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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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白天和無謝的那一番話讓羅浮生有些難以入眠，無謝身為念心閣一門之主，承載著所有人的命運(yùn)，他為了念心閣不肯變異？為什么？變異了反而能帶給念心閣長治久安，這樣不好么？一如現(xiàn)在的他，艾福高興它不必再失去主人，而他也可以給冥獄長久的安穩(wěn)，怎么想這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但顯然無謝卻不是這么認(rèn)為。好，撇去這些大公大義，為了傅紅雪呢？就算只是自私自利的為了傅紅雪呢？他們這一路走的不容易，傅紅雪為了無謝拼力成為了殺手，他中了喪尸病毒之后，無謝不惜耗費(fèi)心血為他拖延時間，又強(qiáng)闖龍?zhí)痘⒀▕Z來變異的秘密，既然都這樣了，卻不肯長長久久廝守，這不是很不合邏輯么！他怎么都想不通好吧！

煩躁坐起身，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索性也不睡了，撿起一件外衫披到身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浮生心不在焉往庭院里走，走著走著卻走到無謝居住的院落。

輕輕一個簫音，像起自人心深處，又像來自遠(yuǎn)不可觸的九天之外，輕試一音之后，簫音忽起，那簫音于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在音節(jié)中沒有一定的調(diào)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但卻給人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無限深處的陳訴，每個音符都深烙在內(nèi)心的某一處所，音與音間的銜接有如天成，絕無絲毫瑕疵，在廣壤無邊，神秘迂回的音樂凈土里，想象被引領(lǐng)得無限地延展，聽得人的心也跟著上下起動。

蕭音緩緩?fù)Ｏ?，在一個輕輕的嘆息聲中夜色又恢復(fù)了平靜。

羅浮生聽得呆若木雞，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拍兩下巴掌。

無謝收起長簫，轉(zhuǎn)頭看向他。

“我聽說，你不會這些啊。”

“爹爹說，彈不出高山流水，吹不出繞梁不絕，那就是不懂?！?/p>

羅浮生嘴角抽了抽，滿臉寫著“你是不是在逗我？”掙扎半天終于勉強(qiáng)擠出一句，“你贏了?！?/p>

竹葉瀟瀟，無謝拿著長簫負(fù)手站在竹林旁，天上星空朦朧，實(shí)在不是什么欣賞夜色的好時候，就連風(fēng)穿過竹林的沙沙聲響都帶上幾絲憂郁，此時的無謝完全沒了平日活潑好動的影子，沉寂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在擔(dān)心傅紅雪？”羅浮生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無謝沉默著不說話。

“你們不過才分開一日，他明天就回來了，何況，想必外面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能輕易傷到他，你何必如此擔(dān)心？”

無謝依舊沉默不語。

“對了，傅紅雪上次是為何受傷？按理來說他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什么失誤吧？”

無謝一下整個臉色都不好了，陰郁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他憋了半天，在羅浮生湊近的目光下，仿若要咬碎牙一般狠狠吐出兩個字，“手賤！”

“……”

真不能怪他用這樣的詞來形容雪哥哥，這件事簡直都成了他心口的痛，偏偏那個本人卻不自知，保證那么多次，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改。

“呃……他犯過很多次？”羅浮生窺著無謝的臉色問得小心翼翼。

“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

瞥了生生一眼，分明從他臉上看到明晃晃寫著“那是改不了了”的認(rèn)同，臉色更陰沉了。

“花花，你明明這么牽掛傅紅雪，一刻都不愿意和他分開，他離開不過一日你都徹夜難眠，你，為什么不肯變異？”

眸光微動，眼睫輕輕顫了兩下，無謝又沉默下來。

“白天那個話題，花花，你瞧不起變異那種仿若偷來的虛幻能力，你鄙視那種不勞而獲的欣喜，這些我都理解，可這都不是你不肯變異的理由，你不是不想變異，卻說不能，為什么不能？是什么讓你不能？”

不能，其實(shí)只要一個理由就夠了。

“花花！”

苦澀勾起嘴角，“生生，其實(shí)你的名字已經(jīng)不叫‘羅浮生’了吧？”

微微怔楞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在念心閣里翻出過很多筆記，碧城的筆記上書，凡冥獄之人皆可稱他們的獄主為‘大少爺’或是‘大小姐’，而冥獄的獄主對外總是介紹自己叫‘葉’，‘葉’這個名字其實(shí)是有一段由來的，‘綠葉襯紅花’注定它們只是陪襯的角色，冥獄雖然狂妄，可他們的獄主卻想要隱于世，碧城認(rèn)識的那一代大小姐，她的位置是從其母親手中接來的，她的母親本是孤兒，無依無靠，但她遇到了一個好養(yǎng)母，更在日后遇到了一個愛她之人，他們一共育有兩女一子，那個男人給自己的孩子全部以花為名，取姓若葉，他要這些花朵永遠(yuǎn)包圍著綠葉，包圍著他的無價之寶。這個‘葉’字從那之后便成了你們冥獄獄主的代稱?！?/p>

“呃……確實(shí)是這樣沒錯。”

無謝卻又自己否決自己般搖了搖頭。

“什么？”羅浮生讓他弄得疑惑，無謝的思慮會不會太重了？羅浮生有些憂心地看著他。

“其實(shí)我并不是生下來就是念心閣的少主的?！?/p>

啥？羅浮生一臉不信，“花花你不是閣主的親子么？”

“‘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你聽過吧，在念心閣，并不是因?yàn)槲沂情w主的親子，所以生下來就是少主，我從小就經(jīng)過很多測試，這些測試最終會告訴他們，我究竟是會成為少主，念心閣的傳承者，還是一個普通的殺手，亦或是一個庸才，然后他們才會根據(jù)不同的結(jié)果來安排我的成長?！?/p>

羅浮生眨了眨眼。

“因?yàn)槲沂悄钚拈w的少主，所以我可以翻看念心閣所有的古籍，可是人終歸不該知道太多……”

因?yàn)橹赖脑蕉?，?zé)任越大么？羅浮生擔(dān)憂地看著無謝，他小小的肩膀到底擔(dān)了多少事情？

“生生，你到底為什么叫‘葉’你知道么？”

羅浮生躊躇看他半天，終是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名字說白了，只是個代號，一個人可以很珍惜的守護(hù)著一個名字，當(dāng)作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也可能如他一樣游走于不同的場合，換著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從他離開家的那天起，其實(shí)就已經(jīng)拋棄了“羅浮生”這個名字，“羅浮生”所承載的過去與期望皆與他再無關(guān)系，而他卻因?yàn)榱硪粋€名字而要承擔(dān)起另一份責(zé)任，一生的責(zé)任。

“從我被帶回冥獄，被賦予‘葉’這個名字的那天起，我便不再只是我，冥獄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之前，我要為島上所有人乃至外面所有依附冥獄的人負(fù)責(zé)?！边@就是他的責(zé)任。

是的，他也是，而這一個理由就夠了……

“不是，花花，這跟你變不變異沖突么？”

“爹爹死了，念心閣的傳承到我手里?！?/p>

“對啊，繼承不都是這樣么？”

無謝再次搖了搖頭，“你不明白，是爹爹死了，念心閣的傳承才到我手里?！彼终f了一遍。

羅浮生被無謝說得一頭霧水。

“我跟你說過，念心閣有專門培養(yǎng)少主的機(jī)構(gòu)，哪一代的閣主在他在位之時沒有合適的繼承人，念心閣的傳承也可以繼續(xù)下去，這就是念心閣為什么閉門六百多年，凌亦薇依舊可以重啟念心閣。”

“等等！”羅浮生恍然大悟驀然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說，念心閣的傳承必須要上一代閣主死后才可以？”這太匪夷所思了好吧！”你們念心閣到底在傳承什么？為什么非要一代一代閣主的命來傳承？”

無謝搖了搖頭。

羅浮生皺緊眉頭，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然后無謝極輕極輕地笑了一下，“也許是詛咒吧……”

“胡說八道！”羅浮生斷然否認(rèn)，“你根正苗紅長在紅旗下，這些都是封建迷信你知不知道！建國后都不許成精的你知不知道！”羅浮生氣得都口不擇言了。

引來無謝戲笑。

羅浮生頓時惱羞成怒。

無謝正了正神色，甚至還抬手拍了拍羅浮生的肩膀，“我沒騙你，你學(xué)過歷史的，‘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應(yīng)該聽過，可念心閣卻打破這規(guī)律屹立千年之久，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偶然的，所有的巧合其實(shí)都是必然?！?/p>

用命來填出來的必然？

“難道都沒有人反抗過么？”

“怎么會沒有？花落爭過，凌亦薇也爭過，就連我爹爹也不肯妥協(xié)，念心閣世世代代抗拒過的閣主太多了?！笨墒悄怯秩绾?？念心閣的閣主便是甘心讓位都不可以，他們注定求而不得，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花花……”

“生生，你聽過么，都說人這一輩子，有四件事不能太執(zhí)著，一是長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惡，四是生死。執(zhí)著有時候并不是美德，太糾結(jié)‘長久’，就容易患得患失；太糾結(jié)‘是非’，就容易鉆牛角尖；太糾結(jié)‘善惡’，會自以為是；太糾結(jié)‘生死’，視野就會變得狹小。不論是我爹爹還是之前任何一任閣主，不論他們是沒爭過而妥協(xié)，還是因?yàn)榭赐付畔?，其?shí)都無所謂，有一本書上說，所謂命運(yùn)，并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殊途同歸，也并沒有什么東西在暗地里束縛著你，而是某一個時刻，你明知道自己有千萬種選擇，可上天也可入地，但卻永遠(yuǎn)只會選擇那一條路。所以如果這一切都重來，我還是會為傅紅雪逆天改命，同樣的，我一定會履行答應(yīng)爹爹的承諾，念心閣的傳承不是從我這里開始，但一定不會斷在我手里?！?/p>

“傅，傅紅雪知道這些么？”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蹦钚拈w的秘籍他雖然看不到，可是也許平時他的言談舉止早透漏出端倪。

“花花，”羅浮生放緩了語氣以一種心理醫(yī)生那樣諄諄善誘的低沉聲音說道，“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知道的，如今天下形勢也大不一樣了，就連你們追尋千年的壽命禁錮都可以打破了，也許這次真的有轉(zhuǎn)機(jī)了呢?！?/p>

無謝抬眼看他，“如今念心閣的情況……”欲言又止。

“誰知道呢？他們只是以為自己有了把握而已，我不信你沒有成算?！?/p>

成算？譏笑地?fù)u了搖頭，他們實(shí)在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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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關(guān)于人這一輩子那四件事，摘錄自《鎮(zhèn)魂》，命運(yùn)的那個也是，這段話實(shí)在是很通透，會想很多。

雪雪：我聽說有人問我出場什么時候會多。

落落：我覺得吧，就是，那個吧，不見得多就是好事啊，雪雪。

花花：你想對我雪哥哥干什么？

落落：是你啊，落落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鍵盤俠。

花花：嗯，你甩鍋好手，可是我不承認(rèn)還是沒用滴。

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