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的聲音充滿了絕望，“你怎么——”

????????她沒說下去，蹲在地上放聲大哭。她的哭聲并沒有止住四下逃逸的燈光，燈光像火星像流水一樣四處逃竄，四周照的亮堂堂的，“亮如白晝”甚至不足以形容這個(gè)亮度。這個(gè)亮度實(shí)在是太刺眼了，我趕緊抬起手遮住眼睛。

????????她伸出手向空中抓，勉強(qiáng)地抓住了幾條燈光。她將燈光塞進(jìn)摔壞的提燈，但是它們又像泥鰍一樣扭動(dòng)著游了出來。她哭著嘗試了好多次，但一次都沒成功，于是她放棄了，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哭。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尤其是在瞿清鶴還在身邊的情況下我更不可能去和安潔莉娜說話。但很明顯我干了一件壞事，什么都不說就一走了之顯然也不妥。就在我進(jìn)退兩難的時(shí)候，一只身著羽衣的鳥妖從天上落下來，對我說：“你走吧，我來處理?！?/p>

????????這個(gè)身影很眼熟，我一下子想起來了：斑鳩妖。

????????盡管一走了之非常不負(fù)責(zé)任，但是瞿清鶴在旁邊，此時(shí)一走了之是我唯一的選擇。斑鳩妖蹲在安潔莉娜的旁邊，用毛茸茸的手——其實(shí)是爪子——揉著安潔莉娜的腦袋，輕聲安撫她。我拉著瞿清鶴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走開，完完全全的路人心態(tài)。平日里由于殷實(shí)的家境我連摔倒的老太太都敢扶，但今天的我卻只能當(dāng)個(gè)躲在別的妖怪羽翼后面的逃兵。

????????“不許走！”安潔莉娜在我身后喊，“你賠我的燈！”

????????我沒回頭，心虛的要死。我聽到斑鳩妖輕聲安撫她：“沒事沒事，姐姐幫你把它們捉回來……”

????????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在晚上去那個(gè)地方了吧！我好幾次想著，算了，被瞿清鶴覺得奇怪我也認(rèn)了，我總該做些什么來彌補(bǔ)她，但最終一直沒有那個(gè)回頭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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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е那妃Q走到了大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瞿清鶴完全沒有察覺出什么異樣，她挽著我的手，笑吟吟地和我回憶今晚的見聞；我一邊心不在焉的應(yīng)付著，一邊裝出笑的樣子——盡管和瞿清鶴在一起確實(shí)很開心，但是此時(shí)我腦子里一直都是安潔莉娜和她摔碎的燈。

????????回學(xué)校之后我和瞿清鶴在宿舍樓下依偎了一會，各自告別。我站在她們宿舍樓門口沒有走遠(yuǎn)，等確定她已經(jīng)回到宿舍之后，我蹲到墻角小聲喊：“白哥！白哥！在嗎？”

????????“在?！睒堑览飩鱽砝畎椎穆曇??？偛枚阍谝粯堑拇蛴C(jī)后面，李白就坐在打印機(jī)上。他像幽靈一樣突然浮現(xiàn)，嚇了我一跳。我繞到側(cè)面的排水溝附近，這樣離打印機(jī)更近也更隱蔽一些。我悄聲問李白：“能出來陪我聊會嗎？陪我到校園里散散步?！?/p>

????????李白也是夠仗義，二話不說就從打印機(jī)上跳了下來，總裁也慵懶地站起來，不緊不慢地挪著步子。有的時(shí)候我甚至覺得李白是寄生在總裁身上的別的妖怪，他們倆的性格也差的太多了。

????????現(xiàn)在的時(shí)間是九點(diǎn)四十出頭，宿舍十一點(diǎn)鎖門，我們還有很充裕的時(shí)間好好談。我對李白說：“我要先整理一會思路，我們到安靜一點(diǎn)的地方再聊好嗎——這樣看的人也少?！?/p>

????????總裁和李白一起扭頭看了看四周——兩個(gè)人連扭頭的方向都是相反的，一個(gè)從左往右，一個(gè)從右往左。周圍的人們都用很詫異的目光看著我和總裁。在他們看來，總裁是種在土里的，千萬年不可能挪窩的。

????????“你走慢點(diǎn)，太多人看著了?！蔽倚÷暥诶畎?。李白很無奈地聳聳肩，做了個(gè)“怪我咯”的表情：“沒辦法啊，我的妖氣只能讓我離得這么遠(yuǎn)，再遠(yuǎn)了我就要一直掉妖氣——‘持續(xù)扣血’你懂吧？”

????????“噢？”我挑了挑眉毛，“妖界也有網(wǎng)游？”

????????李白搖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男者宅。我天天聽到的詞都是什么‘肉彈沖擊’、‘EQ二連’，我現(xiàn)在也大致知道什么意思了。話說回來，談戀愛很傷段位吧？看你們從來不聊游戲，你們似乎不玩同一款游戲？那你談戀愛的時(shí)候是不是沒時(shí)間上分??？”

????????我搖頭：“這樣倒還好。我有個(gè)朋友帶他女朋友上分，根本帶不動(dòng)，打了一個(gè)月都只敢打娛樂局。關(guān)鍵是她打游戲菜嘴不菜，我朋友吵不過她?！?/p>

????????“哪天我把這話背給……那孩子叫什么？清鶴？哪天我把這話背給她聽：‘根本帶不動(dòng)，打了一個(gè)月都只敢打娛樂局。關(guān)鍵是她打游戲菜嘴不菜……’”

????????“您行行好?！?/p>

????????李白手插在口袋里，走路的姿勢像是中二日漫的男主角。他從鼻孔里丟了個(gè)“哼”出來，也沒說到底會不會和瞿清鶴說。

????????“那你女朋友呢？打游戲嗎？”我問李白。

????????“你管她干嘛？”李白瞪了我一眼，看得出他并不高興。我為我的無心之失感到抱歉，我經(jīng)常說錯(cuò)話，這肯定是情商低的表現(xiàn)。

????????“她啊，她不打的?！崩畎渍f，“她喜歡小提琴，會帶著我去河邊小樹林拉小提琴。”

????????李白的臉上有平日看不到的羞紅，這種紅色像是過敏似的，紅的都嚇了我一跳。

????????“真浪漫?！蔽艺f。

????????李白微微一笑，信手一指——“喏，就是那里。那張長椅，她坐過的。上次，某個(gè)七月吧，她就坐在那里，我坐在她膝上……”

????????他陷入了回憶的漩渦，羞澀中又帶著激動(dòng)；我這個(gè)人比較喜歡聽八卦看相親節(jié)目，因此我準(zhǔn)備好了做一個(gè)好聽眾，但沒想到李白戛然而止了，恢復(fù)了往日的語氣：“嗨，我犯得著和你說這事兒嗎？這地兒夠安靜的了，說你的事?！?/p>

????????我本來已經(jīng)想聽故事了，但既然李白不愿意講我也就不追問了。我問他：“你聽說過小燈牧嗎？”

????????“聽過?！崩畎渍f。

????????“她是外來的妖怪嗎？”我問。

????????“外來？”李白不解，“怎么個(gè)外法？全國各地都有的啊，你在家沒見過嗎？”

????????我搖搖頭，又追問：“外國也有嗎？”

????????李白更正了一下：“全世界都有。月亮上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反正地球上是哪都有的——南極洲可能沒有，畢竟那里燈火少?！?/p>

????????我又問：“小燈牧抓燈光是為了干嘛呢？”問這個(gè)問題的時(shí)候我很緊張，我希望她捕捉燈光只是為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如果說失去了燈光會影響到她的生命的話，我估計(jì)會愧疚一輩子。

????????“燈光對于小燈牧來說似乎是地位的象征?！崩畎捉忉專啊痢?，他們就是放牧燈光的，你就把他們理解為牧民好了。牧民你懂吧，‘嘚嘚駕’那種……”

????????我打斷了李白的跑馬：“失去燈光會危及生命嗎？”

????????“這個(gè)是不會的。不過小燈牧靠燈光提取妖氣，失去燈光會讓他成長變慢——不過還可以再抓，總的來說影響不大?！崩畎淄蝗豢聪蛭?，“這就是你要說的事？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煩？”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李白聞言嘆了口氣——大有聞?wù)邆囊娬呗錅I地意思。李白雙手插在兜里，倒也沒說什么別的，只說了一句：“這孩子也是倒霉催的碰上你了?！?/p>

????????“我也是被嚇到了啊，”我向他訴苦，“她那么突然拿燈照著瞿清鶴，我怎么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說，要是有人對你女朋友這么做，你怎么辦？”

????????李白生氣了：“喂，我說，別一口一個(gè)‘你女朋友你女朋友’成嗎？那都是前女友了！再說，我女朋友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惦記她干嗎？就這會提多少次了都？”

????????“抱歉?！蔽艺f。不過我并不誠心。

????????生氣歸生氣，李白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小燈牧的提燈可以照出人身上的妖氣，或許是她覺得你對象身上妖氣重吧?！?/p>

????????我送了口氣，又問：“那有什么辦法去賠她的燈嗎？”

????????“你倒是可以問問那個(gè)斑鳩妖?！崩畎渍f，“但有一點(diǎn)我覺得很奇怪啊，你離家這么遠(yuǎn)，為什么會在這里遇見她呢？”

????????“鬼知道。”我說，“別不是債主追上門吧？不過話說回來，幸虧遇到了她，不然那時(shí)候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p>

????????李白突然指著路邊的一輛共享單車對我說：“我走不動(dòng)了，你去掃輛車，我坐筐里，你推著我走？”

????????“我抱著你不就行了？”

????????李白嫌棄地瞪了我一眼：“我不要男人抱。”

????????“我還要花這一塊錢?！蔽艺f著嘀咕了一句，“現(xiàn)在好像變成一塊五了?！?/p>

????????李白冷笑：“少來，你明明有月卡。你就缺這五毛一塊的？”

????????我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機(jī)掃了碼開了車，總裁自己一跳就跳到了車筐里，顯得駕輕就熟?！耙郧八矔浦囕d著我，我們經(jīng)常去濱江公園玩?！彼f

????????“這地方也沒什么可以約會的地方了?！蔽艺f，“她不抱你嗎？”

????????“抱久了會累。”此時(shí)的李白也坐在車筐里，他那么大的身軀坐在上面還挺奇怪的。

????????鑒于之前的經(jīng)驗(yàn)，我沒有再多問下去，不過李白似乎一直在等著我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我又問了：“她怎么抱你？”

????????“你管得著嗎？”李白說完笑了。他心滿意足的樣子告訴我他挺喜歡別人來問他的過往的，那段經(jīng)歷似乎很甜蜜，他說起時(shí)會有一種炫耀的滿足感——即便已經(jīng)是前女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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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著自行車?yán)@著校園走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宿舍樓下?？偛煤屠畎撞恢朗裁磿r(shí)候睡著了。我停好車，想將總裁抱起來放回去，沒想到它一下子彈了起來。李白瞪著我，問：????????????“你干嗎？”

????????“到家了。”我說，“我看你睡著了?！?/p>

????????“爺沒睡著?！彼煊病３姓J(rèn)自己睡著了又不是什么丟臉的事?？偛锰隽塑嚳?，李白也鉆到了花圃里，一句再見的話都沒說，看來是真困了。我一直以為貓都是晚上更活躍一些，看到李白才知道我錯(cu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