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行秋/重云同人文】緋云錦(十四)

2021-08-06 17:05 作者:梧桐流雨  | 我要投稿

新朋友可自行戳目錄直達(dá)第一章~

本 章 高 甜

如果覺得這刀口舔糖還不夠勁兒,別急,本文是留了大后手的,后勁絕對足。

下一章更甜預(yù)警?。ɡ^續(xù)戰(zhàn)術(shù)叉腰)

重云搬出吃虎巖的那日,香菱已覺著異樣了。她原本正如往常一般,在店里忙活得腳不沾地,一見了重云進(jìn)門,隨口招呼道:“重云來啦!今晚要吃些什么?”再一細(xì)看,才發(fā)覺他神情有異,裝束也不同尋常:竟穿了一身簇新衣衫,發(fā)髻綰得一絲不茍,背后還縛著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袱,像背了全副家當(dāng)在身似。香菱見狀不免大為驚異,“哎”了一聲,引他落了座,忙關(guān)切道:“這是怎么了?要走了么?”還道他云游方士,又該往別處去游歷了,未免有些不舍,又道:“只在玉京待這幾天日子么?幾時再上我們這里來呀?”

重云些須向她笑了笑,徐徐道:“哪里。我并非要走,不過是要搬出吃虎巖,往緋云坡去些日子。香菱大約也聽說了罷,緋云坡的靖安府貼出了告示,求人去府上祛除邪祟,我打算前去應(yīng)了。只這差事想是有些棘手的,我既應(yīng)征,便不如搬去他府上,一心一意的替他擺平這事為好?!?/p>

香菱一貫最是熱心的,當(dāng)下更關(guān)切道:“真有那樣棘手嗎?既然如此,重云可千萬當(dāng)心哪!”尚未容重云答話,又一連聲問:“往后還來咱們這里吃飯么?”

重云見她純是一派熱心快腸,何曾理會得如今他心中這許多蕪雜心事。想從前他初來玉京之時,原是同香菱一般無憂無慮的,誰承想那個陽春三月初的雨天里偶然一回顧,往后便是步步都不由己了。然此時心意已決,因而面上并無波瀾,反倒釋然淡淡笑了,語調(diào)平和和向香菱道:“香菱放心,我自然有分寸。往后但凡得空,我定還是常來?!?/p>

自那日后,轉(zhuǎn)眼已有二旬光景。重云果真三不五時仍往萬民堂來吃飯,香菱見他除開形容一日較之一日更為穩(wěn)重、似略有心事以外,倒并無甚異狀,神情舉止都平和如常?;蛳蛩P(guān)切一番驅(qū)邪之事近況,他似不便細(xì)說,每回卻也應(yīng)得從容:“暫無成效。不過不妨,我自有計較?!?/p>

終于這日他再來店中,香菱照例向他問候一番時,見他取出一包藥材,略有些歉然向香菱道:“今日恐怕要勞煩香菱幫我一個忙了。我去藥鋪抓了些性寒涼的藥材,若香菱得空,可否將之制成便于貯藏的糕餅之類?若我以常法煎藥湯服下,一來熱湯不便入口,二來又要棄去許多藥渣。制成糕餅,便不至浪費了。我自然不敢叫香菱為此事白費力一場,該給的報酬還是不能短的。”

香菱如何聽得這話,一把將他那藥材搶了來便說:“瞧你說的!能費多少功夫,這么見外,可是不把我當(dāng)朋友了!”次日便將那些藥材全調(diào)作甜米糕做好了,以食盒仔細(xì)封裝,交與重云。無論如何不肯收錢,推讓幾回,終于只收了重云一份食盒的花費,算是讓他盡個禮數(shù)。末了終究不免好奇,仍隨口向重云探問一句:“為何忽而要服用這些藥材呢?可是要調(diào)養(yǎng)純陽之體么?”

重云點頭一笑道:“算是罷?!?/p>

香菱自然不知,他并非在調(diào)養(yǎng),卻是在嘗試暫且壓制純陽之體。此事他從不曾與任何人提起。便是在靖安府中,上至靖安爺本尊,下至那些撥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一應(yīng)下人,只要他在府中一日,靖安爺一日安穩(wěn)無事,便無一人來過問他究竟作何計劃。靖安爺自重云上回辭去后,請過無數(shù)能人異士,皆收效甚微,故而此番對重云這救命恩人又是加倍感激涕零,不但日間任他自由來去,整日供之以錦衣玉食,甚至不肯令他居于客房,命下人們將東苑朝向最好的廂房清掃出來給他住。重云推辭不過,只得一一受了,待他分內(nèi)之事自然也格外盡心。只是若這靖安爺知曉了他是何打算,恐怕便要嚇得魂不守舍,因此倒不如不叫人知道的好。

——他仍舊認(rèn)定靖安府上的魂靈并非惡鬼。然純陽之體會令鬼魂身受燒灼之苦,不敢近身。故而他打算壓制純陽之體,以便探聽出那些鬼魂有何執(zhí)念未了,再圖化解之。取得報酬、解救行秋之事固然緊迫,可要他為此濫傷無辜,即便只是鬼魂,卻也萬萬不能。怪在此念一旦抱定,心也跟著定了,倒并不如何著慌。如此便是近二旬光景倏忽而過。

?

眼看著小滿已到,跟著便是梅雨時節(jié)。重云這日一早起來,見著天色陰沉得緊,心說今日許是有場大雨了,遂攜了把傘出門。原是要去萬文集舍翻閱道藏,路過一家藥鋪門前時,正碰見一位姑娘懷揣一包藥材,悶頭急步往外奔,險些與他撞個正著。重云堪堪避過了,一驚細(xì)看時,竟是月牙兒,一時不由得怔住了。月牙兒一抬頭見是他,也愣了一回,卻像見了救星一般,惶急得幾近哭音道:“重云公子!說來實在對不住,可……求求你來給我們救個急罷!小少爺他……昨夜里給人灌了酒,眼下醉得厲害,我跟姑娘兩個沒法照顧他,他……他又不肯喝醒酒湯……”

重云一聽此言,登時如墜冰窟,他也顧不得問什么原委,拔腿便往和裕樓趕去,倒叫月牙兒追在他身后一路好趕。時候尚早,又兼今日天色昏沉,前廳中寂然無一人。重云跟月牙兒兩個慌慌忙忙趕上樓來,進(jìn)了行秋房門,只見行秋一身靛青綢衫還穿得甚整齊,鞋子脫在地下,腳上只著了白襪,和衣側(cè)臥在窗邊那張小小矮榻上。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劉海兒給汗?jié)竦囊痪^一綹亂粘在額前鬢邊,身子半蜷著,一動也不動。

云堇在桌前收揀些砂鍋、藥碗之類,一見了重云跟月牙兒一前一后進(jìn)門,先吃了一驚,匆匆喚了重云一聲,忙又招呼月牙兒拆開那剛買回的一包藥材來煎藥。手上一面忙活,一面向重云道:“重云這番能給月牙兒碰上,真是謝天謝地了。旁的不多說,是昨夜里貴人們在樓上設(shè)宴,原本這樣的小宴最多只有請幾位唱戲的先生,再如何也請不到秋郎頭上??蛇@回不知怎么的,說是定要請了他上去賞個臉。在上邊鬧騰了足足有一個通宵,好容易放人回來,就給灌的這樣了。”說到此處已掩蓋不住心疼,蹙眉低聲又道:“他還沒肯叫人扶,硬撐著自個兒下來的。真虧他沒在樓梯上摔著。不知給灌了多少,他……實在半點不會喝酒的?!?/p>

重云早已三步并作兩步奔了那矮榻跟前去,半跪下身來看行秋。急切之下顧不得許多,不覺已將一手輕輕扶在他肩頭。眼見行秋一雙纖眉緊緊蹙著,額上出了一頭的冷汗,兩手都在胸前半扣成拳,胸口不住起伏,輕輕喘息不止,氣息淺而急促。重云一看便知他身上定是極不好受的,一時間又是心疼,又是氣急不已,也不想他此時聽不聽得明白,沖口便向他質(zhì)問道:“既是不會喝酒,做什么要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

行秋在那矮榻上輕輕掙扎了一下,似欲抬頭,終于無力動彈,連眼睛也睜不開,只聽他微聲道:“是……長盛爺……叫我喝的。”

說完了這句,仍蜷身臥著不動。重云不意此時又聽見這個名號,豈不正是靖安爺將青荼送去要討好的那位老爺,一時便怔住了。云堇一聽,也是微微變色,蹙眉向重云道:“原來是他!這也沒法,長盛爺向來權(quán)勢最大的,秋郎昨晚上定是推讓不過了?!?/p>

重云原本也不過關(guān)心則亂,并非存心要向行秋動氣。此時心神漸定,氣也消了,聽了云堇此言,再去看行秋時,心中自是十倍百倍的心疼。不知不覺間,已伸臂環(huán)過他背后,半跪在榻前,幾乎恨不能將他攬在懷中。行秋只是緊閉著眼,一陣一陣輕輕抽氣,也不知可有覺出是重云來了。如此寂然過了不知許久,終于聽月牙兒在身后低聲喚云堇道:“姑娘,藥好了。這要怎么才好呢,萬一秋郎又不肯喝……”

重云這時也轉(zhuǎn)頭來望她二人。但聽云堇輕輕嘆氣道:“也只有勞煩重云慢慢給他喂著試試了?!庇窒蛑卦频溃骸霸蹅儍蛇呂堇锲剿赜譄o人飲酒,何曾想到要備著醒酒湯藥。秋郎剛下來那會兒,我跟月牙兒兩個慌得沒法,好不容易從柜子里翻出一小包陳皮熬了點水,月牙兒端了要喂給他喝。可無論如何喂不下去,月牙兒一慌,全打翻在地下了。這才只有叫她出去抓了那些專用作熬醒酒湯的藥材回來。秋郎是醉得糊涂了,我跟月牙兒兩個恐怕還是沒法,重云若不嫌棄……”

重云毫不遲疑道:“嗯,不妨事,我來。”說著便在那矮榻邊側(cè)身坐了,俯下身稍用力一托,扶著行秋坐起身來,將他半靠在自己肩上。一手扶著他頭頸,一手從月牙兒手里接了藥碗,試著喂到他口邊,卻見他牙關(guān)咬得死死的,半點也喂不進(jìn)。重云一面搖頭,將藥碗遞回給月牙兒,一面垂眼望著懷中行秋道:“這不成。得先叫他把喝下去的酒都吐了,說不好還能喂得進(jìn)一點?!?/p>

月牙兒一聽,當(dāng)下連連搖頭道:“這恐怕更不成!秋郎一貫最愛干凈的,又生怕煩累著旁人,便是給人灌醉了,這些只怕也還記得牢牢的。我跟姑娘早勸過他,吐出來就好了,他大約聽見了,可就是不理。如今重云公子在這里,他定是更不肯吐的!”

重云萬料不到還有這一回事,更添心疼之下,按不住又是微微火起,拿定了主意沉聲道:“不怕,我來治他?!碑?dāng)即拿住了行秋腕上兩寸內(nèi)關(guān)穴,一面下重手按揉,一面向月牙兒道:“拿些東西來接著?!?/p>

月牙兒忙將手中藥碗往桌上擱了,去捧了個漱盂來放在地下。重云抱扶著行秋俯下身,叫月牙兒幫忙托著他額前,自己騰出一手來往他腹上中脘穴運勁一點,背上再一拍,但聽行秋哇的一聲,全吐了個干凈。重云看那漱盂里時,見他吐的竟全是些清水,這下更是揪心,氣急道:“怎的也不吃些東西墊著!這樣干喝酒,不傷著胃才是怪了!”

云堇在一旁嘆著氣,遞上帕子來叫月牙兒給行秋擦嘴,又端了碗溫水來給他漱一漱。重云將行秋抱起來,仍半靠在自己懷中,接了云堇那碗水來給他喂一點。再要扶著他彎下身去吐了,卻不料他已一抿嘴咽下去了。重云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扶他起身道:“是叫你吐了!這時候又肯喝了?”

月牙兒奔前跑后,又忙去端了那碗醒酒湯來。重云接在手里,仍一手托在行秋鬢邊,將他頭頸扶穩(wěn)了,這回方慢慢將一碗醒酒湯一點點喂下去。好容易喂完了,也不要再尋什么干凈帕子了,就以自己衣袖為他擦拭干凈,又扶著他慢慢躺下,仍令他側(cè)身臥著。自個兒先松了一口氣,待要找些什么來為他蓋上,才又覺著不對:“怎不到床上去躺著?”轉(zhuǎn)念一想,許是云堇跟月牙兒兩個姑娘家扶不動他,遂嘆氣道:“我來扶罷?!?/p>

那廂月牙兒還在收拾殘局,忙得腳不沾地,一聽此言卻忙不迭喝止道:“不不——這不成!”眼見重云一臉茫然,云堇只得向他無奈解釋道:“這是真不成。方才不是說過秋郎一貫最愛干凈的么?能叫他把喝下去的酒全吐了,這且算是重云有手段治住他;可是要叫他穿著這么一身酒氣的衣裳到床上去躺著,他醒了以后非得鬧著把枕頭被褥都給你扔了不可。這一樁是真沒法兒,我去尋一床毯子來,先給他蓋著罷?!?/p>

她說著便開柜子翻找去了。重云仍側(cè)身坐在那矮榻邊,低頭望著行秋,只見他躺下了又是眉頭緊鎖,劉海兒還在額前亂粘著,實在說不出的惹人揪心。重云一面暗中嘆氣,一面從懷中摸出干凈帕子來為他一點一點按去額上冒的冷汗。也不管他此時聽不聽得明白,口中兀自輕聲念叨:“秋郎也是,愛干凈也要分個輕重緩急。被褥弄臟了都容易洗,醉的這樣了,還往窗子跟前這竹榻上躺,又容易受風(fēng),竹榻又涼,萬一鬧出病來怎么好?給人灌酒是沒法子,可自個兒也要愛惜些身體。如今你這般不好受,咱們幾個見了難道心里好受么?”

他橫豎是自己心意已明,又見行秋醉了,這些掏心掏肺的話便不經(jīng)意間一發(fā)都講了出來。誰承想行秋輕輕嗚咽了一聲,竟慢慢睜開眼來,一雙眸子似微微含淚,朦朧無神,也無力抬頭看重云,只昏昏沉沉盯著重云垂落在榻上的衣擺看。一片淚光盈盈間,分明見得他好生委屈,更是分外堪憐。重云一手搭著他肩背,正在俯身探看,溫言問他:“醒了?”卻聽他口中極輕極輕喚了一聲:“重……云?!?/p>

重云這一下才叫驚得呆了,一時間自個兒幾乎不曾沒了氣息。終究是他還有幾分天真呆氣,上回見了行秋那般態(tài)度,多少總覺著行秋那一刻是當(dāng)真厭煩他,當(dāng)真要攆他走。怎料今日行秋不但醉中這般喚了,跟著還慢慢伸手去抓他衣角,抓著了便緊緊捏在手里不肯放開。重云當(dāng)下已呆著不會動彈了,直至行秋忽而從鼻子里打了個噴嚏,輕輕吸著鼻子又將身子蜷緊了些,重云方驚醒過來,抬手就要解自己外衣給他蓋上。便在此時,云堇終于翻著一床毯子,抱在臂彎里趕著遞了來:“可找著了!重云快給他蓋著罷?!?/p>

重云忙接了,在手中抖開來,先往行秋身上蓋了,再將兩邊往他身下一掖,權(quán)當(dāng)在竹榻上作個墊褥,將他周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怎料行秋這下卻不樂意起來,皺著眉在那毯子里輕輕登手登腳,只是無甚力氣,掙揣不動。重云一怔之下已然會意,確是給他裹得太緊了,連忙輕輕拍撫他后背,溫言哄道:“好好好,我懂得了。秋郎不要亂動,當(dāng)心著涼?!庇谑菍⒛翘鹤觾蛇叧兜盟砷_些,再替他將雙臂拿出來,搭在毯子外邊。

行秋果真當(dāng)即乖乖的不鬧了,仍微微蜷身側(cè)臥著,一伸手又牽住重云衣角不放。重云只得仍在榻邊坐了,再為他拭一回鬢邊頸后出的冷汗,給他捋順散亂的碎發(fā)。一摸他肩背處已全汗?jié)窳?,生怕他著涼,又輕輕扯起那毛毯邊沿往他肩后按。如此將能辦的已全辦完了,眼見行秋此狀,終究心疼不過,仍俯下身來輕輕拍撫他肩背。行秋一動不動蜷著,任重云如何輕手輕腳安頓他,他只不睜眼,緊緊蹙著眉,間或微微發(fā)一陣抖。

重云見他并非全然昏醉,分明難受得緊,卻既不吵嚷,也不哭鬧,只一聲不吭咬牙強撐著,便又心酸以至于嘆氣。須知重云自幼隨師父四處云游,行至各處山村,見過的風(fēng)俗人情也不算少。村鎮(zhèn)中逢年過節(jié),紅白喜事,豈有不大擺宴席,而席上有人大醉,更是再尋常不過。又兼師父他老人家博聞通識,觸類旁通,除本門道法外,還略通醫(yī)術(shù),逢人小病小災(zāi),為人請去救急之事,亦不在少數(shù)。是以重云往往跟著前去照料那些醉酒之人,次數(shù)一多,便是看也看會了。

——他見過了那許多種醉態(tài),喋喋不休的,手舞足蹈的,甚至于大哭大鬧、摔盤打碗的,那都不一而足。如行秋這般安靜乖順叫人省心的,真真是罕見。重云見他面色慘白,幾乎無半點血色,又記得師父曾提及,似這般醉酒而不上臉的,說不好較之那些滿臉通紅的還更為傷身,想到此處,更是揪心不已。看他實在難受得狠,只有一刻不歇輕輕拍著哄著,任他死死捏著那衣角,直恨不能以己身替了他受這個罪才好。

如此無言拍撫了一陣,行秋只不見好,身上一陣一陣抖得更厲害。重云是半點也不介懷,全然不會累一般,照舊輕輕拍撫下去。卻是月牙兒收拾完來看了一眼,當(dāng)下臉色變了,慌得嗓音作顫喚云堇道:“姑娘!你、你來看一眼,秋郎怕是……又犯著病了!”

她話音未落,云堇已趕了來,俯身細(xì)細(xì)打量行秋。重云不解何意,卻也陡然懸心起來,不覺一手環(huán)著行秋不敢放開,仿佛如此便能護(hù)他周全一般。但見云堇登時面色凝重起來,沉聲喚月牙兒道:“快去他床邊屜子里找藥!”

月牙兒忙不迭奔去了。這廂云堇就著行秋搭在毯子外邊的手,隔袖略一摸他腕上脈搏,低聲說了一句:“果然?!别埵撬幌蚨饲f穩(wěn)重,此時也已掩不住面上焦急容色,就回頭催問月牙兒:“找著沒有?”

月牙兒翻箱倒柜了半晌,氣喘吁吁捏著一只帶瓶塞的圓肚白瓷小瓶回來,神色惶急向云堇搖頭道:“沒……沒了!滿柜子里都找遍了,就只這一個瓶兒,是空的!”

云堇幾乎是將那瓷瓶搶在手里一搖,果然空無一物。還像不敢置信,再將那瓶塞拔開來一看,這才知道當(dāng)真無計可施了,又去看一眼行秋,急得皺眉嘆氣。望望窗外那陰云密布的天,幾乎分毫未遲疑道:“月牙兒趕緊下去,差人去跟老何傳話,叫他備車,送我去一趟不卜廬?!?/p>

月牙兒二話不說,一點頭便轉(zhuǎn)身奔去了。重云自然知曉不卜廬乃是全玉京最高明的醫(yī)館,這下鬧得他也慌了,一面護(hù)著行秋不敢松手,一面回頭去看云堇。云堇便向他嘆氣道:“重云切不必自責(zé)。你原不知情,不怪你沒早些看出來。是秋郎自小身子弱,從前落下過一個心悸的舊疾,平日里都還好,只每回逢上這樣變天的時候,就格外難熬些。今日又是天不好,又醉的這樣,自然更免不過了?!?/p>

重云此時方知,行秋身上一陣一陣的抖,原來是心悸得難受。一看他在榻上蜷縮得愈來愈緊,這回才是心如刀絞,終于再也不能自已,俯身將他抱住了,幾乎與他抖作一團(tuán)。但聽云堇又低聲道:“他以前在不卜廬診過一回病,從那以后就一直按不卜廬當(dāng)家的白術(shù)先生開的方子調(diào)理著,每月初一去取一回新配的丸藥。這一瓶是一月的劑量,確是月初去取的,照說不該才過了二旬就沒了。想是他這些時病得厲害了,實在捱不過,又不肯叫我們知道了為他憂心,只有自個兒悄悄的往狠了用藥壓著。原本白術(shù)先生曾叮囑過,是藥三分毒,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自行增添用量,他若知道了眼下這事,定是要好生責(zé)怪一番的。如今沒法子,只有我趕緊往不卜廬去托白術(shù)先生再給他配一劑,好歹拿回來先頂著。重云且在這里守著,我速去速回?!?/p>

重云見行秋一口氣只是愈喘愈急,手上死死揪著他衣角不放,額前背后又冒了一身的冷汗,便算云堇不叮囑,如何還忍心丟的開他??捎忠姶巴夂谠茐喉?,勁風(fēng)已起,眼看著便有一場疾風(fēng)驟雨,這般天氣,怎敢叫云堇和月牙兒兩個姑娘家出門去?念及此處,只得把心一橫道:“外頭恐怕要落雨了,堇姑娘跟月牙兒在此處看著秋郎,教我去不卜廬取藥罷!只要同那位白術(shù)先生說是為和裕樓的沉秋先生求藥,這就成了么?”

云堇略一遲疑,終于依了他,點頭道:“如此也罷。重云且稍等一陣?!闭f著便去行秋床邊那矮柜里翻找了一陣,取出一只折了口的信封來遞與他,細(xì)細(xì)交代道:“這便是白術(shù)先生當(dāng)日寫的方子。似秋郎這般長在不卜廬求藥的,白術(shù)先生手邊也會留個存底,不過今日事出意外,重云還是攜了這藥方去為妥當(dāng)。千萬同白術(shù)先生交代明白,秋郎今日是醉了酒,實在捱不住,這月的劑量又已用完了,看他是怎么說,可要將方子上哪幾味藥的份量略作些增減。便是這些,我送重云到樓下罷?!?/p>

重云將那藥方接了,仔細(xì)揣在懷中。此時起身要走,終于不得不忍痛去推開行秋抓著他衣角的手。怎料行秋并沒敢抓牢了不放,重云才稍稍一推,他只猛然使力抓了一下,便慢慢松了手,指尖無力滑落在榻邊。重云再看他時,見他仍緊閉著眼,眼角卻有淚珠一顆一顆滾落下來,竟是無聲無息哭了。重云一時驚得呆了,跟著便有如萬箭攢心,連忙又?jǐn)堊∷绫撑闹鴵嶂澏吨忠砸滦錇樗脺I,慌得連聲哄他道:“秋郎不哭!我去給你取了藥就來,一會,一會就來!不要緊的,不怕,不怕!”

行秋又是乖順得叫人心疼,沒給哄上幾句已不哭了,也不知聽明白了不曾,只將身子蜷作一團(tuán),闔著眼輕輕發(fā)抖。重云縱有千般不舍,也懂得趕緊去取了藥回來要緊,只得一狠心站起身來丟開了,頭也不回便走。

到了樓下,只見專為云堇趕車的那位何老伯好快動作,馬車說到便到了和裕樓大門口了。云堇親自去向老何交代了一番,送重云上車。重云在車上回頭看時,天色昏暗中也不知可有看花了眼,依稀見到云堇側(cè)過身去,低頭以袖掩面,似是也哭了。

?

一路無話。正逢長街上空蕩蕩的沒一個人影,云家那位何老伯是快馬加鞭,將一駕馬車趕得又快又穩(wěn),有如風(fēng)馳電掣,像一轉(zhuǎn)眼便到了不卜廬門口。重云跳下車來,他還未及向何老伯招呼一聲,人已先向他畢恭畢敬行禮道:“我家姑娘交代過了,公子安心進(jìn)去罷。不論刮風(fēng)下雨,小人只在此處候著公子回來?!?/p>

重云此時也顧不得同他多客氣,點頭應(yīng)了一聲:“有勞?!北愦掖沂凹壎?,進(jìn)了那醫(yī)館正門。柜臺后邊坐著個年紀(jì)甚輕的郎中,大約也不過二十出頭,一見有人進(jìn)門,起身正要招呼,重云已急聲先開口道:“勞駕,在下有急事要求見白術(shù)先生!”

那郎中見他如此急迫,倒并不如何驚詫,想是久在醫(yī)館之中,這類情形早已見得多了。當(dāng)下應(yīng)道:“這位小官人還請稍候,我這就去同白術(shù)先生知會一聲。”說著施了一禮,便轉(zhuǎn)入屋后去了。不多時又出來,向重云招呼道:“白術(shù)先生正在樓上屋內(nèi),請您隨我來?!?/p>

重云依言隨他轉(zhuǎn)至柜臺后,上了一道樓梯,又順一條曲廊一路往里去。見這年輕郎中一言一行都從容不迫,卻又并無分毫怠慢,又見這不卜廬中一應(yīng)陳設(shè)都簡樸雅致,屋中更有一股淡淡藥香彌漫,不知不覺間倒似心定了幾分。年輕郎中引著他進(jìn)了一間屋子,向書案后靜坐著垂首翻閱卷軸的那人輕聲道:“先生,客人已帶來了?!?/p>

書案后那人抬起頭來向重云略打量一眼。重云此前從未親眼見過這位名冠玉京的神醫(yī)先生,今日一見,不覺暗暗吃了一驚。想平素聽眾人皆稱不卜廬當(dāng)家的白術(shù)先生有藥到病除之能,起死回生之術(shù),他便揣測該是位年高德劭的老先生,大約與他那鶴發(fā)童顏、仙風(fēng)道骨的師父有幾分神似。怎料眼前這位卻分明不過二十余歲年紀(jì),說不好較之領(lǐng)他進(jìn)來的那位郎中先生尚為年輕,真大大出乎他意料。只見這位白術(shù)先生肩頭頗隨意披著一件淺色半臂,長發(fā)在背后松松編作一條長辮,一對狹長丹鳳眼抬起來望著重云,向他輕言細(xì)語好生客氣道:“原來是近日在玉京頗有名氣的重云小道長么。這樣不湊巧的天趕來不卜廬,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重云不料這位白術(shù)先生竟也聽說過他,雖則稍感詫異,此時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只開門見山道:“攪擾白術(shù)先生了。在下受云堇姑娘托付,前來為和裕樓的沉秋先生求藥。”

他說著微微欠身為禮,便向懷中取出了云堇交給他的那張藥方遞與白術(shù)先生,又按照云堇所囑咐,將行秋如何醉酒、如何已加量用完了這一月的藥,都一一向白術(shù)交代一番。白術(shù)聽罷,微微瞇起眼,神色倒未如何大變,只緩緩出了一口氣,蹙眉盯著手里那張藥方默然不語。沉吟片刻,也不看重云,只自顧自道:“既如此,這張方子確是不大敢按原樣用了?!庇致砸凰尖?,轉(zhuǎn)臉招呼那尚且候在一旁的年輕郎中道:“阿桂,去替我取了從前沉香夫人留的那張方子來?!?/p>

那給喚作阿桂的年輕郎中點頭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這廂白術(shù)微皺著眉,徐徐向重云道:“這位重云小道長,既是云姑娘托了你來取藥,沉秋先生本人又不便來,我只有將該說的都與你說了。沉秋先生這病是先天不足,心脈太弱,偏又天生一副愛操心的脾氣,凡事都要掛心,這病才總也養(yǎng)不好。原本似他這般的,最好是起居有常,諸事順心,再用藥扶助,才不妨事。思慮過重,整日勞心費神,此是第一大忌,這一條不能改,便算再來一千種靈丹妙藥,也難根治。如今他非但不能善加調(diào)養(yǎng),反用藥強壓,作一時權(quán)宜之計尚可,長此以往,無異于飲鴆止渴。重云小道長既受人之托前來取藥,想必與沉秋先生本人也算有些交情了,若能相勸,也該幫著勸誡一二?!?/p>

重云連忙點頭應(yīng)著,卻不由得發(fā)了怔。心中早已回想起月初那日,他如何同行秋鬧得不歡而散,而后便是今日聽聞行秋二旬光景已用盡了一月的藥量。此時終于若有所悟,又不敢細(xì)想。忽聞阿桂在他身后向白術(shù)道:“先生,沉香夫人留的方子取來了?!?/p>

白術(shù)伸手接了,將兩張藥方仔細(xì)對看一回,沉吟少時,輕輕頷首道:“不錯,這還合用?!北阌窒虬⒐鸱愿赖溃骸叭ト∫黄堪催@個方子配好的來,回頭記得再多配一料補上?!卑⒐饝?yīng)道:“是,我記得了?!彼煊殖鋈?。

重云因他師父也略通些醫(yī)術(shù),他跟著耳濡目染,久之亦稍解得些脈象、方劑之學(xué),此時便耐不住問道:“白術(shù)先生恕我斗膽一問,這位沉香夫人也是相類的病癥么?是否因了是女子,給她開的方子用藥便溫和些?”

白術(shù)大約也知曉所謂醫(yī)方之術(shù),本為一家,因而并不奇怪他為何懂得這些,只淡淡道:“病癥相類不錯,不過患病的并非這位沉香夫人,而是她的獨生幼女。紅豆那孩子也是先天心脈不足,初次來不卜廬診病時才五歲不滿,如今也不過八九歲,用藥自然須得慎之又慎。如今且先將她用的藥取一瓶來給沉秋先生拿去救急,下回叫他再來不卜廬讓我診一回脈,我才知道敢不敢給他換回原來的方子。不過他若是改不了這副一天到晚勞心費神的脾性,便算服再多的藥,也只是徒然費財費力罷了?!?/p>

說話間阿桂已取了藥來,仍是以那一模一樣的白瓷圓肚小瓶盛著,交在白術(shù)手里。白術(shù)略一點頭,遞過方才所說小女孩兒紅豆用的那張藥方,示意阿桂收了。自己親手將重云攜來的方子仔細(xì)折好,封回信封中。又另取了一個素色錦囊來,將藥方與藥瓶一并裝入,抽緊封線,遞與重云道:“抓緊去罷。當(dāng)心要落場大雨了?!?/p>

老何再一路快馬加鞭載著重云趕至和裕樓門前時,天上早有豆大的雨點紛紛砸將下來。重云剛下車奔到屋檐底下,只這一會功夫,但見一道駭人閃光,跟著轟然一聲巨響,已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耧L(fēng)吹雨,漫天飄搖不定,劈頭蓋臉一陣陣狂潑濫灑。月牙兒早在門口候著重云,而云堇許是在樓上窗口望見他回來了,也剛走到樓梯半道上要來迎他。月牙兒跑出門外,立在屋檐底下,頂著雷聲雨聲放開嗓子喊道:“老何!就把車子趕到后院棚子里拴著,你別回去了,在咱們這兒等雨停了再說!”

重云哪里還顧得上旁的,匆匆向云堇一點頭,懷揣著藥直奔上三樓去。進(jìn)了房門,只見屋中一片寂靜昏暗,云堇已將窗子全關(guān)嚴(yán)實了,那窗扇卻在狂風(fēng)暴雨吹打之下一陣陣搖撼得輕輕作響。行秋裹著毯子蜷在矮榻上一動沒動,連姿勢都與重云去前分毫未改。重云一把從懷中摸出那錦囊,連著打濕的外衣一并解下往椅背上順手一甩,拆了那錦囊便取藥。藥方在車上已看過了,每回服用一丸,顫抖著手倒出一枚在掌心,藥瓶往桌上匆匆擱了,就奔到那榻前,俯身去抱行秋。仍將他半靠在懷中,只見他緊閉著眼一陣發(fā)抖,一陣輕輕抽氣,待要往重云衣襟上抓,五指連抓牢的力氣都已沒了。

重云跟著一道顫聲喘氣,自己猶不覺察,強壓著手抖扶穩(wěn)了他下頜,小心翼翼將藥丸喂入他口中。這時方想起來未曾先備一碗溫水,正無措間,幸好云堇也已趕了回來,忙倒了碗溫水端給重云。重云接過來給行秋喂了半口,生怕他神志不清中嗆著,正憂心如焚看時,卻見行秋又是乖順得叫人心疼,緊皺著眉頭狠命吞咽了兩三回,到底咽下去了,仍輕輕喘息不止。重云趕忙稍按摩他頸間天突穴一陣,又按撫他胸口為他順氣。再扶他慢慢躺下,給他掖好毯子,只見他仍緊閉著眼,又伸手要夠重云衣角,極輕極輕的嗚咽了一聲。

重云至此方一口氣松下來。此時任憑窗外如何電閃雷鳴,風(fēng)急雨驟,終于都已不妨事了。重云只一心一意守在那竹榻邊,一面輕輕拍撫行秋肩背,一面低聲安撫他道:

“秋郎不怕的,我回來了。我回來了?!?/p>

?

?

本章出場/提及NPC

阿桂:原游戲內(nèi)不卜廬藥師。

沉香夫人:原游戲內(nèi)白天和小女兒一同出現(xiàn)在不卜廬門前長階上的NPC“沉香”。在每日委托任務(wù)“良藥苦口”相關(guān)對話中,如果向沉香詢問紅豆的病情,沉香會告知:“據(jù)白術(shù)先生說,這病極難根治,就算只治表,也要一直吃藥。說不定,豆豆將來要吃一輩子的藥,她才這么小……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紅豆:原游戲內(nèi)不卜廬門前出現(xiàn)的NPC小女孩,自小舊疾難愈。本文將她的病癥作了詳細(xì)化私設(shè)處理。值得一提的是,紅豆是本文重要人物之一,在后續(xù)章節(jié)中還有大量戲份。會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梢员3制诖丁?/p>

?

其他說明

白術(shù):白術(shù)先生終于也出場啦。因為行文節(jié)奏需要,本章并沒有閑筆可以留給小白蛇長生,并不是我忘記了長生哦(向長生鞠躬致歉)。以及由于本文背景設(shè)定對仙神元素的大幅弱化處理,七七很可能沒有出場機會了,長生如有出場,也必定是不會說話的普通靈蛇形象,煩請諒解。另,關(guān)于“白術(shù)先生不姓白”的老生常談(扶額),在這篇輕考據(jù)文中稍有提及,感興趣的新朋友們可以略看一看~

【行秋/重云同人文】緋云錦(十四)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平乡县| 新宾| 汉寿县| 古丈县| 绥芬河市| 车致| 中牟县| 临泽县| 文昌市| 都安| 金山区| 城步| 呼和浩特市| 景泰县| 湘潭县| 汉源县| 正安县| 嘉峪关市| 沈丘县| 全南县| 巴马| 洪江市| 天长市| 徐水县| 额济纳旗| 肥西县| 大同县| 微山县| 古蔺县| 泉州市| 华蓥市| 方山县| 湛江市| 景谷| 乌拉特中旗| 崇义县| 那曲县| 洮南市| 宣化县| 莱芜市| 天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