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倒行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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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林中小屋時是正常打的傘，但雨也并非從地面升起，從而沾濕身上穿著的羅德島員工服?？裳矍暗纳紭淞峙c逆行的雨，像是被島上精英干員logos那種精彩絕倫的源石技藝影響了一般充滿了神秘色彩，在似乎是有些閃爍的光影中看來有些令人恍惚。

干員顧惜春來到此地也不過短短數(shù)月。原本只是在炎國的辦事處呆久了想出去游歷一番，自己做些研究成果出來，于是便從炎國老家的辦事處填了志愿書，被隨機(jī)分配到這維多利亞一處偏遠(yuǎn)地區(qū)執(zhí)行科研調(diào)查任務(wù)。奈何這科研駐地的小屋當(dāng)?shù)剡B綿的雨就像是忘了四季一般，沒日沒夜的下個不停。

剛到辦事處的時候，顧惜春還新鮮的很，畢竟目前來看當(dāng)?shù)剡@種類似熱帶雨季一般的物候，比起老家姜齊九曲回環(huán)的水道與云嵐叢生的尚蜀三山十八峰好歹算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雖然填分配志愿的時候沒想到會分到這么遠(yuǎn)的地界，但就目前來看還算滿意。

起初，顧惜春沒事還會走到窗邊，眺望著辦事處窗外這與世隔絕的郁郁蔥蔥的雨中密林林猛吸一大口清新潮濕的空氣。

可禁不住這雨不停的下，現(xiàn)在，同樣在窗口唉聲嘆氣的的則是因為整日下雨，自打來這起就沒出過辦事處的百無聊賴的那位干員顧惜春。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雨不會瘋，人會憋瘋的！”

顧惜春撐開了從家鄉(xiāng)帶來的油紙傘，決定還是要去市區(qū)的當(dāng)?shù)匮芯吭汉筒┪镌菏裁吹目纯?，總之先出去走走?/p>

“不過這雨……出門或許要朝下打傘？”

?

一

維多利亞中央博物館的蝴蝶展區(qū)，這里有來拍照打卡的情侶，興致勃勃的昆蟲愛好者，還有陸陸續(xù)續(xù)前來一飽眼福的普通市民，好在這里并沒有什么礦石病專區(qū)專線。

一個不太偏僻的角落，半人高的玻璃展柜中擺放著雙翅展開后足有成人五指張開的夸張大小的閃蝶標(biāo)本，寶石一般的翅膀即使在博物館展柜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之下依舊綻放著奪目的光彩與攝人心魄的靛藍(lán)。以至于看久了會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那只已然在只剩一副空殼的身軀中填滿了化學(xué)物質(zhì)的蝴蝶尸體能夠在某一刻穿過這厚厚的玻璃隔層翩然起飛。

“好美。”雖然炎國也有一些比較普通的蝴蝶品種，但顧惜春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當(dāng)?shù)靥赜械倪@猶如泰拉童話故事中才存在的幻想般的品種，不住感嘆。

“不過，蝴蝶還是飛著的時候最好看吧？”身側(cè)有人接話。

異國他鄉(xiāng)，顧惜春聽到同樣無比地道的炎國話，顯得格外親切。

二人看著相鄰的兩個展柜，此時尚為言會，下一秒二人才將視線盡力從動人的藝術(shù)品中移開，繼而相對。

“我想人也大概是這樣”顧惜春下意識的回答。

?身旁的女生想要開口卻又頓了頓。

“啊，你那邊的是什么品種，剛才這邊人好多，現(xiàn)在才有機(jī)會湊過來看”少年見對方不應(yīng)，也只好結(jié)束無比短暫的交流，并表示想趁著人少把最驚艷的部分抓緊看完。

“哦，你那邊是夢幻閃蝶吧，這邊是美神閃蝶”女生開始簡單介紹起附近的蝴蝶品種，看起來頗有研究。

“夢幻，美神，好直白的名字。”

“但是我覺得也算名副其實呀?！?/p>

“額，那個，嗯，確實?！鄙倌暧行┚执?，簡單致謝后根據(jù)女生的介紹認(rèn)真觀察起來。

“哈哈，不是‘那個’，我叫奈洛，林奈洛。”

“無可奈何花落去？”顧惜春第一反應(yīng)是炎國一句古詩。

“不是那個落，我是洛水的洛啦?！?/p>

? ?? ?“你好，我叫顧惜春?！鄙倌甓Y貌的回應(yīng)道。

“哈哈，為什么好像小說女主的名字。”

“額。。。”

對于這從小到大已經(jīng)習(xí)慣的評價，顧惜春一時正不知該再接什么話，卻是瞥見了女生衣角掛著的羅德島辦事處的干員工牌。

“唉？”

沒想到發(fā)出的雙份重疊驚呼是二人異口同聲，顯然對方不知通過什么方法，也同時認(rèn)出了顧惜春的同事身份。

“原來是羅德島的同事阿，我在維多利亞中心辦事處分部，你嘞。”

“哈哈，我還在想怎么會在維多利亞博物館遇見炎國老鄉(xiāng)”，顧惜春撓撓頭。

“那加個聯(lián)系方式唄~看樣子你也不常來，附近的羅德島辦事處分部都沒見過你唉。是新來的還是來休假？在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問我哦~”

“那太感謝了，林奈落小姐?！?/p>

“哎呀客氣什么?！?/p>

二

就這樣，顧惜春一邊研究者當(dāng)?shù)氐剐械挠?，一邊開始學(xué)習(xí)當(dāng)?shù)氐恼Z言和更為細(xì)致的當(dāng)?shù)氐乩碇R。時不時去城區(qū)查閱資料，申請一些高級學(xué)院的旁聽名額，時不時則又獨(dú)自回到“雨林”進(jìn)行枯燥的成因研究。

日月如梭，只是有了奈落小姑娘的閑暇之余互通信息的陪伴，那些研究每每遇到瓶頸，苦在窗邊看雨的日子，也不再那么無趣。

結(jié)果誰曾想，有天顧惜春居然真的通過了維多利亞市區(qū)一所高級學(xué)院的名額考核，這不得不算是科研工作進(jìn)展外的個人學(xué)業(yè)突破。要知道哪怕是在炎國參加應(yīng)屆考，想考入維多利亞的很多高級學(xué)院都是非常的艱難。

于是顧惜春也只好糾結(jié)再三向羅德島總部提出了常駐調(diào)動申請。畢竟對于當(dāng)?shù)氐摹暗剐杏辍钡恼{(diào)查結(jié)果也初步判定是基于當(dāng)?shù)氐叵掳挡氐脑词V脈的影響，從而對附近光線的傳播產(chǎn)生了干涉。持續(xù)的雨天或許也因植被茂密與源石影響有關(guān)，但雨滴是正常的雨滴，只是在特殊的光線閃爍誤導(dǎo)下給予人眼的視覺暫留，令人產(chǎn)生了倒行的視覺錯覺，就好似高速行駛的車輪輪轂看上去像是在反轉(zhuǎn)，又好似維多利亞科技展館里面的那個頗受小孩子喜歡的“無盡的水龍頭”魔術(shù)道具展出物。

?

三

? ?緣如春雨，潤物無聲，當(dāng)你覺察時往往已然充盈在世界之中。

? ?盡管春雨金貴，稍縱即逝。

? ?她喜歡漂亮可愛的小動物，要不買一只吧。

? ?顧惜春路過一家寵物店，看到了窗邊幾只雙頰塞的鼓鼓囊囊的小鼠，雖然根本不認(rèn)得是所謂維多利亞赫蘭鼠、烏薩斯灰松鼠還是圓倉鼠或者其他什么品種，但是很可愛。

? ?“那樣的話，她會自己從病床上跳下來，嚷嚷著為什么要把這么可愛的小家伙關(guān)在病房那么死氣沉沉的地方吧?！鳖櫹Т合胫温宓姆磻?yīng)，搖了搖頭，提著水果向醫(yī)院走去。

? ?林奈洛其實是不愿意天天攤在病床上的，而且這屋剛好還連個床友都沒，每天都無聊的狠還不讓隨便出去。

? ?畢竟她看上去一點(diǎn)毛病都沒有，甚至還能在午休時間自己跑到隔壁房間陪那邊的幾個礦石病小姑娘聊天解悶。要么就是玩手機(jī)，看看辦事處的好姐妹發(fā)的照片啊吐槽之類的。

? ?再就是盼著顧惜春今天在學(xué)院不要滿課，滿課的話下午千萬不要堵車。

? ?雖然大多時候就算再堵也是不影響維多利亞的電車正常行駛的，但在病房里看著樓下街道上紅色的剎車燈流，總還是有些心理因素從中作祟。

? ?“今天樓下也堵車唉，好煩”然而林奈洛剛剛對著七層22A惡性腫瘤看護(hù)病房的玻璃抱怨完，一直支棱著的菲林耳朵就靈敏的捕捉到了門外漸進(jìn)的顧惜春的腳步聲。飛速竄進(jìn)病床的被子老實巴交的把自己飛快包了起來。

? ?前腳揚(yáng)起蓋好的被子剛剛落下，后腳病房房門就被象征性敲了敲，隨后是顧惜春提著一看就是在學(xué)校東門順便買來的水果走了進(jìn)來。

? ?“又不是我爸媽那些來象征性看一看的朋友，你知道我不喜歡吃還走什么形式”林奈洛假裝午覺剛睡醒不久，還伸了個有模有樣的懶腰，就是伸著伸著又不自然的縮成一團(tuán)。

? ?話雖是這么說，這個時間顧惜春肯定是一下課就立即趕過來，還特地挑了幾個長得圓潤水靈的蘋果，她開心還來不及。

? ?“對身體好，不想再嘮叨了”顧惜春輕車熟路的脫下外套掛在一邊，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呦，剛才看風(fēng)景呢？”

? ?“唔……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我都躺的這么標(biāo)準(zhǔn)了，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林奈洛也知道顧惜春清楚她肯定在床上閑不住，索性就攤牌了。

? ?“猜的。”

? ?“啊，這也行，我要虧死了?！?/p>

? ?“開玩笑，我進(jìn)門的時候你那被子還鼓著個大包呢，這不是剛蒙上空氣沒跑光。還能是偷吃你藏在枕頭底下和床頭縫下面的零食長胖了？”

? ?“哎嘿，這都被你知道了?！?/p>

? ?“很多事情不是別人不知道，只是別人不想說罷了”顧惜春站起來走到床頭，不顧病床上的林奈洛阻攔以及無視一對努力裝的水汪汪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在床墊和床頭的縫隙之中抽出了兩盒草莓巧克力棒一包炸洋蔥圈，“還真能藏，你也是小松鼠嘛?！?/p>

? ?“嘿嘿，厲害吧?！绷帜温逖垡娮詈笠稽c(diǎn)存糧被收繳，也就只好無奈就范了。

? ?“還反以為榮？”顧惜春假裝嚇唬林奈洛，無奈的把零食放到一邊的柜子上“疼嗎？”

? ?“什么呀？我嘛，你看看本姑娘明明一點(diǎn)事情都沒有好吧，幾個月前還不都溜出去博物館看蝴蝶了”林奈洛頗有些驕傲。

? ?“剛才伸懶腰還有伸手?jǐn)r我的時候，不會疼嗎？”

? ?“疼。。?！绷帜温暹@才老老實實關(guān)閉了強(qiáng)裝無事的樣子在床上縮成一團(tuán)“所以孩子的零食-”

? ?“放心，我待會會當(dāng)著你的面把他們吃完。”

? ?“喂你過分了??！”

? ?“叔叔阿姨今天要很晚來嘛？你的治療什么時候開始，還不愿接受？”

? ?“不枉你天天苦口婆心的給我做思想工作，明天開始明天就開始，醫(yī)生說了。爸媽晚些就來?！绷帜温鍒F(tuán)了一大團(tuán)被子抱在懷里，起身靠坐在床頭。

? ?“好，我走的時候再了解一下。”

? ?“明天開始媽媽請了長假專門來陪我，你不是還有什么科研競賽，就不用來了。。。吧”

? ?“阿姨認(rèn)得——”

? ?“啊啊啊醫(yī)生說我不能老用通訊設(shè)備了，還有頭發(fā)做化療可能會掉光，你不要來了千萬不要謝謝謝謝謝！”

? ?“那要不我也剃個光頭？”

? ?“噗，你寫東國小說還是拍東國電影，好狗血的情節(jié)。”

? ?林奈洛說著說著語調(diào)弱了下去，顧惜春也很清楚她話里有話。夕陽西下，幾縷霞光穿過二人之間凝固的時空，流動的只有輕風(fēng)。

? ?她嘗試去看顧惜春碎發(fā)下的面孔，試圖努力刻入腦中。

? ?“那，就到這吧”，許久，顧惜春同一時失語的林奈洛對視許久，還是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 ?“哎——”林奈洛總還想說什么，卻突然又不敢出聲“額，那個——”

? ?“我知道，但即便云下只有一縷微光，你也要相信再往前走就是浩瀚星河?！?/p>

? ?“噗哈哈哈，那是哪里看的中二段子?！?/p>

? ?“嗯，笑笑就不那么疼了吧，那我——”他扶著房門的手有些用力，甚至能看到手背浮起的青筋“那——”。

? ?“再見。”她最后還是狠下心先開了口。

? ?“再見?！?/p>

?

四

又是一年春。

雖然不太想再回到那個地方，但是聽說之前人氣一直很旺的維多利亞蝴蝶展持續(xù)到今年春末就要結(jié)束了，顧惜春還是忍不住去看了看。

“唔，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不過還是想說，好漂亮?！?/p>

顧惜春在那只閃蝶標(biāo)本前出了會神，小聲感嘆。

卻是不知何時身側(cè)一人輕語。

“不過，蝴蝶還是飛著的時候最好看吧～”

時光好像在這兒停住了腳步，只余那少年聞聲淺笑，輕輕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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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識燕歸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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