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公孫勝不跟晁蓋遠征曾頭市,其實是為大局考慮:晁蓋打贏了,梁山兄弟就會散伙?

宋江能坐上梁山頭把交椅并非偶然,這個鄆城縣大秘(首席押司)的權(quán)謀之術(shù),比村長(保正)晁蓋陰險多了。如果晁蓋沒有在曾頭市之戰(zhàn)中重傷不治,最后也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主動讓位,自己乖乖地給比自己小十歲的宋江當(dāng)小弟,這是瓦崗軍翟讓走過的死路;第二,帶著阮氏三雄遠走高飛,像混江龍李俊那樣在海外建立自己的王國。
晁蓋不會主動讓位也不會出走,他親征曾頭市就是最后一搏,打贏了也可以有兩個好結(jié)果供他選擇:其一,證明了自己的指揮能力,把倒向宋江的梁山好漢重新拉回自己一邊;其二,打下曾頭市后不回梁山,而是以曾頭市為基業(yè),重演鳩占鵲巢,從村長變鎮(zhèn)長,也算是大賺了一筆。

面對咄咄逼人的宋江,幾乎被架空的晁蓋一定已經(jīng)看清了自己面臨的危險,知道再不采取行動,他變成第二個王倫,那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有過火并王倫經(jīng)歷的晁蓋,講義氣但不等于缺心眼兒,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所以在是否邀請宋江上山以及誰坐頭把交椅這兩個問題上很是糾結(jié),所以宋江刺配滄州的時候,眾好漢沿途迎接,晁蓋卻穩(wěn)坐聚義廳不動,這就叫“帥不離位”。
晁蓋擺足了架子,吳用當(dāng)然也知道老大的心意,所以宋江剛一表示不想上梁山,他就轉(zhuǎn)換了口風(fēng):“我知兄長意了。這個容易,只不留兄長在山寨便了。晁頭領(lǐng)多時不曾得與仁兄相會,今次也正要和兄長說幾句心腹的話。略請到山寨少敘片時,便送登程?!?/strong>
宋江當(dāng)時是真沒想落草為寇,晁蓋也是真沒想留他,所以宋江“表明心跡”之后,晁蓋還是很高興的:“直如此忙?且請少坐?!?/strong>

晁蓋這句話,就像現(xiàn)在常見的主人跟客人講套話:“忙啥呀?吃了飯再走唄!”
宋江吃了飯就走了,這在晁蓋和吳用看來,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晁蓋盡了情分,也不至于讓宋江的鐵桿兄弟花榮、王英等人不愉快:不是我不留你們的宋老大,而是人家另有打算,咱們也不能強人所難。
如果宋江刑滿釋放重回鄆城縣當(dāng)押司(宋朝選拔官吏不要求沒有犯罪記錄,狄青和韓世忠就是例證),梁山就在官府中多了一個眼線,而宋江收取晁蓋等人的“酬謝”,別說再買一個閻婆惜,就是每月都到汴梁卻李師師那里喝酒,也不用擔(dān)心袖里無金。
宋江的遭遇,恰好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潯陽樓題反詩東窗事發(fā),除了殺人放火受招安,宋江已經(jīng)無路可走,而要想成功受招安,并在招安過程中掌握話語權(quán),宋江就必須把晁蓋從頭把交椅上擠掉。

晁蓋當(dāng)時的情況就像武大郎面對潘金蓮端過來一碗毒藥——喝是死,不喝也是死:不救宋江,那就要提防花榮的暗箭,救了宋江,梁山的話語權(quán)就會被他奪走大半,二次火并,晁蓋有輸沒贏。
宋江剛上梁山,就秀了一把肌肉:晁蓋坐了第一位,宋江坐了第二位,吳學(xué)用坐了第三位,公孫勝坐了第四位,晁蓋還想接著給其他頭領(lǐng)排座次,宋江直接拍板:“休分功勞高下,梁山泊一行舊頭領(lǐng),去左邊主位上坐。新到頭領(lǐng),去右邊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時另行定奪?!?/strong>
新頭領(lǐng)、舊頭領(lǐng),原本就沒有明確界限,也不應(yīng)該有明確界限,但是宋江說話就是比晁蓋好使,兩邊一分,晁蓋就傻眼了:左邊一帶舊頭領(lǐng),是林沖、劉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遷、宋萬、朱貴、白勝;右邊一帶“新頭領(lǐng)”,是花榮、秦明、黃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張橫、張順、燕順、呂方、郭盛、蕭讓、王英、薛永、金大堅、穆春、李立、歐鵬、蔣敬、童威、童猛、馬麟、石勇、侯健、鄭天壽、陶宗旺,九比二十七,晁蓋處于絕對的劣勢。

如果梁山發(fā)生第二次火并,晁蓋的元老派肯定打不過宋江帶了新銳力量,于是有過鳩占鵲巢經(jīng)驗的晁蓋知道自己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所以他親征曾頭市,除了看起來已經(jīng)投入宋江懷抱的智多星吳用和逍遙派入云龍公孫勝,帶走了全部梁山老頭領(lǐng)。
吳用和公孫勝為什么不跟隨晁蓋出征?是晁蓋不帶他們?nèi)?,還是晁蓋征求了他們的意見而他們堅決拒絕?
我們細(xì)看水滸原著,就會發(fā)現(xiàn)宋江剛上梁山,就以《九天玄女天書》為誘餌,把吳用拉了過去:“宋江與晁蓋在寨中每日筵席,飲酒快樂,與吳學(xué)究看習(xí)天書。”
讀者諸君都知道,在宋江編造的瞎話里,“九天玄女”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此三卷之書,可以善觀熟視。只可與天機星同觀,其他皆不可見?!?/strong>
看到這里,大家心中肯定要畫一個問號:晁蓋還沒死,排名石碣也沒出現(xiàn),宋江咋知道吳用就是天機星?

以研究天書為名,宋江和吳用越走越近,而真正應(yīng)該精于此道的入云龍公孫勝卻被排除在外——宋江上了梁山,公孫勝就被擠出了三人核心圈,原本他是和吳用分坐晁蓋左右的,現(xiàn)在只能到下面坐在林沖上首了。
晁蓋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把宋江抬得太高,這讓公孫勝很不舒服,也讓他下山救世的任務(wù)變得困難起來。
我們有理由相信,公孫勝下山,可不是為了那區(qū)區(qū)十萬貫生辰綱,他根本就不需要金銀,即使需要,也無需跟晁蓋合伙:從師父羅真人那里借一個黃巾力士,就把啥事兒都辦了。
公孫勝奉師命下山歷練,很可能是要匯聚起一股力量來應(yīng)對即將發(fā)生的靖康之變——梁山聚義似乎是在宋徽宗宣和元年或二年,也就是公元1119年或1120年,而靖康之變發(fā)生于宋欽宗趙桓靖康元年和二年,也就是1126年和1127年,如果梁山軍堅持個六七年,就有可能成為一支重要的抗金力量。

梁山不能亂,兄弟不能散,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宋江的咄咄逼人和晁蓋的太阿倒持,讓公孫勝也很糾結(jié):真要發(fā)生火并,自己應(yīng)該幫誰?
道法自然,梁山好漢大多是江湖中人,江湖奉行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公孫勝只能坐觀成敗而不好過多干預(yù),所以他和吳用一樣,對晁蓋的親征曾頭市持觀望態(tài)度:你打贏了打輸了,回不回來,對梁山前途的影響是不一樣的。打贏了回來,你還是梁山之主;打輸了回不來,宋江順利上位。
公孫勝和吳用顯然都不希望梁山再次火并,而避免火并的最佳辦法,就是讓晁蓋戰(zhàn)歿于曾頭市——晁蓋獲勝回山,宋江肯定會想出新招兒來對付他。

這樣一分析,可能有讀者要提出異議了:按你這么說,吳用和公孫勝不跟晁蓋出征,而是眼巴巴地看著他去送死,還是顧全大局?還是為梁山穩(wěn)定和兄弟們的前程著想?
大家的質(zhì)疑并非沒有道理和依據(jù),半壺老酒才疏學(xué)淺,且習(xí)慣把人往好處想,所以根據(jù)水滸原著分析,認(rèn)為公孫勝和吳用這樣做雖然有些薄情寡義,但對梁山來說,也未必完全是壞事。讀者諸君可以試想一下:如果晁蓋不戰(zhàn)歿于曾頭市,而是擒斬或收降了史文恭和曾家五虎,并把他們一同帶回梁山,那時候宋江發(fā)動奪位火并,雙方還不得打個兩敗俱傷?
這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如果公孫勝、吳用、魯智深、武松置身事外隔岸觀火,晁蓋帶著林沖、史文恭一班人,跟擁有花榮李逵的宋江集團火并,哪一方勝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