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牌
我踩斷了一個放在地上的立牌。 不,不該是這樣的。 在明快的音樂陪伴下,我毫無預(yù)防的走入了房間,期待著第二天的到來。然而就在我即將重回溫床懷抱的一步之前,一聲清脆的斷裂從我的腳下傳來,刺破了嵌入耳道內(nèi)的護(hù)衛(wèi),跨過本就單薄的藝術(shù)直接捅入了我的耳蝸。 這尖銳的痛感我異常熟悉。早在我小學(xué)——參加學(xué)校的社團(tuán)時——腳下誕生的第一個亡魂就是亞克力板,第一次機(jī)器人拼裝的關(guān)鍵元件就被這樣摧毀。我不知道是因為擔(dān)憂,憐憫還是無奈,次年我手中的部件就變成了鋁合金??粗@玩不壞的玩具,我并沒有更高興。那金屬的臭氣和冰冷的身軀讓我感覺這仿佛是一具死尸。 但我終究還是太大意,抬起腳后只能看到一個雙腿折斷的少女。哦——她為什么會在這里立足?哦——她為什么比其他伙伴更加脆弱?哦——她為什么不能自己黏合?我絮絮叨叨的撿起立牌,審視著那粗魯?shù)臄嗝?,撫摸著那僅僅只剩下薄膜連接的肢體。手中的少女表情還是那樣木訥,但已經(jīng)失去了美感——不,這一面看不到裂縫,用透明膠還可以黏合…… 然后我用力一撕,結(jié)束了薄膜的工作。 少女的身體最終徹底變成了碎塊。透明膠太丑,又太明顯。而膠水會讓連接變厚,圖案無法拼接?;蛟S可以試試用物理的手段勉強(qiáng)支撐,但此時搖晃的溫床此時又搖身一變成為惡魔,破壞了我最后的幻想。 其實少女并不是我的???,甚至只是不請自來的一個朋友——耳機(jī)的贈品。我不應(yīng)該,也沒有訴諸過多的感情。并且她也應(yīng)該廉價,至少我有能力再買一個。但我又開始擔(dān)心,如果我繼續(xù)這樣魯莽的生活,下一個受損的就不一定是眼下毫無感情的立牌,而會是心愛之人的信件,相伴之人的寄托,和至親之人的希望。不,更近一點,我的電腦在危機(jī)瞬間離我的腳也不過10公分。 我沉默的坐回了床上,戛然而止的音樂之后是唯有耳鳴的沉寂。我殺死了一個立牌,讓我的房間只留下一簇不知應(yīng)該放在哪里的枯萎花朵,我毀滅了一個少女,尖銳的斷痕讓無言的少女傳遞著她的憤怒。我玩弄著這些碎片,思考該做些什么。 最后,我竟狠下心來,把這些碎塊擲入了污穢之中,期待著一個遺忘的時機(jī)。但我又不忍心看著原有的美麗這樣結(jié)束,在半夜里我猛的驚醒,把她的身軀從垃圾桶里拾起。 我撫摸著零散在床上七扭八歪的玩偶,期待明天能夠重新將她們擺齊,正如我第一次見到她們一樣。盡管她們沒有脆弱的如同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