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靳闔 (第三章)
第三章?
殷未寒回過神,頓了一下,停下手中動作,回到住處,腦子里突然蹦出‘還債’二字,他漫無目的的神游在自己無法控制的邊緣,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塵埃。就像他小時候坐在風(fēng)雪夜天,撲面而來的風(fēng)竄入他的衣襟和袖口,他沒有辦法阻擋,只能默默地坐在地上,抱著雙膝,等到實在支撐不住的時候,便倒下蜷作一團(tuán),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如一條無家可歸的孤狼,直到第一束溫暖送到他眼前,燈光發(fā)著暖黃色,暖暖的,殷未寒勾起了雙唇,這是他第一次笑,提燈者將他抱回屋內(nèi),悄悄地將燈熄了,不驚擾。屋外提燈者的師尊聲音響起,“真是命苦人撿回來的人也命苦啊,唉”,卻是誰也沒有聽到。殷未寒被撿回來已有十年,提燈者也成為了他的父師。
他想起了前世靳妄塵臨死前說的話“對...不起,是...是為師沒...沒有保護(hù)好你。”此后的五年他沉浸在痛苦之中,直至死亡都未能走出?!靖笌?,等我,我要足夠強(qiáng)大去保護(hù)你】足夠強(qiáng)大,似乎讓他覺得有點為難,因為在‘無爭峰’上除了父師,好像也沒人能打得過他,不過還是得好好練練,防止生疏,最后的他能夠整整悟出一套適合自己的劍法。到了一年春,梨花開,樹下少年劍影紛飛,若游龍騰蛇,收鋒自成一體,“現(xiàn)在與為師對劍,可有把握?”殷未寒沒料到靳妄塵會在身后,尬笑著撓了撓頭,卻不等他收回笑容,靳妄塵已經(jīng)將一把周身泛著青光的劍送至他面前,若不是最近勤學(xué)苦練,殷未寒才能堪堪躲過,“父師,怎么可以這樣,太黑心了?!薄叭羰墙o你反應(yīng)時間,對手早不知道將你哪給捅穿?!闭f著先甩出一個劍花,然后換了攻勢,兩手合訣,將劍抖出,宛若一朵梨花,這是靳妄塵自創(chuàng)的一種劍術(shù),“敵強(qiáng)則我強(qiáng),敵弱則我弱”,前世無人會解,此招名為‘花梨塵’。不過此時只是在對劍,當(dāng)然殺傷力不會太大,可卻讓殷未寒一驚,劍氣就要掃過他,但他毫無避讓,等到靳妄塵收勢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于是劃過他的手臂,出了血痕,殷未寒沒能控制好,向后倒去,靳妄塵移身至殷未寒身后,托住了他,眉眼中隱隱多了分焦急和擔(dān)憂,少了些冷氣,微蹙著眉。殷未寒側(cè)過臉,正撞見靳妄塵姣好的面容,下頷的線條柔和又分明,就這樣呆呆的盯著,倒在他懷里,不知是不是練劍練的,殷未寒臉上浮現(xiàn)出淡粉,于那白凈的臉上顯現(xiàn)得恰到好處,“還不起來?”“呃,父師,對不起,對不起。”“對劍都不認(rèn)真,傷哪了?”說著就扯過胳膊,從懷里掏出傷藥仔細(xì)的涂抹在傷處,【前世父師也有過這樣的舉動,為什么現(xiàn)在卻覺得怪怪的,酥酥麻麻的?!俊昂昧?,回去休息,下次不可再犯?!苯龎m抬腳本想離開,卻被殷未寒伸出的腳給絆了一下,直接跌坐在殷未寒懷里,殷未寒抬手抱住,靳妄塵微怔,立刻爬起來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走了。殷未寒搖了搖頭,“什么有的沒的,既然是來贖罪的,就不要再做其他的事情。”
安靜又閑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這一夜注定要改變什么,【夢里殷未寒看到了前世萬鬼傾巢,掠過的地方草木皆枯,柳枝上新冒出的嫩芽由青轉(zhuǎn)黃至枯黃,整個套拉下來,整個空間霧蒙蒙的,那是鬼氣。作為人間唯一保護(hù)人界的‘無爭峰’,此時眾弟子圍在‘萬鬼淵’抵御著萬鬼,而他此刻跪在地上,滿臉的淚痕,看著靳妄塵一次又一次被鬼氣侵蝕至血肉模糊,卻還是不放手,弟子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他哭著數(shù)著“九,八,七...三,二...”只剩靳妄塵一人,周身的氣變成了猩紅色,手掌上血肉翻滾著,身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滴,最后連成線往下涌,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發(fā)白的嘴唇因牙齒緊緊地咬合而滲出血絲,雙眼透著狠厲和不甘,他就維持著一個姿勢直至氣被耗盡,封印卻未成,便賭上自己和‘無爭峰’眾弟子的魂魄加注在其上,“萬魂皆起,為吾所用”。顯然這場賭博,他贏了,卻也輸了,因為贏得一方不留一片神魂,輸?shù)囊环浇K有一日還是會再次沖破結(jié)界。血染的衣衫,紅的如浸了染料,他像一片楓葉飄然落下。殷未寒耳邊的吵雜聲逐漸消失,抬手接住了靳妄塵,看著滿口的鮮紅的汁液從嘴角處溢出?!案笌?!”緊閉的雙眼預(yù)示著這個人永遠(yuǎn)醒不過來了?!昂每喟?,啊!父師,好苦啊,哈哈哈哈!”...】殷未寒睜開濕潤的雙眼,盯著雙手,好像看到滿手鮮紅,起身奔到水旁,將手里里外外仔仔細(xì)細(xì)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卻感覺怎么也洗不干凈,最后任由兩手滴著水,坐在地上,抱著頭哭了起來,不知多久,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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