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三個孩子手拉著手跑到草地里玩去了，爾泰也和塞婭也跟著三個孩子的方向過去了。

紫薇卻遲遲沒有下馬，一直遙望著遠方的風景出神。此刻她的臉上掛滿了由衷的笑容，眸子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爾康一個飛身上馬在紫薇身后摟住她，“紫薇，我們好久沒有策馬狂奔了。”

爾康一拉韁繩，馬兒載著他們在草原上奔跑起來。紫薇的發(fā)絲被風吹起在空中飄蕩，淡淡的香氣彌漫著，讓爾康心動不已。

他不由自主地在紫薇的臉上“狠狠”地親了好幾下，環(huán)抱她的手摟得更緊。

紫薇靠著他，眉目間都是幸福感，此情此景也讓她興奮不已，感懷不已。

紫薇伸手指著天邊，內(nèi)心是滿滿的期待，“爾康，我們一直跑到天邊去吧！我好想和你一直飛奔下去！”

爾康再度把韁繩一拉，高聲大喊了一聲“駕”，馬兒以飛一般的速度帶著他們往天邊奔去了。

“紫薇！”

爾康興奮地大喊著她的名字，拉著她在草原上狂奔。風呼嘯而過吹拂著兩人的臉龐，衣袂飄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馳神往。

紫薇跑得有些累了停下腳步，爾康順勢就把她拉進懷中。

紫薇在他的懷里抬頭看著天邊，天山相接的地方白云綿延，仿佛要把群山都遮蓋了。

紫薇的聲音柔柔的，靠在爾康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爾康，你快看那邊的云，就像一只鳥，我也好想像鳥兒一樣自由的飛翔啊?！?/p>

爾康輕撫著紫薇的頭發(fā)，感受著她微熱的體溫，內(nèi)心也滿是開心與幸福，“你今天笑得真美，我這段時間總是擔心你不能釋懷，昨天你說想來心曠草原我真是又驚又喜。看來，如果現(xiàn)在給你一雙翅膀，你立刻會高興得飛到天邊去！”

紫薇笑眼盈盈，抬起頭來看他，凝視他的雙眼皆是柔情，“那我也已經(jīng)飛不出去了?！?/p>

爾康一笑，拉過她的手包在掌中緊握，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問，“為什么?！?/p>

紫薇把手放上爾康的心口，柔聲細語卻無比堅定，“因為無論我想飛到哪里去，我的心都始終在這里，所以就算我想飛，我的心也告訴我不可以……”

聽她如此真情表白，爾康心頭激情難抑，抱起她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又放她下來，把她按在懷里久久不愿放手。

兩個人依偎著在草地上坐下，沒有言語，只是就這么靜靜地望著遠方。爾康躺了下來仰望著藍天，一只手枕在腦后，一只手牽著紫薇。

“紫薇，明天皇阿瑪召我們進宮，還特意吩咐要帶上煦薇一起去。”

紫薇點點頭，潛在的隱憂不自覺地涌上心頭，“皇阿瑪和老佛爺都太寵煦薇了，平日里賞賜那么多東西也就罷了，上次皇阿瑪竟然吩咐拿南海的珍珠給煦薇定做一串手鏈……宮里的格格都未必有這個待遇，我擔心皇阿瑪太寵煦薇，會給煦薇帶來危險?！?/p>

爾康輕輕撫摸著紫薇的手背，他自然明白紫薇在擔心什么，“皇阿瑪身邊沒了小燕子，老佛爺身邊沒了晴兒，所以他們把所有的關愛都給予了你。煦薇出生以后，老佛爺和皇阿瑪自然而然的也把同等的寵愛給予了煦薇?！?/p>

紫薇點頭，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爾康坐起身來，思考了一番其中的利害關系，緩緩道來——

“所以你擔心，會有人眼紅煦薇不過是皇阿瑪?shù)耐鈱O女，小小年紀卻得到皇上和老佛爺?shù)娜绱饲嗖A，雖然皇阿瑪早就冊封了你為格格，但是總會有些人對你的出身不服，在背后閑言碎語，或許將來還會從中作梗也說不定?！?/p>

紫薇深深點頭贊同爾康的觀點，“皇阿瑪和老佛爺疼愛煦薇我自是感激，可是煦薇還這么小，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意煦薇將來成為皇室爭斗的犧牲品?！?/p>

爾康搖搖頭，拍拍紫薇的手示意紫薇別那么緊張，“沒有那么嚴重，紫薇，我想皇阿瑪和老佛爺現(xiàn)在只是愛屋及烏，等再過幾年，煦薇再長大一些，我會找機會和皇阿瑪談談此事?！?/p>

見紫薇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爾康對她笑得很輕松，“昨天煦薇說，長大了以后要嫁一個像阿瑪一樣只愛額娘一個的男人，所以我想我們的小格格日后也不是輕易認命的性子啊?！?/p>

“你是說，等到日后時機合適，你會向皇阿瑪稟告，讓煦薇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紫薇不禁失笑，兩人成婚好幾年，爾康依然還保持著那樣純粹和熱血的一面，沒有受到官場的影響，時不時還會有些異想天開。她溫柔地看著爾康，她就這么笑而不語，就這么看著他，仿佛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爾康把手搭在她的肩頭，然后捏了捏紫薇的臉，“夫人，少一些多愁善感纖細敏感好不好?！?/p>

紫薇被他逗得輕笑，投進他的懷中，“爾康，我好像改不掉這個缺點了，你說怎么辦呢?！?/p>

爾康輕撫著她的頭發(fā)，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道，“你有多少纖細敏感而生的憂愁，我就有多少想讓你安心寬解的安慰，所以紫薇，永遠不用顧慮在我面前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都要告訴我。”

“嗯……對了，有件事我想和你說?！弊限钡纳裆蝗粐烂C起來，爾康不免一驚。

紫薇握著爾康的手，鄭重其事地凝視著他的雙眼，“爾康，我們給煦薇再添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吧?！?/p>

爾康仿佛被天打雷劈了一般，反握住紫薇的手，眼中都是堅定的拒絕，“不行，紫薇，這事絕對不行！”

紫薇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他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爾康，你先聽我說好嗎。今年煦薇生日的時候，皇阿瑪問我‘你和爾康有沒有考慮再生個孩子啊’，老佛爺和令妃娘娘也常說‘雖然煦薇聰明伶俐，但是多子多孫多福氣啊’，阿瑪和額娘雖然沒有多說，但是我也感覺得出來。而且這些日子，梓瑄梓琛兩兄弟也老是說‘想要紫薇伯母再生個妹妹’。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我覺得煦薇這孩子漸漸長大會感到寂寞。”

見爾康仍是一臉堅決排斥的模樣，紫薇繼續(xù)試圖說服他，“你也知道，煦薇這孩子和皇室的格格阿哥有不一樣的地方，想說就說想做就做，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是溫柔乖巧的，但是骨子里有和我還有你一樣的‘堅持’。爾泰和塞婭也不是在家中常住，有兩個哥哥寵她陪著玩的時候固然很好。但是你也知道的，兩個哥哥不會一直陪著她。她現(xiàn)在才四歲，以后的事還不知道會怎么樣。我們也終有老去的那一天。如果在她成長的漫漫長路上，有親生的弟弟妹妹可以一直陪伴她走下去，我這個做娘的也會安心一些。”

爾康皺眉，笑得有些無奈，深深地嘆了口氣，把她攬進懷里抱住，“你啊，真是讓我不能不愛……煦薇現(xiàn)在才四歲，你就已經(jīng)想著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紫薇，既然我們都知道煦薇骨子里和我們一樣，那又何必過于擔憂呢？”

“可是……”紫薇還想再說什么，前額突然滑過一滴水，紫薇抬頭一看，爾康在默默流淚。

紫薇頓時驚慌失措，抬手撫上爾康的臉，“爾康，你怎么了，為什么哭了？”

爾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吻了她好幾下，幾乎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里死死抱住，“紫薇，有些話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你說，在你生煦薇的那天我就決定了，我們這輩子有一個孩子就夠了！”

爾康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后背，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你生孩子已經(jīng)過去四個時辰了，福家上下整個忙成一團，阿瑪和額娘急得不知道怎么辦。常太醫(yī)說胎位有些不正可能難產(chǎn)，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快瘋了……你一聲一聲的喊叫就像有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刺痛我的心，一下一下刺痛我的身體，我卻不能代你痛……想到是因為我讓你這么痛，就這么把你推進了鬼門關，我就恨死了我自己！”

“所有的人都不讓我進產(chǎn)房，說不吉利，我在外面感覺生不如死！后來我實在忍不住了，不顧一切的沖進產(chǎn)房，謝天謝地，這個時候煦薇出生了……”一切都歷歷在目，爾康深吸了一口氣，“大家都沉浸在孩子出生的喜悅里，我卻沒有半分欣喜。我滿腦子都是，如果你死了我怎么活下去……紫薇，以前我們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痛苦，唯獨那一次的痛苦真的要把我擊潰了！我真的痛不欲生，我對上天發(fā)誓，我再也不要你痛第二次！”

紫薇早就動容哭得泣不成聲，深刻的感受到了爾康的痛苦和絕望，“爾康……”

爾康的吻重重地印在她的額上臉上，“紫薇，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所以我不會讓你痛第二次，請你也不要讓我痛第二次！”

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爾康此刻萬分之一的心情，他用力地含住紫薇的唇熱烈親吻，兩個人的淚水不斷落下，滾燙而熾熱。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紫薇緊緊地抱住爾康的背，難以抑制的淚水不停滾落，彼此的呼吸此起彼伏，許久都不能平靜。

過去了約一刻鐘，爾康終于冷靜下來，溫柔地替紫薇擦去淚水，而后就一直抱著她不肯松手。

“紫薇，你也沒有兄弟姐妹，你也遇到了我，你也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幸福。煦薇是我們的孩子，我相信煦薇將來也一定會有自己的幸福！”

爾康的聲音堅定有力，紫薇從心底被他由衷地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