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賭局的勝利者
基拉巴尼亞湖區(qū)凜冽的寒風中,傳來了某個士兵哼唱的歌曲。 「如果賭贏了這就是個財寶箱~? 如果賭輸了這就是個收尸棺~?」 這是從前在沙都「烏爾達哈」流行的大眾歌曲的其中一小段。歌曲描繪了一個夢想著一夜暴富、拖拽著一個大箱子前往烏爾達哈的開朗男子。如果在賭局中勝利的話那個箱子就是他的錢箱,而如果輸?shù)舻脑捑陀米鳛樽约菏帐墓撞?。為了擲出決定生死命運的骰子,男子意氣風發(fā)地在荒野中不停前行。 在故事的結(jié)局里,歌里的主人公到底賭贏了沒有——皮平·塔魯平協(xié)耀將對此常常抱有疑問??偠灾?,這首歌是他父親的拿手曲目,小時候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這里所說的父親,并不是指他的義父勞班·阿爾丁,而是指與他具有血緣關(guān)系的生身父親。 皮平的父親老實說不是一個好父親。相反,對于兒子來說是最壞的存在。酗酒,好賭,債臺高筑最后把兒子都賣了。這可不是一個比喻,是真的賣給了組織劍斗比賽的班主。有一天,劍斗士出身的強壯班主出現(xiàn)在正在礦山協(xié)助進行著礦石甄別的12歲的少年皮平面前,并如是說道。 「來吧,小子!你是死是活,賭一把吧!」 就這樣,劍斗士宿舍石制的窄小房間成為了皮平新的寢室,一天天埋頭辛苦勞動和訓練的日子開始了。大清早,作為劍斗士老隊員身邊的小打雜,照顧他們的生活;之后前往訓練場,接受手執(zhí)棍棒和皮鞭的訓練師的嚴苛訓練。 唯一比他從前的生活有所改善的是飲食。這是個用身體做資本的工種,同時老板為了積聚更多的錢財,為了讓他們把獎金帶回來,打造強健肉體是非常重要的。即使是新人也會得到大麥面包和肉湯等等不打折扣的餐食。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加了香料的精心制作的食物,也是在這個時候。 盡管如此,對于半大的少年來說,這也還是一段艱辛的日子。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即使熬出頭了,被派上場進行劍斗比拼的話也是不能保證生還的。自從跟被拐賣了一樣被帶到這里,皮平雖然不斷在尋找逃跑的可乘之機,但訓練師的警戒一刻也沒有松懈。就這樣過了一年左右,接到身為主人的班主的命令,他成了某個熟練的劍斗士的跟班。這就是他和以后將成為他義父的男人的初次相遇。 「小伙子,年紀多大了?」 對于這個開口的第一個問題,皮平就回答了個「13」。那之后,一直到前往斗技場休息室他們都沒有什么語言交流。是這個男人沉默寡言呢,還是他比斗前緊張呢??傊て揭矝]有主動出聲——劍斗士脾氣粗暴者不在少數(shù),何必白費口舌惹人嫌甚至找揍呢。到了休息室之后,大塊頭劍斗士也只是作了三兩個吩咐,很少說話。皮平也就只是按照吩咐協(xié)助他穿上鎧甲,最后遞給他黑鐵做的頭盔而已。大塊頭男人接過那頂以公牛的頭部為模子的頭盔,牢牢地戴上并向場地中央走去。 「阿拉米格的猛牛,勞—班—阿—爾—丁—!」 當通報者高聲進行介紹時,休息室里被大地轟鳴一樣的聲音為之一震。這是觀眾的吼叫和歡呼聲所帶來的。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獨自一人僅僅一登場,斗技場就如此為之沸騰。這給皮平帶來了無比的震撼。 那之后皮平又有好幾次擔任為勞班服務(wù)的工作。勞班雖然話不多,但兩人漸漸越聊越開,不知不覺到了談及雙方人生經(jīng)歷的程度。聊到了勞班是阿拉米格出身的異國人,聊到了他和加雷馬帝國作戰(zhàn)獲得戰(zhàn)功,然后負傷的種種。還聊到祖國發(fā)生的革命以及那之后帝國的入侵,他拖著傷痛的腿腳,逃離故鄉(xiāng)浪跡荒野,在到達烏爾達哈的時候還被當作間諜給抓起來的種種。在得知他現(xiàn)在為了獲得自由而正在作為獄門劍斗士戰(zhàn)斗著的時候,皮平為之驚詫。 強悍到如此地步、不停吸引人們關(guān)注的這樣一個人物身不由己、被強迫不斷進行戰(zhàn)斗這樣的事實,雖然聽著很怪異但也給皮平帶來了希望。獄門劍斗士,是通過在劍斗比賽中出場獲得獎金來支付自己的保釋金、用以購買自由的人。勞班他身處如此艱苦的境遇,依然在用自己的力量開拓著自己的道路。皮平自己也不由得感同身受,不知不覺中他開始自覺進行劍術(shù)的鍛煉,為了生存,為了獲得自由。 「這樣錢就付清了。這就意味著正式自由了?!? 某場比斗結(jié)束之后,作為勝利者回到休息室的勞班這樣說道。 「恭喜你,勞班!」 勞班的保釋金終于付清了。直率地說著祝福語的皮平突然意識到了,一旦獲得自由,勞班就沒有再繼續(xù)做劍斗士的理由了。在明白了就要同自己作為目標追趕的人分別的瞬間,皮平的臉色消沉了下來。 「怎么了,不高興嗎?你從今天開始就自由了喲?」 勞班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這次輪到皮平疑惑了。 手里拿著裝滿了獎金的皮袋的劍斗士和少年隨從,兩個人一齊一臉疑惑,從旁邊看過去挺好笑的。勞班在和皮平認識之后的幾個月期間,不是為了購買自身自由,而是為了還清皮平父親欠下的債款在戰(zhàn)斗著。而由于今天勝利所獲得的獎金,錢付清了。 「這樣一來,你就沒必要在劍斗比賽中出場了。 新人參賽者之間剛開始戰(zhàn)斗的幾場,由于雙方的不習慣,特別容易死人。 我想你既不想被殺,也不想殺人吧?」 聽著勞班的話,終于了解了實際情況的皮平,只是在不停地流眼淚。從苦難生活中解脫的喜悅、從死亡恐怖中逃脫的安心、以及對勞班的感激,各種復(fù)雜的心情一涌而上,奪眶而出。 第二天清早,出現(xiàn)了手里拿著裝有很少量私人物品的小麻袋走出劍斗士宿舍的皮平的身影,無人送行。獄門劍斗士勞班待在自己的單人牢房里,訓練師也好班主也好其他的劍斗士也好,對已經(jīng)與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的少年的離開毫無興趣。 踩著還沒有被太陽曬熱的石板地面,皮平走了出去。像是要仔細品味突如其來的自由一樣,一步,又一步。但是,越是走在無人的大街上,不安的感覺越是強烈。他那個廢物一樣的父親,肯定又會重新負債累累。然后,如果說有東西可賣的話那就是賣兒子,這是早就已經(jīng)被證明過了的事。 皮平停了下來,然后,飛奔起來,向著出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你怎么還在這兒?」 看見立在房門口的少年,勞班說道。皮平回答說。
「勞班,拜托你,請再一次對我進行劍斗士的訓練吧! 我不是想拯救誰,而是想以自己的力量開拓自己的道路! 就像你一樣!」 如果回家,難保不被父親再一次賣掉。那個家未必比這個劍斗士宿舍要好,既然如此,他寧愿在這個能使他這之前的訓練得到發(fā)揮的環(huán)境里追趕他所尊敬的人物的背影。 看懂了少年的覺悟的勞班微笑不語。 那之后勞班所做的事,令皮平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他買下了皮平父親在賣掉皮平時和班主簽訂的契約,并向八官府遞交了收養(yǎng)其為養(yǎng)子的申請。該契約旨在同意讓班主成為監(jiān)護人,而勞班以這個條文為依據(jù),強行把父親的權(quán)利給奪了過來。 此后皮平就新的父親的監(jiān)護下生活了。他們開始過著身為獄門劍斗士的義父和身為自由人的兒子共同住在劍斗士宿舍這樣的奇妙日子。勞班作為導(dǎo)師,對皮平進行著劍術(shù)訓練。但他不同意皮平成為劍斗士,而是希望他在成年之后再決定自己的道路。 于是現(xiàn)在,積累了曾作為傭兵的經(jīng)驗的25歲的青年皮平,將以一名恒輝隊將官的身份,光復(fù)義父的故國。 「那個時候都活下來了,這次我也要賭上一把勝利,義父!」 手握詛咒劍提佐納,皮平朝戰(zhàn)場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