂不硬也不軟，任憑我如何用力也無法咬穿，那皮膚非石非鐵，無法以血還血。

我要品嘗，魔鬼鮮血的滋味。

在魔笛的干擾下，我墜入沉眠，回到熟悉的帳篷里，仿佛一切罪惡尚未發(fā)生，一切苦難尚未開始，一切美好正在遠(yuǎn)去。陽光自草簾的縫隙中透來，照得腳邊一篇金黃，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這次，我沒有如魔鬼們的意，沒有走出帳篷，就躺到在他空下的地方，看著在眼前出現(xiàn)又消失的泥偶，等著魔鬼再次圍上來，將我心底那點點快樂的回憶全部偷走。魔鬼們沒來，但周圍的聲響卻從未停止，古怪的感覺在身體內(nèi)外游走，就如同他的手指。我貪婪癡想著，盼著他能掀開草簾，躺在身邊，盼著魔鬼用他來誘惑我，哪怕只有一次。

外面的光，亮了又暗，周而復(fù)始。

奇怪的獸聲，奇怪的腳步聲，來來回回。

我始終沒再起身，就那么靜靜躺在他們躺過的皮毛上，撫摸著破洞的邊緣，想著他們年輕時去打獵的樣子，看到的卻是古怪裝束的山下人，那些傳說中的影子。

魔鬼分不出山上人和山下人嗎？

我沉沉睡去，再不想醒來，沉沉睡中，重復(fù)著夢，沉沉睡間，忍著痛癢與饑渴，等待著再次被咳嗽弄醒，就如在昏暗的通道盡頭先祖圣地。那里更冷，先祖的聲音更硬，聽不出生靈的情，在那扇經(jīng)過無數(shù)代先祖修補(bǔ)的門后，隱藏著我族的使命與隱秘。

恐慌捶打著胸膛，冰水自洞頂落下，母親嚴(yán)肅教導(dǎo)，絕不能將此地與先祖的傳說告知任何男人。當(dāng)有人問時，我當(dāng)閉口關(guān)心，當(dāng)在夢中重臨，我當(dāng)驚醒遺忘。

醒來了，如同長久好睡過后，我感到精神從未有過的飽滿，我想到可以找遍林里所有將紅的果，只要睜開眼就能看到他們和曾經(jīng)的獸。

睜開眼，我看到，魔鬼們的臉。

我喚他們的名字，血壓和心率，一個像男人，一個像女人，卻都沒有人的面孔，沒有人的皮膚，沒有人的口鼻，就連眼睛也隱藏在水晶面具之后，我怎么會知道像男是女？

兩個魔鬼反復(fù)在說著相同的話，我猜他們是想要騙到我的真名。先祖說真名不可告人啊，可除了他我還告訴了他，從而招來了災(zāi)禍，引來了魔鬼，葬送了所有。

魔鬼收回他的手，我終于能暢快呼吸，輕咳慢笑，品嘗清澈的水與滋味新奇的食物。我見到了魔鬼的主人，他總是被眾多魔鬼簇?fù)碇?，如同母親。老魔鬼總是碰我的臉，摸我的手，割我的腳，卻不去看旁邊的魔笛與閃爍不定的魔眼。

有魔眼和魔笛存在，魔鬼們就不再圍著我轉(zhuǎn)，但我能看到些奇怪的夢境，在個框里，就在魔鬼們稱為床的旁邊，稱為墻的中間。我想，魔鬼始終在看著我，只要我看向那夢境，它就會發(fā)生變化，顯現(xiàn)出不屬于我的怪夢。我猜，那就是魔鬼的世界，充滿看似完美的欲望，就如先祖?zhèn)髡f中繁華至極的盛景。

那些花艷麗且怪異，沒我熟悉的。那些獸看似乖巧，卻都有著比人還惡的脾性。最讓我疑惑的是魔鬼的文字，總是在變，有些看似熟悉卻又被塞進(jìn)陌生的字里，看不出究竟想要記錄什么，更神奇的是，那些字能自己變化，隨著夢境里的東西變化。

魔鬼在教我認(rèn)識他們的世界，這想法讓我欣喜，也讓我痛恨自己，我該當(dāng)去詛咒魔鬼，怎能為施舍而歡心?？晌蚁肼牰Ч淼脑?，想要跟魔鬼說說話，想要祈求魔鬼讓那些好聽的歌回到我身邊。比起在這里躺著，坐著，任由魔鬼們看過，摸過，議論過，我更愿意在另一個世界里做些卑微的事情，只要有好聽的聲音相伴。

“音樂?！背蔀槲覍W(xué)會的第一個魔鬼語言，只要我大聲說出這魔法，就會有聲傳來。有些是動人心魄的樂曲，有些是魔鬼們的歌唱，它們讓我陶醉，魔鬼就借此讓我沉睡。

光，滅了。

我猛然坐起，盯著灰色的世界。

沒有聽到魔笛的聲響，沒有看到魔眼的光芒，魔鬼終歸還是拋棄了我。

“音樂！”我大聲喊著，緊張等待，聽到悠揚(yáng)的音樂聲，頓時放心下來，躺倒下去，蜷縮著身體，墜入夢中。

清晨時，鳥兒的叫聲將我喚醒，清爽的空氣中夾著魔鬼花的香味，誘人慵懶。

床邊的女人穿著魔鬼的衣服，正笑著看來。她有著魔鬼的眼睛，山下人的嘴唇，白皙的皮膚，發(fā)色隨光轉(zhuǎn)變，指甲上也點綴著精美的寶石。她在手中的魔板上記錄，想必是關(guān)于我的事情，又或是在感悟大魔鬼的意志，那個他們懼怕的，無視我存在的老魔鬼。

“別怕，你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了。從今天起，你就可以正常進(jìn)食，不過我們建議還是先從湯開始?！彼藖砭傻耐?，里面是香醇的湯。

“放心吧，我會喝光它們的。”我接過湯碗，大口吞咽，可這次碗中的湯并未永遠(yuǎn)蓄滿，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碗就空了。我將漏出魔鬼符號的空碗還給她，“我想再要些?！?/p>

“還要嗎？”她的笑容燦爛，真是個美麗的人，盡管生了雙魔鬼的眼睛，如我一樣淪為魔鬼的奴仆。

等喝完第七碗湯后，她就將碗收走。魔鬼的老把戲，又是對我的誘惑。我躺下思考，該如何反擊，讓魔鬼們自食惡果。

思量整晚，我才發(fā)覺那女人就是心率魔鬼，我還依稀能記得她的聲音，盡管那時聽來有些不同。沒錯，她就是心率魔鬼，肯定是大魔鬼讓他偽裝成可憐的女人，向我展示獲得魔鬼寵愛后的樣子。

“我不會要那些寶石，我不會要魔鬼的眼睛，你滾開吧！”當(dāng)我再次見到心率魔鬼時，我這樣大喊大叫，打翻了湯碗，將她嚇跑。

魔鬼也會害怕嗎？

肯定是迷惑我的偽裝，想要我放松戒備，再榨取些新的欲望，好傾聽我的祈求與哀嚎。我試著站起，卻立刻癱倒，就用手肘撐著身體前行。

溫暖的地，很硬，卻又比石頭軟，氣味刺鼻。

爬到那夢旁，我想要將其封閉，卻怎么也撼動不了堅實的邊界。我想到魔鬼如果是打算要引誘我鉆進(jìn)里面，定當(dāng)會給我力量，讓我輕松如愿，如今身體癱軟，我又如何可能打破那禁錮鉆進(jìn)夢中的世界？

魔鬼們接連而至，將我架回床上。在大魔鬼到來之前，他們翻開我的眼皮，拉開我的嘴唇，檢查我的手指，捏遍我的頭顱。心率魔鬼隨著大魔鬼進(jìn)來，一眾小魔鬼皆退去，唯獨血壓魔鬼留在旁邊。

“她沒有受傷，只是情緒很不穩(wěn)定?！?/p>

“那邊有消息嗎？”

“思維引導(dǎo)和記錄工作很順利，但近期沒有更新的發(fā)現(xiàn)?！?/p>

“也正常，她已經(jīng)完全清醒過來，思維開始活躍。這是奇跡，萬年的時光啊……真是奇跡。你們倆要寸步不離的照看好她，在發(fā)布會前絕不能出岔子?！?/p>

“明白了，教授?！?/p>

“教授。”我喊出大魔鬼的名字，他果然停下腳步回身看來，隨后帶著驚愕離去。

很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三個魔鬼的真名，教授、血壓、心率，我會好好利用好你們的真名，邪惡的魔鬼們。我用毯子蓋住臉，不讓心率魔鬼看到我的臉，她是個狡猾的魔鬼，肯定能看破我的心思。

我決定先利用血壓魔鬼，從他那里學(xué)到更多魔鬼的語言，認(rèn)識這詭異的世界。我成功讓他顯露出容貌，盡管那必定也是虛假的偽裝，但他的樣貌讓我想起了他們，我可憐的愛人，血壓魔鬼必定是吸取了他們的靈魂。

心率魔鬼更加在意我的身體，她為我擦拭，扶我沐浴，梳洗頭發(fā)，磨圓指甲。我享受這樣的誘惑，就如同我喜歡她身上多變的氣息，在發(fā)現(xiàn)我總是嗅聞后，心率魔鬼的身上就總是散發(fā)出不同鮮花或水果的氣息。

可是，她不再吻我。

食物讓我恢復(fù)了力氣，但咳嗽讓我總是難以隱藏。我知道此時正在魔法的牢籠中，無論是光還是看到的夢都在魔鬼的掌控中，還有音樂。

心率魔鬼為我準(zhǔn)備了魔法色彩，只需用手指就能在空白處添加上色彩，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那些色彩從不會彼此融合干擾，更會神奇地出現(xiàn)在魔框里，取代原本的夢境或不知在何方魔眼的窺視。她想要我畫出自己的家，可我不想再回憶起那些痛苦，不想再給魔鬼們以營養(yǎng)，不想讓自己成為魔鬼的玩物，因為我已經(jīng)懂得如何掌控音樂的魔法。

每次沐浴后，我都會咳嗽上好一陣。教授魔鬼因此來過，但之后就再未出現(xiàn)，只在每天早餐前多了片酸苦的魔藥。

血壓魔鬼改變了他的計謀，他給了自己一個虛假的名字，說我是生活在許久之前的人，我的身體被從冰川底部的洞穴中挖掘出來，魔鬼們修復(fù)了我的身體，治愈了我身上的傷，還激活了我的大腦。我明白他想告訴我，此時此刻的生命是魔鬼所賜，我該當(dāng)虔誠，該當(dāng)去做他們希望的任何事情，好讓他們能夠再次毀滅我所關(guān)愛的一切。

我拉著心率魔鬼，讓她湊近，好能聞到她身上的芳香，緩解越來越強(qiáng)烈的咳感欲望。多虧了魔鬼們帶來的強(qiáng)烈刺激，讓我能抑制住微弱的痛苦，等到兩個魔鬼都離開后我才用厚紗蒙住頭猛烈咳上幾下，隨后享受暢快呼吸帶來的幸福美妙。

只有在這時候，我才會想起最近的夢，那些自先祖?zhèn)鞒械膲簦⑺榈漠嬅嬖谖业念^腦中反復(fù)出現(xiàn)。它們不像是魔鬼的把戲，更為熟悉，與魔框里的世界相仿，似乎也是個他們口中編劇所創(chuàng)造的故事。

“電視，關(guān)閉?！毙穆誓Ч黼x去前總會說出相同的魔法，血壓魔鬼則從未使用魔法熄滅魔框，似乎他并不介意我透過魔眼多看看這離奇的世界。

我試著說出相同的魔法，卻毫無效果，魔框黑暗如常，從不響應(yīng)我的呼喚。

它把我弄得意亂神迷，分不清究竟是正在夢里還是曾在夢中。我懷疑這又是魔鬼的陰謀，那些人，無論男人、女人、孩子，無論是生活在怎樣的環(huán)境里，都太過鮮活奪目，絕非夢境中所聞所見可比。

我猜它肯定是深奧魔法的產(chǎn)物，就如先祖?zhèn)兯玫木Р?，能?qū)動五彩晶沙，呈現(xiàn)遠(yuǎn)山近海，尖塔飛河。就算我曾目睹，卻從未相信過。遠(yuǎn)方的魔眼能穿山透海，窺探隱秘之所，得知人們因何煩惱。

每當(dāng)厄運接連的時候，魔鬼就會盯緊他們，略過無用的閑暇，享用他們歡歌或痛哭帶來的餐食。我無比同情那些與我經(jīng)歷相仿的女人，更為她們?nèi)绾闻沤鈶n愁而左思右想。在魔鬼喜愛的世界里，男人和女人總是彼此糾纏，從不去做他們該當(dāng)去做的事情，如人也如此定當(dāng)在寒冬中遠(yuǎn)去。

當(dāng)魔眼對準(zhǔn)那些孩子時，心率魔鬼總是問我喜歡哪一個。我喜歡看形色各異的小魔鬼，他們偽裝的很好，卻不知人的孩子從不會那樣，哪怕是在先祖?zhèn)黜灥臅r代，孩子們也總是面露歡笑。我猜，她是打算讓我生出自己所喜愛的孩子，那樣就能讓我心屬一個小魔鬼，永遠(yuǎn)受她的掌控。

我總是裝睡，盡可能多偷聽血壓和心率講話，了解這個似真似幻的世界，了解魔鬼或我們的后裔，就如同我們是先祖?zhèn)兊暮笠帷?/p>

先祖?zhèn)兊膫髡f會在夢中重現(xiàn)，我確定沒有魔鬼或后裔能夠偷聽，比起先祖我們是無能的傳聲筒，他們也相差無幾。祖輩的傳說被一代代孩子記憶，傳頌，等待后輩能從中領(lǐng)悟到先祖的智慧，重新創(chuàng)造被魔鬼毀滅的美麗世界。

“嘿，醒醒，該起床了?！毕茸娴墓适卤淮驍?，血壓魔鬼用手語和音調(diào)古怪的魔鬼語問我，“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們最好能有個真名字，好在大會上介紹你是誰?！?/p>

我搖頭洋裝不知，輕聲回應(yīng)他，“真名不可相告。”，他也搖頭作樣，繼續(xù)讓我戴上魔鬼的眼睛，在頭暈?zāi)垦Ｖ锌茨切┠涿畹氖澜纾路鸶韭牪欢以谡f什么。狂妄的魔鬼啊，你們竟然忘記，真實世界里無人不知的戒律——當(dāng)無名之約被打破時，真死將臨。

魔眼之中，是我的世界。

盡管有著諸多不同，但我還是能夠看出，魔鬼打算復(fù)原我的世界，復(fù)原那山坡上的森林，復(fù)原帳篷和隱藏在林中的獸，復(fù)原他和他。

“教授交給我的任務(wù)看來是完不成了?！?/p>

“要我說，隨便起個名字就好。以前的人不一定都有名字?！?/p>

“我知道，我試過，可都被程序識破了，我不能冒險毀了教授的聲譽(yù)。”

“那算什么，這女人的DNA幫我們終結(jié)了數(shù)十種罕見病，叫她什么都沒問題?！?/p>

每當(dāng)看到他們時，我都想劇烈咳嗽，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就強(qiáng)行忍住，不讓他們拿走魔鬼之眼，直到我滿眼淚水的失去意識昏倒在地。如此多次，他們就不再讓我觸碰魔鬼之眼，我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砸爛了新的魔眼，在煙塵與魔雨中跌倒。

魔鬼當(dāng)知，我將真死。

咳嗽接著咳嗽，血壓魔鬼總是聳肩搖頭，心率魔鬼則會趁我不備偷偷留下辛辣濕冷的吻。唇邊的水泡破裂，帶來的痛感強(qiáng)烈，雙眼整日都被淚水阻隔，只能閉目沉睡。他們喂我香甜冰冷的魔鬼食物，再次將魔手伸進(jìn)我的身體，魔笛聲再次鳴叫，新的魔眼將我整日觀瞧。

“總算是平穩(wěn)些了?！?/p>

血壓魔鬼輕聲在左邊說，心率魔鬼的嘆息聲從右邊傳來。我在心里默念他們的名字，將它們與我的真名捆綁，當(dāng)我真死之時，他們也將煙消云散。

先祖的傳承與母親的話就在耳畔，曾經(jīng)的輝煌斷送在傲慢之人的手中，就如電視里紅色的海，狂烈的風(fēng)，火光中失去色彩的森林，凝固的河流與震顫的大地等一切非人所愿的罪惡都被先祖征服，世間再無魔鬼，萬事安寧，卻最終毀滅與先祖親手所創(chuàng)的非凡文明，就如這兩個魔鬼所說電視里所講，我們的后裔正在重蹈覆轍。

“她的體溫升高太快了，通知教授。”

“沒用……該死，物理降溫?！?/p>

可憐的后裔啊，你們不曾傾聽，先祖的警示與告誡——當(dāng)與自然和諧相處，繁衍生長于樹蔭的庇護(hù)之下。

母親說過：當(dāng)文明超越樹梢，名者凌駕萬物，基石就已崩塌，萬物當(dāng)迎真死。睡吧，未來的母親。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寫出我的真名。

真死將至，魔笛長鳴！

（完）

編者按

《無名之時》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的描寫和氛圍營造。作者通過細(xì)膩的描寫和獨特的敘事方式，營造出了一種令人炫目的氛圍。復(fù)活冰封古人的科技奇跡，情感糾葛背后隱藏的地質(zhì)事件，這些真相隨著散亂的意識碎片得以呈現(xiàn)，小說也得以揭開不為人知的史前風(fēng)貌。

——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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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編 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