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民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是一句名言，語出諸葛亮的《后出師表》。此表《三國志》諸葛亮本傳不載，只見于裴松之《三國志》注中所引張儼《默記》（原文是“鞠躬盡力，死而后已”），因此關(guān)于《后出師表》的作者是誰是有爭議的。不過有關(guān)作者的爭議并不影響這句名言的傳播。

這句名言全句的意思比較容易理解，即不辭勞苦，貢獻一切，至死方休。但是，翻檢各家成語詞典，對其中具體詞語的解釋，或是避開不談，或者語焉不詳。比如某網(wǎng)絡詞典的解釋是：“鞠躬：指恭敬謹慎，竭盡心力。盡瘁：竭盡勞苦。已：停止?！痹~語的解釋，似乎并不錯，但是，“鞠躬”怎么會有“竭盡心力”這層意思，這些詞又是怎么串聯(lián)出全句的意思，讓人有點費解。因此，這句名言值得細究。

這話的后半句“死而后已”不難理解，難的是前半句?！熬瞎蓖ǔ＝忉尀椤皬澭员硎竟Ь础保弧氨M”字的本義是“器中空也”（《說文解字》），引申為“全部”，而“瘁”字的意思是“疾病或勞累”，“盡瘁”即完全累病、病倒。

那么，“鞠躬”和“盡瘁”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呢？難道是鞠躬鞠出病來了？或者鞠躬鞠到累死方休？這樣的解釋明顯說不通。

顯然，“鞠躬”不能完全按照字面解釋。筆者的看法是，這里的“鞠”是個通假字，通“掬”?！熬稀焙汀稗洹惫乓粝嗤凇稄V韻》中都有見母屋韻三等合口入聲的讀音。許慎《說文解字》：“在手曰匊。”“掬”字的意思是雙手捧著或雙手捧出?！稗洹钡膶ο罂梢允菍嵲诘奈矬w，比如“掬水而飲”；也可以是抽象的東西，如“掬誠相見”。“躬”字，《說文》解釋為“身也”，即身體。也可表示“自身”，成語有“事必躬親”?！稗洹焙汀肮边B說，就是奉獻出自身的意思。

現(xiàn)在，我們再通觀全句，意思也就豁然開朗了，即我將奉獻我的全部身心，直到累垮、累死才會停止。

筆者認為，如此解釋，這句名言不僅全句意思明了，具體詞語的意義與全句句義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也清晰明白了。也許，這才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正解。

（本文刊于《咬文嚼字》2023年第5期《有此一說》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