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80歲心智的3歲男孩

——靈遁者

我在干燥的墻壁上寫了一首詩
在時間的蒸發(fā)作用下
它會慢慢模糊，直到消失
這個神秘的過程
不會被人察覺
每一層沙漠下
都有一條漆黑蜿蜒的公路在盤旋而上
一切都會化為雨
鋪天蓋地的雨——
我所有詩歌中出現(xiàn)的海
都是假的
我從未親臨大海
面對它那廣闊而烏黑的洶涌
我怎敢放肆
我只有真正死過幾次之后
才能真切地擁有它

每一天，我都在胡亂地表達
那些絕妙好詩
我建議你拿著放大鏡觀摩
它們就像歧途一樣
引領你原地打轉
只有嬰兒的夢
才能意識到地球太小太小
我們終究要化作饕餮大物
一口吞下這藍色星球
徒步在冷暗的宇宙中
誰都明白
這時我懷念村里的淮寧河了
我懷念那些不知名的牽牛花了
還有那個驚鴻中一瞥但總是在錯過的女孩
如果沒有過去就不會有孤獨
可是如果沒有未來
我不知道今天活著的理由
不明真相的人才能長生不老
真相是——
你的過去在哪？
你的未來在哪？
你就像一條不斷被風宰割的線
沒有最長，也沒有最短
你也像億萬光年之外的一顆星
一閃一閃又一閃

人類能發(fā)明文字
這讓我困惑
我不禁要問
為何我們要這樣愚蠢
用一個個字
強奸自己的靈魂
還不忘折磨自身的肉體
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寒冷之后
我明白了這一切
人類需要切實的自我救贖
以彰顯自我突破
所有的故事加起來
等于一顆被踢的球
所有人屏住呼吸
等待進球——
球進了！
男人們大聲吶喊
讓啤酒灑滿大地
女人們歡呼雀躍
撩開自己的乳房
向全世界展示
看到了嗎？
我也有那樣的球
我像一個擁有80歲心智的3歲男孩
我不知道該追求什么
我不知道哪個球最好
所以我詮釋孤獨的方式
注定不是看球賽

我詮釋孤獨的方式要么是變成瘋子
要么就要去畫畫
綏德那么小的地方
有人手書“天下名州”
它會給我一種錯覺
世界的中心就在這里
如果你真要窮盡宇宙的點滴
最快的方式
就是切開我的頭顱
把每一條神經(jīng)元清晰地畫出來
那么關于此詩的意識就不再感性
我此刻必須閉上眼睛了
我要進入最底層的睡夢中
以失去自己為目標
將此生進行到底

只是我還是無法忘記
那個在陽光垂柳下向我走來的女孩
她說：你怎么在這？
我說：你看這湖水多美，就像靜止在琥珀里了
再后來，我告訴人們
金字塔是螞蟻們的杰作
在宇宙中繼續(xù)探尋啊
在宇宙中繼續(xù)流浪啊
如此之久了
找不到一個可以殺死自己的人
讓我高度懷疑
二戰(zhàn)究竟是不是真的？
人就那么容易殺人嗎？
我開始懼怕了
夜晚把被子裹得緊緊
我怕子彈從各個方向飛來
或者那些被我殺死的人
都來尋我復仇
獻血如絢爛的花開在泥漿里
女人如過期的食物
被傾倒在垃圾場
烏云和濃煙混為一體
砸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誰是誰的盛宴？

誰在敲響那無聲的鐘？
百無一用是詩人
我還在懷念我當年寫在墻上的詩歌
現(xiàn)在人們終于醒悟過來了
他們開始重視肉體
重視把孩子送到學校
世界似乎重新活了過來
我也似乎重新活了一次
在最后的最后
我還是要提醒你
數(shù)數(shù)此詩中有多少個我
如果你數(shù)不清
就當我什么都沒寫
因為我和我的詩注定要死亡的——

獨立學者，作家，藝術家靈遁者長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