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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的小說家 第四十九章:關(guān)于『祭』

2023-08-07 22:43 作者:孤神喲  | 我要投稿

我叫寺神五島,是一名醫(yī)生,也是異行為錄研究所(AAR)的一名探員。當(dāng)時我正躺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泡著一杯熱咖啡,看著報紙,沒有工作的下午就是如此的悠閑和慢節(jié)奏——

“五島——”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撞開了。嚇了我一條,咖啡也灑出來幾滴落在了報紙上。如果有什么事破壞了這個寧靜的下午,那么絕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

我并不是討厭他本人,相反我還很喜歡和他一起工作,但是他的出現(xiàn)往往意味著一些較為緊急的事情。而神奈川的秋日午后極為舒適,細(xì)碎的陽光被扔過窗簾和窗框的縫隙,掉落在地上。我實在不想出門。

對了,差點忘記介紹,這位就是我的搭檔梧桐野,是一名地理兼生物學(xué)家。

“這次的事情發(fā)生在小蜂井村?!蔽嗤┮耙贿呎f一邊把一些文件放在我的辦公桌上,“當(dāng)?shù)仞B(yǎng)殖的蜜蜂突然不再產(chǎn)蜜,而且對所有養(yǎng)蜂人展開無差別的襲擊,還互相自相殘殺,使蜂蜜產(chǎn)量大幅下降?!?/span>

“流行病,或者寄生蟲。”我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這種你一個人就能解決,實在不行就去隔壁生物醫(yī)療科挖個人過來?!?/span>

“我還是喜歡和你一起工作——并且我確信你會對這次的案子感興趣的?!蔽嗤┮按蜷_一個資料袋,抖出里面的幾張照片,我的瞳孔猛地瞪大了。

“被蜜蜂蟄過的患者都無一例外地出現(xiàn)震顫,癡呆,過度敏感的癥狀,而且行為都極度反常,在20-30天內(nèi)死亡?!?/span>

“待會?”我十分確信我聽錯了——而且我希望是我聽錯了,“癥狀再重復(fù)一遍?”

“震顫,癡呆,過度敏感,行為反常?!蔽嗤┮巴伦智逦刂貜?fù)了一遍。

“朊病毒?!蔽野l(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放下咖啡和報紙,從辦公椅里站了起來,“極有可能是朊病毒,事情很嚴(yán)重卻異常。梧桐野,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做好準(zhǔn)備?!?/span>

“你不是不想去嗎?”梧桐野拿起那杯我還沒喝多少的咖啡一飲而盡。

“野,這件事情很嚴(yán)重?!蔽覐霓k公桌的抽屜中拿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筆記本,“你以前有聽說過朊病毒嗎?”

“這就是你必須出馬的原因?!蔽嗤┮暗纳袂閲?yán)肅了起來,“在我們生物學(xué)上朊病毒曾經(jīng)被成為瘋牛病,是1996年左右因為人們把牛骨碾碎加入牛飼料后喂給牛,導(dǎo)致牛的基因缺陷被朊病毒的蛋白質(zhì)激活從而病變。最后這些病變的蛋白質(zhì)會堆積在大腦中導(dǎo)致死亡,就是著名的海綿狀腦病。”

“不錯。”我披上外套,將裝著醫(yī)療器械的手提箱鎖上,“但是這玩意很少跨物種傳播,更別說是以被蜜蜂蟄的形式......”

“如果真的能以這種方式傳播,那么這個蜂種的所有蜂蜜都必須停產(chǎn)?!蔽嗤┮鞍炎郎系奈募掌?,裝入背包中。

“不止如此,如果朊病毒能由蜜蜂傳給人,那么就不能確保人會不會交叉感染?!蔽覍⑾磝光片的儀器包上塑料膜放入包中,“如果有必要,需要帶一具尸體回來解刨,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天黑之前應(yīng)該能到?!?/span>

“我們需要在那邊待多久?”梧桐野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

“運氣好的話兩三天左右?!蔽覐目诖锩鲕囪€匙,“出去,別在我辦公室里抽。”

“......這種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SUV行駛在公路上,車流不多。這是AAR的公司配車,十分舒適。

“大概40天前......左右?!蔽嗤┮吧钗豢跓煟鲁鲆豢跓熿F,我立馬打開車窗。

汽車拐入一條兩邊有松樹的公路,不高的群山在身后遠(yuǎn)去,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神奈川。

“五島,你知道之前有關(guān)小蜂井村鬧鬼事件嗎?”梧桐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問道。

“那個不是早辟謠了嗎?”我反問道。

梧桐野就是這樣,雖然身為生物學(xué)家,卻對鬼怪靈異這種事情奇怪地感興趣,之前每次出去調(diào)查,他都會講鬼故事給我聽以打法路上時間——從某些方面來講海挺有意思的,因為這些故事無一例外地堅定了我唯物主義的觀念。

“最近又出來了?!蔽嗤┮罢f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害怕嗎?回去拿把槍吧。”見梧桐野一根煙抽完,我重新關(guān)上車窗,“我們剛出神奈川,拐回去還來得及?!?/span>

“不用,我?guī)Я恕!蔽嗤┮罢f道。

“你還真帶了啊?!”

其實真有鬼的話,槍也無可奈何吧?而且我覺得朊病毒和鬼沒有半點聯(lián)系。

“傳說那時的小蜂井村旁,有一個大蜂井村......該村平日隱形不可見,只在滿月之時......”梧桐野輕聲說道。

“傳說那時的大蜂井村旁,有一個更大蜂井村......”我學(xué)著梧桐野的腔調(diào)說道。

短暫的停頓,梧桐野先忍俊不禁了,我也跟著笑了起來。相模原附近的日落相比橫濱的要清淡不少,就像是橘子汽水和烈酒的區(qū)別。太陽慢慢地沉沒到地平線以下,紅色的霞光也慢慢被黑夜蠶食殆盡。

在天黑十分,我們終于到了小蜂井村......小蜂井村坐落在一座矮山的腳下,旁邊只有一片相模灣以北很常見的松林。并沒有什么“大蜂井村”——當(dāng)然也沒有所謂“更大蜂井村”

“嘖,怎么一股腥味......”剛一下車一股濃烈的,甚至有一絲熟悉的腥味立刻鉆入了我的鼻腔。梧桐野仿佛早有預(yù)料到一般,遞給我一股口罩,我立馬戴上,“委托人在哪?”

“據(jù)她說是村子最西邊的房子?!蔽嗤┮坝贮c燃一支煙,甩了甩手將火柴熄滅。

小蜂井村的夜晚沒有什么燈。我打開手機(jī)的手電筒,熄滅車子:“你給我把煙滅了。第一次去人家家里,也不想想什么影響......”

叩叩叩

我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木質(zhì)的房門,隨后退出兩步,握著手提箱等待著委托人的開門。梧桐野也踩滅煙頭,神情又一次嚴(yán)肅起來。

嘎吱——

房門打開的聲音似乎格外地刺耳,先是一直水靈靈的眼睛從門縫力里往外窺探著,過了一會,仿佛確認(rèn)了我們不是壞人后,才顫巍巍地將房門完全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瘦小女人,她的頭發(fā)盤成一串放在右邊,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右邊那只眼睛。左邊那只露出來的眼睛中卻反射出不自然的恐慌與害怕,開了門呆著很久都沒有說話。

“您好,我是寺神五島,AAR的?!币娕诉t遲不說話,我只好率先開口,并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兩張身份卡呈遞了過去,“旁邊那位是我的助手梧桐野,這是我們的身份卡,請過目?!?/span>

“啊......啊,是寺神醫(yī)生......我叫百步笑祭子?!迸嘶剡^神來,“那個,那......里面請,不用換鞋了。一路上舟車勞頓應(yīng)該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燒......”

“那就麻煩您了,笑祭子小姐。”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出于基本的禮儀,我和梧桐野還是換上了預(yù)先就準(zhǔn)備好的鞋套,隨后才跟著笑祭子走入了屋內(nèi),開始大量這個屋子......?

“我去......”

我不是自夸,但是即使老練如我和梧桐野這樣的AAR老干員,也不由得被屋內(nèi)的食物所震懾。我是十分確信我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了這樣一具臟話。

笑祭子的屋子很大,有兩層樓,光是一樓的客廳就和我的辦公室大小相仿,全然是一個小型別墅的內(nèi)飾和家具,但是......大大小小的舌頭和耳朵的圖騰占據(jù)了幾乎每一塊墻壁的每一塊空缺,雖然沒有與眼睛相關(guān)的元素,但是似乎每一張圖騰都在看著我們,瘆得人脊背發(fā)涼,一身冷汗。

我和梧桐野對視了一眼。我們曾見過各種生物的圖騰,也有各路牛鬼蛇神的,當(dāng)然也有人的。但是這種把人的舌頭和耳朵拿出來當(dāng)圖騰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寺神醫(yī)生,梧桐野博士......”笑祭子從廚房中探出頭來,“隨便找個位置坐吧,家里有些亂?!?/span>

“笑祭子小姐......”梧桐野剛想說話,我一把把他拉住。笑祭子似乎沒有聽到。

“我們只是來調(diào)查蜂群異常行為和朊病毒的,不要節(jié)外生枝。”我知道梧桐野是想問和圖騰有關(guān)的事情,但這件事沒有深究的必要,這些圖騰僅僅是看著瘆人,并沒有對我和梧桐野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的傷害。

“......”梧桐野點亮了點頭,不在說話,而是閉起眼睛靠在沙發(fā)上不去看那些圖騰,中間有過一次想拿煙出來抽,但似乎掙扎了一下便放棄了,把煙裝回口袋。

百步笑祭子的性格雖然怕生而內(nèi)向,做菜的手藝卻不錯,一碗紅燒肉讓梧桐野配了兩大碗米飯。飯中,笑祭子也解釋了圖騰只是祖先的信仰而已,在自己的祖先眼中,舌頭好耳朵都象征著祖先渴望與天交流,天人合一的觀念......其實這圖騰也只是看著嚇人罷了,在知道了來歷后,就沒那么瘆人了。

“笑祭子小姐。”放下碗筷,我決定直接切入主題,直言不諱道,“經(jīng)過初步的觀察和推斷,我認(rèn)為一種蜂傳人病毒正在你們村中蔓延,請問你們村的蜂房在哪里,我們能拿一只蜜蜂回去解刨研究嗎?”

“現(xiàn)......現(xiàn)在嗎?”笑祭子怯生生地問道,“蜂房.......在,在村子的最東邊。”

“不,今天只是問一下大致情況,具體的考察明天再去?!蔽艺f道,“你們養(yǎng)殖蜜蜂的流程與外面的其他養(yǎng)殖地有什么區(qū)別嗎?”

“你就這么肯定是蜂的問題——”梧桐野剛想反駁。

“別吵?!蔽页嗤┮耙粩[手,“......讓她回答?!?/span>

“外面養(yǎng)殖用的水都是從村頭的那口井里打的。”笑祭子說道,“外面的養(yǎng)殖應(yīng)該是用的自來水,只有這邊是用山泉水的......除此之外應(yīng)該和外面的養(yǎng)殖流程沒什么差別?!?/span>

“可能是井水的問題。”我說道,“野,明天先去井那邊采個樣?!?/span>

“前幾天這邊下過一場暴雨,井水被污染了?!蔽嗤┮爸赋?,“山上沖下來泥石流,最近村民都不用井里的水了?!?/span>

“這就是空氣里腥味的來源?”原來我聞到的是土腥味。

“應(yīng)該是的?!蔽嗤┮包c了點頭。

“笑祭子。泥石流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我掏出筆記本。

“我......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半個月以前吧......”百步笑祭子答道。

“是在朊病毒之前啊......”我把筆記本上剛剛記的幾筆又劃掉了。

“嘖,屋漏偏逢連夜雨?!蔽嗤┮氨г怪?,又想拿出煙來抽,被我按住了。

“今天就先這樣吧?!蔽掖蛄藗€哈欠?;蛟S是因為累的緣故,明明剛吃完飯,卻有一種腹中空空的感覺,“明天先去井邊檢測下水質(zhì),再去看看泥石流源頭,最后帶幾只蜜蜂回來解刨看看......笑祭子小姐,你還有什么要補(bǔ)充的嗎?”

“你怎么搞得跟審訊犯人一樣?!蔽嗤┮靶÷曊f道。

我沒有理會他。

“額.......”百步笑祭子停頓了一會,“泥石流之后第二天,山上似乎有火......我視力不好,沒有看得很清楚?!?/span>

“火......謝謝你?!蔽耶?dāng)然對火的來源沒有頭緒,但是出于禮帽,我還是向笑祭子小姐道謝了,“對了,笑祭子小姐,你們是怎么處置村里的病人的?”

“我不知道?!毙雷诱f道,“病人們好像都在東邊,離這里很遠(yuǎn)?!?/span>

“還得去看一眼?!蔽液臀嗤┮罢玖似饋?,“今天就先到這里。笑祭子小姐,我們住宿的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span>

......

我和梧桐野一大早就出發(fā)了,小蜂井村的面積不算小,走到村西的井邊花了我們近半個小時——沒錯,這口井原來是在村子的西面,而不是笑祭子小姐說的東邊,害的我們一陣好找。

而令人注意的是小蜂井村的其他村民既沒有百步笑祭子的靦腆,也沒有她的那份熱心,友好。而是用毫不掩飾的厭惡和警惕盯著我們,無論老人、小孩、女人還是男人......是因為我們是陌生人嗎?

確實如梧桐野所說,這里不久前有過一場泥石流。雖然已經(jīng)被清理的差不多干凈了,但是空氣中依然有那股腥味,不過這也并非無跡可尋,小蜂井村本來就坐落在兩座矮山的山谷中,而這口井又在村莊地勢最低的地方,泥石流等等都會匯集到這里。

“這地方的降水量不少的?!蔽嗤┮疤痤^說道——在地理學(xué)方面,我確實不如他,“山上沒有裸露在地表的明顯水源,而土壤滲水性不差......這意味著地下很可能有大量地下水沖刷出的孔洞,也是小蜂井村位于低地山谷卻不積水成湖泊的原因......從而言之這口井的位置導(dǎo)致了井水的質(zhì)量會走向兩個極端,平時下清雨,雨水便和山泉水一起流入地下河,使井水變清。而暴雨引發(fā)的泥石流一旦沖進(jìn)地下河,井水便會變渾?!?/span>

我從井底打起一桶水——果不其然,這井水是略微渾濁的土棕色......和梧桐野的發(fā)色有點像,但是比他的更深一些。

“可以裝在試管里了?!蔽伊嗥鹉峭熬?,放到地上,“野,把我箱子打開拿只試管出來,動作要快,別等它沉淀了。溶質(zhì)和難溶物也要分析的。”

“可惜水已經(jīng)被沖淡了好多。”梧桐野看著我把那劑渾濁的井水放入手提箱中——溶液沒有超過試管的1/3,“要是泥石流當(dāng)天采樣,情況還會明顯不少。”

“那時候泥土都飽和了。”我鎖上手提箱站起身,“一升水打上來有半升是泥土,等過濾完村里的人都感染完了。”

“就完事了?”梧桐野問道,“接下來去泥石流源?”

“沒完呢?!蔽疑斐鲆恢皇郑斑€需要兩管,多次實驗減小誤差?!?/span>

“切,初中生的常識,別以為我不懂。”梧桐野又幫我遞了兩支試管。

“接下來是去泥石流源頭沒錯,但是晚上得再回來采一次樣,看看一天內(nèi)水質(zhì)會相差多少......上車?!?/span>

15天顯然不是大自然能夠自我修復(fù)的最短時間。從小蜂井村,繞到東邊的山后面,便能清楚地看到山體上的密林禿了一大塊,樹木橫七豎八地跌倒在中間,一片狼藉??墒瞧婀值氖牵弘x泥石流越近,聞到的腥味卻反而越淡了,甚至不如在村中時聞到的濃烈。

“快點解決吧。”我打了個哈欠,把手提箱放在車上,從后備箱里拿出一把鏟子和頭燈,“野?梧桐野?”

“哦,沒事?!蔽嗤┮皬陌l(fā)呆中回過神來,“剛剛......山上好像有笑祭子小姐說過的火......也可能是我看錯了?!?/span>

“是什么樣的火?”我問道。

雖然不知道梧桐野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大概率和笑祭子看到的是同一個東西。

“不清楚。”梧桐野回到車上,從坐墊下掏出了什么東西,放入口袋中,“而且不像是山火,反而像是火把的那種小火光?!?/span>

“所以你推測山上有人?”梧桐野在車上講的鬼故事重新爬上我的脊背,我隱隱約約滲出了一層冷汗。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蔽嗤┮跋蛏缴献呷ァ缴系乃闪痔貏e茂密,哪怕現(xiàn)在是大早上,太陽也被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宛如黑夜一般。所以我們都打開了頭頂上戴著的礦燈。

“待會?!蔽乙话牙∥嗤┮?。

“怎么?”梧桐野問道。

我扭過頭,讓那個物體位于我礦燈圈的正中心,梧桐野先是走進(jìn)了低下頭一瞧,隨后便因為震驚而后退了半步。

“這是......”他嘶聲喊道。

地上是一個小小的木牌。那木牌已經(jīng)幾乎被埋沒在泥中,只露出一個小角。但是上面雕刻的花紋卻熟悉得可怕。當(dāng)梧桐野拾起那枚木牌,拂去上面的爛泥,那舌頭和耳朵的圖騰便映入眼簾。帶來的詭異感比在百步笑祭子家中更甚。

“你怎么看?”我小聲問道。

“我感覺笑祭子家不簡單......或者說她的祖先不簡單?!蔽嗤┮鞍涯莻€木牌插回原位,看向前方,“我們先繼續(xù)往前走吧?!?/span>

泥石流的源頭離汽車能夠行駛的公路并不近,所以在路旁停下車后,為了抵達(dá)泥石流的源頭我和梧桐野還需要在密林中徒步跋涉一段距離。山上的樹林太秘,哪怕是四驅(qū)越野車都開不進(jìn)去,更別說我的SUV了。大片小片的綠葉遮蔽在我們的頭頂,隔絕了大部分陽光,在同時卻不顯得昏暗。

“又有了!”這次是梧桐野把我拉住,我的目光跟隨他的頭燈,看見了——一棵老樹的樹皮被削去一小塊,上面用某種凝結(jié)的紅色物質(zhì)畫出了舌頭和耳朵的圖騰,“真他媽瘆人......”

“是血?!蔽覝惿先ヂ劻寺?,竟覺得這氣味有一絲熟悉,“邪門?!?/span>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回去,讓部門派幾個增援過來。”梧桐野在另一棵樹上也發(fā)現(xiàn)了這樣由血繪就的舌頭和耳朵的圖騰,“這地兒好陰森......”他邊說邊點燃一支煙,這次我沒有阻止他——每個人都有一種緩解壓力的方式,我和梧桐野共事那么多年,自然看得出他在哪些情況下抽煙是為了緩解壓力......然而除了這次的大部分時間,他只是煙癮比較重而已。

“來都來了,還走回去?”我把鏟子豎在地上,“大白天的怕什么?走,馬上到了?!?/span>

“唉......”梧桐野深深吸了一口煙,跟了上來。

一路上,越接近泥石流源頭,舌頭和耳朵的圖騰就越來越多——一開始的確有些瘆人,但是和笑祭子家中的那些圖騰一樣,沒有給我們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威脅,所以我們也慢慢習(xí)慣了,沒怎么停留,而是加速往目的地走著。

“他媽的這地方是笑祭子她老祖宗的后院嗎?”梧桐野的煙一根接一根,幾乎沒有停過,“怎么這么多......”

“有沒把你怎么樣,你給我安靜點?!蔽译m然嘴上漫不經(jīng)心,心里卻想著回去后一定要找笑祭子把這件事問清楚。

“是沒怎么樣,但是瘆的慌啊......”梧桐野有些煩躁地說道。

“得了吧,這單都受不了還講什么鬼故事。”其實說實話這番景象確實令人望而生畏,心里發(fā)毛。但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和梧桐野說話,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我經(jīng)歷過的大場面不算少,我知道士氣過于低沉的后果,想當(dāng)年就有一名同事因為我的疏忽......算了,都過去了。

總之小蜂井村的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先是蜂群的異常行為,又發(fā)現(xiàn)其與朊病毒相關(guān)。又到了委托人百步笑祭子的家中,她家里的圖騰和這里的一模一樣。雖然據(jù)她本人所說耳朵與舌頭的圖騰都是先祖渴望與上天交流的象征,但是為什么她一個現(xiàn)代人的家中要畫那些東西?我感覺......

事情遠(yuǎn)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隨著推理的步步深入,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近乎荒唐的念頭......不,那不可能......我搖了搖頭,使勁把那個念頭按回水下。

“五島?五島?喂,五島!”當(dāng)我回過神時,聽到的確實梧桐野急切,甚至帶有一絲恐慌的聲音。我猛然抬起頭......當(dāng)看到視線里的東西時,我的腳就一步都邁不開了。

經(jīng)過暴雨和泥石流的洗禮,原本埋藏在土下的物體也重新裸露在了空氣中。倒塌的松樹間露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坑洞,洞中一片漆黑,只有梧桐野和我的頭燈照在里面的東西上——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鳥居,從材質(zhì)及做工來看也絕非現(xiàn)代的造物。最觸目驚心的是大量早已干涸的血跡衣服在鳥居的兩根珠子上。呈放射狀從鳥居上掛著的字牌上噴灑開來。那上面用已經(jīng)褪色的油漆寫著幾個工整的大字。

大蜂井村。

“五島前輩,久仰大名?!盇AR的增援很快就到了。隔壁科室的年輕人軒邈林像見到什么大明星似一般朝我伸出一只手,“您上次在......”

“大明星,真受歡迎啊?”梧桐野抽著煙,看著AAR所雇傭的工人們一擔(dān)一擔(dān)地把土層挪動到別處,使『大蜂井村』的鳥居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由于位置是位于地面之下的坑洞,所以不方便動用挖掘機(jī),一是挖掘機(jī)在這種地勢不好用,另一是為了保持對文物古跡原貌的保護(hù),這類工作必須由比機(jī)械更加精細(xì)的人類來做。

“寒暄就免了。”我把手插回大衣的口袋中,軒邈林也只能悻悻地收回手,“『一』派你來就是干這個的?工作去?!?/span>

“是,前輩!”年輕人興奮地朝我敬了一個禮,隨后便一轉(zhuǎn)身跑開了。

“年輕人就是有干勁啊......”我看著他的背影對梧桐野說道。

“你怎么看?”梧桐野吐出一口煙霧,“你說了多少?”

“幾乎沒說。”我搖了搖頭,邁開腳步,走向小蜂井村,“走了,去找笑祭子吧?!?/span>

日落時分,我和梧桐野回到了笑祭子的家中。

“笑祭子小姐,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有關(guān)你們祖先的所以信息?!蔽彝崎_門,直入主題。

啪!

瓷器摔碎的清脆響聲。

笑祭子小姐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她的雙眼中又出現(xiàn)了第一天晚上那種不自然的恐慌與害怕,嘴唇一張一翕了幾次都沒能發(fā)出聲音來。最后索性直接躲開了我和梧桐野的視線,蹲下身子開始用裸露的雙手清理起地上的碎片。

“笑祭子小姐?!蔽腋┫律碜?,抓住她那只已經(jīng)被碎片劃破了的手,使其停在了半空中,百步笑祭子猛地顫抖了一下,但是沒有掙脫。

“這里由我們收拾吧,您可以先休息一下?!蔽野阉侵徽粗氖峙e到眼前,“請您先用力擠壓出血的傷口,防止有小的碎片進(jìn)入傷口里,擠壓完了用酒精消一下毒——酒精和創(chuàng)可貼都在我的箱子里,你可以直接打開,密碼是0320?!?/span>

“好......好的......”

“你密碼還沒改?。俊蔽嗤┮皢柕?。

我把碎片掃進(jìn)簸箕里——奇怪,家里不是明明有掃帚和簸箕嗎,為什么笑祭子偏偏要用手呢?

“為什么要改?”我問道。

“用別人的生日做密碼......太老套了吧......”梧桐野說道。

“這說明我一直記得你的生日啊?!蔽椅⑽@了口氣,站了起來,“好了,梧桐野,我們該干活了?!?/span>

傳說那時的小蜂井村旁,有一個大蜂井村......該村平日隱形不可見,只在滿月之時顯露其面貌......”在我和梧桐野的半哄半勸下,笑祭子開始娓娓道來——令人細(xì)思恐極的是,她開頭的這兩句竟然和梧桐野的恐怖故事一模一樣,“但是該村內(nèi)有一口井,大蜂井村的人用這口井里的水養(yǎng)殖蜜蜂,效果出奇地好,而且愿意分很多產(chǎn)出的蜂蜜給小蜂井村,很快小蜂井村的蜂蜜就受到了附近村鎮(zhèn),乃至城市,企業(yè)的一致贊賞?!?/span>

“但是不知道從哪一個滿月開始,大蜂井村卻不再出現(xiàn)了,只有滿月之時才會提供給我們蜂蜜的大蜂井村不見了,那一個月村里幾乎沒有任何蜂蜜產(chǎn)量,但是大家都以為這只是一個偶然事件,于是熬過了那個月,期待了下一次滿月時大蜂井村的重新出現(xiàn)——但是沒有,下個月也是如此,下下個月也是如此......大蜂井村不再出現(xiàn)了,村里庫存的蜂蜜也都賣完了,大蜂井村只給了我們蜂蜜,卻沒有教授我們養(yǎng)殖蜜蜂的方法,所以那幾個月不知道有多少城鎮(zhèn),企業(yè)與我們解除了貿(mào)易,合作條約。再加上極少見的寒潮......小蜂井村本來就不好的生活環(huán)境雪上加霜,很多人被餓死。他們窮困潦倒,有的背井離鄉(xiāng),徒步前往不知在多遠(yuǎn)以外的城鎮(zhèn)獨自打拼;也有的賣兒賣女,就為了討口飯吃......”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了將近半年,由于寒潮的原因,莊稼顆粒無收,得到能用來銷售的蜂蜜也成了奢望.......直到有一天,村子里來了一個名叫『亞恩』的外國人。”

“亞恩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會一點。他不是大蜂井村的人,但是他給我們村帶來了蜂蜜的養(yǎng)殖技術(shù),他不像是職業(yè)的學(xué)者,卻能通過地理學(xué)知識計算出打井的最佳位置,打下了村東的那口井——”

“那口井在村西?!蔽嗤┮爸刚?。

“村西,對不起——但是盡管我們有了養(yǎng)殖蜜蜂的技術(shù)和水源,想要等到有蜂蜜產(chǎn)出還需要等好久,到那時村里的人恐怕都餓死了。已經(jīng)到了家破人亡,萬分危急的地步,亞恩卻給我們指出了一條幾乎不能稱之為生路的生路。想要現(xiàn)在就立刻拯救村里的人們,只有立馬得到大蜂井村的優(yōu)質(zhì)蜂蜜才行,而針對大蜂井村很久都沒有出現(xiàn)的情況,亞恩也專門給出了一種方法?!?/span>

“那便是——在每個月的滿月之時獻(xiàn)祭一個少女,割去她的舌頭和耳朵,再將她吊死在村頭,大蜂井村的人才會出現(xiàn)?!?/span>

“雖然這是一個十分血腥、邪惡、恐怖的方法,但是一條人命相當(dāng)于其他所有村民的性命來說,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家都想著:只要這今年犧牲掉幾個少女,熬到蜂蜜能夠豐收的季節(jié)就解放了......于是第一個被獻(xiàn)祭的少女出現(xiàn)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果然,和亞恩說的一樣,只要在每個滿月向大蜂井村獻(xiàn)祭一個少女,那年的大蜂井村就會重新出現(xiàn),給我們提供優(yōu)質(zhì)的蜂蜜。”

“但是厄運還是降臨在了小蜂井村上,來年春天的第一個月,我們暫停了對大蜂井村的獻(xiàn)祭,因為我們自主養(yǎng)殖的的蜂蜜終于到了豐收的季節(jié),可是這我們自產(chǎn)的蜂蜜質(zhì)量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大蜂井村的蜂蜜——甚至還不如一般的蜂蜜,所以那些城鎮(zhèn),企業(yè)也還是沒有與我們村復(fù)約。偏偏在這時亞恩又消失了,我們的生活依舊一貧如洗......迫不得已,我們只能繼續(xù)亞恩離開之前的儀式,每個滿月的夜晚獻(xiàn)祭一位少女來獲得大蜂井村的蜂蜜,獲得活下去的希望......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很久,很久,在這么長的歲月中,操辦獻(xiàn)祭儀式的重?fù)?dān)也莫名其妙落在了我們百步家的肩上?!?/span>

“不過二位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我們村中已經(jīng)沒有這種儀式了,因為自從交通、科技發(fā)達(dá)了以后,我們村也找到了更好的養(yǎng)蜂方法,以及養(yǎng)蜂以外的出路......只不過這個傳說應(yīng)該很少有人知道,放眼整個村子中,最后一次祭祀時的老人們也早已死完了,只有我從家族的筆記中知道這件事......"

“謝謝您,笑祭子小姐?!蔽彝蝗徽玖似饋?。

“誒,可是朊病毒的事情......”梧桐野提醒道。

“先到這里?!拔铱粗巴庹f道,“笑祭子小姐,感謝您愿意與我們分享這些。今天的晚餐就由我們來吧,您的手......”

“啊,不用擔(dān)心我的.......”面對此等關(guān)心,百步笑祭子顯得受寵若驚。

“沒事的,我和梧桐野的手藝都不差?!蔽业脑捳Z中流出不可抗拒的語氣,“笑祭子小姐,您就相信我們的手藝吧,只要告訴我們油鹽醬醋在哪里就行了?!?/span>

“啊,那個......鹽和糖都在右邊的架子上,左邊的是鹽,右邊的是糖......”

“為什么這么突然.......?”關(guān)上廚房的門,梧桐野對我問道。

“你沒發(fā)現(xiàn)嗎?”我反問道。

“發(fā)現(xiàn)什么?”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習(xí)慣性地用在實驗室拿試管的手法拿起了油瓶:“這就要靠你自己想了?!?br>

“你,你是說......!”看著我,梧桐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說道。

“沒錯,看來你是發(fā)現(xiàn)了啊?!蔽野岩桓种阜旁谧烨?,做了一個標(biāo)示噤聲的手勢。

梧桐野點了點頭。

“看來......今晚不會太平?!蔽叶⒅阱伒鬃套套黜懙氖秤糜驼f道。

......

“笑祭子,飯做好了哦——”梧桐野喊道,“誒,笑祭子?笑祭子——你在嗎?”

“咋了?”我從廚房里探出頭來。

“笑祭子不見了?!蔽嗤┮罢f道。

“你整個房子都找過了?”我問道。

“這倒沒有......”

“別急嘛,人家說不定有點事情。”我說道,“別進(jìn)人家臥室和廁所就行.......嘖,菜都要糊了......”

唰!唰!

轉(zhuǎn)眼間炒菜的聲音和鍋鏟翻動的的聲音就充斥了整個廚房,雖然這次是來幫百步笑祭子這個委托人處理村中朊病毒和蜂群異常行為的,但是她也有需要休息的時候......誰說醫(yī)生做菜的手藝都不好的?今天我便要打破這個刻板印象。

落日的光輝如火龍之睛般耀眼,伸出的云彩作為桂皮的1枝干,共同融入杯中光景,打開窗戶在悶熱中獲得如冰塊般的涼爽,熱辣的酒精便在思想中綻放出一枚水滴,滴在雞尾酒中激起層層漣漪。

請求烈日,降下大顆的火球?qū)⒉粚儆谶@個世界的怪物和四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全部倒入腹中一飲而盡吧。

晚上,19:00.

“笑祭子還沒回來?”梧桐野抽著煙問道——他面前的罐裝啤酒已經(jīng)空了四瓶,這些都是他自己執(zhí)意要求帶的,“七點鐘了,太陽都下山了,她到底去干嘛了?”

“不知道......”我打開了今晚的第二瓶灌裝啤酒——什么,醫(yī)生不能喝酒?去他的吧,我今晚又不做研究,“我箱子是不是被笑祭子打開了還沒關(guān)?你離得近,幫我關(guān)一下吧。”

“唉,我又要當(dāng)你傭人了......”梧桐野緩緩站起身,走到我擺在客廳茶幾上的箱子邊,“誒,五島,你盛井水的試管呢?”

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隨著熱辣在我的腦海里激起陣陣暖流,我的思維突然沒來由地跳到了白天在松林里的猜想,那個先前被我否決,不可能的猜想:

舌頭和耳朵的圖騰......百步笑祭子......她的祖先......見到外來之人的膽怯......每個滿月都要獻(xiàn)祭的少女......與小蜂井村鏡像布局的大蜂井村遺址......笑祭子記反了的井口方位......消失的井水樣品......活人祭......朊病毒......牛的同類相食......人類......祭品......笑祭子......祭......祭......

難道說!

“梧桐野,帶上槍!”我突然站起身,望向窗外——當(dāng)我看到那高高懸掛著的月亮?xí)r,心里又是猛地一沉,這是比剛剛腦海里的推斷更有力,也更讓人絕望的鐵證。

窗外是滿月。

“去村頭!”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們只能與時間賽跑——不,或者與時間賽跑的資格都沒有,笑祭子已經(jīng)消失兩個小時了,如果......如果還趕得上的話......

“你去村東,我來檢查村西!”我一把抓起擺在笑祭子客廳茶幾上的手提箱——果然如梧桐野所說,里面的三管井水樣本已然不見,而知道密碼的只有我、梧桐野和笑祭子三人,笑祭子的消失......

不出意外的話,那三管井水的樣本就是笑祭子拿走了。我大步飛奔在夜色籠罩下的小蜂井村中,夜晚的寒風(fēng)吹得的腦袋呼呼發(fā)燙,或許是剛剛下肚的酒精在作祟——我的腦袋此刻竟然還異常的清醒。該死,

笑祭子就是最后的祭品。

不出十分鐘,我就跑到了村頭。然而,村頭并沒有笑祭子的身影,連半個其他村民的影子都見不著,更不要說那主持祭祀的人和被稱為亞恩的男子了。半刻鐘后,我和梧桐野重新在車子旁邊匯合了。

“有嗎?”我問道。

“找遍整個村子了。”梧桐野看著也不像是找到了的樣子

“你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了嗎?”我一邊發(fā)動車子一邊對梧桐野紋問道。

“想明白了?!北贿@么一緊張,梧桐野的酒顯然也醒了不少,“但是我們不用去找軒邈林他們增援嗎?”

“已經(jīng)來不及了?!蔽乙荒_狠狠踏在油門,車子立刻就飚射出去——不得不說,AAR的公司配車還是很給力的,“該死......這么明顯,我怎么就沒想到.......”

“你帶槍了沒?”梧桐野拉槍上栓,靜靜地盯著車窗外的松林。

“帶了?!蔽矣糜喙馄擦艘谎凼痔嵯?,那里的夾層中靜靜地躺著一把HK_USP,外加20發(fā)子彈,是上級發(fā)配給每一個探員應(yīng)急用的,而現(xiàn)在就是應(yīng)急的時刻了,如果真的和百步笑祭子和梧桐野的都市傳說所說的一樣,每到滿月,大蜂井村就會現(xiàn)身......那為了救下笑祭子,使用槍械很可能是必須的。

但唯一的缺陷就是我們不知道笑祭子到底是被大蜂井村的人劫走的還是自己離開的,總之對方的人數(shù)還是個未知,說得難聽點......40發(fā)子彈可能不夠打。

汽車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停在了路邊,那是今天中午我和梧桐野前來視察泥石流時的位置,如今已經(jīng)走過了一次,但我們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劫走百步笑祭子的人可能就藏在松林中,我們打開頭燈,和白天一樣在密林中走著。樹上,地上那些舌頭與耳朵的圖騰,百步笑祭子祖先的圖騰再次跳入我們的眼簾,如同橫在街頭的尸體般矚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些圖騰似乎變得更亮了,而且空氣中彌漫著的腥味也更加濃郁了。多虧了傍晚笑祭子的手被劃破,我才能敏銳地嗅到那一絲熟悉的可怕的氣味——對于我們這些見尸體的醫(yī)生來說,熟悉到可怕的氣味。

沒錯,村中空氣里彌漫著的腥味,不是泥石流后留下的土腥味,而是血腥味!

百步。

正好一百步。

那舌頭和耳朵的圖騰并不是一路延伸到大蜂井村門口的鳥居的,而是在大蜂井村外圍的某條線后突然停止了,再往前的一百步內(nèi),再也沒有看到一個圖騰,這其間的距離,正好是百步。

泥石流所卷去的那片樹林之留下了一大片空隙,滿月的月光穿過這個空隙灑了進(jìn)來,不偏不倚地照在了大蜂井村的鳥居上,我和梧桐野的頭燈打在那微微晃動著的物體上,久久沒有動彈。

百步笑祭子的臉上沾滿了鮮血,她被吊死在大蜂井村的鳥居上,耳朵和舌頭已然被割去,只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沐浴在月光下,她顯然剛死沒多久,血液還未凝固,而是順著頭發(fā)一直流到了頸部緊緊箍著的繩子上,將其染成觸目驚心的鮮紅。

那具已無生命的軀體在沒有風(fēng)的空中微微搖晃著,一雙眼睛向上翻白,原本因為窒息而吐出的舌頭被以利落的手法割斷,飛撲而出的鮮血擁抱了她的軀干,潑灑在鳥居的立柱上。

但是她的嘴角是上揚的

笑祭子......她在笑啊

“梧桐野......”我剛想轉(zhuǎn)頭,耳中卻只聞得一聲倒地的悶響,我的手已經(jīng)以最快的速度伸向了腰間的槍——但我終究是晚出手的那一方,隨著猛烈的一擊,我失去了意識。

“二龍相斗,必余其一。彼時,諸神盡入腹中?!?/span>

“墮落?!?/span>

“肉欲凡塵的地獄?!?/span>

“火與骨的平原。”

“驚懼的尸山血海?!?/span>

“泥漿、糞便、死尸的深夜?!?/span>

“深淵中生出死產(chǎn)的宇宙?!?/span>

“統(tǒng)領(lǐng)的到來創(chuàng)造虛空的潰膿?!?/span>

“群星中的黑影如同癌變一般吞噬最后的夜?!?/span>

“祂就是這里的神明?!?br>

為什么你們心中的神會是慈祥又慷慨,毫無原則地滿足信徒心中所愿呢。

“虔誠的向祂祈禱吧。”

強(qiáng)大又扭曲的祂,會收下你們的靈魂。

“凡事皆有因果平衡,祂亦是如此。想要得到祂的恩賜,就付出些什么吧。”

希望可不是免費的,祈求希望,便要付出同等的絕望。

“嗯?詭異?你在說什么呀,快向祂懺悔吧?!?br>

...死神的祭壇。

“你們,在猶豫什么?”

讓祂更加強(qiáng)大吧。

“看,這些符咒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很有講究呢?!?br>

舌頭和耳朵

與祂交流,可處處都要小心呢。

“好了,預(yù)備——開始——”

我的神明大人,已經(jīng)等不及了呢

“一”

枯萎吧。

“二”

瘋狂吧。

“三”

痛苦吧。

“四”

消失吧。

讓我為你們最后跳一支死神之舞吧。

“..哈”

“如何,您滿意嗎?”

寺神五島

死神舞蹈

我猛地蘇醒過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赤色的光暈,接著隨著肢體感覺的恢復(fù),如在地獄油鍋中的煎熬立刻從我的腳下升騰了上來,我想掙扎,但是我做不到。我朦朧的視線中看到了人......

我和梧桐野正被綁在兩根柱子上,抬起頭,百步笑祭子的尸體還在微微搖晃著,鳥居的瓦頂在月光下反射著青色的光,兩團(tuán)火焰正從我和梧桐野的腳下蔓延而上,這些火焰如同它們在中世紀(jì)燒死女巫時所做的那樣,要將我和梧桐野拖入死神的懷抱。

我和梧桐野的嘴巴都被堵住了——但不能用的五官只有這一個,我們的鼻子,眼睛,耳朵,還有舌頭尚健在。也是,祭品必須是少女,我和梧桐野這種大叔怎么可能配得上,但是現(xiàn)在最緊急的事情便是腳下那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他們順著引燃物一路上爬,已經(jīng)能夠夠到我的腳踝了。

人的說話聲,夾雜著某種駝鈴所帶來的宗教氛圍感。死神受到祭祀長的召喚,提著鐮刀大踏步地趕來——那不是駝鈴的響聲,而是死神的腳步聲。


“火與骨的平原。”


“驚懼的尸山血海。”


“泥漿、糞便、死尸的深夜?!?/span>

“深淵中生出死產(chǎn)的宇宙。”


“統(tǒng)領(lǐng)的到來創(chuàng)造虛空的潰膿?!?/span>


“群星中的黑影如同癌變一般吞噬最后的夜。”


大蜂井村的居民正圍成一圈,繞著綁有我和梧桐野,吊著笑祭子的鳥居一圈一圈地跳著某種神秘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詞著某種咒語。足有二十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身著著奇裝異服——然而一絲不掛的我和梧桐野在腳底火焰的炙烤下,已經(jīng)開始大量出汗了。


“Ialdabaoth......”


“Tohuwabohu......”


“??????? ????????......”


“無形的混沌虛空......”


隨著大蜂井村居民的詭異舞動,我們腳下那赤色的火焰也仿佛受到了某種東西的滋潤,燃燒得愈發(fā)旺盛了起來,很快,鉆心的疼痛便從腳底傳來,接著便是腳踝處的神經(jīng)一跳一跳刺痛,我這個當(dāng)醫(yī)生的又未嘗沒有處理過燒傷?根據(jù)簡單的估算,這火勢只要再過不到五分鐘就能將我和梧桐野燒成灰燼。


我微微閉上眼睛,從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絲余光中,我看到梧桐野仍然在那鳥居的柱子上拼命地掙扎——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死亡將近。火焰已經(jīng)從我的腳踝處蔓延到了腰際,那身處地獄一般的燒傷和炙烤感將我全身的水分作為汗液逼出,再蒸發(fā)干凈。即使是我也不由得發(fā)出了一聲被堵在嗓子里的叫聲。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被慢慢灼燒著。身為AAR醫(yī)學(xué)科室僅剩的最后一名探員,我何嘗沒有做過心理準(zhǔn)備?但是真的死亡逼近時,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一點都不怕的,不知是火焰的熱浪還是死神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漸漸地下半身的疼痛消失了,恐懼會讓人忘記疼痛,火會燒壞神經(jīng)細(xì)胞


根據(jù)我生前的那些可笑的醫(yī)學(xué)知識,被火燒一開始是會感受到強(qiáng)烈疼痛,燒到真皮乳頭層下面之后,皮膚就不會疼了,如果不是全身均勻開始燒的,那就有地方燒到III度了,有的地方才剛開始,所以還是要疼一會的。大面積燒傷后,我的身體還會發(fā)生這些變化:體液迅速喪失,循環(huán)血量明顯下降,燒傷休克,心率增快,脈搏細(xì)弱,脈壓變小,血壓下降,呼吸淺快,腦組織缺血缺氧,煩躁不安,心肌損害,心功能減弱等。

是啊,說來真是諷刺,我的那些醫(yī)學(xué)知識既不能救回百步笑祭子,現(xiàn)在又再也無法救下村里那些感染朊病毒的病人......唯一的用途,便是在死亡的斷頭臺前為自己讀秒,思考著怎么樣死受到的疼痛最小.......

“呵?!蔽逸p笑一聲,并沒有睜眼,因為我知道死神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意識漸漸模糊了,大蜂井村人的低語和死神的腳步從未如此清晰地傳進(jìn)我的耳內(nèi)。接著,我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雖然我這輩子未曾談過戀愛,但是我感覺這溫暖的火焰使我仿佛投身于戀人的懷抱。我的眼前慢慢出現(xiàn)了一個只有半截身子的黑影。

咚,腳步聲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生未曾信神,在之前的任務(wù)中也是次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而現(xiàn)在,實打?qū)嵉乃郎窬驼驹谖业拿媲啊芯湓捳f的好:『你可以贏死神千百次,但是死神只需要贏你一次就夠了?!?.....多么不公平啊。

身為AAR醫(yī)學(xué)科室的最后一名成員,被這樣綁在鳥居立柱上,十分具有殉道主義色彩地死去也何嘗不是一個好的結(jié)局?

“這就是死神嗎......?”

這一次,我不再像此前一樣閉上眼睛,讓自己的視線逃避著同事們的尸體,而是選擇睜開眼睛,直面那位大人。

死神大人。

祂,與我對視了。

祂手握綴著血色鈴鐺的鐮刀,身披嘀嗒著黏稠暗紅的殘破黑袍,寬大的斗篷遮住了面龐,姿態(tài)僵硬又詭異,骨骼咔咔作響,隨著晃動一張笑著的臉裸露出來,黏稠從黑衣上加速涌動出,傾瀉著,奔涌著,鈴鐺響的越發(fā)急促,再被鮮血吞沒......

祂高高揮起了手上的鐮刀。我也揚起腦袋,想讓這鐮刀劈下得盡可能干凈利索一點。接著,我的五官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我感到自己先是猛地下沉了下去——就像是過山車沖下陡坡的失重感,然后再是猛地回升,我的身體從未如此輕盈國,我在飛,我......

砰砰砰砰砰砰砰!

誰?

是槍聲,刺耳的槍聲打破了這鏡花水月的世界,我的眼前也不再是那一片極樂凈土般的白霧,而是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我看到那位死神大人站在我身前的火堆中,然后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祂的身后一閃而過。

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陣密集的槍聲,圍繞著鳥居跳著死神舞蹈的大蜂井村人立刻就倒下了一片,我清晰地聽到死神似乎發(fā)出了不滿的“嘁”的一聲,隨后便轉(zhuǎn)起黑色的斗篷,衣角一轉(zhuǎn)消失在了空氣中。

“滅火,滅火!快!”是軒邈林的聲音,“地上的不用管,先救兩位前輩!”

“救護(hù)車!消防車!”是其他人的聲音,帶著很重的相模原人的重鼻音——應(yīng)該就是小蜂井村的居民了......這么看來,我寺神五島的命或許還不該斷絕于此?

我最后看了一眼先前站著死神的火堆,隨后便失去了意識。


“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星宿野迫不及待地問道。

“別急,你先等我喝口水......”仁柯猛地抄起可樂,往嘴里灌了幾大口,打了個響嗝,隨后才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十任鼻祖父的記載就到這里,沒有后續(xù)了,但是據(jù)家里傳下來的說法,那時候沒有異能,所以醫(yī)療技術(shù)自然也沒有這么發(fā)達(dá)......后來好像是救活了。可他的那兩條腿就此落下了病根,再也沒有好過——”

“待會待會?!焙K_姆打斷道,“十任鼻祖父是個什么稱呼?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父親的父親叫做祖父。”鐘曾燕說道,“祖父的父親叫做曾祖父,曾祖父的父親叫做高祖父,高祖父的父親叫做天祖父,天祖父的父親叫做烈祖父,烈祖父的父親叫做太祖父,太祖父的父親叫遠(yuǎn)祖父,遠(yuǎn)祖父的父親叫鼻祖父,從兒子輩到鼻祖父一共是十代。而所謂『十任鼻祖父』就是只這樣的兒子輩一直推到鼻祖父,這十代要重復(fù)推十次,也就是鼻祖父的鼻祖父的鼻祖父......這樣下去數(shù)個十代,就是『十任鼻祖父』,也就是仁柯的祖先,那位寺神五島了?!?/p>

“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如果大腦運作時有聲音的話,那么海薩姆現(xiàn)在絕對就是一個轟鳴著雜音的機(jī)器——聲音很響,但都是沒用的噪音。

“原來是這樣啊......”黎霧繁分析道,“所以說村里的朊病毒是因為歷代的大蜂井村人在殺死了祭祀用的少女后拋尸入地下水,然后地下河流盡小蜂井村,里面的居民用這些水養(yǎng)殖蜜蜂,釀制蜂蜜,這才會有朊病毒發(fā)生啊......”

時間倒回一個小時前。

“啊......”吃過午飯后,暮風(fēng)第一個回到宿舍,“宿舍里有熱空調(diào)就是舒服......”

馬德魯基地的風(fēng)呼呼地從窗前刮過,下面路上的考生們都行色匆匆,想要早點回到宿舍里。

“上午的訓(xùn)練就這樣結(jié)束了啊.......”孤梓玄說道,“我還以為會很難的說,結(jié)果竟然還好......”

“六階試練當(dāng)然還好啦,等到十階升狂階的試煉就有得好苦了。”暮風(fēng)微微嘆了口氣,看向窗外,“唉......昨天被海薩姆那么一說,我也開始擔(dān)心了......”

“好啦,昨天的事情過都過去了?!毙撬抟昂腿士卤е嬃洗蜷_了門,“海薩姆他們在后面,馬上來了,如果無聊的話,你們可以組織點小活動什么的......”

“比如真心話大冒險,或者講鬼故事什么的。”陳世龍一翻身就爬到了星宿野的上鋪,坐在床邊說道,“等人齊了就可以來。你們想聽鬼故事還是玩真心話大冒險?”

“鬼故事吧?!比~銀杰最后一個走進(jìn)寢室,關(guān)上門,“現(xiàn)在這個時代......我覺得不是很適合真心話大冒險,萬一就踩雷了。”

“說的也是?!焙K_姆喝了一口仁柯遞過來的飲料,“要說鬼故事的話,仁柯可是講這個的好手。”

“誒,我......?”

“哦,有高手?”星宿野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仁柯,“鐘曾燕,海薩姆,你們兩個把窗簾拉起來,燈關(guān)了,我們來聽仁柯講鬼故事。”

“真的要我來嗎......?”仁柯有些不自信地問道。

“唉呀,你沒事的?!焙K_姆笑著說道,“你放心吧,現(xiàn)編一個也行,編不下去了還有帥氣的我?guī)湍憬酉氯ァ!?/p>

“行吧......”仁柯說道,“那......我要開始講了哦......?”

“洗耳恭聽?!惫妈餍f道。

“這是我老家那邊流傳下來的真人真事。”仁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結(jié)巴了,“年代非常久遠(yuǎn),遠(yuǎn)在末世以前......”

沒錯,遠(yuǎn)在末世以前......暮風(fēng)沒有參與黎霧繁等人對故事的回味,還是自己思考了起來。

十任鼻祖父......這得有一千年的跨度了吧?那么在故事中,百步笑祭子的祖先豈不是比寺神五島,這個仁柯的十任鼻祖父還要久遠(yuǎn)不知道幾百年?那么那些關(guān)于舌頭和耳朵的圖騰......還要,故事中最令他在意的地方:

那個名為『亞恩』的,為小蜂井村帶去活人祭儀式的外國人......明明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人了,為什么他會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呢?還有大蜂井村人在祭祀時口中念的咒語。

“火與骨的平原?!?/span>

“驚懼的尸山血海?!?/span>

“泥漿、糞便、死尸的深夜?!?/span>

“深淵中生出死產(chǎn)的宇宙?!?/span>

“統(tǒng)領(lǐng)的到來創(chuàng)造虛空的潰膿?!?/span>

“群星中的黑影如同癌變一般吞噬最后的夜?!?/span>

這幾句話,為什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一種可怕的熟悉感.......但是暮風(fēng)就是想不起來他在哪里見過這些話。

“對啊,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重復(fù)道。


一千年前的小說家 第四十九章:關(guān)于『祭』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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