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只開了盞臺燈，門外的你從門縫中只能看到些輪廓，父親坐在躺椅上吐了口煙，煙圈夾雜著母親的哭泣聲在空中散開，哥哥坐在一邊抱著胳膊，神情是你從未見過的焦慮。

“早說你不該去那種宴會，現(xiàn)在把女兒搭進去了，怎么辦？那些軍官可是用牙拔釘子的人！”

“少聽這些閑言碎語，他是個什么人咱們也不知道?！?/p>

“這些個軍官一個比一個兇殘，要不然能打贏仗？不如，我去再買一個姑娘，嫁妝賠上，他也看不出來。”

“這事敢胡鬧？全家都要掉腦袋的！”

你也聽明白是什么事了，當(dāng)即推門而入。

“我去吧，多大的事，何必這樣惱人。”

“你知道什么？你就愿意把自己一輩子這樣……？”

“娘，您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若我運氣好，就跟了他了，若我運氣不好，想來，無非一死，也在史冊上留一姓名。”

“就這么辦了吧?！?/p>

那位在宴會上指名道姓要迎娶你的便是此地赫赫有名的馬嘉祺，年紀不大，手里卻捏著幾個連的調(diào)兵權(quán)和幾條要道的管轄權(quán)，聽人說他是哪位格格的近親，但已過六七代人，無從查證。

大婚當(dāng)天，接完親后就不見了他的蹤影，過了很久才有人來報有緊急任務(wù)，那時天色已晚，你料想他今晚不會回來了。

坐在霧突突的窗臺邊，一想到新婚之夜竟要自己一個人度過，惆悵之情油然而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爐子里的柴火燒盡了吧，你迷糊中看到身旁站著一個有些陌生的身影。

你只在提親的那天見過他一面，現(xiàn)在離近了看，不禁感嘆，難怪說是格格的后代，生的這樣標志。

你揉了揉眼睛，輕聲說道：

“你回來了……累了吧？”

“嗯……那個……沒事，先睡吧。”

你看著他將說不說的樣子，也不敢多問，一溜煙鉆進被子。

突然，一雙冰冷的手附上了你的腰，你先是一顫，緊接著他的身體便貼了上來，緊緊抓住你的手，帶有些怯懦的聲音說道：

“我好冷……剛剛那個男的好兇哦……他還用槍指著我……我好害怕……”

這和那個外傳的用牙拔釘子的男人根本不是一個樣啊。

你轉(zhuǎn)過身抱住他，溫?zé)岬哪橆a貼著他的胸膛，第一次和男孩子做這么親密的動作，一瞬間把剛想好安慰他的話全忘了，而他似乎比你還緊張，一瞬間手也不冷了腳也不冰了，連心跳聲你都聽得見。

早晨他早早便躺在沙發(fā)上看書，你從臥室出來時被他的一身黑絲綢睡衣嚇到了，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誰能相信他能講出“害怕”這種詞匯。

你乖乖地坐到他旁邊，他將書放下，盯著你的粉色睡衣，皺著眉說道：

“一會兒去裁縫鋪做件睡衣吧?！?/p>

“我覺得這件挺好啊……”

“……”

“……問你個問題啊，你以前見過我嗎？”

他又緩緩舉起書來看。

“在報紙上見過，你彈古琴那次。”

“那你……為什么要娶我啊?！?/p>

“不知道?！?/p>

“怎么能不知道呢？總得有個理由吧，你莫名其妙就要娶我……”

“你知道了也沒用。只會徒增煩惱。”

“那你喜歡我嗎？”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把書扔在茶幾上，臉色黑沉沉的。

“你在家沒學(xué)過禮數(shù)嗎？誰允許你這么跟我講話的。”

他撂下一句話就走了，你被嚇得不輕，坐在那大氣不敢出，直到你看著他換完衣服出門才敢放松那么一下。

你在街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家，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回去，如果因為這么點事就起這么大的爭執(zhí)，以后又該怎么相處。

天已經(jīng)全黑了，你還在街頭晃悠，這時下雪了，天空霧蒙蒙的一片，雪花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南方的冬天是少有雪的，以前哥哥說，這是星星在往下落，接到最多雪的孩子，可以在雪中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檐上積起薄薄的一層雪，你裹緊外套，冷風(fēng)還是灌進衣服里，這個時候街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天像是一只野獸，瘋狂嘶吼，若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誰知道回到那個宅子就一定是安全的呢？

拐角處，一轉(zhuǎn)身，那個黑影竟然是馬嘉祺。

他也發(fā)現(xiàn)了你，朝你這邊走來。

你已經(jīng)做好了被一頓罵的準備，而他卻是在你面前站定，之后掩蓋不了自己的情緒，緊緊抱著你。

“我今天早上不該對你發(fā)脾氣的，可你不能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啊，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嗎？”

“我就轉(zhuǎn)轉(zhuǎn)……”

“你不要走，我已經(jīng)被拋棄一次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結(jié)婚第二天，這是你第二次離他的心這么近……

晚上你想了很久，之后問他：

“你以前是不是經(jīng)歷過什么……啊不想說也行，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有沒有一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如果他離開了你甚至?xí)に赖哪欠N。”

“我哥哥就是啊，他曾經(jīng)告訴過我，他會保護我一輩子……后來，有一天，他帶回來一個姐姐，讓我把她叫嫂子，我當(dāng)時，死的心都有了?！?/p>

“可你哥哥現(xiàn)在還是很愛你啊，有個女孩也這么答應(yīng)過我，但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怎么了？”

“我們那個時候還在上學(xué)，后來我工作了，他父母不知道為什么給她說了一門外國親事，那天我還去火車站找她，已經(jīng)找不到了……”

“所以說你為什么娶我呢？”

“她也喜歡彈古琴，而且，我好害怕一個人?！?/p>

“哦?！?/p>

你也總算是明白，自己是個替代品，辛德瑞拉的故事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但他這個人，像是對你施了法術(shù)，在你脆弱的時候無微不至的照顧，對你特有的溫柔，一天天這樣過去，你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愛上了他。

原來沒有什么人是暴虐無道的，只是對他不熟悉的人罷了，你有時候甚至想用鄰居家那只笑起來十分溫暖的柯基來形容他。

然而馬嘉祺生日那天，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你學(xué)了他媽媽的手法做了頓晚飯，但他卻遲遲不回家，往常有事耽擱他也應(yīng)該打個電話，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門鈴?fù)蝗豁懥耍銊傞_始沒敢開門，之后有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但似乎打不開，你從貓眼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女人，心想家里還有阿姨，應(yīng)該不會有危險，便給她開了門。

她可真漂亮。

這是你對她的第一印象。

英倫風(fēng)的大衣和靴子你只在以前那個下鋪的衣柜里見過，耳環(huán)和項鏈的樣式你幾乎沒見過珠寶店有賣的，但她身上的香水可真難聞，一股茶味。

“你是？”

“這里是馬嘉祺家嗎？”

“是?！?/p>

“你就是他老婆？”

“嗯?！?/p>

“今天，他沒回家吧？”

“你怎么……”

“以前每個生日都是我陪他過的，現(xiàn)在換了個人當(dāng)然不習(xí)慣。”

“哦，那你幫我把他找回來吧，我怕他在外面著涼。”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你既然不知道，那為什么要擺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你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別以為這些話能動搖我，你要是真的愛他就應(yīng)該第一時間去找他，我不管他的選擇是什么，至少你的企圖不單純，你把這當(dāng)爛俗小說嗎？”

大門外響起了剎車聲，應(yīng)該是馬嘉祺回來了。

她突然拉起你的手，哭了起來。

“你要好好待嘉祺，不要因為嫌我事多就把氣撒到他身上……”

“你是不是有病?！?/p>

馬嘉祺一進來就聽見你爆粗口，站定一看，認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的是誰。

“你怎么來了？”

“不歡迎我啊？哥，媳婦不錯，走了拜拜。”

你接到那個女孩的一個眼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耍了，往沙發(fā)上一坐，扭過頭去。

馬嘉祺坐在你旁邊，搖著你的胳膊說道：

“她是我妹妹，你想什么呢?！?/p>

“你干嘛不早點告訴我，完了完了，我的形象敗光了?！?/p>

“我妹妹很喜歡你啊。”

“那如果有一天，那個女孩真的來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p>

“我不能說完全忘了她，那樣不是太渣了嗎，但你現(xiàn)在是我老婆，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p>

“那小說很爛俗嗎？”

“不爛不俗，要是我馬上一鍵三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