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政亂因權起，子弒父來弟刺兄，倘若天下修德行，免得紛爭幾多愁。

書接上回，且說趙充二人正謀劃事務，使者前來傳令：“數(shù)月之前，多賴王弟勞心，識破陳賊奸計，敗羽父之軍。今周請服，公子為質，此皆王弟之功也。愚兄欲賞弟，卻又知弟無意于利祿，近來愚兄欲往園囿冬狩，故邀弟同往，未知弟意如何？”趙充接令，甚是喜悅卻又憂心，只回道：“勞煩上差，今日就請先回，來日充自當面見君上?！?/p>

使者歸去，趙充對蒯均說道：“現(xiàn)欲冬狩，可見君上身體已然康健。只是外患未除，內憂未解，甚是不妥，可有方法勸阻？”蒯均答道：“司徒石州，足智多謀，忠厚純正，可與之相商?！壁w充說道：“所言甚是?！币蚨巴菀娛?，告知其事，石州說道：“君上素來勤政，而今如此，必有緣由。明日同去面見君上，自有分寸?！?/p>

二日，兩人進宮，公與優(yōu)伶相游于園中，甚喜。石州見此，以為宋公喪志，忍住慍色不發(fā)，謂宋公：“臣聞司馬穰苴曰：‘國雖大，好戰(zhàn)必亡，天下雖安，忘戰(zhàn)必危?！视莨宦爩m之奇之言而為晉公所擒，吳王不信伍子胥之諫而為越王所敗。當今，于外，強陳南面，悍晉東望，王周蟄伏，可謂外患環(huán)繞；于內，災濟未賑，大統(tǒng)未定，百姓未服，可謂內憂不解。為今之計，應以治政撫民為先，悠游逸樂為后。臣聞公欲往冬狩，如此必使國人不附，是置國之安危于不顧，臣不知可也。”宋公使旁人盡皆退下，答道：“不必顧左右而言他，直言無妨。”趙充說道：“君上邀臣弟田獵，臣弟以為不妥，故與司徒相商?！?/p>

宋公說道：“寡人之為非是游樂而已，近來，寡人身體抱恙，愈發(fā)加重，料想大限將至，無奈嗣君未定?！壁w充說道：“嗣君事關重大。古制，君行則守，是為監(jiān)國；有守則從，是為撫軍。此二者俱為重任，使嗣君任之，意為使其習于政務，收心百官。君有子不立，則眾卿揣君之意，長公子顯與次公子弗皆君之愛子，眾卿雖未明言，各卻早有所屬，若君遲不立嗣，臣恐生變，依臣之見，宜早做定奪。”宋公說道：“寡人未嘗不知，只是嫡子不若次子賢才，而按制立嫡不立賢，寡人甚是為難。宮中耳目眾多，難免走漏風聲，邀弟同往一為商議此事，二來探知眾卿心意。”石州怒氣平息，說道：“臣以為不妥，君上體虛多病，此行不利?！彼喂鸬溃骸肮讶酥庖褯Q，自有打算。”石州視公如此，答道：“既如此，臣請為監(jiān)國?！?/p>

亂飄僧舍茶煙濕，密灑歌樓酒力微，宋公休養(yǎng)生息的愜意時光不知不覺間已過數(shù)日。宋公攜二子及百官出獵，使石州監(jiān)國。宋公出行當夜，石州夢己與公俱為群犬所襲，大驚而醒。翌日問之于太卜，太卜答，乃是為人所害之兆，石州又問是何人，太卜答道：“鬼神何靈？公心自知?！笔葑源颂岱纼晒?。

卻說出獵事宜，宋公與趙充同乘，問道：“弟以為立何子為宜？”趙充如實回稟：“長公子生性頑劣，好刀槍，少教訓，逆尊卑，欲立須早；次公子天性聰穎，勤奮好學，篤信質樸，后立不遲。”宋公又問道：“弟之意是立次子？違制之事可行乎？”趙充答道：“齊桓公為庶，卻能一匡天下，九合諸侯；陳桓公為嫡，卻使兄弟反目，叔侄相殺。故治與不治，亂與不亂，非在違制，而在賢與不賢。至于違制亂者與按制不亂者，非在于內，而在于外，乃形勢使然也！然則因何而言賢才與否？賢者立，親宗室，友諸侯，牧萬民，收眾人之心，使天下為己所用；佞者立，群盜起，黨徒生，百官貳，頻開罪于民，令社稷與己相敵。故違制亂者不賢，按制不亂者必賢！假使違制者能收心于眾，豈有作亂之人？如若按制者屢開罪于民，安能高枕無憂？是故以弟之愚見，兄欲使國無大亂，當立能同百姓利害之賢者！”宋公大喜，說道：“弟一席話，使兄撥云見日，茅塞頓開。只是，如何探得何子誰是能同利害之人？”趙充說道：“此事易辦。兄今不若使公子各自田獵，百官必定追隨，兄觀動靜再做定奪方可。”宋公大悅，說：“就依弟言?！?/p>

行至圍場，眾軍排開，公與趙充同乘一車，公子立在兩旁，文武百官遠侍左右，莫敢近前。忽然林中趕起一雄鹿，宋公說道：“寡人今日興起，愿與王弟同射，一較高低怎樣？”趙充答道：“諾！”二人調換箭矢，張弓搭箭，扣滿一射，趙充正中鹿背，倒伏草中，小吏見是公之箭羽，大呼道：“是君上神射！是君上神射！”群臣將校見狀，高呼不止。宋公道：“寡人非善射也，今勝王弟，射得此鹿,乃是天祚。歷代先君傳至寡人，無不上祭靈神，下?lián)岚傩?，依禮朝日夕月，告之于廟，未敢廢也。寡人今日也當效法先君，怎奈寡人技藝欠佳，所獵者不過狐兔，鮮有珍奇。故今命二公子代寡人獵之，得獲多者，另有封賞！”二公子聞言，思之，此乃良機。于是揀選良馬名鷹，備足寶弓羽箭，各自率隊出發(fā)。趙充趁勢使人探知群臣歸屬，得知雙方不相上下，于是報與宋公，只說不宜輕動。

趙顯長于刀槍，弓術自然勝過趙弗，不多時便獵得獸禽無數(shù)，笑謂左右：“如何？弗手無縛雞之力，安可與我相敵？今我定勝！”家臣高彌在旁謂趙顯道：“公子尚未解君意?！壁w顯不解，問他緣由何在，高彌答道：“君上體虛，冒風寒田獵，又一反平常，與平陽君比射，竟勝之，因此必有蹊蹺。君上明知公子好武，善使兵器，卻使二公子各自領隊，意必不在獵。依臣之見，君上名為田獵，實為立嗣而來，使公子代獵之意實為探聽朝臣歸屬。”趙顯問道：“現(xiàn)不相上下，我當如何？”高彌答道：“君上使司徒監(jiān)國，又與平陽君同乘，二人必知此事！國中軍政大權又在此二人手中，公子宜結好兩人才是?！壁w顯悅，說道：“就依你所說，若是事成你當居首功?！?/p>

再說回宋公，自幼體弱，更是見不得濕寒，連日奔波，舟車勞頓，以致病入膏肓，性命危在旦夕。趙充擔心兄長，食不下咽，對宋公說道：“兄長，此行已達目的，不如快快回都休養(yǎng)。”宋公允諾，于是趙充召集眾人趕回都城，途中宋公謂趙充：“寡人若是不在，還望王弟勿忘大業(yè)，輔佐愛子！”趙充淚涕俱下，答道：“兄長勿憂，弟即刻使人遍訪國中名醫(yī)，為兄求得良藥！現(xiàn)當好生休養(yǎng)，他事從長計議。”

世人皆為名利趨，五斗折腰非處士。自宋公回到都中以來，眾臣皆知其病危，更是游走兩公子府上。趙顯問高彌：“儲君未定，父王病危，卻無良藥。依你之計，現(xiàn)若去交結叔父，恐遭懷疑，可有良策避此禍端？”高彌答道：“公子不必憂心，可一面遍訪名醫(yī)，盡父子孝道，行君臣之禮，籠絡人心；一面網(wǎng)羅寶物，為日后打算，若不幸君上山陵崩，公子再去結交二人不遲。”趙顯大悅，遂使人于國中四處打聽名醫(yī)，搜羅寶物，卻是多日無果。

紛紛瑞雪伏瓦上，茫茫天地裹銀裝。隆冬臘月，年關將至，這日聶慶恰巧置辦完器物，正欲回府，聽得一旁幾個行人議論道：“我聽在司徒府上當差朋友說過，君上此次很是危險，據(jù)說難過年關?！薄爱斦媾c否？難怪公子火急火燎地差咱們四處跑動?！薄澳沁€有假？要是誹謗君上，若被知曉可不得了！”為首的聽到眾人話語，十分生氣，喝道：“幾個奴才再敢嚼舌根，便要你等好看！還不快走，回去復命！”一聲喝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再喘一口，只好悄悄弓著背，嘟嘟囔囔譏諷道：“瞧他那神模樣！全靠舉薦個什么神醫(yī)，會拍幾個馬屁，平日里摳摳搜搜，賊眉鼠眼，算個什么東西！”為首的轉頭怒目橫了后面幾眼，于是散開再不說話。

聶慶覺得好奇，打量了幾人一眼。穿著不過尋常人家，但卻拎大包小包，那為首的志得意滿，在前快走，背上包袱里藏著一柄寶劍，劍格未裹嚴實，露在外面。聶慶心想：“聽這幾人說到司徒府上朋友，料是哪個達官顯貴的下人，不如打探打探具體情形。”

聶慶追上前去，稱贊道：“仁兄好眼力！購得如此寶劍。只是行走江湖之人，若不好好保管財物，恐怕會惹來禍患，您這寶劍的劍格可沒收好。”那人卸下包袱，一看真沒藏好，趕緊收拾了幾下，說道：“多謝兄弟提醒。怎么兄弟識得這劍得好壞？”聶慶裝著謙虛，笑面相回，道：“生平看得些閑書，略有了解，略有了解?！蹦侨艘宦?，兩眼放光，尋思道：“正愁沒人識得貨貴賤與否，這正巧送上門來，何不使他來為我一決？”于是說道：“聽兄臺口音，莫非吳越生人？”聶慶聽他這話，明白這是拉套近乎，說道：“莫非仁兄也是？”那人答道：“確是。”

遂引聶慶到旁茶攤兒鋪面就坐，兩人單獨一桌，使另幾人散開，說道：“鄙人景忠，敢問兄弟姓名？”聶慶說道：“姓聶名慶?！本爸覇柕溃骸拔丛氲骄尤荒茉谶@里偶遇老鄉(xiāng)，真是意外之喜！”于是，使喚小二上了茶食，簡要聊上幾句，便問道：“真不湊巧，兄弟今兒有公務在身，不能耽擱過久。請問兄弟現(xiàn)居何處？將來也好尋個吉慶日子敘敘舊情?！甭檻c知道這是打探自己底細，因而說道：“不敢欺瞞兄長，在公子府上謀得個閑差?！本爸夜首飨矐B(tài)，說道：“我二人今是有緣，在此相遇，又同為公子府上陪侍！”另外幾人，遠遠躲在一旁，密語道：“又一個傻子上當！”然后連聲譏笑。聶慶裝作未曾聽見，應付道：“確是！確是！請問兄長在那位公子府上？”景忠答道：“公子顯府上，兄弟是？”聶慶說道：“小弟若說出，兄長恐將棄小弟而去。”景忠說道：“兄弟說哪里話，公是公，私是私。”聶慶說道：“還請兄長勿怪，小弟是周國公子府上人?！本爸艺f道:“無妨，無妨，國家大事，與我等小人有何關聯(lián)？”聶慶說道：“兄長說的極是?！本爸艺f道：“既知了住處，那便來日再聚，今就先告辭了。小二，結賬！”小二過來，問道：“哪位爺結？”聶慶說道：“今日相會，怎好讓兄長破費？自然算在小弟身上。”然后指指另幾人那桌，說道：“那幾位爺?shù)牟枋骋惨黄稹！庇谑歉髯苑謩e。

景忠自尋了幾日，約出聶慶，套了套近乎，見時機成熟。這日邀他出來，說道：“不瞞兄弟，兄長今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與否？”聶慶答道：“兄長有事，小弟自當出力?！甭犓@話，于是說道：“我家公子欲結好其叔父，特命我等搜羅名貴兵器。怎奈兄弟幾個均是凡夫俗子，安識得好壞？今逢兄弟識貨貴賤，故想請兄弟為我等一決！”聶慶答道：“這般小事，又有何難？”接著便邀他前來識斷識斷刀劍好壞，聶慶掃掃眾物，說道：“若是一般人等，自以為稀罕物件。你家公子叔父位高權重，所見者極多，怕是難以入眼。”景忠想來也是，頓時作難起來，哀聲說道：“這如何是好？公子給予我等期限將至！若是逾期，屆時吃罪不起！”聶慶趕緊說道：“兄長勿急。挑選來日，小弟自與兄長同行，為兄長覓得珍奇怎樣？”景忠轉憂為喜，拉住聶慶兩手，說道：“賢弟若能如此，為兄感激不盡！”二人交談幾句便各自歸去。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卻說公孫潁自入境以來愁眉不展，時常長吁短嘆，自言自語道：“肩負父王之托，可連日未有寸功，有何顏面面對國中父老！”正好這時聶慶從街市歸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謂公孫潁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公孫潁問道：“我有何喜？”聶慶回道：“臣近日聞聽，宋公狩獵歸來，一病不起，恐難過今冬?。　惫珜O潁大喜，雙手一拍，說道：“那我即日聯(lián)絡父王！”公孫潁便要回房修書，聶慶不解，阻止公孫潁，問道：“公子為何如此？”公孫潁說道：“宋君死，國必亂，父王在外起事，必能破敵。”聶慶說道：“公子不可，軍國大權在石州、趙充之手，即若宋公死，也難成功。且不說宋舉國哀痛，王貿然起兵，必使其上下勠力同心，與之相戰(zhàn)，得生則幸！”公孫潁面顯頹喪，問道：“既是這樣，該當如何？”聶慶答道：“六國合縱而扣關攻秦，不可謂不強，然縱散橫成，兵敗國滅，卒為天下恥笑，緣何如此？六國各地而賂秦矣；秦使蒙恬北筑長城，卻匈奴七百余里，趙佗南征百越，以為桂林象郡，不可謂不盛，然二世而亡，因何這般？趙高、胡亥亂政耳。由此可知，國之敗亡在內而已！故公子如今不宜輕動，只可待伺良機?！惫珜O潁大怒，道：“今日等待，明日等待，這般下去，等到何年何月！”聶慶知公孫潁惱怒，說道：“公子稍安勿躁，敢問公子可知魯閔公之事乎？”公孫潁答道：“略有耳聞，怎樣？”聶慶答道：“莊公將歿，叔牙請立慶父，公不聽，立公子般，后慶父作亂，唆使賊子先后弒殺公子般、閔公，魯大亂?，F(xiàn)在宋二公子正為新君人選相爭，公子稍作煽動，待其手足殘殺，朝中混亂之時便可圖之！”公孫潁復悅，說道：“甚是有理，只是我難參與其中，又有何用？周遭又密布眼線，行動不甚方便，可謂困矣！?！甭檻c說道：“公子勿慮，臣有一計可行。臣今知趙顯四處搜羅秘寶，意欲結好趙充。而武將之所愛者，無外乎兵器、坐騎與鎧甲，臣知任江大夫曾偶得一刀，喚作求心，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吹毛得過。公子若能說動大夫獻出寶刀，臣再施一小計，公子必能交結趙顯，再有作為，絕非難事！”公孫潁大悅，當即作書送與武王。

要說此刀，乃是任江曾偶遇一海外客商，見過這刀之后，甚是喜愛，便多次求購?？蜕處追芙^，見其果有誠意，又知自己本就來日無多，故割愛相讓，吩咐道，此刀名為求心，如今你我有緣，故此相讓，日后若要讓與他人，須三思而行，莫要草率。

且說自周境內外安定之后，任安三人受了封賞，平日處理完公職事務，便只待在家中。那日任安、向據(jù)武操練完畢，交談道：“你家小姐膽識確實過人，只是素不習武操練，卻言足以防身，是為何故？”向據(jù)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姐女兒身家，如何使得這棍棒槍戟？以柔克剛，以短制長才是小姐擅長之事。若是不信，來日可與之一較刀劍?！比伟脖緛聿恍牛娤驌?jù)棍棒功夫在己之上，便以為真，說道：“見你武藝如此厲害，小姐刀劍功夫大抵確實了得?！毕驌?jù)甚是自豪，說道：“那是當然?！币娝@樣，任安起了興趣，便又問道：“那你家小姐可有稱手兵器？來日也好切磋切磋?！毕驌?jù)說道：“未曾知曉小姐有什么鐘愛之物，大抵是沒有?！比伟灿X得掃興，忽然又說：“古云，寶馬配英雄。既然你家小姐缺一稱手物件，家父以前曾購得一刀，卻是很少使過，不如我去求來，贈予你家小姐，你看怎樣？”向據(jù)答道：“不敢貪求，此事還看公子、老爺意思，若是能成，小姐必定大為感激?！币虼巳伟脖闱叭ハ嗲?，任江想來購刀之時還是軍前小將，現(xiàn)已多年不使，不如做個人情，便應允了要求。任安交給素綺，見那刀靛藍護手，刀身如鑒，鋒刃迸光，輕盈剛正，小巧靈便。素綺十分喜悅，愛不釋手，連連道謝，從此便再不離身。

武王接到信件，覽知大意，遂遣人求刀。接過詔諭，素綺撫撫佩刀，當然不舍，卻也只得答應，安慰自己道：“本非我有，得何足喜，是何足憂？”任安也說道：“不必哀傷，日后遇得寶劍，我自求來，送于小姐?！彼鼐_這才緩和幾些情緒。

按其要求，武王立密送刀與公孫潁。聶慶見了這刀，反復端詳，對公孫潁說道：“臣之家族，世代鑄劍，以臣之愚見，卻不失為一口寶刀。只有一點不好。得此刀者，書生意氣，指點江山；失此刀者，人走茶涼，性命攸關！”公孫潁未聽得這些，說道：“莫要說些閑話，你只道我等怎樣便好?！甭檻c答道：“公子可知函冶氏為齊太公買劍之事？”公子潁微微一笑，贊道：“妙哉！妙哉！”

聶慶遂安排人員，約出景忠，同他去尋覓器物。一連幾天故意與他四處晃蕩，這日兩人行了幾個來回，一無所獲。等到快要分別，景忠早已煩躁難忍，聶慶裝作猛然憶起什么，說道：“罪過罪過，今日耗去兄長許多時光，這般時間才憶起要事。”景忠問道：“有何要事？”聶慶答說：“小弟曾見西市里巷內有一戶人家，酷愛收集珍奇玩物，尤愛舞槍弄棒。我等二人不如前去拜訪，探探究竟，或許正有所需！”景忠這話一聽，大喜而從，說道：“這便前去！”于是兩人快步趕去。叩了叩門，應門童子出來說道：“今日已不待客，就請二位各自歸去吧。”二人只得約定明日再來。

二日兩人前來，里巷人聲鼎沸，兩個擠到前面，但見小小梯臺之上，立有一仆。他說道：“近來我家老爺酷愛結交天下英杰，近來尋得一寶劍，若是過往英雄有勝過此物者，可愿一較高低？自有厚禮奉上。”見狀，景忠說道：“這是何意?。俊甭檻c說道：“料是以此物來釣得寶貝。”正是交談時，跳上去一人，抽出腰間佩劍，問道：“怎么說法？”那仆說道：“不難，打斗幾合便見分曉！”然后走出一大漢，拔劍交手，只一合間，就斬折來者之物。接著又跳上幾人，紛紛都敗下陣來。景忠大喜，說道：“確實好劍，竟如此鋒利！定要弄來手中！”于是找到那仆主人，怎料拒不相讓，景忠說道：“瞧這般架勢，我等恐未必得手！”聶慶答道：“暫且觀望觀望，若遇得相近之物求來也非壞事?！倍怂旎亓烁?。

風雨傳信，鷹鴿送書。不過幾天過去，鄅都上下已是人盡皆知此事。趙顯聞訊，怒斥其無用，景忠因此愁悶，便要約出聶慶商量。手下一人勸說道：“此人非是宋人，又是敵國世子陪侍，當要小心為上！”景忠不聽，說道：“爾等奴才休要多嘴，我自有分寸！”其余止住那人，說道：“自叫他去，平日里瞧不起我等，連個茶食錢都要他人支使。果出了什么大事，吃了罪過，與我等說來也是好事。”

見景忠又使人前來邀約，聶慶認為時機已到，便同同公孫潁密謀。這夜，公孫潁以擅通外府為由，杖責聶慶，慘叫聲響徹里巷，周圍鄰里無不知曉聶慶受刑。

翌日兩人在外相會，景忠見聶慶踉蹌姿態(tài)，神色慘白，面顯苦楚，汗珠滿顏，趕緊扶住，問道：“賢弟怎么這般模樣？”聶慶只說：“無妨，無妨，兄長之事要緊，有何事情便請道來?！本爸艺f道：“休說無妨，快快道與為兄，自當為賢弟報仇。”聶慶假意推脫，說道：“乃是我家公子知我與兄長過往密切，故降怒與我，兄長勿要掛心?！甭犝f原因，景忠頓時沉默，然后說道：“不想為兄之事連累賢弟，來日若有用得兄弟之處，盡管道來?！?/p>

聶慶說道：“暫且不論此事，兄長有何要事？”景忠道來：“我家公子知這寶劍甚是鋒利，故斥責于我，命我前去索來，因此來找兄弟商議?！甭檻c說道：“兄長不必憂慮，小弟打探多日，已摸得那人底細把柄，我等再去，定能成功！”景忠大喜，說道：“未曾料想賢弟這般能干，有勞賢弟費心?！庇谑蔷爸冶銛v著聶慶前去西市里巷。

這天擂臺熱鬧一如平素，兩人抵達還未喘得口氣，就見一人跳上臺去，拔出一刀，喝道：“敢與我一比否！”景忠望向擂臺，只聽夸嚓一聲，那人斬斷寶劍，自取黃金歸去，眾仆從怎的也不能追上。聶慶見過那人顏面，大驚說道：“這小子好生大膽！”景忠見那人霎時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頓感絕望，又聽見聶慶話語，接著說道：“寶劍已斷，方才那人又已不見，適才聽賢弟話語，莫非識得此人？”聶慶答道：“那人乃是我家公子陪侍，名喚陳信。公子寶刀素由他其看守，未曾料想竟然監(jiān)守自盜，謀得這些許財物?！本爸疑跸?，說道：“難怪那刀厲害無比！”知曉景忠已然上鉤，聶慶說道：“難道兄長中意這刀？”景忠答道：“自然中意，若得此刀，公子定然滿意！”聶慶說道：“只是我家公子甚是寶貝此物，我等相求斷不相讓?！本爸亦叭婚L嘆，說道：“這可怎樣是好！”聶慶說道：“兄長口齒伶俐，若能說動貴公子，或許還有轉機?！本爸掖笙玻瑔柶湓?，答道：“我家公子勢單力薄，若貴公子來聘，我家公子或愿以刀交好其人。將來返國承繼大統(tǒng)，若有貴公子支持，便能少去許多憂慮?！本爸掖髳?，送聶慶回到府門前，說道：“為兄這便前去，不讓兄弟白白遭罪?！庇谑菤w去面見趙顯。

聶慶同他告了別，正要入府，背后忽得言語，說道：“生的好大膽子！膽敢欺騙公子近臣！”聶慶驚得渾身冷汗，轉過頭來，只見一熟悉面孔。正道是：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畢竟這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