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 染血的臂膀垂在身旁，紫發(fā)的少女低聲言語，輕若飄雨的詞句落在德麗莎的耳中，卻宛如磐石般堅定。

? ? 德麗莎看向雷電芽衣的雙眸，絳紫色的眼眸中寫滿了信念，她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一肚子勸阻的話說不出來了。女兒找父親，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她怎么勸阻？可雷電龍馬追查的就是畸變體，雷電芽衣去找雷電龍馬不就等同于去找畸變體嗎？

? ? 先不論畸變體事件背后的推手，單說畸變體本身也很危險。況且現(xiàn)在的畸變體遍布全球，而人類在大災(zāi)變后只能在有限的根據(jù)地內(nèi)活動，在這之外的廣袤地界遍布了危險，異化人和變異生物隨處可見，一不小心可能就踏入了什么變異生物的巢穴。雷電芽衣現(xiàn)在的實力雖然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尋找什么線索，危險程度還是太高了。

? ? 德麗莎曾經(jīng)也和雷電龍馬保證過，會好好照顧他的女兒，現(xiàn)在怎么想都不可能放雷電芽衣離開。只是雷電芽衣已經(jīng)是個上尉了，履歷中參加的任務(wù)也有十幾個，實戰(zhàn)經(jīng)驗也豐富得很，不像她那個侄女這么好忽悠。

? ? 該怎么和雷電芽衣闡明外面的危險，該怎么婉拒雷電芽衣去尋找父親，她又該用什么借口讓雷電芽衣長久地停留在極東支部。德麗莎反復斟酌著用詞，沒注意到雷電芽衣已經(jīng)注視她很久了。

? ? 德麗莎的猶疑和為難都寫在臉上了，年輕的軍人不由得開始思考她之前難道給出了錯誤的信息？還是有拒絕了這位支部長的請求？可她都同意留下和那位向?qū)浜辖M成小隊了啊，怎么德麗莎還是想這么多？

? ? 雷電芽衣不得不輕咳了一聲，吸引了德麗莎的注意力：“支部長您放心，我和父親約定過不會輕易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我會在這里提升自己的實力，不會輕易離開的，您不用……思考如何說服我?！?/p>

? ? “……也是?！钡蔓惿庾R到自己鉆了牛角尖，雷電芽衣已經(jīng)軍齡兩年的老兵了，冷靜和理智是基本素養(yǎng)，不會像琪亞娜那樣亂跑的。

? ? 看來她還是被琪亞娜的表現(xiàn)給帶偏了，德麗莎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看向雷電芽衣的左臂：“那我們開始做正事吧，讓我看看你帶來的東西?！?/p>

? ? 雷電芽衣點點頭，坐到了一邊。

? ? 醫(yī)療艙內(nèi)的設(shè)施都很齊全，德麗莎用剪刀剪開傷口附近的衣服，做了消毒處理，沒幾分鐘就從雷電芽衣的左臂內(nèi)取出了兩片數(shù)據(jù)芯片。一份是雷電芽衣在戰(zhàn)斗機之中拿到的，另一份則是三個月前雷電龍馬交給雷電芽衣的。

? ? 芯片做了防水處理，雷電芽衣還用精神力做了防護，數(shù)據(jù)保存得很完美。

? ? 德麗莎收到芯片，又去看了眼雷電芽衣的傷口，雷電芽衣藏芯片的時候下手很有分寸，沒有傷到主要的血管和肌腱，以哨兵的體質(zhì)恢復起來很輕松。

? ? 她操縱著機器縫合傷口，再打上繃帶：“大概十天能好，這幾天你不要用力了，如果有什么事，你直接叫琪亞娜就行。你們以后是隊友，還是趁早熟悉一下比較好，她的向?qū)Х矫娴闹R也要麻煩你幫她補補課了?！?/p>

? ? “那個向?qū)?？”雷電芽衣想起琪亞娜還有點頭痛，琪亞娜的表現(xiàn)可不像是喜歡學習的。

? ? “嗯，她和你契合度高達九十五?！钡蔓惿c點頭，“她的父親是齊格飛?！?/p>

? ? “等等，齊格飛，哪個齊格飛？”德麗莎的著重介紹讓雷電芽衣一驚，齊格飛這個名字她還是很熟悉的，雷電龍馬提過好幾次這個和自己一樣追著畸變體不放的男人。

? ? 雷電芽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德麗莎：“齊格飛·卡斯蘭娜？那……琪亞娜就是那個前幾年從逆熵學院逃學的向?qū)?？?/p>

? ? 德麗莎苦笑擺手，“對，齊格飛把琪亞娜送到逆熵那邊去學習，也是希望逆熵那邊能看著點，沒想到……”

? ? “原來是她?！崩纂娧恳乱Я艘а?，這件事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點血壓飆升。

? ? 契合度作為衡量哨兵向?qū)У闹匾笜耍侨雽W時每個人的必查項目，滿分一百。六十為及格線，是哨兵和向?qū)崙?zhàn)配合的最低門檻。那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契合度超過六十的向?qū)?，在得知有新入學的向?qū)Ш退某跏计鹾隙雀哌_九十五后，雷電芽衣整個人都呆住了。

? ? 當時雷電芽衣正在配合特斯拉博士做實驗，收到消息時差點沒把實驗給毀了，特斯拉的臉立即就拉了下來。不過特斯拉知道原因后，就沒再計較這個實驗了，興奮地拉著雷電芽衣重新開始設(shè)計實驗流程。

? ? 有合適的向?qū)Ш?，哨兵的續(xù)航能力提升得不是一點兩點，由精神力外化顯現(xiàn)的力量也會更加持久，特斯拉博士做實驗也會更方便。

? ? 但誰都沒有想到，特斯拉博士折騰好幾天把新的實驗流程設(shè)計出來之后，學院那邊卻傳來了消息。

? ? 人跑了。

? ? “她當初為什么逃學??？”雷電芽衣還是沒忍住，當初她想了好久都沒想通，也就是她當時不知道琪亞娜的名字，要不然她之前聽到自我介紹就得先和琪亞娜問清楚。

? ? “……可能是齊格飛做事不靠譜？”德麗莎干咳了兩聲，“齊格飛把琪亞娜丟下就跑了，你也知道琪亞娜不喜歡看書，怎么可能待得??？還不是有個借口就跑了……一開始也還好，逆熵那邊有人跟著她，但齊格飛一直沒去看她，事情就變得糟糕起來了，琪亞娜死活要找到齊格飛，逆熵那邊沒辦法。她這么地流浪了好幾年，前些天大概是琪亞娜終于意識到在逆熵是找不到齊格飛了，混了架客機跑到我這邊。我接到消息把她按在機場還不安分，還不信我是他姨媽，直到我說直到齊格飛的下落才安分了下來?！?/p>

? ? 聽完德麗莎的述說，雷電芽衣安靜了一會兒，琪亞娜的執(zhí)著她倒是能理解一點，就是這個事情的發(fā)展還是讓她有些頭疼：“她年紀看起來比我還小……”

? ? “確實比你小一歲，齊格飛也不是故意的?！钡蔓惿酒饋恚斑€有什么你可以直接問她……哦對了，在這里你的軍銜一樣是上尉，就是這個小隊的隊長需要你先擔任一段時間。等琪亞娜把向?qū)У恼n都上完了，能準確負擔隊長責任了再按慣例換回來可以嗎？”

? ? “好的?！崩纂娧恳聞傁胝酒饋恚蔓惿职阉戳嘶厝?。

? ? “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就要辛苦你了?！钡蔓惿瘮[擺手，離開了醫(yī)療艙。

? ? 雷電芽衣吊著胳膊坐了一會兒，坐不住。之前的三個月，她坐太久了。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又意識到自己不可避免地拉扯到了左胳膊。

? ? 她只好又坐了回去，閉著眼睛開始冥想了起來。

? ? 哨兵向?qū)У哪芰Ω褪莵碓从诰窳Γ蛘哒f，在大災(zāi)變之后，精神力就成了個人能力的基石。當精神力突破閾值后，人就會覺醒。根據(jù)精神力的特征，人們把覺醒者分成兩類：哨兵和向?qū)А?/p>

? ? 哨兵的五感發(fā)達，精神力剛勁有力，鋒銳如刀，是最為精銳的戰(zhàn)士。而向?qū)Э梢暂p易感知他人的情緒，精神力柔和堅韌，寬廣如海，是最為堅實的后盾。

? ? 精神力可以依附在武器上攻擊，也可以外化顯現(xiàn)為其他的力量，通常來說每個人擅長的外化顯現(xiàn)的力量是不同的，人們將顯化出的力量稱為外向力。像是雷電芽衣，她擅長的就是將精神力外化為雷電和磁場。即，雷電和磁場就是雷電芽衣的外向力。

? ? 外向力的本質(zhì)，依舊還是精神力，因此覺醒者想要成長，必須提高精神力。

? ? 現(xiàn)在雷電芽衣使用的冥想就是其中的一種方法，據(jù)說這個方法來源于大災(zāi)變前的逐火之蛾，是逐火之蛾關(guān)于靈魂的一項研究成果。

? ? 雷電芽衣沉浸在冥想之中，感受著精神力在精神世界中肆意遨游，她的精神體俱利伽羅自由自在地在其間飛翔。不知道過了多久，雷電芽衣忽然感到精神力一動，有人進了醫(yī)療艙。

? ? 她從精神世界中退出，睜開眼，醫(yī)療艙里果然有人。

? ? 琪亞娜抱著一疊干凈的衣服站在邊上，她的精神體白貓趴在肩膀上，尾巴一晃一晃的。

? ? 雷電芽衣看著這只白貓愣了愣，難怪她精神力會波動一下，一只契合度高達九十五的精神體在她旁邊，她還是沒感覺才怪了。雷電芽衣連忙站了起來：“琪亞娜，你怎么過來了？”

? ? “大姨媽說你手受傷了，讓我?guī)湍銚Q身衣服?！辩鱽喣群闷娴乜戳搜劾纂娧恳碌淖蟊?，左邊的袖子已經(jīng)被剪斷，左臂被紗布繃帶裹了個嚴實，胳膊還吊了起來，一眼看上去非常嚴重。

? ? 雷電芽衣尷尬地舉了舉胳膊，德麗莎包得太嚴實了，她的傷哪有這么嚴重，還需要別人來幫忙換衣服的？

? ? “……沒那么嚴重，只是小傷?！崩纂娧恳聠问置摰袅四骒氐能姺冻隽死锩娴谋承?，“琪亞娜，能麻煩接點水嗎？”

? ? 琪亞娜抱著衣服看呆了，她沒想到雷電芽衣一只手也這么靈活，也沒想到雷電芽衣的身材這么好。她用眼睛點了一下雷電芽衣裸露在外的肌膚，莫名地紅了臉，她倉促地將衣服放下，一言不發(fā)地退離醫(yī)療艙，“砰”地關(guān)上了門。

? ? “琪亞娜？”雷電芽衣茫然看了一眼還在顫動的艙門，醫(yī)療艙內(nèi)沒有清水嗎？還是說這里沒有適合的容器？

? ? 雷電芽衣一邊等，一邊翻了翻衣服，衣服都是天命的軍服，質(zhì)量很好，就是尺碼小了點。她嘆了口氣，準備等琪亞娜再來的時候告訴她換一套。

? ? 只是雷電芽衣并未等來琪亞娜，等來的是之前的兩個醫(yī)療士官，她們板著臉做嚴肅狀，端著兩大盆清水進來。

? ? 雷電芽衣只好和她們說了衣服尺寸的問題，一名士官“噗”地笑出了聲，她實在沒忍住。

? ? “怎么了？”雷電芽衣有些莫名其妙。

? ? “沒什么，只是突然間明白了琪亞娜少尉為什么拜托我們給你換衣服了。”不再裝嚴肅的士官樂呵呵地看了眼雷電芽衣的身體，“琪亞娜少尉大概很少遇到這種事，給你找的衣服是她自己的，尺寸小了?！?/p>

? ? 雷電芽衣沉默了一下，才有些無奈地回道：“軍中這樣的事情很常見啊，我沒想到她會害羞，她果然還是個新兵啊。”

? ? 士官笑瞇瞇地點頭，她朝著另外一個打了個手勢，那人便去找合適的衣服了：“需要我?guī)兔o你清理嗎？”她看了眼雷電芽衣的左胳膊，包扎得這么嚴實，單手清洗還是太勉強了。

? ? “麻煩你了?！崩纂娧恳率軅菜闶羌页１泔埩?，并沒有多少扭捏的心思。

? ? 等雷電芽衣?lián)Q完衣服，兩名士官出去了，琪亞娜才不好意思地冒了出來。

? ? “抱歉啊芽衣，這些事情我真的不擅長?！辩鱽喣入p手合十，真誠地道歉，仿佛她之前并沒有害羞地退開，她的精神體很惹眼地趴在她的頭頂。

? ? 雷電芽衣也不拆穿，只是很正式地朝著琪亞娜伸出右手：“沒關(guān)系，這種事情習慣了就好，一開始我也這樣。那么以后請多指教，接下來我們就是隊友了?！?/p>

? ? “嗯嗯大姨媽說過了，以后你就是隊長。放心吧，我很強的。”琪亞娜握住雷電芽衣的手使勁晃了晃。

? ? 雷電芽衣瞟了一眼她頭頂，用力抽回手，然后把琪亞娜頭頂?shù)木耋w白貓給擼了下來：“向?qū)У谝徽n，千萬不要把精神體放在危險的地方。精神體是覺醒者的部分本質(zhì)，要是受傷了會有生命危險的?！?/p>

? ? 琪亞娜乖乖地站著，眼神亮晶晶的：“可是，在芽衣隊長這里，我覺得很安全啊。小白也這么覺得?！?/p>

? ? 雷電芽衣低下頭，被琪亞娜稱作“小白”的精神體抱著她的手“喵”了一聲，聲音軟軟的，直擊她的心房。

? ? “這可能是高契合度帶來的依賴感……”雷電芽衣嘟囔了幾句，態(tài)度是硬不下去了，只好退了一步，“那其他時候不要放出來，太危險了?！?/p>

? ? 琪亞娜乖巧地點點頭。

? ? 雷電芽衣看著琪亞娜這乖巧的樣子，再想想她剛剛的妥協(xié)，只覺得以后的日子可能……會過得比較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