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最野的文學大師,都去干歌詞翻譯了


每過一段時間,影視劇中都會出現(xiàn)一些沖擊靈魂的神奇翻譯。
它們能讓《權利的游戲》中富有崇高意義的守夜人(Night's Watch)職業(yè),一朝淪落為街頭手套三十只金表的假表販子

還能為“不用化妝”的普通女主加上一百場戲,添油加醋為當代花木蘭版“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

這些令人語塞的外文翻譯出現(xiàn)的時候,我仿佛看到了世界文明發(fā)展的齒輪被卡住的模樣。
平常,這些影視劇神翻譯總能因為圖文并茂,迅速引起大家的關注討論。但在實際生活中,看到它們出現(xiàn)靈魂翻譯的幾率其實非常低。
常常被大家忽略的外文歌曲翻譯,才是吐血翻譯的重災區(qū)。
比如一些正常的外文歌,就被過于接地氣的翻譯,一掌打成了“我們一起學貓叫”式的土味情歌。


“噠”“醬”“吶”“咩”,四個“惡心心”語氣詞的死亡循環(huán),成功地把這首歌變成了雞皮疙瘩召喚器。
看著翻譯把歌聽完,我一點都沒感受到可愛俏皮的洗禮,只感受了滿滿的尷尬,而且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總覺得頭皮毛囊在雞皮疙瘩的刺激下,都能重煥新生、長出頭發(fā)了呢。

另外一些接地氣的翻譯,并不尷尬,但卻讓人出戲。
比如把watermelon sugar翻譯成中國特色的西瓜霜后,大家腦海中只會聯(lián)想起幾十種西瓜霜的廣告視頻,甚至還可能飄過一句“西瓜霜治痔瘡”的重口味廣告語。
這時候,不如老老實實地用字面翻譯“西瓜糖”比較好吧?

此外,“心水你”的這個翻譯,也總有點半文半白的味道,和“獼猴桃”“西瓜霜”并列在一起還有些突兀。
不如索性更接地氣一點,借鑒鄧紫棋版的《喜歡你》,翻譯成“黑鳳梨”吧。
影視劇里,出于便于理解的目的,有翻譯者會把外國民謠直接轉換為中國民謠,方便觀眾共情。
但很明顯,除了喜劇效果拉滿以外,好像沒有其他用處。

這樣的神奇翻譯也出現(xiàn)在了歌詞翻譯屆,冒著暴露年齡的嫌疑,化用知名渣男何書桓的例子來注解歌詞。

雖然看到這句翻譯時腦內會自動響起“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樓臺煙雨中”的調調,有點影響聽歌。
套用的經典瓊瑤句式,還讓人在念出這句話時會情不自禁地抑揚頓挫起來。

但怎么說呢?這就是把語文寫作里的“用典”學習透徹的境界嗎?
如果你想參觀更多自帶笑點的接地氣翻譯,還可以去歌曲的評論區(qū)逛逛。
樸實可愛、才華橫溢的中國網民能在那舉辦一場“鄉(xiāng)土歌詞翻譯博覽會”。

你別說,這帶著口音的“親愛滴 小妹妹”,倒和原曲的復古迪斯科風很契合,讓人聽了就想抖腿。
有空的話可以聽聽,80歲老人聽了都想抖腿
這樣的契合,源于歌曲風格的相通。
畢竟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有所謂的“鄉(xiāng)村風”歌曲,這樣的外文歌曲只適合樸實無華的翻譯,如果偏要添油加醋、把歌詞裝飾成文采非凡的樣子,反而讓它們“沒那味兒”了。

在部分熱門外文歌曲的評論區(qū),你還能收獲一堆絕妙的空耳翻譯。它們大多數是抖音神曲,常被用于視頻里當BGM。
那些認真翻譯的歌詞大家無法接受,看起來生疏,反而是熟悉的空耳大法,才能讓人重新觸及歌曲的靈魂。
就像無論你在哪看到“辣么兒~法克兒~”“撒貝寧撒烏雞”,都能迅速回想起它們的旋律。

這屆網友在各大音樂APP中切換聽歌聽久了,還總結出了它們的翻譯特色,有的翻譯直男風、平鋪直敘,有的翻譯機械風、磕磕絆絆。

在這些翻譯的微妙區(qū)別里,你甚至能腦補出不同平臺的虛擬形象。
比如酷X音樂的這句“好姑娘”,莫名有種大叔氣質,讓人腦補黃磊徐崢。

某Q音樂就很一板一眼,別人用四字短語,這用“積極融入生活”。

簡單直白的“爛桃花”,在某Q音樂里變成了帶有克蘇魯氣息的“邪惡傳奇”。

而在散文投稿平臺網某云音樂上,則變成了獨具一格的“血色浪漫”。
不得不說,有些外文翻譯已經自成一派,它最大的一個特色,就是文言文在外文歌曲中的出現(xiàn)頻率,甚至比古風歌還高。

把幾首外文歌詞的翻譯放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來到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初賽現(xiàn)場。

成功的意譯本來是好事,能讓歌詞更有美感,克服語言文化的隔閡。
可那些失敗的意譯,幾乎變成了歌詞的二次創(chuàng)造,走向了矯枉過正的地步:盲目追求半文不白的表述,盡可能地堆砌文采,盡可能地對仗工整,盡可能地湊字押韻。


不少人都以為自己是“當代鄭振鐸”,能翻譯出“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境界。
殊不知在他們對歌詞的過度美化、過度加工之下,翻譯后的歌詞早已文不達意,能讓語文老師氣到吐血、英語老師氣到跳樓、原曲作者氣到破音、歌曲聽眾氣到雙耳冒煙。


比如簡單的“十二月”,要強行附會成“臘月”,看起來更有文學氣息。

但臘月其實來源于《祀記》中的“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和祭祀祖先、避災迎祥有關,對應的是農歷的十二月。
美國既不祭祀也不過臘八,把公歷十二月翻譯成看似文縐縐的臘月,只能說是裝x失敗現(xiàn)場,順便把歷史老師也一同氣倒了。
還有為了對仗押韻,把“rock and roll”那句翻譯成“仲夏夜夢,歌舞激昂”的,不知有沒有問過搖滾音樂愛好者的同意。

曲風輕松明快《Counting Stars》也遭遇了翻車,“沉舟側畔千帆過”等詩句本身意味無窮,但卻和節(jié)奏輕快的流行歌曲完全不搭,顯得暮氣沉沉。

原句中那股看著紙鈔焚燒成灰、把灼灼燃燒的余燼扔入河水的瘋狂勁,一聽就是屬于年輕人的輕狂不羈。
而“身外之物皆可拋”,就更像歷盡世事后的最終感慨。
用蹩腳的“古風”翻譯席卷所有外文歌曲,不考慮文風與歌曲風格是否契合,這樣的翻譯與“信達雅”的要求完全不沾邊,單純是為了炫技,對歌曲進行了重新填詞。
越來越多的人無法接受這樣的翻譯,被翻譯成“拔劍四顧,歌舞升平”的搖滾歌曲簡直沒眼看。
那些曾經看起來富有詩意、文采斐然的句子,如今看起來滑稽又矯情。

不可否認的是,當初的確是中二時期的我們,最早開始迫害文言文、迫害古體詩的。
那時的非主流少年少女們,頂著“半盞流年”的網名,寫著“賭書消得潑茶香”的簽名,把《Someone Like You》翻譯成這個鬼樣子:


但隨著這屆年輕人逐漸長大成熟,接觸了解到更為多元的審美風格之后,這些破壞歌曲意境、組合起來格格不入的矯情翻譯,自然被打入了冷宮。
就像文物修復中“修舊如舊”的原則一樣,大家更為注重歌曲自身風格的保留,追求文風契合的翻譯,保存審美的多元。
不過,這樣的“四不像”翻譯,或許并不會隨著這屆90后揚棄中二黑歷史的過程而消失。
反正下一批05后、10后們依舊會在初中時期拿上接力棒,用全新的創(chuàng)造方式,蓋上他們的年代印記——中二永不缺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