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燦】春天的十個瞬間 | 第34章 雪夜

? ? ???天氣冷了, 門窗緊閉,教室里一股沖泡奶茶的甜味, 和各式氣味混在一起, 又沉又暖,只讓人昏昏欲睡。
升入高三,原本就緊張的學(xué)習(xí)節(jié)奏更是加快了一倍, 饒是方螢這樣平常心態(tài)上懶散慣了的,也開始覺察出一種越發(fā)迫近的緊張之感。
學(xué)校一輪復(fù)習(xí)已經(jīng)結(jié)束,二輪復(fù)習(xí)剛剛展開,老師跟越發(fā)臨近的高考搶時間, 每次課間無縫銜接,前一位剛走, 后一位就來。
所有人都在一種高度緊張的壓力之中, 卯足了勁兒爭分奪秒。
方螢的成績進(jìn)入到了年級前五十之后, 就到一個極限了, 每次徘徊在班級十名左右, 再想往前進(jìn)一名, 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也想開了, 這個成績, 肯定是沒法跟鄭成燦去同一個學(xué)校的,但可以去跟他同一個城市的其他重點(diǎn)本科。
十點(diǎn)半, 學(xué)校下晚自習(xí)。又要月考了,大家沒有一點(diǎn)放學(xué)了的興奮,各自在疲累之中收拾東西, 打了聲招呼,打著呵欠離開教室。
方螢在做習(xí)題冊上的最后一道物理大題,沒留心已經(jīng)打了下課鈴,鄭成燦走過來時,她才發(fā)現(xiàn)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走吧,明天再來寫。”
“再等我五分鐘,快了。”
鄭成燦直接將她的習(xí)題冊一合,不由分說地將她從座位上拽起來,“先走,早點(diǎn)回去休息,你別太累了?!?/p>
“那我?guī)Щ厝ァ?/p>
“別帶了。”
到現(xiàn)在,立場顛倒,沉迷學(xué)習(xí)無心休息的那個人變成了方螢。
鄭成燦很明白她為什么這么拼命,當(dāng)時一任性讓她來讀了理科,結(jié)果害得她兩年多就沒有一天放松過。
他偷偷看過了她壓在桌角用來給自己打氣的志愿,那所大學(xué)離他想去的A大很近,只有幾站地鐵的路。
方螢打了個呵欠,由著他了,“你幫我收拾書包好不好?!?/p>
“好。”
方螢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溫水,靠著書桌伸懶腰,看著鄭成燦幫她把筆一根一根收進(jìn)文具袋里。
校外風(fēng)冷,鄭成燦開了自行車的鎖,轉(zhuǎn)頭囑咐方螢把手套戴上。方螢一摸書包,才發(fā)現(xiàn)手套落在教室抽屜里里。
“那你不騎了,我載你?!编嵆蔂N幫她把圍巾掖緊,騎上車,兩腳點(diǎn)地,等著方螢坐上后座。
料峭的寒風(fēng)長了細(xì)密的針腳,蜇得人臉上生疼,方螢拉上圍巾蓋住了半邊臉和耳朵,兩手揣在鄭成燦的衣服褲袋里,頭靠在他背上。
自行車一路碾過朽落一地的枯葉,深夜的城安靜又寒冷。
鄭成燦的衣服口袋里卻是熱的,方螢翹著腳,輕聲哼著“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聽見鄭成燦問了一句“冷不冷”,忙說“不冷”。
前方夜霧里一盞橘黃的燈,有人在路邊支著攤子賣米酒。
鄭成燦望去一眼,“吃嗎?”
“我媽應(yīng)該做了宵夜的?!?/p>
賣米酒的是個頭發(fā)斑白的老人,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佝僂著背,籠著袖子跺著腳,往空氣里呼出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白氣。
兩個人都有些不忍心,方螢低聲說:“我們買兩碗吧?!?/p>
鄭成燦沿路停了車,兩人走過去,要了兩碗。
老人高興地道了一句“好嘞”,揭開木桶的蓋子,一股散發(fā)著甜香的熱氣繚繞而起。
方螢一抽鼻子,饞蟲已經(jīng)被勾起來了,“好香!”
“都是我家里自己做的?!崩先诵Φ煤┖瘢芽煲R碗沿的兩大碗米酒遞過去,還送了他們兩個茶葉蛋。
站在攤前喝完了,遞回碗,鄭成燦囑咐一句:“老人家,天冷,您快收攤回家吧?!?/p>
“好嘞!”
熱米酒下肚,身體都暖和起來,騎上車,一路到了小區(qū)門口。
鄭成燦鎖車的時候,方螢立在一旁,往手里呵了口氣。
“冷?”
鄭成燦把鑰匙揣進(jìn)兜里,捉住方螢的手,輕輕地搓了搓。
“還好……風(fēng)好冷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p>
鄭成燦攥住她的手指,“上樓吧,屋里暖和?!?/p>
“等下?!狈轿灮瘟艘幌率种浮?/p>
鄭成燦笑了笑,湊近一步,借著車棚前昏暗的路燈光,低頭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走吧?!?/p>
唇上還帶著米酒的甜香。
第二天早上,方螢刷完牙了,還沒見鄭成燦起床,過去敲了敲門,卻沒聽見里面有人應(yīng)答。
疑惑推門進(jìn)去,卻見被子拱起一團(tuán),鄭成燦還躺在床上。
“成燦?”
走近,卻見他手背搭在額頭上,緊皺著眉。伸手一碰,皮膚滾燙。
方螢一驚:“你發(fā)燒了?”
外面?zhèn)鱽矶∮晟彽穆曇簦骸霸趺戳耍俊?/p>
“成燦好像發(fā)燒了?!?/p>
丁雨蓮走過來摸了摸他額頭,“你趕緊去吃早餐,別遲到了,我送成燦去醫(yī)院打針?!?/p>
“我……要不我也請假吧?!?/p>
“都快月考了,別耽誤,”丁雨蓮摟她肩膀,“乖?!?/p>
方螢匆匆吃完了早餐,出發(fā)前,又進(jìn)屋去看了看鄭成燦。
“成燦,”伸手晃一晃他,“我先去學(xué)校了,中午回來看你?!?/p>
鄭成燦毫無反應(yīng)。
“成燦?”
“嗯,”他很費(fèi)力地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穿暖和一點(diǎn)?!?/p>
方螢咬了咬唇,“你自己都神志不清了還管我?!?/p>
鄭成燦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方螢伸手去碰他的臉,“那我走了,你一會兒去醫(yī)院打針,乖?!?/p>
鄭成燦:“……”
送走了方螢,丁雨蓮進(jìn)鄭成燦房間,坐在床沿,推一推他手臂,“成燦?”
鄭成燦遲緩地“嗯”了一聲。
“你能起來嗎?把衣服穿上,阿姨送你去醫(yī)院?!?/p>
過了片刻,鄭成燦緩緩睜眼,“……好?!?/p>
丁雨蓮去外面等了十多分鐘,沒聽見動靜,再去開門,鄭成燦還躺在床上,紋絲不動。
她知道這孩子不太喜歡跟外人有肢體接觸,平常也都很注意,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把他掛在架子上的羽絨服拿下來,搭在椅子上,再去扶他。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跟個人形的暖氣片一樣,呼呼地往外冒著熱氣。
丁雨蓮費(fèi)了好大勁兒,才幫他把外套穿上了,攙著出了房門。
鄭成燦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挺直了腰,腳下還直打晃,好不容易,終于扶進(jìn)了電梯。
小區(qū)附近就有社區(qū)醫(yī)療點(diǎn),送過去后,醫(yī)生給鄭成燦麻利地掛上了藥水。
他躺在病床上沉沉睡著,眼下一圈的黑眼圈,嘴唇上因?yàn)楦邿崞鹆艘粚影咨乃榔ぁ?/p>
丁雨蓮瞧著就覺得心疼。
鄭成燦是和方螢一起在她跟前長大的,對她而言,也就等于是半個兒子了。這孩子有爸跟沒爸一樣,要讀書,外公外婆又住得遠(yuǎn),不常聚在身邊。
所以他跟方螢的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除了方螢,也沒誰能跟他作伴。
況且這孩子十分懂事,三年在跟前,對她一直客氣有禮,雖然年紀(jì)小,但能擔(dān)事。
丁雨蓮問護(hù)士要了一杯溫水,把棉簽打濕,沾了沾他干枯的嘴唇。
他似乎有所覺察,張了張嘴唇,無意識地咂了一下。
丁雨蓮拿棉簽,耐心又緩慢地,給他喂了一杯底的水。
把杯子放在一旁,探過身去碰他額頭試體溫時,忽聽見他含混地喊了一句什么。
丁雨蓮頓了頓,把耳朵湊近。
他蹙著眉,又重復(fù)一次。
這次丁雨蓮聽清楚了,鼻子頓時一酸,抬頭捋了捋他額上被汗水浸得潤濕的發(fā)絲,“……沒事了,媽媽在這兒?!?/p>
鄭成燦掛了兩瓶水就退燒了,想回去上課,被丁雨蓮攔下,讓他先別想著上課的事,先把病養(yǎng)好了再說。
中午方螢回來吃飯,帶著一身寒氣進(jìn)屋,一推開門就大喊一聲:“成燦!”
丁雨蓮從廚房探出頭,“在屋里打游戲呢。”
方螢蹬了鞋,換上棉拖,急匆匆跑進(jìn)去,果見鄭成燦正靠在床上玩PSP。
“你怎么樣?好些了沒?”方螢把身上笨重的棉衣脫下,搭在椅背上,往床沿上一坐,伸手去碰他額頭,大吃一驚,“……怎么還熱!”
“……因?yàn)槟闶质潜??!编嵆蔂N丟了PSP,將她手抓下來,“沒戴手套?”
“著急走,忘了?!狈轿灪敛辉谝?,“你好沒好?”
“燒已經(jīng)退了,我想去學(xué)校,阿姨不讓?!?/p>
“去什么去,”方螢翻個白眼,“你能不能給第二名一點(diǎn)反超你的希望?”
鄭成燦笑出聲。
照顧病號,中飯?zhí)匾鉄每谖肚宓?,鄭成燦沒什么胃口,喝了點(diǎn)兒熱粥,仍舊回房間休息。
白天短了,又容易感冒,是以冬天的時候,方螢一般不睡午覺。午休一個半小時,除掉吃飯,剩下的時間,就縮在鄭成燦的房間里了。
“好稀奇,第一次看你發(fā)燒?!狈轿炞诘厣希吭诖惭厣?。
“你上來坐,地上涼?!?/p>
“沒事,我坐在拖鞋上的,”方螢伸手把他手抓過來看,他手背上還有個新鮮的針眼,“我媽說你沉死了,拖去社區(qū)醫(yī)院,感覺自己像是拖著頭牛?!?/p>
鄭成燦笑出聲。
方螢下巴擱在自己手臂上,瞅著鄭成燦,“雖然你生病的樣子也好看,但你以后還是健健康康的吧……”
鄭成燦:“……能換個形容詞嗎?”
方螢嘻嘻一笑,“形貌昳麗?龍章鳳姿?孤松之獨(dú)立?玉山之將崩?”
鄭成燦:“……”
方螢篤定道:“你就是好看啊。”
鄭成燦懶得與她爭論“好看”這個詞,究竟適不適用于他這個男生,既然她高興,就隨她了。
方螢蹭著他膩歪一會兒,忽說:“今天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一件事?!?/p>
“什么?”
“萬紫琳——你還記得她嗎——被勸退了?!?/p>
鄭成燦一愣,“為什么?”
“被發(fā)現(xiàn)與社會上的人同居——就是魏明,你還有印象嗎?”
鄭成燦微微蹙眉,“魏明沒讀書了?”
方螢撇撇嘴,“據(jù)說他初中畢業(yè)就沒讀了,跟著那個什么善哥在混。也沒混出個什么名堂,前一陣因?yàn)閾尳伲€進(jìn)了局子?!?/p>
“萬紫琳怎么跟他……魏明不是當(dāng)年對孔貞貞有意思嗎?”
這些事,遠(yuǎn)得已經(jīng)像是上輩子發(fā)生的了。
“這誰清楚,”方螢聳聳肩,“還有一件事,也是我聽來的……萬紫琳家里條件不好,你是知道的吧?你知道她怎么讀得起墨外的藝術(shù)生嗎?”
鄭成燦搖頭。
“是那個什么善哥給她出錢的,她上次墮胎,就是因?yàn)樗?/p>
鄭成燦驚訝,“可她不是沒成年……”
一時沉默。
而方螢是只覺得心有余悸,從上午聽來這個駭人的消息時就開始了。
她課沒聽進(jìn)去,翻來覆去在想初中時候的事,被自己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尚有底線,不至于會墮落到萬紫琳這樣的程度??僧?dāng)年,如果她仍舊那樣放任自流,一無所有,只憑拳頭沖上去蠻干,現(xiàn)在真能比萬紫琳他們混得更好嗎?
當(dāng)年的她,離深淵其實(shí)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不是鄭成燦,如果不是那晚他仗義相助,如果不是他相信她鼓勵她,如果不是那個約定……
她不敢想象。
她瞅了鄭成燦一眼,倏然湊上去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鄭成燦往往外一瞟,“……門都沒關(guān)。”
“看不見的?!?/p>
“小心傳染給你了?!?/p>
“那更好……”方螢看一眼門外,探過身,再次去親他,笑說,“……那我也可以不用上課了!”
·
月考最后一門是英語,快交卷時,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下雪了!”
大家紛紛朝外看去,飄絮一樣的雪花紛揚(yáng)落下,頃刻間就沒了繼續(xù)做題的心思。
監(jiān)考老師拍一拍手,維持秩序:“大家認(rèn)真考試,考完就能出去看雪了!”
交卷鈴聲一響,教室登時沸騰起來。
方螢交上試卷,抄起書包就往第一考場去找人。
鄭成燦也剛剛出教室,兩個人在走廊撞上,對視一眼,笑了一下。
方螢收回想去牽他的手,摸摸鼻子,“下雪了?!?/p>
“嗯?!?/p>
兩個人一塊兒往自己教室走,走廊人聲嘈雜,已經(jīng)是吃飯時間了,不少人安置好了自己的桌子,直接奔下樓去看雪。
晚飯時間短,方螢和鄭成燦一般不回家吃,在學(xué)校食堂將就。
方螢全副武裝,走到鄭成燦座位旁,提醒他戴圍巾,“……你不要又感冒了?!?/p>
鄭成燦一貫百毒不侵,被上次的發(fā)燒搞得很沒有面子,“……上次是意外。”
“意外還發(fā)四十度的燒?”
“誰啊,身體這么弱?”梁堰秋再一次神出鬼沒。
方螢嚇一跳,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流竄到了七班的教室,“……你怎么又來了?”
梁堰秋往桌子上一坐,嘻嘻笑說:“鄭同學(xué)發(fā)燒四十度?身體不行啊。”
鄭成燦:“比你行就行。”
梁堰秋挑眉,“你知道我不行?”
“你又知道我不行?”
“……”方螢打斷他們幼稚的爭吵,看向梁堰秋,“你行?你不是有心臟病嗎,不是隨時要嗝屁嗎?”
“可不是嗎,”梁堰秋做西子捧心狀,“方同學(xué),你要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說不準(zhǔn)以后就見不到我了?!?/p>
方螢翻了個白眼,“不會見不到你的,禍害遺千年?!?/p>
梁堰秋一笑,從桌上跳下來,“你們?nèi)コ燥??帶我一個啊?!?/p>
“不帶,滾蛋?!?/p>
等鄭成燦和方螢走了,梁堰秋到顧雨羅跟前去。
顧雨羅正在整理四科的試卷,“滾到我這兒來了?”
梁堰秋笑說:“去吃飯么?”
“不然呢?”
梁堰秋往她試卷上瞥一眼,“你考得怎么樣?”
“不知道,還行吧?!鳖櫽炅_垂著頭,手里動作停了一下,片刻,輕聲說,“聽說你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出國了?!?/p>
梁堰秋笑容淡了,“……嗯?!?/p>
顧雨羅輕咬了一下唇,把試卷往抽屜里一塞,轉(zhuǎn)身就走了。
“喂!”
顧雨羅腳步不停。
梁堰秋趕緊上去兩步,一把扯住她大衣的袖子,“去哪兒?”
顧雨羅猛地將衣袖扯出來,“你管我去哪兒,跟你有關(guān)系嗎?”
她眼里泛著霧氣。
梁堰秋愣了一下,好久,方才把兩手插進(jìn)口袋了,像一貫?zāi)菢有Φ们撇怀鲂睦锏恼鎸?shí)想法,“看來是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飯了?!?/p>
顧雨羅眼前霧氣漫漶,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拂袖走了。
·
雪勢很大,到晚自習(xí)開始前,校園里的松柏已經(jīng)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剛剛月考完的晚自習(xí),大家都無心學(xué)習(xí),老師要加班加點(diǎn)改試卷,也沒空過來維持紀(jì)律。
方螢跟鄭成燦的同桌換了個座位,到他旁邊去,兩人戴一副耳機(jī)聽歌看雜志。
教室里說話聲漸大,班長管了幾次都毫無效果,突然,有人壓低了聲音:“教務(wù)主任來了!”
方螢下意識,一彎腰,往下一躲。
安靜片刻,聽見鄭成燦憋著笑道:“……已經(jīng)走了。”
方螢直起身,“你還笑!再被抓到就完蛋了!”
第一節(jié) 晚自習(xí)快下時,隔壁班的班長過來,說班主任找鄭成燦有事。
鄭成燦摘下耳機(jī),“我去一下?!?/p>
方螢等到下課,也沒見他回來,便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 ? ? ? 第二節(jié) 晚自習(xí)過半了,鄭成燦才回來,順道而來的是帶著上午理綜試卷的物理老師。
理綜試卷發(fā)下來,方螢急忙去看成績,和上次分?jǐn)?shù)差不多。成績已經(jīng)出了三門,英語她一貫很穩(wěn),要是沒意外,這次考試名次,估計(jì)也還是在班級十名,年級五十左右。
雪下了三小時,到晚自習(xí)下時已經(jīng)停了,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層。
明天就放月假,方螢也無心把試卷帶回去訂錯了,隨意塞了本雜志,背上書包去找鄭成燦。
操場上,有三兩個學(xué)生已經(jīng)打起了雪仗。
車不好騎,方螢和鄭成燦決定坐公交。
快走到大門口時,方螢忽被一個雪球狠狠擊中。
立即回頭去看,居然是閔嘉笙。
“哇,你完了!”方螢把書包一卸,推給鄭成燦,立即彎腰團(tuán)了個雪球,朝著閔嘉笙砸過去。閔嘉笙一躲,雪球砸偏了,趁方螢再次攻上來之前,趕緊往外跑。
兩個人你來我往,你追我趕,很快就出了校門。
鄭成燦無奈地跟在后面,大聲提醒方螢慢一點(diǎn),別摔倒了。
路邊花壇里,綠化植物蓋了厚厚的一層雪。
鄭成燦沒瞧見人了,四下去找,喊了兩聲,也沒聽見人應(yīng)。
正往公交車站走,忽聽身后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方螢眼睛里亮晶晶的,朝著他飛奔而來。
他暗叫不好,果然方螢到跟前往他背上一撲,一個雪球就塞進(jìn)了脖子里。
鄭成燦凍得抖了兩下,趕緊去掏。
方螢咯咯笑,“來打雪仗?。 ?/p>
鄭成燦:“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
方螢退后幾步,又團(tuán)了一個雪球,“砰”一下砸在他羽絨服上,“來嘛!”
“別鬧,再鬧我生氣了。”
方螢哈哈笑,“那你生一個我看看?”
第三個雪球,接踵而至。
便看見鄭成燦彎下腰去,準(zhǔn)備反擊。
方螢叫了一聲,趕緊往前跑。
身后一陣腳步聲,越追越近,她轉(zhuǎn)頭看一眼,一邊笑一邊繼續(xù)跑。
下一瞬,手臂被一把抓住。
方螢?zāi)_下滑了一下,又立即站穩(wěn),聽見什么窸窣一樣,急忙一縮脖子。
果然,鄭成燦手往她后頸探去。
然而……沒有雪。
只有他微微發(fā)涼的手指。
方螢愣了一下。
那手指就掌著她后頸,把她往前一按。她撞在了鄭成燦的胸膛上,即刻又猛地被往后一推,后背一下靠上路邊的樹干,與他身體緊緊相貼。
樹葉上,雪撲簌簌下落。
方螢提了一口氣,卻沒呼出去,心跳驟停了一拍。
高大的身體,將她禁錮在懷里。
少年的臉被雪色映照得格外清朗,然而眼里有她從未見過的,有些灼熱又危險的意味。
他托著她的后頸,把她腦袋往上輕輕一扳,很不溫柔的地吻了下去。
方螢心臟劇烈跳動,很快就被這個一個很不“鄭成燦”的激烈的吻攪合得呼吸困難。
有人往這邊看,被鄭成燦撐在樹干上的手臂擋住了視線。
風(fēng)吹著葉上積雪紛紛下落,輕輕“啪”的一聲,砸在地上,遠(yuǎn)近的路燈光,將積雪映照成溫暖的橘色。
樹下的兩道身影,纏在一起,很久很久。
閔嘉笙站在遠(yuǎn)處,瞧見這幅場景,也沒想著要找方螢“報仇”,自顧自笑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很久,鄭成燦才微微喘著氣退開,眼睛和雪光一樣明亮,“阿螢?!?/p>
方螢還暈暈乎乎的,“嗯?”
“有個好消息?!?/p>
方螢看著他。
鄭成燦眼神帶笑,“……學(xué)校推舉我參加A大的保送?!?/p>
方螢一愣,片刻失聲道:“真的?!”
鄭成燦笑著點(diǎn)頭。
方螢快跳起來,“太好了!”
她高興得不知道該怎么是好,便緊緊抱住了鄭成燦,像自己要被保送了似的跳了兩下,“……其實(shí)我一定也不意外,畢竟你是鄭成燦?!?/p>
鄭成燦笑了。
這個雪夜一點(diǎn)也不冷,心里是沸騰的暖意。
方螢抱了他一會兒,腦袋在他羽絨服里面,穿著灰色毛衣的胸膛上蹭了幾下,“成燦?!?/p>
“嗯?”
方螢小聲的:“……再親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