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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2月24日 ?西線戰(zhàn)場

? ? ? ? 這里是法蘭西共和國境內(nèi)的馬恩河戰(zhàn)線。在它的左翼，是蘭斯和凡爾登；在它的右翼，則是蘇瓦松、圣康坦、康布雷和亞眠。德意志帝國的軍隊從比利時的方向猛攻入法國北部，但很快被英法聯(lián)軍阻擋了進軍的腳步。在發(fā)生于9月5日至12日的馬恩河戰(zhàn)役中，英法聯(lián)軍以傷亡26.3萬人的代價擋住了德軍的攻勢，同時德軍也傷亡22萬人。

????????馬恩河戰(zhàn)役結束后，雙方均開始掘壕固守，戰(zhàn)爭也在這時由運動戰(zhàn)轉入了塹壕戰(zhàn)。進入冬天后，塹壕里開始變得陰冷潮濕，多年前開始配發(fā)的m1908式大衣也沒法有效給我們保持暖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上級并沒有再發(fā)起新的攻勢。雖然塹壕里的生活無聊至極，但總比迎著敵軍的機槍和炮火沖鋒好上不少。

????????我蜷縮在塹壕側壁的“貓耳洞”里發(fā)著呆，身邊放著我的Gew98步槍。家里給我寄來了毛衣、圍巾和手套，這些能讓我在這兒過得舒服些。

????????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接著同班的瑪嘉烈·靈光從外邊鉆了進來：“郵差來了，快去看看！沒準兒有什么好東西來了！”

????????臨光和我一樣來自東普魯士地區(qū)，這在我們的部隊番號上能看出來：陸軍第45步兵團，或者說，第8東普魯士步兵團。

????????在如今的戰(zhàn)場上，郵差的到來是少有的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事情。通常，他們會給我們送來可以解乏的報紙、充盈溫情的家書和家里人寄來的美味食物。這些都是士兵們所喜愛的。

????????我和臨光從隱蔽壕里鉆了出去。往日安靜（有時甚至可被稱為死氣沉沉）的塹壕里現(xiàn)在一片熱鬧。郵差們在給官兵們分發(fā)包裹。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微笑。

????????我擠到人群里，發(fā)現(xiàn)欣特萊雅也在：“發(fā)生啥事了，這么開心??？”

????????“是上級以威廉二世皇帝的名義給我們的圣誕禮物。”

????????哦，圣誕節(jié)……不說我都快忘記了。

????????我也領了一個包裹。拆開之后，里面是巧克力、糖果和一張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片森林，近處有一條小溪流淌，兩岸開著小小的花朵。

????????而我們卻在這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上，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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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10:30PM ?塹壕崗哨

????????今天晚上我得站崗。這是個無聊的活兒，但同時又很重要。跟我一起值夜班的是W，一個有點怪的人。我們沒人知道她真名是什么。

????????天上早已開始飄下朵朵雪花，往日充斥著炮火喧囂的戰(zhàn)場今夜卻如此寧靜。是敵人攻勢前的假寧靜，又或是數(shù)百米開外的英國人也在思念親人而無心炮擊？

????????我轉頭看了看W。她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的無人區(qū)——那是一片由淤泥、彈坑、鐵絲網(wǎng)和死尸構成的、橫亙在兩軍陣地間的死亡之地。

????????那些尸體有一小部分是W的“功績”，據(jù)她自己計數(shù)，她已經(jīng)用她的那支Gew98步槍在站崗時狙殺了至少20名敵軍。因為她的這一表現(xiàn)，上個月她的軍裝扣眼里多出了“一只彩色的小鳥”，也就是二級鐵十字勛章的勛帶。

????????雪花無聲地落在這片千瘡百孔的大地上，落在我們的軍裝和尖頂盔上，落在陣地后方的圣誕樹上，也落在士兵的心上。

????????在這片寧靜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口哨聲。這聲從遠處英軍陣地傳來的輕輕的口哨在暗含緊張的寧靜中顯得如此明顯。W用快如閃電般的速度端起她的步槍并拉動槍栓上膛，架到沙袋上開始瞄準。

????????正常情況下，我也會拉栓上膛，然后瞄準。但這次，我沒有端起我的步槍，反而一把按住了W的手：“不，不要開槍?！?/span>

????????她試圖甩開我的手，但我加大了力氣，她沒成功。

????????W小聲罵了一句，放下了步槍：“你**干什么??？”

????????“今晚是平安夜，你就不能讓人好好過一晚？”

????????“那**可是敵人！你……”她還想爭論下去，卻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安靜，聽對面。”

????????我看著W的眼神中的憤怒逐漸消失。因為從無人區(qū)的另一頭，傳來了英軍的歌聲：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All is clam,

?All is bright.

?Round young 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so tender and mild,

?Sleeping in heavenly peace……”

????????我們倆沉默著，靜靜地聽著。我轉頭看看后方支援壕里的蠟燭火光，還有更遠處炮兵陣地和野戰(zhàn)醫(yī)院那兒的圣誕樹上飾品的反光。

????????一?陣皮靴踏在木板上的腳步聲從后方傳來，由遠及近。借著月光，我看清了那人的臉——一營二連的連長，我們的長官，塔露拉中尉。

????????“你聽到什么了？”

????????“是英國人在唱歌，長官。是圣誕歌?！?/span>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輕聲說道：“唱回去?！?/span>

????????塹壕里四處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士兵們紛紛從隱蔽壕里鉆了出來，有些士兵手里還拿著口琴。

“Stille Nacht, heilige Nacht!

?Alles schl?ft, einsam wacht

?Nur das traute hochheilige Paar.

?Holder Knabe im lockigen Haar,

?Schlaf in himmlischer Ruh,

?Schlaf in himmlischer Ruh……”

????????在寒夜中，兩軍的歌聲在無人區(qū)上空交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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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2月25日 6:37A.M

????????昨夜12點我換了崗之后，窩在“貓耳洞”里睡了不錯的一覺——沒有炮火的打攪。但一大早天剛亮時，我被一陣喧鬧吵醒了。

????????“發(fā)現(xiàn)敵人！全員一級警戒！準備戰(zhàn)斗！”

????????我被臨光搖著身體拉起來，揉著眼睛拎起步槍，鉆出貓耳洞來到戰(zhàn)位上架槍瞄準。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繃緊到了極點。事實上，凌晨也的確是敵人最有可能發(fā)起攻勢的時候。

????????塔露拉中尉從潛望鏡里掃視著無人區(qū)。突然，她叫道：“不要開火！”

????????我們看著她，她繼續(xù)說道：“對方?jīng)]有帶武器，也許沒有敵意?！?/span>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朝外面望去。我看到，對方的陣地前，站著一個舉著雙手的英軍士兵。他在慢慢朝這邊走來。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起來我當時為什么會這樣做了，但我記得我放下了步槍，像那個英軍士兵一樣舉起雙手，踩上梯子，慢慢地爬上到梯子頂端。我站在了塹壕外面。

????????背后傳來的戰(zhàn)友的驚呼，催促我趕快回來。的確，白天去到無人區(qū)里確實和自殺沒什么兩樣，而我當時也完全可以馬上轉身撲進己方塹壕重獲安全，但我沒有這么做。

????????我繼續(xù)舉著雙手，盡力壓制住內(nèi)心的恐懼和忽視掉戰(zhàn)友的驚呼，小心翼翼地繞過密密麻麻的鐵絲網(wǎng)。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即使馬上轉身回去，再次穿過鐵絲網(wǎng)的時間也足夠我死好幾次。

????????我的雙腿機械地邁著步子，把我向無人區(qū)中間帶去。我看到，那個英軍士兵也在慢慢朝我走來。隨著距離拉近，我看清了她的面龐，那是個淺棕色頭發(fā)的菲林族年輕人，看上去不會超過25歲。他的眼神里同時有膽怯和堅定，和我一樣。

????????現(xiàn)在我和他，只相隔著一米距離，面對面站在這無人區(qū)中央。

????????我慢慢放下了高舉的雙手，然后慢慢地把右手伸向他。同時，我用蹩腳的英語結巴著說道：“我的名字叫穆勒?！?/span>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的名字叫費斯特?！?/span>

????????我們都笑了。我看到，在他的背后，英軍官兵正在陸陸續(xù)續(xù)爬出塹壕；我也聽到背后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我的戰(zhàn)友們也來了。

????????我抬起頭看向天空。這是自開戰(zhàn)以來，我第一次見到?jīng)]有被硝煙熏黑的藍天。

????????我們開始和英軍一起埋葬無人區(qū)里的尸體，雙方的隨軍牧師一起在新建的墳墓邊為逝者哀悼。之后，我們開始互相交換禮物、拍照留念。費斯特把他的手帕送給了我，于是我把我的圍巾送給了他。我們戴著對方的軍帽合影，還一起在戰(zhàn)場上踢足球。費斯特給我看了他妹妹的照片。塔露拉中尉和英軍的斯卡曼德羅斯中尉簽訂了臨時停戰(zhàn)協(xié)議。

????????但是，圣誕節(jié)總是會過去的。

????????12月30日，我們部隊接到了調(diào)令，要馬上開赴另一條戰(zhàn)線。那天早上，我和費斯特最后擁抱了一次，并互相留下了家的地址，約定戰(zhàn)爭結束后再見面。在我們周圍，還有許多對昔日的敵人、今日的朋友在告別。

????????當我轉身向自己的塹壕走去時，我聽到背后響起了費斯特的喊聲：“很高興認識你，穆勒！圣誕快樂！”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費斯特！圣誕快樂！”我的眼睛濕了。

????????回到隊伍里，我再一次扛起槍、背上軍囊。出發(fā)之前，我最后一次望了一眼這塊覆蓋著白雪的土地。那里曾經(jīng)有過歡聲笑語。

????????我把手揣進軍大衣口袋里，卻摸到了一團軟軟的、手感不同于大衣那粗糙的毛呢面料的東西。我把它掏了出來。

????????那是費斯特送給我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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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

????????“殺青了！謝謝各位，辛苦了！”

????????“博士啊，你提供的這個劇本還真是不錯噻?！?/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