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場的最后，總結(jié)這場體育祭的一千兩百公尺接力即將開始。除了D班以外，場上的氣氛都升到最高潮。

「是最后競賽了呢……這里也必須找替補——」

「呼啊、呼??！抱歉，久等了！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氣喘吁吁的須藤，以及稍微慢了點的堀北都回來了。

「須藤同學，你回來了呀?！?/p>

「……抱歉啊，我上大號拖有點久?！?/p>

那張表情隱約看得出來心情輕快。

然而，許多學生對須藤卻是冷眼相待。須藤正面接受了那些眼神。

「抱歉，我因為發(fā)火而揍了平田，還降低了士氣。D班快要輸?shù)粢捕际俏业呢熑??！?/p>

須藤在被人責備之前先這么說，并且深深低下了頭。如果是至今為止的那個須藤，這種事情他連演都不會演吧。感覺得到他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平田有些驚訝，也有點高興地笑了笑。

雖然他那張有點腫脹的臉頰令人心疼，但他好像已經(jīng)不介意那種事情。

「干嘛啊，健。這很不像你喔。」

池不禁對這副模樣吐嘈。

「自己做錯的事情就必須承認錯誤呢，也讓我和你道歉吧，寬治?！?/p>

「我們輸?shù)粢膊皇悄愕腻e，畢竟我也不擅長運動……抱歉啊，我派不上用場。」

因為一個道歉，大家都漸漸諒解了他。大部分瞪著須藤的學生們也幾乎都沒能留下須藤那樣的成績。

「要是接力的替補還沒決定，就讓我跑吧。」

「除了你以外，就沒有其他學生可以交付了喲。對吧，各位。」

最終競賽一千兩百公尺接力的規(guī)則是混男女。各班跑者必然要設(shè)定成男女各半。男女各三名，一人跑完兩百公尺。

「我能要求替補嗎……因為我這雙腳無法留下令人滿意的結(jié)果。」

須藤的事情談妥后，堀北便抱歉似的提出請求。

「這樣好嗎，堀北？你為了比這場接力一直很努力吧?！?/p>

「……沒辦法，憑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不知是否能贏過池同學。抱歉。」

沉重嚴肅的會議場合上，堀北也跟著須藤深深地低下頭。

她至今有變得這么坦率過嗎？

堀北的身心經(jīng)龍園之手徹底破壞。

她爭取到的最后一棒，是她自己為了在這一天、這一刻，和哥哥并肩同行，而在心中描繪出的事情。

盡管不甘心地顫抖雙手，她也拚命抵抗那無法實現(xiàn)的夢想。

如果強行出賽，D班就無疑會在接力上敗北。

平田答應(yīng)此事、點頭同意，并決定讓櫛田代為參加。

以須藤為首，再加上平田、三宅、前園、小野寺等五人，并決定讓櫛田代替堀北出賽，D班以此編隊挑戰(zhàn)接力。

因為D班里沒有除此之外感覺能參加的短跑選手。

決定成員之后，平田在我以眼神示意的同時開口說道：

「那個……抱歉，雖然很唐突，但其實我——」

但另一名男學生就像在插話似的同時做出發(fā)言。

「等一下。抱歉……也能讓我棄權(quán)嗎？」

這么說的，是原定要參加男生名額的三宅。他好像有點拖著右腳。

「其實我在上午的兩百公尺賽跑時扭傷了腳踝……我本來覺得休息就會痊愈，但還是很痛。」

看來這里也有學生不小心受傷。

「這么一來，好像也必須從男生里派出一名替補了呢?！?/p>

平田這么說，止住說到一半的話，接著張望四周。

然而，這場最后的競賽，如果對腳程沒有絕對的自信，應(yīng)該不會有學生想?yún)⒓影伞?/p>

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出現(xiàn)自愿者，我于是決定報名。

「那可以讓我跑嗎？當然，我會支付代跑的點數(shù)?！?/p>

「咦？給綾小路跑嗎？你……腳程快嗎？」

當然，任何人應(yīng)該都對我沒抱有腳程快的印象吧。

「我贊成喔。我至今為止都一直觀察大家，我認為他是會確實留下結(jié)果的人?！?/p>

平田一句話就封殺了近似反對意見的發(fā)言。這是平時就贏得信賴的男人的說話分量。誰都變得無法做出反駁意見。

「另外，D班的陣容不能說是最佳成員，所以要不要以搶先甩開對手的作戰(zhàn)去跑呢，須藤同學？我想從規(guī)則去思考，這也能取得優(yōu)勢。我認為由擅長起跑、腳程快的你先甩開對手，一口氣贏得距離會比較好。形式是我維持你贏來的優(yōu)勢，再把領(lǐng)先優(yōu)勢交給后面學生?！?/p>

那是也會摻雜高年級生，十二人同時起跑的終極接力。由于無法準備十二人份的跑道，所以起跑會并排。規(guī)則是可以由領(lǐng)先者使用內(nèi)側(cè)跑道。換句話說，最重要的就是最初占位。如果可以在起跑沖刺上搶先第一，不用卷入混戰(zhàn)就可以解決。

「……算了，沒辦法呢。如果要贏的話，除此之外應(yīng)該也沒辦法?！?/p>

順序是須藤第一棒，擁有穩(wěn)定腳程的平田第二棒，接著插入含櫛田在內(nèi)的三名女生，最后則是我。再怎么說我的評價似乎也比女生高，于是成了最后一棒。就理由來說，這目的是想把跑得慢的學生放在中間消耗吧。這樣比較省事。

各年級、各班選出的杰出菁英們集中在操場中央。其中也有堀北的哥哥或南云等人的身影。

「須藤同學，交給你嘍！」

櫛田等跑者配合如此喊叫的平田，也對須藤喊出高亢的聲援。須藤表現(xiàn)出了干勁，進了跑道。一年級好像稍微比較有利，排列配置是D班位在最內(nèi)側(cè)，三年A班在最外側(cè)。

因為到三年級為止有三名女生，起跑優(yōu)勢感覺很壓倒性。

氣氛高漲到最高點之后，最后的接力賽終于要開始了。

雖然我們D班在體育祭上沒勝算，但只要在這里拿下勝利，今后發(fā)展說不定也會大有改變。應(yīng)該有這種預(yù)感吧。

我們的陣營里也傳來了加油聲。

「真是好險，我差點就棄權(quán)了呢?！?/p>

「是啊，沒想到三宅會受傷?！?/p>

我一開始就原定要在這場最后的接力代替平田參賽。當然，這件事除了平田之外，誰也不知道。

「這樣就可以了吧，綾小路同學?！?/p>

「嗯，請你做了各種安排，還真是抱歉啊?！?/p>

「這對D班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喔。我也不愿意一直被龍園同學打擊，我可以想成他會因為你去跑而稍微受到驚嚇吧？」

「我會不辜負你的期待，好好努力。比起這個，我們現(xiàn)在先幫須藤加油吧?！?/p>

須藤毫無緊張之色，在宣告起跑的聲音響起同時，跑出了很理想的起跑。即使在至今看過的練習里，這也可以說是時間點最佳的沖刺。他展現(xiàn)出從第一步就領(lǐng)先十一人的氣勢。我可以看見他在學生們發(fā)出「唔哇！」的聲援同時高速向前移動。

「好強，真快！」

須藤展開壓倒性表現(xiàn)，連在一旁觀戰(zhàn)的柴田都很佩服。

二、三年級男生的速度應(yīng)該也很快，但他們卻被卷入混戰(zhàn)，苦于占位。須藤趁機逐漸超前，帶著十五公尺以上的優(yōu)勢回來。

「交給你了，平田！」

D班對這理想的領(lǐng)先熱血沸騰。須藤把棒子遞給下一名跑者——平田。

這名讀書、運動都完美的混合型男人，在此也表現(xiàn)得很華麗。

后續(xù)學生也跟在后頭，不過拉開的差距幾乎沒被縮短，我們?nèi)缬嫯嬀S持領(lǐng)先，就這么輪到第三棒的小野寺跑。如果要說有問題的話，就是從這里開始的。小野寺就女生來說跑得很快，但后面逼近而來的幾乎都是男生們。那些領(lǐng)先穩(wěn)穩(wěn)地逐漸被拉近。交棒給第四棒的前園時，領(lǐng)先就幾乎已經(jīng)消失，我們在她跑出時，總算被二年A班的男生超前。

盡管我們以第一名為目標，但高年級生果然很強。前園接著甚至被三年A班超越，逐漸被后面跑者逼近。三年A班和二年A班變得領(lǐng)先。這應(yīng)該就如周圍的猜想吧。然而，體育祭總會發(fā)生意外。要把棒子交給第五棒的那名A班女生，在距離下一名跑者后方大約五十公尺處不小心摔了跤。雖然她急忙重新站起，但二年A班趁機領(lǐng)先，轉(zhuǎn)眼間就產(chǎn)生了劇烈的差距。棒子交到第五棒櫛田手上時，D班也被同年級的A班超前，掉到了第七名。綜合能力上好像還是其他班級比較有利。我原本以為至少能把上臺領(lǐng)獎當作目標，但這好像成了一場嚴苛的硬仗。在一年級無法匹敵的情況中，只有一年B班作為第三名拚命緊咬上去。

B班的王牌柴田一口氣集中眾人目光。他好像負責最后一棒，和我一樣正在待命、等待出場。

三年A班的第四棒跌倒，排在最后一棒的男人們的狀況因此為之一變。

「這場比賽是我們的勝利呢，堀北會長。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和你跑場勝負難分的比賽。」

南云一面注視著最領(lǐng)先的跑者——二年A班學生，一面笑著。跑在第二名的三年A班應(yīng)該有三十公尺的差距。如果是彼此實力相當?shù)呐苷撸鞘墙^對贏不了的距離。

「綜合分數(shù)上好像也是我們班會贏，這就是新時代序幕了吧——」

「你真的想改變嗎？改變這所學校?！?/p>

「至今為止的學生會都太無趣了呢，太固執(zhí)于遵守傳統(tǒng)。嘴上說著嚴厲的話，卻同時不忘救濟措施。不太會出現(xiàn)退學者的天真規(guī)則，那種東西已經(jīng)不需要了吧。所以，我只要制定新規(guī)則就好。創(chuàng)造終極的實力主義學校。」

南云這么說完，便邁步而出。他開始助跑，接下逼近自己的接力棒。

棒子遞給了代表二年A班的南云。

不久，柴田也在第二名這絕佳狀態(tài)下接下棒子。

「好，Nice！接下來交給你！」

眼神炯炯發(fā)光的柴田追趕南云，飛奔而出。

因為我們之間的學生跑出，雖然只有一瞬間，不過我和堀北的哥哥對上了視線。

簡短對話里可以看出的事情很少，但這個男人也正在戰(zhàn)斗。

「沒想到你居然會是最后一棒呢?！?/p>

「我是傷患的替補。原本這個位置預(yù)定會是你妹妹?！?/p>

「這樣啊，那家伙以自己的方式掙扎過了呢?！?/p>

就算只有這個瞬間，堀北也夢想著要和堀北學并肩同行。

即使無法交談，她本來也打算傳達自己的心意吧。

「我觀察了你們班，到剛才我都以為你們是無可救藥的班級，但在這最后的接力賽跑上，我卻感受不到這點。發(fā)生了什么事？」

「真是觀察入微呢，一年D班不是需要留意的存在吧?！?/p>

「我會觀察所有班級，這點不會有例外?！?/p>

「如果要說有改變，那就是因為你的妹妹改變了。」

「……這樣啊?！?/p>

他沒有驚訝，只是帶著平時的冷靜表情簡短回答。

「問你一件事。那你又如何呢？我無法從你身上感受到熱情?！?/p>

「我就一如往常。也對體育祭不那么感興趣。畢竟都知道結(jié)果了呢?！?/p>

班級的想法。

須藤的想法。

堀北的想法。

我對那種東西沒太大興趣。

不過，我有一個預(yù)感。

「你畢業(yè)后應(yīng)該就無法見證了吧……但我們班可是會變強喔?！?/p>

「我對那種假設(shè)的未來沒興趣呢。」

我刻意叫住打算把視線移往接近過來的伙伴身上的堀北哥哥。

「那么，我個人是怎樣的人——你對此感興趣嗎？」

「什么？」

這是他應(yīng)該動身助跑的時機，但他就如我所想的一樣，停下了動作。

「假如你希望的話，我也是可以陪你賽跑?！?/p>

「……你這男人還真是做出了有趣的發(fā)言呢。是我弄錯了嗎？我還以為你至今都討厭引人注目，而且避免公開活動。我本來判斷你在這接力賽也會隨便帶過作結(jié)?！?/p>

「你愿意舍棄爬得上第二名的可能性來和我比賽的話，我就接受挑戰(zhàn)。畢竟一年級和三年級根本就沒什么機會并肩而戰(zhàn)呢?！?/p>

面對我做出的意外挑釁，堀北哥哥完全停下腳步，把身體面向了我。

「有趣?！?/p>

他這么簡潔答道，就沒打算再跑出去。最困惑的是三年A班的第五棒吧。因為他為了把棒子交給最后一棒而拚命跑來，堀北哥哥卻就這樣佇立原地接下棒子。

「辛苦了?！?/p>

「啊，咦，喔喔……」

雖然不知名的三年級生對堀北哥哥若無其事收下棒子的態(tài)度感到驚訝，但還是退了下去。這恐怕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接力賽。

大部分察覺情勢異常的觀眾們都看向了堀北的哥哥。本來第三名的三年A班接連被后續(xù)跑者超前，接著，D班的櫛田終于往我靠了過來。

櫛田也發(fā)現(xiàn)了這異樣的情況，但還是全速跑了過來。還剩幾秒距離。

「在決勝負之前，我先跟你說件事?！?/p>

「什么？」

我在彼此準備進入助跑的階段，決定先告訴他這句話。

「——盡全力跑吧。」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隱約覺得消失在我視野后方的堀北哥哥稍微笑了笑。

現(xiàn)在，棒子就要交到我身上。

「綾小路同學！」

我接下櫛田傳來的棒子，開場就馬力全開，向前沖去。

至今的人生里，我從未在寬闊世界里認真奔馳。

這狀況和我在無情感的房間里淡然地不停奔跑時根本就不同。

現(xiàn)在是離轉(zhuǎn)涼時期還久的十月初。

我的身體沐浴著涼風。

追上、超前前方跑者之類都無所謂了。

這瞬間，和跑在我身旁的男人一決勝負才是一切。

我們就像在劃開風似的全速奔跑，逐漸與前方跑者縮短距離。

「不會吧！」

一名學生在我超前時發(fā)出驚訝不已的叫聲，但聲音馬上就隨風而去。

接著，我連歡呼聲都聽不見了。

這和戰(zhàn)略、智謀都無關(guān)。

純粹是與跑在我隔壁的堀北學之間的單挑。

我過了第一個彎道，過了直線，接著跑向最后的彎道。

你看——我可以再加速喔——

操場中響徹怒吼般的歡呼聲。

1

「……你跑超快的耶?！?/p>

我一比完回來，輕井澤就一面撇開視線，一面這么對我說。

「只是對手跑得慢吧?！?/p>

「不不不，你看了周圍的反應(yīng)之后，還能那么說嗎？」

「玩笑話就先不說了，結(jié)果我還是沒辦法贏學生會長吧?！?/p>

「唉，那是沒辦法的吧，因為跑在前面的人跌倒?！?/p>

前面跑者對我們驚異的追趕感到慌張而跌倒，我眼前的道路于是被堵住。雖然我避了開來，但那些微的損失很巨大，堀北的哥哥因此跑到了前面。

要是沒有意外，結(jié)果就不知會是如何了，不過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

起碼我在這場最終競賽上集中校內(nèi)的視線，應(yīng)該是唯一可以確定的吧。

大部分跑完的家伙都對我投來好奇眼光。

「綾小路！你不是跑得超快的嗎！你至今為止都在放水嗎！」

須藤跑了過來，狠狠拍了我的背。他是全力打下，所以相當痛。

「因為我擅長的領(lǐng)域就只有逃跑速度。但這比我想像的還順利，那就是所謂的狗急跳墻呢?！?/p>

不只須藤，幾個對我跑步表現(xiàn)感到驚訝的學生都靠來找我搭話。

「那種速度光是那樣可無法說明呢，你這個騙子。」

稍微拖著腳走來的堀北用手刀攻擊我的腹部。

「你們啊，這可不是該對全力戰(zhàn)斗歸來的士兵做出的行為呢……很痛耶?！?/p>

因為堀北來會合，輕井澤為了不打擾到我們，因此自然而然地保持距離。

佐倉也遠遠地看著這邊，不過因為有很多人在，所以她沒有靠過來。

「要是你從一開始就用剛才的感覺跑，狀況明明就會不一樣。但你為什么拿出真本事了呢？這樣也會受人注目呢。」

就如她所說的。先不論平田、柴田那種以前就被認定跑很快的學生，或是須藤那種在體育祭一開始就拿出真本事，至今為止我都是平凡地在過日子。

無論如何，這反差都會成為影響，但那也是端看我的想法。

在參賽表名單動手腳，或保留我這個存在，都是平田和堀北在暗地操作的策略——要做這種表面也沒那么困難。

尤其對龍園那種會出其不易下手的對象，這將發(fā)揮出強力的作用。

「差不多要公布結(jié)果了呢，走吧?！?/p>

學校運作是與閉幕典禮同時發(fā)表結(jié)果。

全體學生看向巨大的電子布告欄。

「那么，現(xiàn)在起要宣布本年度體育祭的勝負結(jié)果——」

電子布告欄上分成紅、白組的數(shù)字開始計算，數(shù)值增加了起來。

全部十三項目的總得分，獲勝組別是……

分數(shù)與「紅組勝利」之文字同時宣布出來。

比賽競爭非常激烈，但DA聯(lián)盟的紅組好像拿下了勝利。

十二個班級全部分成三組，其表示也一并出現(xiàn)，各班得分逐一顯示出來。

對我們來說，二、三年級的細項怎樣都好。

關(guān)鍵在于D班第幾名。

第一名　一年B班

第二名　一年C班

第三名　一年A班

第四名　一年D班

「唔哇——！果不其然啊！我們輸了耶！」

「……唉，變這樣也是難怪吧?！?/p>

雖然紅組獲勝令人高興，不過，看來一年級的我們狠狠扯了后腿。該說這是必然的嗎？我們出現(xiàn)高圓寺、坂柳兩名缺席者，應(yīng)該是很大的因素吧。

二、三年級A班皆以壓倒性得分位居第一，D班也獲得了第二、第三名，可窺見穩(wěn)定性之高。

但這就很哀傷了，因為作為紅組獲勝的A班在綜合排名是第三名，所以是負五十點。D班最后一名所以負一百點。C班因為白組輸?shù)?，而扣了一百點，B班綜合成績上則是第一名，但因白組敗北而扣掉五十點，所以結(jié)果是五十點。一年級以所有班級都如此倒退的結(jié)果告終。

我隱約覺得這時大家的疲勞都一口氣席卷而來。

就算這么努力，班級點數(shù)卻還是減少，得不到回報。當然，個人競賽上獲勝的學生能在之后考試上接受補助，不至于完全沒用。

「那么最后，我們要宣布各年級的最優(yōu)秀選手?！?/p>

須藤最期待的應(yīng)該就是這部分吧。

假如可以拿到第一名，須藤就會被允許光明正大直呼堀北的名字。

然而——

一年級最優(yōu)秀獎是B班的柴田颯。

電子布告欄上這么表示。

「唔啊啊??！果然是這樣！」

須藤失去最后希望，而發(fā)出慘叫，垂頭喪氣。柴田總是不斷重復(fù)第一、第二名。雖然須藤在所有個人競賽都拿下第一名，但缺席應(yīng)該還是大大影響結(jié)果。既然得分高的接力賽也輸?shù)?，那就沒轍了吧。

閉幕典禮結(jié)束后，他也不甘心地持續(xù)凝視著布告欄。

「須藤同學，你無法拿下學年第一，你還記得約定吧？」

「……嗯，我是很不甘心，但約定就是約定。今后我會叫你堀北?！?/p>

「這心態(tài)不錯呢?！?/p>

堀北有點壞心眼地笑了笑。

「我忘了說一件事。你只單方面地對我提出條件，我想起自己沒把我的要求說出來。」

「什么啊?！?/p>

「要是你拿了第一名，就要直呼我名字。你都提出那種任性條件，所以我在你沒達成那件事時要求某件事，應(yīng)該就是理所當然吧。」

「嗯，是沒錯……」

「所以我要給你沒達成目標的懲罰。無正當理由，我絕對禁止你施暴。你可以答應(yīng)我嗎？」

「……這是懲罰吧，我會遵守?！?/p>

「當然，你別忘記判斷正當性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或是第三者?！?/p>

須藤對這份叮囑也乖乖服從了。

因為這次事情，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愚蠢，然后也或許學習了成長。

堀北慢慢轉(zhuǎn)身離開。

「對了……這場體育祭，我就像你一樣沒能回應(yīng)大家的期待?！?/p>

「啊？你受傷了，所以沒辦法吧?！?/p>

「即使如此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我也必須承擔處罰?！?/p>

堀北這么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如此說道：

「所以，假如你想叫的話，我也可以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p>

「啥？喂、喂！」

「那就是我的處罰。」

這就是堀北自己的妥協(xié)點、中間方案。

「雖然我們是最后一名，但是多虧你，我才能對今后的戰(zhàn)斗懷抱希望。我真的很感謝你?！?/p>

「……嗯、嗯嗯。」

須藤害臊地蹭了蹭鼻子下方，看向別處，把雙頰染紅的原因推給夕陽。

「太——好——啦啊啊啊啊啊??！」

須藤就像一掃所有疲勞似的吶喊，對天舉起雙臂。

「體育祭太棒啦！真是太棒了！鈴音！」

「真是太好了呢，須藤。」

「對??！」

「抱歉在你們興頭上打擾，可以耽誤一下嗎？」

在我想撤退并接近校舍之時，我被人這么搭話。一名沉穩(wěn)的女生前來攀談。我完全不知道她的名字或性格等等，但我有在騎馬打仗上見過她，只知道她是A班學生。

「之后換完衣服也可以，能請你陪我一下嗎？」

「……為什么是我？」

「因為有點事情。你五點過來玄關(guān)吧。」

「喂、喂，綾小路。什么啊什么啊，這是怎樣的發(fā)展啊！」

我腦里剎那間也浮現(xiàn)出告白般的劇情，但我從這名女生身上感受不到那種氛圍。

「喂，所謂有些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試圖叫住她，但少女毫不在乎地離去。

「什么嘛，你的春天也到來了嗎？」

「看起來不像是那樣……」

「有可能是女生看見你在最后一棒表現(xiàn)亮眼而一見鐘情喔?！?/p>

「……真?zhèn)X筋……」

話雖如此，但我的心臟可沒強到可以無視被人叫出。

我目送完不認識的少女，就在置物柜換上制服，回到了教室。

由于我們被命令在閉幕典禮同時各自解散，半數(shù)學生都已經(jīng)在歸途上。

身穿制服、遲了點回來的堀北一回到我隔壁座位，就來找我說話。

「這次真的徹底輸了呢?！?/p>

堀北這么說道，表情毫無陰霾。

「不過，總覺得你讓我在這場體育祭上大大成長了呢?；榻窈蟮牧α俊獩]想到我使用這句話的一天也會到來……我真的就是那種心情。」

「是啊。如果你覺得自己有所成長，這樣就好了吧。」

「這個班級會變強，而且一定會往上爬?！?/p>

「這真是不適合你到令人背脊發(fā)涼呢。」

「……是啊，這很不像我呢?！?/p>

堀北自己好像也很不知所措，有點難為情地撇開眼神。

「但為此的課題堆積如山，身邊也有不得不解決的問題。不過，為此我得先磕頭道個歉才行呢。」

「磕頭道歉？」

我很好奇她突然丟出的名詞，但她沒打算特別補充。

「是件與你無關(guān)的事。今天謝謝你了?！?/p>

2

在體育祭上用盡體力的學生們筋疲力竭地接連離開教室。再怎么說今天好像也不會有社團活動，須藤同學邊和池同學他們談天，邊走了出去。我隔壁鄰居的綾小路同學好像也要回家，而早早就離開了座位。他好像很在意我還沒離席，而看了過來。

「你不回去嗎？」

「嗯，算是吧……因為有些雜事?！?/p>

「你平時明明都很早回去，偶爾也是會有稀奇事呢?！?/p>

「偶爾也是會有這種時候。那就這樣，今天辛苦你了?！?/p>

同學就這么一個接一個消失，眨眼間教室就只剩下我。

事到如今我留下的理由就不用說了。

是為了赴龍園同學的約。這場體育祭，我完全被龍園同學玩弄在股掌之間?，F(xiàn)在這么確定也是事后諸葛。我無法施行任何對策，被他隨心地擺布。

不過——

總覺得我的心情也很明亮。我被人徹底擊潰了——我如此深深體會。

我懂自己是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脆弱、沒用的人。我想我不得不感謝他告訴了我這件事。

即使如此，我們背的債也絕對不輕。因為不僅是我，許多學生都會被迫負擔。轉(zhuǎn)移一百萬個人點數(shù)給C班，也相對潛藏之后苦戰(zhàn)的可能性。

「久等了，堀北同學。我和朋友稍微聊得忘我，對不起呀?！?/p>

和朋友出過一次教室的櫛田同學邊雙手合十，邊回來了教室。

「沒關(guān)系，距離約定時間好像也還有些空閑，走吧。」

3

「嗨?？磥砟銢]逃避，而是過來了呢，鈴音?！?/p>

「要是在此逃走，我就會成為無可救藥的人。我當然會赴約?！?/p>

「你真是不錯呢，成了比之前更好的女人?！?/p>

就算被那么夸獎，我也絲毫不感到開心。

「但在和你對話之前……你也該結(jié)束鬧劇了吧，櫛田同學？」

「咦？鬧?。磕愕降自谡f什么呀？」

我在染上夕陽的校舍里，主動正面與櫛田同學對視。

「你要在場裝作好人也無所謂，但目的是什么呢？這次體育祭就是你走漏消息，所以C班才會順利推進計畫。你像這樣和龍園同學待在一塊，也是為了順利推進發(fā)展……不是嗎？」

「……討厭啦，這種事情你是聽誰說的呢？平田同學？綾小路同學？」

「不，那是我自己感受到的，因為我無法徹底抹除突兀感呢?，F(xiàn)在這個場面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你也差不多該面對了吧。」

「你說面對，是指面對什么呢？」

「一開始，我在巴士上看見你說服高圓寺同學讓位。老實說，當時我不知道就是你，不過我馬上就回想起來了……」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櫛田同學的眼睛，并且這么說。既然她和龍園同學勾結(jié)，我就要深入核心。

深入我至今認為不必觸及，而沒去提及的事。

「——想起『我的國中』里有過像櫛田桔梗你這樣的學生?！?/p>

她總是保持笑容，但假如那件事被我說出來，她也就無法一直這樣笑瞇瞇的了。

我看見她在我眼前第一次垮下表情。

但那又是別種笑容。

「你馬上就想起來了啊。畢竟我在『各方面上』可都是問題兒童。」

櫛田同學這么說完，就沒有回答，只是靜靜低下視線。

「那種形容應(yīng)該不正確吧，你才不是問題兒童，像現(xiàn)在你在D班就是受到任何人信任的學生。但——」

「能請你別繼續(xù)說往事了嗎？」

「也是，事到如今就算說過去的事也沒意義呢?！?/p>

龍園同學開心地聽我們的對話，同時浮現(xiàn)笑容。

「既然話題接上，你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明白了吧——明白我想怎么做?！?/p>

「嗯，我也差不多發(fā)現(xiàn)了呢，你想把我從這間學校趕出去。但那對你而言也是很大的風險吧。假如我暴露真相，你不是會失去現(xiàn)在的地位嗎？」

「作為人，我和你哪一方比較受信任是很清楚的。這就所謂低風險的選擇呢?！?/p>

「但假如被我暴露出來，你不會困擾嗎？就算沒半個人相信我說的話，也會留下疑問。至少我和你曾經(jīng)是同所國中，是無法否認的要素呢?！?/p>

「是啊，不過……萬一你和某個人說出我的事情，到時我一定會把你徹底逼入絕境。那樣才會把你寵愛的哥哥卷進來呢?！?/p>

我因為這句話不禁僵住身體。

正因為我聽過眼前這名叫做櫛田桔梗的學生的過去，我才知道假如我觸怒了她，哥哥恐怕真的會被卷進來。

這可以說是針對我的完美、無破綻的終極防衛(wèi)手段。

然而，對櫛田同學來說，她也無法輕易行動。因為要是她露骨地做出牽連我哥哥的事，我也有可能變得自暴自棄。

正因如此，她才沒這么做，而是擬定正面趕走我的策略。

時代的轉(zhuǎn)捩點

「你只要無視我不就好了？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會和人有瓜葛，也不會干涉多余的事情吧？」

「現(xiàn)在是這樣，但今后可沒有任何保證。為了做我自己，不讓知道我過去的人全都消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呢?！?/p>

「那么聽見這件事的我，也會是你的獵物嗎？」

「依情況不同，或許也有可能呢?！?/p>

雖然他們正在聯(lián)手，櫛田同學依然光明正大地斷言。

「呵呵，真是討厭的女人呢。算了，我就是喜歡這點才決定和你合作?！?/p>

「我要和你宣言一件事情，堀北同學。我會讓你退學。若是為此的話，即使對方是惡魔我也會合作?！?/p>

櫛田同學這么說完，就離開我身邊，站去龍園同學那一側(cè)。

「真是遺憾呢，鈴音。被可靠的同伴背叛?！?/p>

「這次我真是一直被你擺布呢，龍園同學。不……應(yīng)該從更早之前開始吧。不管是船上的考試、無人島、須藤的打架事件都是如此，我真的都一直在輸。」

一旦承認的話，這就是很簡單的事，這些話毫不費力就從我喉嚨說出。

「我們來解決事情吧?！耗銈儭坏囊缶褪屈c數(shù)和磕頭道歉吧?！?/p>

「先提醒你，木下和你的碰撞是純粹事故。那既不是別有用意，也不是惡意。社會上也是如此吧，發(fā)生事故就會出現(xiàn)一兩次和解。事情就是那樣?！?/p>

「……是啊。因為沒證據(jù)，所以明顯我會變成加害者?！?/p>

要申訴清白，需要相應(yīng)的覺悟及力量。這次我不得不老實承認。

「但我要在此前提上先斷言，斷言這次的這件事情是你設(shè)計的。是你命令木下同學害我跌倒，我是這么相信的。」

「這是被害妄想呢?！?/p>

「即使是妄想也沒關(guān)系，至少可以請你告訴我嗎？你在這場體育祭上設(shè)了怎樣的圈套。」

「你都難得要磕頭道歉了，如果要想像你的妄想是怎樣的內(nèi)容，應(yīng)該就是這樣吧?！?/p>

龍園同學一面開心地笑著，一面滔滔說起作為妄想的發(fā)言。

「我在體育祭開始前，叫櫛田拿到D班所有參賽表，所以我就弄到手了。接著配合它編列能力適當?shù)娜瞬牛聞倮?。當然不只如此，我也徹底調(diào)查過A班了呢?！?/p>

「真是漂亮的指揮。事實上你們確實贏了D班和A班?！?/p>

盡管在綜合能力上不及B班，但他們無疑奮戰(zhàn)了一番。

「不過，你們應(yīng)該可以贏得更有效率吧？為了擊垮我，還把兩名王牌級的人物碰上我，而且有一個人還受傷退賽。那令我很費解呢?！?/p>

「呵呵，意思就是光擊潰你的這理由就很足夠了。因為這次我打從一開始就對綜合分數(shù)上獲勝毫無興趣呢?！?/p>

「但是你的戰(zhàn)略很走運。真是太好了呢，因為你在執(zhí)行讓木下同學害我跌倒的命令時被兩項巧合所救。那就是——我受了無法繼續(xù)比賽的傷，以及木下同學自己跌倒受了重傷。哪一種都不是蓄意就能辦到的事情?！?/p>

在我心中亂序的便是該部分。因為她如果是擦傷，情勢就不會變成如此嚴重。

「你的傷勢的確是偶然的產(chǎn)物。如果故意讓你受傷的話，無論如何都會變得很明顯。貿(mào)然碰撞，嘗到苦頭的就會是木下。所以，我讓木下徹底練習了一件事。練習了與對手碰撞，看起來跌得很自然?！?/p>

一般人受到這種命令通常都會反抗。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如此乖乖服從呢？

「還有木下的傷……那怎么可能是出自于偶然?！?/p>

「咦……」

「她的確是跌倒了，不過重傷當然不可能那么簡單就造成，所以我只叫她裝作很痛，并且讓她從體育祭舞臺上中途退場。之后很簡單。我在她接受治療前，直接讓她受傷了呢。就像這樣——」

他說完，就狠狠踩了走廊地板。

碰！毛骨悚然且恐怖的聲響，響徹了整個走廊。

「是你傷了她……？把她……？」

「我說要配給她五十萬點，她就答應(yīng)了呢。錢的力量還真是恐怖耶?！?/p>

也就是說，讓她受重傷是最初就決定好的呢……

我打從心底對他的想法和執(zhí)行力感到恐懼。他為了獲勝，真的不擇手段。

不過，我沒想過他會老實講到這種地步。

「你被我問什么，就如實地滔滔說出這種事，這樣好嗎？」

「什么？」

「假如我錄下了你的自白，事情會變得怎么樣？」

我說完，就拿出手機給他看。

「這是你剛想到的虛張聲勢吧？」

「我只是作為最后賭注在誘導(dǎo)你，沒想到你卻說了出口，我很驚訝呢。」

我操作手機，在特定的時間點撥放。

『我在體育祭開始前，叫櫛田拿到D班的——』

「如果你們要控訴我，或是要求點數(shù)與磕頭道歉，我就會拿著這份證據(jù)戰(zhàn)斗。那樣傷腦筋的會是哪方？」

「唔……！」

龍園同學第一次消失笑容、消失話語。

「鈴音……你……」

「就我立場來說，我也不想鬧大，所以這次就這樣——」

「呵呵、呵……哈哈哈哈！」

龍園同學忽然再次笑了出來。

「你真是很能取悅我的女人耶。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吧，剛才的話純屬虛構(gòu)，我只是在奉陪你的被害妄想。那只是你在腦中擅自創(chuàng)作的捏造妄想呢?！?/p>

「即使如此，你有辦法確認那份妄想是否屬實嗎？我也可以刪除你說是妄想的部分，并且對音檔加工?！?/p>

只要剪掉前半部分，就無法確認那是謊言。

「萬一那樣的話，我也只要提供原檔，這才不會引起什么問題?！?/p>

龍園同學無畏地笑著，然后從口袋取出手機。

「你知道是什么嗎？這是從頭到尾的錄音……不，是正在拍攝的影片?！?/p>

他說完，就把背后附著的相機面向我。那是比聲音更可靠的保險手段。

也就是說，龍園同學連我會做出最后的賭注都已經(jīng)預(yù)想到。

這就是所謂……事情往往不會如此稱心如意吧。

我對校方提出刪除不利于我的前半段音檔，學校就會進入調(diào)查。

龍園同學他們也會遭到懷疑，但要因此斷罪是沒辦法的。要是企圖捏造他作為妄想說的話成為真相，我應(yīng)該就會遭到責難吧。

「你要承認嗎，鈴音？承認你徹底慘敗的現(xiàn)實?！?/p>

櫛田同學也無畏地笑著。

這令我痛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個蠢貨。

他不是以隨便想到的策略就對付得了的對象。我連最后的抵抗都告吹了。

「你就舍去自尊，磕頭道歉看看吧，鈴音?！?/p>

我受到那句死刑宣告，靜靜下定決心要跪下。

「知道了……我就承——」

嗶嗶——這個場面上響起了很不相稱的音樂。

因為我眼前的龍園同學的手機響了。我想他本人也沒什么留意。他只是為了尋找這個聲源，而不自覺將視線落在畫面上。

但是，始終不停浮現(xiàn)笑容的龍園同學，卻瞬間僵住了表情。

他看也不看我，便開始操作起手機。

然后，手機傳來彷佛在某處錄下的混雜聲音。

『你們聽好。為了陷害、擊潰D班的堀北鈴音，我要教你們該怎么做。給你們看個有趣的東西?！?/p>

是龍園同學的聲音。那是研擬要在體育祭上執(zhí)行的戰(zhàn)略時的對話吧。

他詳盡說明了剛才洋洋得意對我說出的事。

『我無意反對你的作戰(zhàn)，但請給我機會與堀北一戰(zhàn)——』

途中也錄進了伊吹同學如此插話的聲音。

『你就在障礙賽上和鈴音跑，并且碰撞她吧。怎么做都行，但你可要跌倒喔。之后我會讓你受傷，再從那家伙身上搶錢?！?/p>

這聲音如此說著。我不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是怎么回事呢？龍園同學？這些聲音是什么？」

櫛田同學好像也沒理解事態(tài)，而向龍園同學要求說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呵呵，這不是很有趣嗎？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也就是C班中也有叛徒。然后，那家伙不只把你們，也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意思就是桔梗的背叛和鈴音會敗在我面前，那個人全部都料到了呢。哈哈哈哈！真有趣！真有趣耶，喂！在你背地里操縱的那家伙真是太棒了！」

龍園同學就像在說這是杰作似的把頭發(fā)往上撥，并發(fā)自內(nèi)心笑了出來。

「你被利用了啦，桔梗。你背叛班級，以及把參賽者名單的信息泄漏給我們，對方都計算到了。那個人什么都看透了?！?/p>

「他從一開始就想到我的背叛行為……？你說誰能辦到那種事？難道是綾小路同學？我以前也不知道他的腳程之快……」

「唉，那家伙也是候選人之一，但是我無法斷定呢。能夠準備這種錄音檔的家伙，會不會輕易露出馬腳就是另一回事?；蛟S有人能策動鈴音和綾小路，而依據(jù)情況不同，對方甚至也能策動平田。我接著會仔細找出那個人的身分。雖然沒成功從鈴音身上引出點數(shù)和磕頭道歉，但只要有收獲就算是不錯了吧?！?/p>

沒錯。我不知道那是如何辦到的，但他利用了C班某人，錄下了龍園同學的作戰(zhàn)。只有這點，我很有把握。

然后，他在接力賽上和哥哥之間的競賽，實在太令人費解了。那很不像是討厭引人注目的他。不過，正因為知道這點，我腦中閃過的人選就只有綾小路清隆。我知道他在已經(jīng)被調(diào)查的狀況下刻意采取顯眼的行動。至今在背地里支配班級的人物突然拋頭露面，當然會受到懷疑。懷疑他是冒牌貨。

看見龍園同學不僅限定在綾小路同學身上，也就表示他背著我設(shè)了什么陷阱。

「這次就到這邊。這封郵件的寄信者，應(yīng)該也不會再繼續(xù)追究了吧?！?/p>

「這樣就好了嗎？假如他拿那份音檔威脅我們？」

「對方打算給學校的話，就會在更之后提出。因為在我們控訴之后才比較有效呢。雖然沒讓她磕頭道歉，但就我的目的來說，我已經(jīng)達成了一半，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p>

4

我穿上制服之后，依約前往玄關(guān)，少女就如宣言那般等著我。

「所以，你指的事情是……？」

「跟我來?！?/p>

「跟著你，是要去哪……」

「特別教學大樓?！?/p>

還真是相當奇妙的地點。

沒詳細說明便邁步而出的少女抵達了特別教學大樓的三樓。

這層樓即使在校內(nèi)也是少數(shù)沒設(shè)置監(jiān)視器的地方。

「這究竟——」

當我正打算叫她，少女就要我等著，獨自走了出去。

她獨自路過走廊角落之后，就如此輕聲喃喃說道：

「我已經(jīng)可以回去了嗎？」

「是的。辛苦你了，真澄同學。今后還請你多多關(guān)照?！?/p>

「……好的?！?/p>

叫做真澄的女生靜靜點頭，接著離開。

聲音的主人慢慢現(xiàn)身。

那名人物一面單手拄著拐杖，一面用冷冷的笑容看著我這邊。

是一年A班的坂柳。

「就是你把我叫來的？」

我這么問，坂柳卻什么也沒回答。

接著，我和坂柳對視了一會兒。

傍晚的校舍，一名少女拄著拐杖站在我面前。

「你在最后的接力賽上大受矚目呢，綾小路清隆同學?！?/p>

我才在想她終于開口了，但原來是那種事??？

「啊——抱歉。我可以稍微先寄封信嗎？有人在等我。」

「請。」

坂柳無不愿之色，對我露出了笑容。我寄出事先準備好的信。

「那么……就是你叫我出來的嗎？」

「是的?！?/p>

立刻回答啊。

「所以你有什么事？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快點切入正題呢?！?/p>

「看見你的跑步表現(xiàn)，我想起了某件事。我想和你共享當時的沖擊感，就不知不覺把你叫出來了。這根本就像是告白前兆，對吧?！?/p>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些什么……」

喀鏘、喀鏘。坂柳邊拄著拐杖，邊站到我身旁。

「好久不見了，綾小路同學。睽違八年又兩百四十三天了呢。」

「你是在說笑吧，我才不認識你?！?/p>

「呵呵，也是。因為是我單方面認識你而已?！?/p>

喀鏘。

喀鏘。

拐杖漸遠。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決定徑自結(jié)束談話，往坂柳的反方向邁步。

「White Room?！?/p>

這單字從耳朵傳入我腦袋時，我便無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我缺乏冷靜。為何、為什么——這種疑惑逐漸擴大。

「很討厭對吧。被只有對方才握有的情報所擺布?！?/p>

「……你……」

「這是令人懷念的再次相遇，所以我認為我得打招呼呢?！?/p>

居然說是再次相遇？

我就這么背對坂柳，把臉面向她。她是我完全沒見過，真的毫無印象的少女。

過去我也不曾失憶。

我是在學校才知道這名少女——坂柳。

這件事實不會有錯。

「這也難怪。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這也算是不可思議的緣分吧。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和你再次相遇。老實說，我還以為不會再次遇見你。不過，這樣所有謎團都解開了。無人島、船上，以及D班的退學騷動——無論如何，我都不認為一切都是堀北鈴音的作戰(zhàn)。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縱呢?！?/p>

「你在說什么？我們可是有好幾個參謀呢。」

首先分析，再來不焦急地冷靜克服。思考則是在最后。

「參謀是指堀北鈴音同學嗎？還是平田洋介同學？無論是誰，既然你的存在出現(xiàn)，有誰在都沒關(guān)系了呢?！?/p>

……這家伙所言不假?？磥硭娴恼J識我。

「請放心。因為我暫且不打算告訴任何人?！?/p>

「說出來應(yīng)該會變得輕松吧？」

「畢竟我不想被打擾，我才適合葬送虛假天才這項職責?！?/p>

喀鏘。細拐杖頂著走廊地板。

「這個無趣的校園生活里，也稍微有了樂趣?！?/p>

「我能問一件事嗎？」

「很榮幸能接受你的提問。請問吧。如果你想知道我認識你的理由，我也可以回答喔?！?/p>

「不，我對那種事情沒興趣。我只想知道一點?！?/p>

我注視坂柳的雙眼。

「憑你能葬送我？」

我這么問。

「……呵呵?！?/p>

輕輕笑著的坂柳，又再次笑了出來。

「呵呵呵。不好意思，我忍不住笑出來了。但我并不是刻意污辱你的發(fā)言，因為我很清楚你是多么厲害的人物。我現(xiàn)在變得很期待呢。畢竟破壞你父親創(chuàng)造的最高杰作，才能達成我的夙愿。」

我也希望如此。

因為我自己的敗北，也代表著打敗那個男人呢。

真希望你破壞我自己懷抱的這份悲哀矛盾——

我打從心底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