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周遭皆為深不可測的黑夜,宛如大洋底部的漆黑死寂。四周環(huán)繞的是高大綿延的沉默的山川,濃重而潮濕的霾霧吞噬了這片谷底。這里,只是密密麻麻擠滿的荒冢墳塋,看不見一絲微光。
黑暗卻在它這成熟的胎胞中孕育出它光明的孩子。那是腐爛的野草,在逼人的惡臭中化為流螢。流螢閃爍著微弱的光,在窒息的黑暗中蠕動。它無力照亮這殘損的墓志銘,遂熄滅于一片黯淡。它的尸體在泥土中腐爛,磷火誕生了。
像幽靈一樣的磷火燃燒著,彷徨在這頹圮的殘破的墳場。如潮水般的夜色涌上來,濃霧也要使它熄滅。它猶豫著,躊躇著,忽的撞上了歪斜的銹蝕的十字架。藍色的幽光只閃了一下,再也看不見了。
于是真正的炬火在其間出現。這炬火由外人點燃,又被棄置于此。它瘋狂地燃燒著,說不清是它在撕扯著黑暗,還是黑暗在撕扯它的身軀。它漫過谷底一切的骯臟的東西,它掃過一切的恐怖與夢魘。它驅散陰霾,照亮黑夜,如澎湃的巨浪,翻涌著,怒吼著。
然而這炬火也在燃燒中疲憊而厭倦了。當黑暗再一次席卷而來,天空的積雨云也開始怒吼,企圖血洗這個本該光明的世界。
但燃燒的火光引來了趨光的飛蛾。它們奮不顧身地撲向炬火。那炬火更加猛烈的燃燒著,將它們燒成灰燼。飛蛾從空中墜落,像流星,點燃了更廣大的土地。
于是,那燎原的星星之火,一直燒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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