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前文）“我催眠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問他。

三、

她愣了一下，“怎么了，怎么突然問這個？”他把削好的蘋果放在桌上，問我。

我死死地盯著他，“你說怎么了，我現(xiàn)在都這個樣子了，難道我沒有權(quán)利知道我催眠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什么了嗎。你不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阿強?！?/p>

趙成看了我半晌，我們倆就那么僵持著，最后他低頭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我不是瞞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僅憑這段錄音，阿強真的分析不出什么，而且這段錄音……和我有關(guān)?！彼D了頓，“你自己聽吧”

然后他按下錄音的播放鍵。

錄音的最后一幀播放完畢，空氣凝固般寂靜下來，我皺起眉頭，閉上眼睛，頭上的傷口又痛起來。

錄音的背景音非常安靜，除了一開始阿強的聲音，剩下的十多分鐘，就全是我含糊不清的絮語。

我把音量開到最大，幾乎把耳朵貼上去，終于聽清楚，我應(yīng)該是在呼喊，或者說——是在求救？而我喊的，是趙成的名字，那種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無聲的力竭，聽來使人毛骨悚然。

我的傷口嗡嗡作響，慢慢回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事，身臨其境的恐懼感夢魘一般席卷而來。

她走到我跟前，俯視著我像在看一袋即將被丟掉的垃圾，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然后一把抓住我的頭發(fā)，把我的頭撞向鏡子，一次又一次，嘴里不斷重復(fù)著那一句話。

我只記得我不停哭，沖她求饒，求她停下來，即便喊的是我自己的名字，我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后來一切就都亂掉了，窗外巨大的霓虹燈招牌像天幕上巨大而可怖的傷口各種雜亂的聲音穿插交錯，像幾十把電鉆同時釘入我的頭蓋骨，眼前紅的白的藍的黑的顏色組成傷疤一樣

的色塊，像中世紀荒誕的抽象畫。

那是趙成為我叫來的救護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抬下樓的，只記得滿臉都是溫熱的散發(fā)著血腥氣味的液體。

等等。我的思緒到這里就卡住了，像是一個迅速轉(zhuǎn)動的齒輪被什么阻遏，整個整體都迅速癱瘓掉，但我卻什么也沒抓住，可那一定是一個關(guān)鍵的點。

我睜開眼睛，趙成依舊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我。

“你今天還暫時不能出院，今晚我在醫(yī)院陪你。”

四、

除了加班，我每天晚上是怎么走到鏡子前的，為什么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把醫(yī)院洗手間的水龍頭開到最大，嘈雜的流水聲讓這空曠而巨大的黑暗不至那樣可怕。我小心翼翼地洗了把臉，極力讓自己沉靜下來，腦子里各種信息糅雜在一起，像一個巨大而堅硬的繭，真相就被包裹在最里面，近在咫尺卻不可觸及。

我讓冰涼的水流沖刷著手心，深吸幾口氣，慢慢抬起頭來，幾乎不敢直視鏡子里的自己，但那一瞬間，我頭皮一炸，幾乎驚叫出聲，鏡子里我的身后，出現(xiàn)一個人影。

我倉皇轉(zhuǎn)身，后背緊貼到大理石臺面上，直直盯著那人。

是趙成。

我?guī)缀跻舷?。不可能的，我咬牙很慢地轉(zhuǎn)回頭去，鏡子里，趙成面色陰翳，走廊上閃爍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的臉，漸漸模糊扭曲起來。

——然后變成了我的樣子。

一瞬間，周圍所有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我的心跳聲像打雷一樣敲擊在耳膜上，鏡子里長著我的模樣的臉的趙成沖我詭異地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怨毒的笑——和“她”如出一轍。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走馬燈一般在我腦海中閃現(xiàn)，被掩蓋的真相抽絲剝繭般逐漸顯露出來，像兩個齒輪終于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

是趙成，每天晚上打我的根本不是我自己，是趙成。

“你來這里干什么？”我強裝鎮(zhèn)定，轉(zhuǎn)回頭來問他，看見的，還是他自己的臉。

“我怕你一個人不安全，跟來看看?！?/p>

“我沒事?！蔽乙贿呎f，一邊向外走去，但我聽見了我的聲音里明顯的顫抖，離他越近，我越是覺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抓住我的頭發(fā)——

“你到底怎么了，小潔。”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臂。

我完全抑制不住地失聲尖叫起來。

他一愣，我奮力掙脫開，發(fā)瘋一般死命跑進病房，抓起床頭上的手機，按下報警電話。

“喂，你好，這里是……”

“救命，警察，我要報警，我男朋友——”

“小潔，你瘋了嗎，你要干什么?！?/p>

追過來的趙成在門口沖我大聲喊道，顯然，他聽見了那些話，看起來好像有些氣憤，又有些恐懼，在我看來，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罪行敗露而顯示出的失控的丑態(tài)。

后來我只記得我和他發(fā)生了爭執(zhí)，在混亂中，我的頭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然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未完待續(xù)……）

ps：圖源自電影《盜夢空間》（豆瓣），與電影無關(guān)，侵刪。

明天應(yīng)該是最后大結(jié)局的一更啦，掃掃地上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