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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標題:我煮菜的鍋,意外煮出了異世界之門?01-珈西亞王國 (第五話)

2023-03-24 20:12 作者:夜晚潛水族的木符  | 我要投稿

“歡迎屠龍者,般若閣下光臨本府。”

在雨中,面帶著柔和的笑容將第二批,第三批企圖綁架的犯人們一頓暴打,再任由那些東倒西歪的人們留在街上淋雨之后。

“能從惡人的追捕中獲得殿下的救助,我深表感激?!?/span>

期間,那些人好像是獲得她能強化身體的訊息,使用了能阻礙施展魔法的卷軸出來。但魔法的妨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只要將魔力發(fā)出道具無法承受的臨界點魔力就不會形成什么大礙。

魔法,照常使用。

惡人,照常施以鐵拳。

而在般若成為最終的勝利者時——趕來阻止吉爾伯特部下的某方人員,在滂沱大雨的夜晚中,看到的是企圖加害國家英雄的人反而被狂風(fēng)般的她打得趴下,王國的守護者、騎士的哀嚎遍野,不可一世的貴族慘叫的光景。

獲得這樣的報告,那個彬彬有禮的青年自然覺得她有些諷刺的意思,沒有同意。

“咳……怎么可能。據(jù)我所知,面對吉爾伯特一派的惡行,般若閣下是一派輕松地應(yīng)付過去了。說不定還嫌我多事?!?/span>

“怎么會怎么會,沒那種事哦?!?/span>

在風(fēng)雨交加,雨下得比開始更加驟急的天氣里,由一群戴著黑披風(fēng)的騎士護送到這個青年的府邸上。為了掩人耳目,般若她們不是從正門,而出從右側(cè)的小門進入府邸的范圍內(nèi)。

別于金碧輝煌的王宮,坐落河畔旁的這個府邸是清一色的白色。來的時候,般若從遠方就看見里里外外提著燈到處巡邏的衛(wèi)兵。雖然面積比其他的貴族府邸還寬敞,但建筑體的工程就沒有貴族們普遍上所喜好的奢華。

被豆大的雨點打著,緩步走來的般若看向站在府邸正門前的青年。

“話說回來,我本來就有著要去府上拜訪您的打算?!?/span>

雖然在冒險者公會時,般若已經(jīng)聽聞過國王是被操縱的傀儡的事。就算底下的貴族亂來,也不聞不問地過日子。這樣的國王陛下沉迷于酒色,不理朝廷之事很久,就因為有這么一位王,王家的威信因此掉落了谷底。

委托公會調(diào)查消失的貴族當(dāng)時,般若就對這個國家的當(dāng)權(quán)者一事提問過。

而心直口快的冒險公會會長用一句話來總結(jié)國王,那就是——

無能。

而僅僅經(jīng)過了短短的一日,覲見了國王的般若已經(jīng)對這個評論深表認同。

總歸一句話來說,如今掌權(quán)的是吉爾伯特公爵,就是僅在國王之下的大貴族兼宰相,這是全國都知道的公開的秘密。會長坦言說真的國王哪一天被做掉了、篡了位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至于她隨口問起,能救平民于水深火熱之中的權(quán)勢人物的話,布郎尼會長遲疑了半響,表示有一位,但別抱有太多的期望。

那就是珈西亞王國的第三王子,亞爾維斯。這個國家里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他所有的兄弟已經(jīng)在之間發(fā)生過的幾次戰(zhàn)役中喪命。

邊回想起自己獲得的情報,般若撿階而上,來到金發(fā)藍瞳的青年三尺公尺的距離外。

“那位大公曾經(jīng)擔(dān)任過王子殿下您的指導(dǎo)者很長一段時間,殿下想必比任何人還清楚公爵的可怕。我正是為此事找您。”

而站在般若眼前的青年——

正是珈西亞王國的第三王子,亞爾維斯.希森維爾.耶盧瓦爾。

雖然沒有直接和吉爾伯特公爵對著干的魄力,但般若聽說很多不利于人民的政治提議都被這位王子擋下了,積極為民謀福祉的王子稱得上是自己如今的唯一救星。而會長叫般若別抱太多希望,是因為亞爾維斯雖是王太子,但王家的威嚴已經(jīng)衰弱到了無法讓人直視的地步,所以沒什么實權(quán)。

所以,明白了這點的般若是帶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才跟著這些騎士來到亞爾維斯的王子面前。

刮著風(fēng)雨的昏暗夜空下,就算兩旁的柱子點上了魔法燈,其光暈依然不足以完全照亮人們的臉龐,在臉部的輪廓留下黯淡的陰影。

“……請進來說話吧。畢竟玄關(guān)可不是談?wù)碌暮玫胤健!?/span>

知道之后的對話不會輕松,王子果斷的請她進入府邸。

“——對了,閣下剛才也淋了雨,要我讓人去準備熱水嗎?”

“……”

亞爾維斯正在讓仆人們?yōu)橥瑯訌娘L(fēng)雨中會來的騎士準備擦身和熱身的飲料的東西,斜視了過來,問了一句。

雖然理當(dāng)感到全身冰冷的自己沒有感覺,但反正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時,在這時候表現(xiàn)得太過倉促反而讓對方覺得自己另有所圖……般若稍作思考后,點頭答應(yīng)。

“有勞了?!?/span>

在女仆的帶領(lǐng)下,般若來到了面積相當(dāng)大非常的浴室。

這個空曠的地方除了以眾多神明為主題雕刻的神像便無它物。而只是大型的浴間就似乎會擺放的神明雕像主要有三尊。

第一個是魁梧的火神,阿爾斯坦。

第二位是溫文爾雅的水神,繆瑞斯。

兩者以一男一女的形象,侍奉著中間最大尊的圣像的,是在這個大陸上擁有很強大信仰的女性神祗——司掌生命的女神,亞蓮安。

已經(jīng)解除衣衫的般若注視著中間的生命女神的圣像一會兒,然后才將目光放到水面化為明鏡的浴池,折射著糜爛的白燈光。很快的,蒸氣彌漫著整個空間,在某種魔法道具的作用下,浴室充滿著散發(fā)不知名花朵的淡淡芬香的熱霧,撲向她的身軀。

“啊……”

而踏進熱水池里,下巴以下的身體部位都泡進水里的般若忽然松開揚起的嘴角,感嘆了一聲。雖然洗了熱水澡,卻連一滴汗液也不會出——失去了流汗后,痛快淋漓、心滿意足的感覺,但在這時候能夠沐浴無疑是一種心靈上的享受。

般若為自己無法感受到的尋常溫度這件事而悵然,在池中仰頭嘆了口氣。

簡單的清理身體完畢后,雖然感受不到熱水的溫度是個遺憾,但身體已經(jīng)被水分滋潤過而有些瑩紅,精神上的疲勞也獲得舒緩,不知該把目光擺在哪里才好的般若沒有奢求更多,起身早早離開了水池。

般若沒讓女仆準備的替換衣物,而是穿著用魔法迅速烘干的冒險者用服裝。

而在那之后。

她被女仆帶到一間充滿著英式氣氛的室間前,然后走進里頭。

除了兩旁的書櫥以及辦公家具,中央擺放著一張茶幾和四張木椅。戴著四方眼睛,外表稍顯弱氣的王子現(xiàn)在穿著一套藍紋鎧甲,但瘦弱的外表令人有種他反被鎧甲穿著的感覺。坐在辦公桌前,靠窗的椅子上的亞爾維斯在與她對上視線后放下手中的文書。

“雖然閣下可能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但容介紹我自己本人?!?/span>

在她身后的門被站在室內(nèi)的一位老者關(guān)上后,亞爾維斯露出友善的笑容地說道。

“我是珈西亞王國的王太子,亞爾維斯.希森維爾.耶盧瓦爾……阿爾曼,請帶這位般若閣下入座吧。”

“感謝。但您這副裝備是要趕去哪里嗎?來這里的途中,各位也顯得非常的忙碌。”

“因為一些緣由,有許多事情要大幅度提前,所以改變前往前線的日期。”

身形纖弱的王子的言辭中并沒有什么話中話,是在單純的闡論。

而那個緣由很大可能是討伐了火之古龍后,般若接觸過幾次的關(guān)鍵詞——南方的萊文帝國新的新動作。

但確認不了現(xiàn)在的狀況,自己只能一時之間保持沉默。

而名為阿爾曼的老者有了動作,微微地拉開茶幾前的椅子,引領(lǐng)般若坐下。

般若之前在雨中的街道見過一面的阿爾曼,也不再是上次見過一副執(zhí)事的打扮,而穿上了厚重的黑色鎧甲和佩戴著武器,眼神兇神惡煞。散發(fā)著裝備不是單純用來做個樣子的強悍魄力,是正經(jīng)的實戰(zhàn)派。

壁爐里燃燒著木柴所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中,阿爾曼則神色嚴肅地站在的王子身后待命。

“失禮了?!?/span>

般若才剛坐好。就在這個時候,剛才般若在浴室外見過的女仆就推著餐飲用的小推車進來了。

“殿下,般若大人,請用茶。還有什么需要的話請盡情吩咐?!?/span>

“感謝?!?/span>

“辛苦了?!?/span>

亞爾維斯和自己齊聲向女仆道謝。

面對沒有任何架子的王子,女仆似乎早已經(jīng)習(xí)慣,恭敬地回應(yīng)“您客氣了”后,輕輕地擺放白瓷碟子,微焦的奶油曲奇的香氣在室內(nèi)彌漫著。

而女仆臉上帶著微笑,將沏好一壺紅茶送上給席上的兩人。

看到離開辦公桌,走到茶幾前的王子沒有立刻進行對話的意思。般若將這種氣氛聯(lián)想到公司重大企劃進行到最后階段,舉行的會議……就像是一切已經(jīng)準備就緒,但誰也不肯率先開口,就怕有彼此的共識中出現(xiàn)預(yù)料外的狀況。

她也按抑下急躁的心情,接下茶碟后把杯口湊近嘴邊,細細啜飲,欣然聞著精美茶杯里色澤烏黑紅艷的紅茶所散發(fā)出來的香味。

緩緩冒起白色熱氣卻出奇不燙嘴的飲料流進喉嚨并直達心扉的感覺,不單單驅(qū)散了不安,還使警戒神經(jīng)也一并松弛下來。

“來到這里異世界還可以這么高雅地品茶,真不錯。不如把這個泡法記下來,回去了可以嘗試一下……”

現(xiàn)在的般若沒有自覺自己把心里話嘀咕出口,被高級紅茶的功效攝去了心魂。

現(xiàn)在的自己大概是滿臉的陶醉吧,所以等女仆出去后,亞爾維斯才微笑地開口詢問。

“味道如何?”

而她也不知覺地帶著幸福的微笑回應(yīng)。

“嗯,味道香甜味醇,很不錯……哎?”

回過神來的時候,般若才發(fā)覺自己差點被紅茶給收買了。

這是多么罪惡的飲品!

“咔”一聲砸下茶杯后。為了排除自己很好搞定的印象,般若端正坐姿,面向王子與老者的方向。

“以為我會輕易的原諒?fù)鯂鴨??胡亂地冤枉我之后就進行追捕……我還想問,殿下您如何處理這件事?!?/span>

“……是。這個過失全在我身上。引起了應(yīng)受全大陸國家尊重的屠龍者竟然被宰相一派陷害,全都是王族監(jiān)管不力所致。宰相一派的獨斷專行與王國國民的意志無關(guān),我必須在此由衷地向閣下道歉?!?/span>

不過,沒想到自己才剛開始發(fā)難,亞爾維斯王子頓時低下了頭,主動將責(zé)任承擔(dān)下來。

“對王國英雄多有冒犯,我再次向妳道歉。因為各種事端,要壓制貴族中受到宰相派煽風(fēng)點火的議論浪費了很多時間,所以應(yīng)對手法謹慎再謹慎。變得在前去幫助閣下這點上,被拖延了不少時間。”

為了避免身懷異能的屠龍者將怒火燃燒到國家身上,王子毫不猶豫地為大體著想的舉動讓她感到吃驚。

說著,亞爾維斯苦笑、搖頭。

像吉爾伯特那樣的大貴族,即使是王家也不能疏忽大意。但閣下懷疑王家的態(tài)度并不足為奇?!?/span>

“……我明白了。殿下有自己的苦衷。所以,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王家了?!?/span>

考慮到在這種講究社會階級的世界里,貴為王子還放低姿態(tài)和民賠罪的話,已經(jīng)是很給般若她面子了破天荒的大事。而且語氣真摯,讓人很難生氣起來。

這么想后,般若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果斷放棄讓氣氛繼續(xù)緊繃的話題。

大概是因為看到般若沒繼續(xù)追究下去的意思,王子身后那外貌剽悍的老者,他神色也好看了許多。

“感謝閣下的諒解。而王宮稍后也會做出重大的宣告,為閣下的屠龍者之名護航,以證視聽……但是,恐怕閣下的目的不只是如此吧?!?/span>

說罷,坐在對面的亞爾維斯輕笑著。

?“想必那個就是向父王提過的請求。卻又拒絕了吉爾伯特公爵的提案,所以來到我這里。請問我猜的有錯嗎?”

“……”

對方講的全都是答案。

而基于這點,假如對方不是情報通,那么剩下來的選項不只會是黑暗星期五,而是詛咒禁曲的大合唱。

“猜測精準真是讓人吃驚得沒話說。殿下說得好像就在一旁看著的?!?/span>

“請不必警戒至此。我說了,自己沒有對閣下任何的惡意?!?/span>

想要降低對方的警戒計劃似乎失敗了,王子立刻攤開手,吐露自己沒有懷抱任何目的。

“所作的一切是為了彌補王家的過失……但說得再多,一度崩壞的信用不能簡單地建立起來吧。”

他輕描淡寫地介紹身后的老者,然后身體前傾,表示準備聆聽她要說的話。

“我身后是信任得過的輔政官,阿爾曼.杜達。請不用顧慮他的存在,有什么話就請說,身為王族,我會鄭重地聆聽屠龍者的請求。”

終于進入主題了。

般若凝神望著王子,想探查對方真正的心意。

這塊大陸奉行的傳統(tǒng),是自己所持有的手牌,終于發(fā)揮了作用。

而從這里開始,是一步都不能踏錯的鋼纜。

直到現(xiàn)在,般若的內(nèi)心依然在懷疑著王子,因雖然已經(jīng)有了公會的佐證。不過,假設(shè)王子他是表面功夫做得很好,連冒險者都能騙過得雙面人的話,和吉爾伯特公爵有同流合污的嫌疑并不能簡單地洗清。

“我想問殿下您一件事情。”

假如在這里不能看清對方的真面目,那么自己就只是將羊送給了另一只狼照顧的愚蠢牧人。

然后,般若打破那個窒息般的沉默。

“殿下對位于卡耶羅都市的西方,恩格村被宰相一派的貴族襲擊了的事情——有何感想?”

般若面不改色,從懷中拿出了當(dāng)初委托冒險者調(diào)查那兩家貴族所得到的報告,放到了桌上。

“……有這種事?”

只見亞爾維斯皺著眉頭拿起了那個報告,仔細閱讀起來。

“而那個叫恩格村的地方……阿爾曼,請拿出最新的那張地圖來?!?/span>

“是,殿下。”

聽聞此事的王子臉色漸漸透露出驚訝的情感,叫喚身旁的阿爾曼取來王國地圖以印證一些事物。而這時般若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發(fā)動了魔法。

輔政官神情肅穆地應(yīng)道,然后原先的位置,走到書櫥前,從第三個的柜子中取出了一卷頗有長度的黃紙。

【流變的金瞳】

“……”

低詠咒語,般若的眼睛出現(xiàn)了少許的金光,但還不到引起他們注意地地步。這個魔法自己使用過了幾次,現(xiàn)在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流變的金瞳】就像現(xiàn)成的熱成像紅外儀——只是帶來的效果不同而已。

別說在人體中循環(huán)的血液、魔力、熱量等,就連人體散發(fā)出來的微弱磁場都在這個魔法下無所遁形。效果和【探知】有些類似,但附加了“識破謊言”與“顯現(xiàn)當(dāng)時的場景”。后者是自己發(fā)出詢問后,以此看到對方腦海中浮現(xiàn)的回憶畫面的效果。

接下來,假如她看到了相應(yīng)的畫面以及魔法證實了王子確實有染指于齷齪的勾當(dāng)——連國家最高權(quán)力的擁有者都是罪惡的同伴的話,那么這個王國里就再也沒有可以能托付的人。

一旦事情變成這樣的話,她就會立即離開這里,向恩格村的村民宣告病入膏肓的王國沒有任何為他們平反的希望。

實實在在的,對方對這個事項實實在在的感到震驚——與憤怒。

“那個地方是六個月前剛在王國版圖上記錄下來的小村子……沒想到又有一個不是被盜賊而是……可惡!為什么本應(yīng)守護人民的一個個貴族都……他們要腐敗到什么地步才甘愿!”

“殿下。”

“這確實是我們王室的失責(zé),沒想到要由屠龍者來向我們提出這份擔(dān)憂——”

“亞爾維斯殿下,這不是您的錯。殿下已經(jīng)很努力了?!?/span>

左手扶著頭額的亞爾維斯臉上露出沉痛的表情,而身旁的阿爾曼垂眉安慰著王子。

默不作聲地看著兩個人。般若時刻注意魔法的變化。

——而結(jié)果是魔法證明了他們兩人真的毫不知情,既他們的腦海中沒有出現(xiàn)作惡的景象,身上也沒有發(fā)出虛情假意地貓哭老鼠的味道。

為此松了口氣,在般若確定自己沒有后顧之憂時,重新將目光放到她身上的王子,嗓音傳來。

“到現(xiàn)在得到這種通報,又是一個是我身為王族的無力體現(xiàn)。閣下,我對無辜的人民受害感到非常的哀痛,也自責(zé)不已?!?/span>

“我知道了。我會向村民傳達殿下的關(guān)心。還有,我必須向王子坦誠一點?!?/span>

亞爾維斯抬起悲切的臉孔,困惑地注視自己。

而般若眨了眨睛眼,以此切斷了魔法。

“剛剛,我對您使用了魔法。為了探測眼前的您是否有說謊,或是嘗試隱瞞什么的話,我視線中的魔法就會出現(xiàn)相應(yīng)的段和畫面……現(xiàn)在的我,對于懷疑素來愛民的殿下而感到慚愧。對不起?!?/span>

“……什么?”

“……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般若低下頭的道歉與自白,引來了王子身后輔政官的嚴厲目光。

“恕我直言。般若大人是否知道在殿下不知情的情況下,向殿下的身軀使用效果不明的魔法是多么的無禮。情節(jié)嚴重到您的頭顱當(dāng)場被我斬落,也完全沒有可以辯解的余地!”

?“請冷靜下來,阿爾曼。我沒感到任何的不適?!?/span>

看到阿爾曼將手放在劍柄上的反應(yīng),亞爾維斯抬起雙手,搶先在般若發(fā)言之前進行調(diào)停。

“般若閣下,那么我問了,那個魔法還在使用著的狀況嗎?

而原本就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保持著低頭的姿勢,般若搖了搖頭,表示已經(jīng)魔法早解除了之后,接下來因王子的大方態(tài)度愣住,抬起頭來。

“那么,只要保證不再未獲得許可下向本人使用魔法,這件事就這么算了?!?/span>

“殿下!”

“被宰相一派追捕這件事雖然閣下不打算追究了,但依然是我方的責(zé)任所在。所以,這點王國就與做出失禮之舉的閣下互相扯平了——可以嗎?”

亞爾維斯看向的是阿爾曼,向他征詢意見。

而那位老者恢復(fù)平靜,回應(yīng)。

“……老臣遵循殿下的旨意?!?/span>

“般若閣下呢?請?zhí)痤^來吧?!?/span>

“……我坦白說吧,因為有了先前貴族的糟糕印象,我現(xiàn)在為您展現(xiàn)的寬榮感到有些受寵若驚。請問我能理解這是您一直來的作風(fēng)嗎?”

而感受到般若對自己的人格有些興趣的問題,亞爾維斯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但閣下所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我。”

了結(jié)這樁事后,亞爾維斯似乎想重回正題。

“而我很好奇。閣下身為屠龍者把這件事帶到國王面前——不惜做到的地步,那個村子與閣下有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

“說是關(guān)聯(lián)并不恰當(dāng)。只不過是大約兩個月前,我親眼目睹馱思瓦伯爵和博格男爵,這兩個貴族無故地襲擊他們,所以接受村民的委托,向國家尋求庇護。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span>

對于般若的選擇性發(fā)言,兩人并沒有太多的疑慮地接受。

亞爾維斯躺回木椅的背上,并且閉上眼睛,手指尖揉按著百會穴,看來為貴族惹出的禍端顯得頭痛。

“他們是吉爾伯特公爵那邊的派系成員之一,宰相經(jīng)常使喚他底下的邊境貴族做出目無法紀的舉動出來,可以說是習(xí)以為常了。再度感謝閣下能告知此事?!?/span>

果然與那個色渣公爵有關(guān)……般若微微蹙眉,但想到事件即將在王子的幫助下后結(jié)束,眉頭重新放松下來。

“殿下能以自己的名義,答應(yīng)我保護恩格村的人們嗎?”

事情終于進展到最后階段了,從王子關(guān)心臣民的傳聞看來?,F(xiàn)在只等他承諾接手恩格村這個案子并保護村民,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般若欣慰地低下頭,打算在王子的承諾之后向他表達感謝之辭。

但是——

“說起來慚愧。除了慰問幸存的村民,和做出補償以外,恐怕我做不了什么了?!?/span>

聽到亞爾維斯出乎意料的答復(fù),宛如迎面被澆了一盤冷水的般若頓時抬起頭來,愣上了幾秒鐘。

“為什么?”

剛才的那番話,讓般若的對亞爾維斯人格的信賴產(chǎn)生龜裂。

“你是一國王子,要幫助恩格村應(yīng)該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假如沒有別的隱情的話,只能說是我看錯人了?!?/span>

“妳!在殿下面前不許無禮,請坐下!”

連敬稱都忘了的般若急得站了起來。

而阿爾曼在喝止的霎那間,動作迅速地立刻擋在王子面前。

然而亞爾維斯的語調(diào)始終不急不徐,用手指節(jié)敲了敲自己身上的藍色胸甲,平淡地說明。

“如閣下所見,我會穿者鎧甲是因為接下來要指揮一場與萊文帝國戰(zhàn)爭,那是攸關(guān)王國興亡的總力戰(zhàn),忙碌到實在沒人力與時間去顧及那個村子了。我自己不能有任何可能影響全局的輕率舉動?!?/span>

“那不然等殿下打完戰(zhàn)回來,再處理也不遲是不嗎?”

——事情就不能像打水漂一樣算了。

于是般若開始據(jù)理力爭。

“而您不愿意這么做,能給我的合情合理的解釋是?”

“那是一場關(guān)乎王國幸存的戰(zhàn)役,我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不過,我會拜托足以信賴的人去做這件事。這是我的能力不足?!?/span>

對于語氣帶著歉意的王子,般若還是無法接受她的說辭,亞爾維斯深深嘆息。

“我原本還想說假如吉爾伯特知道閣下心系那座村子的事實,并不會冒著與妳為敵的風(fēng)險,繼續(xù)為難一個小村子才是——但在反目成仇的情況下,已經(jīng)不能這么說了。而如果我在這時候插手了,吉爾伯特會采取什么行動……閣下明白吧。所以讓擁有中立立場的人來代為執(zhí)行是一項最為妥當(dāng)?shù)姆结??!?/span>

面對她迫切的要求,亞爾維斯委婉拒絕。

而般若微微蹙眉地,接下話。

“您都說得這么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明白。這反而會讓他們感到好奇,為什么殿下會在這時候傳出與我聯(lián)手的信號。就算吉爾伯特沒行動,其中會出現(xiàn)為了報復(fù)我在王都做過的事的貴族知道了這件事,恩格村的人遭遇危險性反而更高?!?/span>

確實,如果想王子暗示那樣的在這種局勢下置之不理的話,村子反而會更加安全。而假如她和村民稍加以說明,他們說不定也會同意這個觀點。

沒錯,般若與村民之間所做出的約定,其實內(nèi)容并不是撲滅任何威脅到恩格村的可能性。

自己當(dāng)然可以立刻將亞爾維斯答應(yīng)保護村民的消息帶回去,這個約定就算完成了。

——是的,一切本該如此。

但是,般若很難去認同這樣的做法。即使一開始,自己做出最低限度的保證是除了是為她留下一個能夠從事件抽身的后路,也是為了測試村民們的態(tài)度。在這期間,般若回過村子進一步地了解情況,對村子的情況有著更深入的了解。

首先,期望息事寧人的是老人家,就是當(dāng)初布么大爺?shù)钠谕?。而年輕一輩普遍上是悲憤不已的,村子就這樣分成兩個群體。

但一致的,他們對般若沒有惡意,也沒有做出企圖利用她的舉動。確實地感受到這一點,般若決定在這件事上盡心竭力。

并不是出于對自己因來遲而導(dǎo)致村民犧牲更多的罪惡感,般若懷著的是同理心。當(dāng)自己的親人喪命,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幕后黑手會詫異,為什么自己派去的貴族消失不見了而找上門來——下一場災(zāi)難的陰影中瑟瑟發(fā)抖,忍氣吞聲下去?

她實在無法對此事視而不見,裝聾作啞就回去。

“但亞爾維斯殿下您所提到的,替代您庇護恩格村的那個人能與吉爾伯特抗衡?真讓人懷疑啊?!?/span>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王子卻即將上兇多吉少的戰(zhàn)場了?開什么完笑。

般若說下去。

“我明白以現(xiàn)在王室的權(quán)力與困境,殿下有更重要的東西等著去做。但恕我直言,這是由貴族引起的悲劇,我則代表著村民們向您提出訴求。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根本不會這么的大費周章來到您的面前。”

“……我知道。屠龍者會放棄愿望,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感到驚訝不已的同時,也感到不解?!?/span>

王子點頭。

“如果閣下的愿望是成為一方領(lǐng)主、或者賞賜大筆的財富反而容易。理當(dāng)由王室監(jiān)督的貴族,保護的人民,這是不用使用閣下作為屠龍者獲得的愿望來提出的要求,原本應(yīng)該完成我無疑是失責(zé)了?!?/span>

亞爾維斯搖頭。

“可悲的是,我對此真的無能為力,恐怕要讓閣下失望了。不過,作為那些村民的補償,我會讓人幫助他們?nèi)迦税徇w到較安全的城鎮(zhèn)上來。這是我的責(zé)任,所以般若閣下就提出別的愿望吧?!?/span>

“……”

般若認真聽著王子的為難之語,啞然的聽著自己之前沒有想過的、王室會衰弱至此的事態(tài)。

“是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span>

般若吐了口氣。

“而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您會放任國家衰落到這個地步……難道看在以前公爵教育過你的恩情,就這樣放任下去,容許他肆意妄為嗎?”

邊說著,她能夠體會到不在此處村民的悲痛,內(nèi)心漸漸的感到沉重起來。般若緩慢地用一只手撐桌重新坐下,另一手扶著額頭,仿佛喪失動力般盯著亞爾維斯王子,嚅囁著這句話。

但是,起碼自己還沒有放棄。

雙方已經(jīng)坐在在談判桌前了,除非一方放棄繼續(xù)會談,不然在話沒有說死的當(dāng)兒主動放棄簡直有夠愚昧。

重新振作起來,般若決定徹底貫徹臉皮厚模式,向?qū)Ψ桨l(fā)起挑戰(zhàn)。

這方有著一定的優(yōu)勢,但沒有決定性的手牌在。既然如此,不要急著泄露自己沒有的王牌,要放出餌食,等對方主動咬下才能形成對自己有利的傾向,慢慢的發(fā)掘出事先沒有的價值。

當(dāng)即,對于開始燃燒著熊熊的商務(wù)談判之火、般若一句的挖苦,亞爾維斯露出苦澀的笑容。

“……從剛才開始,閣下知道的王宮秘辛還真多啊。”

?

——焦躁了、焦躁了。

?

這個時候,般若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揚。

從剛才開始,自己就在佯裝失望、無力,從而激發(fā)對方的主動。然后引誘對方的大意、輕易的發(fā)問,好讓自己掌握主導(dǎo)權(quán)——這些步驟順利的進行到了最后的階段。

因此,一起尋找事件解決方案的時機就是現(xiàn)在。

“這是當(dāng)然的,因為沒有人愿意幫助一無所知的家伙?!?/span>

仿佛瞬間恢復(fù)了精神,般若立刻坐了起來。

現(xiàn)在的般若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自信的光彩。

她說話的時候,在這里稍作停頓,加強下一句的語氣。

一改之前有些針鋒相對的語調(diào)。

“雖然前面的言辭可能有些不恰當(dāng)。但我是帶著誠意與決心而來的,請務(wù)必理解這一點,殿下?!?/span>

“這……還真是刻薄的言辭,不過妳說我放任吉爾伯特胡來理由是不存在的,從來也不是。那位公爵有著偌大的功績和權(quán)勢,盡管出現(xiàn)對閣下來說屬于鐵證的證據(jù),對于擁有特殊權(quán)力來說卻不是不可動搖的。只要關(guān)鍵的‘局勢’不在我這邊,就無法將他定罪。以現(xiàn)在的王家是出不了手的。我這么說明白了嗎,般若閣下?”

察覺到般若一改之前的交談方式,開始積極地進行協(xié)商、使用引導(dǎo)話題等手段,使到亞爾維斯王子感到微微的詫異。

但是,當(dāng)事人并沒有注意到王子內(nèi)心的驚疑。為了尋求讓庇護村子一事能峰回路轉(zhuǎn)的核心話題,般若只不過是在徹底貫徹自己在商務(wù)上的行動守則——比起原因,人們更想知道結(jié)果的處事方式,最少公事公辦的自己認為是極為合理的態(tài)度。在與初次見面的他人合作前,不過分張揚自己的優(yōu)點,而是慢慢的讓對方判斷自己的思維是否適合彼此,才是合作的基本。

在這時候,般若自認自己履行了商業(yè)界的優(yōu)良準則,專業(yè)地與眼前的大人物進行協(xié)商。

般若沒意識到,也正是因為她的個性,讓亞爾維斯王子隱藏不住自己的驚訝,以微乎其微的動作差點連人帶椅倒退,但是,王室的教育讓止住了這份沖動。

此時此刻,亞爾維斯王子他產(chǎn)生了自己面對不是身懷絕技的冒險者。而是曾與他談判降低商業(yè)稅務(wù),掌握了國家經(jīng)濟命脈的人物在向他威誘并施——沒錯,給他的正是自己與巨賈商談的感覺。亞爾維斯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fù)原來的面貌,正色說道。

“所以,是沒有故意放任吉爾伯特這種事情的。我恨不得可以立刻手刃那禍國殃民的老師,但是……自己無能為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也相信殿下您說的話?!?/span>

般若頷首附和。

能從對談中獲取王子的心里話,已經(jīng)是成功的跡象,不過這還不夠。自己想要的是排除對方心中次等的話題,般若想找出對于彼此都有價值的事物才是。

所以,她微微探出身子——雖然這個動作在物理上沒有實際的意義,但能在對方心中留下一種自己很關(guān)注這件事的暗示。

“但我有個疑問。難道吉爾伯特脅國王以令百官?王室權(quán)利被架空了?”

“脅國王以令百官?”

亞爾維斯微微一頓,似乎對這個詞語感到意外。

“真是新奇的比喻??上уe了。如果我殺了一個約束并建立秩序的全國犯罪者的老大,那些犯罪組織反而會更加無法無天……同時,憑現(xiàn)在的局勢看來,公爵一旦倒臺了,王家會因沒有辦法控制罪犯橫行與外國侵略的局面下,各種接踵而至的問題會使王室被貴族們撻伐。所以在建立起足以壓下動蕩的勢力前,我輕舉妄動的話——”

對于這樣的話題,亞爾維斯王子毫無隱瞞地道出己方的憂慮,甚至比之間更為健談。

他繼續(xù)說著。

“不用說王家也會被公爵拉著陪葬吧,整個王國也會因此四分五裂。而且令人遺憾的是,想殺也殺不了他這個事實也存在著。”

聽到這里,般若再次重復(fù)自己最初的意向。

“關(guān)于那公爵的所作所為我也聽說過,但這里的要求不全是想為恩格村平反,而是保證他們永遠不再受到貴族的傷害,回歸安寧的生活而已。當(dāng)然,假如殿下愿意將直接或者間接造成悲劇的,幕后犯人們一起緝拿歸案是再好不過了。對此,我無異議?!?/span>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閣下要我將犯人繩之于法呢?!?/span>

很好!這可以算開始確認彼此的共識了。

為此感到振奮的般若十指合握,表達自己的感想。

“負責(zé)施行計劃的犯人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而恩格村的村民只表示想和平地生活下去,只要求還他們一個清白而已——而我本身也代表他們要求殿下能杜絕這類事再次發(fā)生,并不想多惹事端。莫非,這您做不到嗎?”

“——般若大人,別繼續(xù)放肆了?!?/span>

對于般若當(dāng)面的批評。阿爾曼從旁插嘴,額頭上的青筋劇烈跳動著,仿佛有爆裂的危機在。見狀,般若判斷趁他還沒氣到大喊“受死吧,無禮之徒!”之前,商場上那種時不時渾身帶刺又酸溜溜、刺激性的話題就到此為止了吧。

畢竟場合不同,應(yīng)對也要有所改變。

亞爾維斯一時之間保持沉默,大概在想自己要以怎么樣的態(tài)度來回應(yīng)屠龍者比較恰當(dāng),臉色沒有任何的不快。

而從亞爾維斯并未在意她出言不遜的態(tài)度看來,般若承認了對方有值得尊敬的氣量。

而如果讓這位王子戰(zhàn)死的話,一切便得重新來過。必須做些什么來阻止這種情況……

思索到這里,般若抬起眼眸問道。

“……殿下想我怎么做?”

“就等閣下這句話?!?/span>

王子瞇上眼皮點了點頭,貌似很高興她會提出想要幫忙的要求,立刻起身。

“今天的會談就到此為止。接下來,請給我時間準備——畢竟閣下的身分是冒險者,有點不好處理——”

“……咦?”

?

*********

松樹上的積雪落下地面,發(fā)出松軟的聲響。

“般若閣下,近日可好?”

“……好得很啊?!?/span>

聽到招呼聲,原本低頭行走了許久的少女——與伴隨著身旁的二十余抬起頭來。遠處的一片荒田被稀疏的白雪覆蓋,在走進這塊雪白的松樹林里,身在隊伍最前頭的她仰頭盯著站在上坡稀稀疏疏覆蓋著雪的草地上的亞爾維斯殿下本人。而看到他穿著和那天消失前是同樣的一副藍色鎧甲的事實,比般若自己想象中還來得氣人。

全身籠罩在斗篷下的她語音低沉回應(yīng)向自己笑瞇瞇的王子。

“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被告知自己加入軍事行動,在那天的黑夜里從另一扇隱蔽的小門溜出王都。然后,從那一天起開始長途跋涉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時隔進入了另一個季節(jié)的尾聲的今天,總算看到了殿下啊。心情怎么會不好。”

在那天風(fēng)雨聲響徹天空的夜晚,忽然間充滿干勁的王子說給他準備的時間后,般若還來不及了解這句話的意義的時候,王子本人就走出屋外,把呆在府邸待命的人馬分成兩批。

接下來,亞爾維斯立刻跟著自己的大部隊在風(fēng)雨中,從大門出發(fā)。

地上布著薄雪卻感受不到寒風(fēng),吃苦耐勞了將近一百天,般若到了如今才秘密移動到一座森林與王子匯合。

確實地見到了面前王子之后,她也立刻解除“不明白的話,先無條件配合”的模式,發(fā)起牢騷。

就在這時候,般若被身旁的一名年輕的女騎士拉了拉她的袖子。

“般若閣下。殿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輪不到我們來質(zhì)問?!?/span>

“別期待我能一瞬間頓悟他想做什么。這一切雷厲風(fēng)行的行動是他的計劃,但連個解釋都不給,是怎么樣?。 ?/span>

這段日子里,她連王子身邊的騎士部下都認識了不少。但自己對狀況還是一頭霧水的事實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是為了不讓宰相一派阻礙我們行動的方法。屠龍者閣下不理解殿下的苦心就算了,但別如此的失禮。”

般若再次把視線轉(zhuǎn)回到王子身上,卻發(fā)現(xiàn)他身旁多了一位沒見過的老人。

“我能明白閣下的不滿,但請讓我介紹珈西亞王國的宮廷魔法師,也是負責(zé)編撰歷史紀錄以及諸事的大學(xué)士?;裘桌臻w下?!?

亞爾維斯還是笑瞇瞇的樣子,讓她投以狐疑的眼神,卻也沒忘了禮節(jié)。

“……哦,您好。很榮幸能見到您?!?/span>

眼皮垂下,身穿藍紋白色法袍的老魔法師點頭回應(yīng)自己。

看到般若“介紹了這個人又怎么樣”的眼神,心情依舊良好的王子向森林的深處一指。

“我能明白般若閣下急著為國效力的心情。但閣下身為屠龍者還有一個重大的任務(wù)所在。”

“???”

般若的臉上一次次地充滿不解。

“那就是為這塊大陸歷史留下一個確鑿、無人可以反駁的記錄,但因時間緊張。所以我就擅自把兩件事湊在一起了,還請諒解。而我身旁霍米勒閣下就此為此而來……”

不理會自己的舉動會被對面的阿爾曼投來帶刺的目光,般若微微舉起手來打斷王子的話語。

“老實說吧,就算有了您的說明,我到現(xiàn)在為止還是很混亂呢。殿下是想我做什么?”

“……這樣嗎。那么請我跟來吧。就算今年的冬天沒有以往的寒冷,但站在外頭談話究竟不好?!?/span>

王子的態(tài)度讓她納悶不已,但說的話確實沒錯。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冬季的尾端。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感受不到的氣溫了,但聽別人說春天快到來了的話,氣溫的寒冷度理所當(dāng)然已經(jīng)稍減吧。

貌似跟上去的話很快就能得到解答,停止發(fā)問的般若邊嘆口氣,邊脫下為了隱瞞身份行動的披風(fēng),跟隨眾人的腳步走進樹林里。

雪地留下了人們一連串的腳印。而森林深處是一個破舊的教會,里面充滿了人的氣息,大約有兩百多人的職業(yè)騎士和魔法師,但因為裝不下所有人,無法進入里頭者只能站在教堂外面觀望。教堂的穹頂攘著一塊完整的彩繪玻璃窗,在室內(nèi)描繪出豐富且麗的彩光。

在騎士和魔法師的微微垂下頭的敬禮目光中,亞爾維斯王子帶領(lǐng)她進入了光線略顯黯淡且擠滿人的舊教堂。

“討伐火之古龍的偉業(yè)肯定得記載入圣斯西耶諾大陸的歷史里面。但因為吉爾伯特的污蔑,很多人開始懷疑般若閣下是否真的有討伐古龍的力量。”

“王子殿下的意思是?”

“我說過了,霍米勒閣下雖然是我國的宮廷魔法師,但也是大學(xué)士,他說出的話就是代表這魔法大學(xué)的權(quán)威,有著不容有任何人懷疑的話語權(quán)。他會將今天在這座教堂里發(fā)生過的事如實記載進歷史里面,而般若閣下要做的是——”

“……證明自己的魔法實力?”

“沒錯?!?/span>

經(jīng)過讓開道路的人群,般若跟在王子與他身后的阿爾曼后面,走到內(nèi)堂,直至教堂的最里端,站在那名老魔法師的身前五公尺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不是在質(zhì)疑有‘屠龍者’勛章的閣下妳的魔法實力,但我國的宮廷魔法師希望能在今天把真相宣告這塊大陸的所有國家??梢詥幔俊?/span>

亞爾維斯簡潔解釋。而已經(jīng)放棄理解的般若翻白眼,開口。

“隨便。”

等到般若的回應(yīng)后,亞爾維斯簡短地解釋向那位老魔法師示意可以開始了,而老魔法師恭謹?shù)攸c頭回禮后,從旁邊的徒弟手中接過了筆與紙,轉(zhuǎn)身看著手上空空如也的般若。

“老朽聽聞閣下是以魔法力量打敗了古龍。還望能拜見當(dāng)時閣下使用的法杖?!?/span>

“法杖?我沒用過那種東西哦?!?/span>

在般若如實回答之后,耳邊傳來了霍米勒所帶來的年輕一輩魔法師徒弟的責(zé)難。

但名為霍米勒的老魔法師只淡淡表示。

“開始吧。展示閣下得意的魔法,而老朽會裁定您的能力。先聲明,老朽只會記載真實,要是接下來閣下打馬虎眼的話,老朽是不會向圣斯西耶諾大陸所有人證明閣下的名譽的?!?/span>

“……”

現(xiàn)在目的測試她的能耐吧?但這又和之前的話題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下該怎么辦呢——)

般若悄悄環(huán)顧人滿為患的教堂內(nèi)部。

自己已經(jīng)放棄理解,所以把思維裝換到該如何把事情做好。正所謂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要是自己在一大堆人的面前被貼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標簽,想也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到哪里去。既然這樣,般若認為給他們見識一下最高水平的魔術(shù)表演也無不可。

假如高規(guī)格的實力獲得高規(guī)格的認同,自主權(quán)將隨之而來才是,如此一來倒也方便了這邊。

而對于“使用證明實力的魔法”含糊不清的指示,如果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或許會捅些婁子出來,但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

(算了。就讓你們,好好看著我的成長吧。)

作了短暫的思考后,按捺下心神的般若站在眾人讓開的空間,閉上了眼,雙手直直的伸出手掌翻上。接著極為簡短的魔咒從薄薄的粉唇低語而出。

“——‘水神的宣判’”

首先,在般若掌心中生成的水球的體積越來越大,然后王子等人看見般若將直徑超過十米的水球逐漸升高,浮現(xiàn)在教堂的彩色玻璃的下方。

“噢噢,在短時間之內(nèi)就可以生成這等體積的水球,對于魔法的掌控度,老朽確實比不上吶……殿下,般若大人確實是在老朽之上的魔法師……嚯!這是——”

在般若展示一部分的魔法之后,老魔法師首先是點頭表示佩服時連對般若的稱呼都從閣下轉(zhuǎn)為大人,尤其恭敬了起來,但在向亞爾維斯報告到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并且對水球接下來的變化而瞪大眼睛。

然而,般若并沒有結(jié)束魔法的意思。只見她連續(xù)發(fā)動了對水球其余的元素魔法,“土神的擂臺”、“風(fēng)神的蒼羽” 、“火神的烈座” 和“雷神的騰馬”,然后用“整合者”為契進行最為精細的操作,連一納米的誤差都不被允許的綜合魔法。

氣勢磅礴的打水球,現(xiàn)在在中央加入了從教堂地面浮起的碎石土塊,然后原本土褐色的石土慢慢結(jié)成形狀不規(guī)則的七色晶石。而“水火不相容”這項說辭在下瞬間被般若打破了,方才就在半空中搖擺不定的數(shù)團火焰突然以放射狀沖向水球,準確無誤地往被肉眼可見的小龍卷打開的旋渦中竄進水球中央,纏上晶石。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

當(dāng)中一位魔法師的呢喃此刻卻被教堂里外的所有人聽見了,也就因為這個呢喃才將他們的意識帶回現(xiàn)實來。而把集中力提升到極限的般若已經(jīng)有了新的動作。

她猛地合起掌,火焰的溫度隨即增幅。在高溫的作用下把部分的晶石融化,而本人仿佛想進一步提煉它一般,通紅的晶體開始被淡藍火焰吞噬。在用“悅耳”來形容人們聽到的溶化聲之后,晶體化為了熾熱滾燙的巖漿。

“這……又怎么做到的?”

照理來說,想讓體積龐大的水球維持在三公尺以上的地方已經(jīng)是異常困難的事情。那名魔法師卻一而再地打破常理,讓水中的尋常土壤重新構(gòu)成、晶化。不但如此,她還使用與水相性最差的火焰溶化晶石,再進行淬煉。假如不仔細凝視到有薄薄的空氣在間層的話,往后現(xiàn)場的人都會產(chǎn)生水真的能否用來滅火了的疑慮了吧。

全體抬起頭仰望,失神地凝視著神話里才會出現(xiàn)的光景,出神入化的魔法。

魔法師游刃有余地發(fā)動著復(fù)數(shù)的高階魔法,這樣的綜合魔法呈現(xiàn)出傾注而下的光芒。

般若每每看似隨意的動作,都會為水體之物帶來變化。

摻雜著半透明彩晶,從紅轉(zhuǎn)黃的電漿在水球的中央里息萬變,放出衡穩(wěn)流動的柔和聲響。那個聲音仿佛就像在告知他們,施術(shù)者有心的話,美麗的魔法就會立即引致人們于毀滅。

頻頻傳來的贊嘆聲消失了,因到后來人們漸漸地感受到了那份渾壯觀的所帶來魄力而感到自身的渺小,肩脖開始畏縮下來,屏息凝望,被折射出迷人的藍、黃色光輝籠罩,神秘的氣氛在教堂里彌漫開來。

而那份肅靜由魔法知識外行中的外行,亞爾維斯打破。

“霍米勒閣下。這是怎樣的魔法?請直言不諱?!?/span>

亞爾維斯向背脊挺得僵直的宮廷魔法師詢問。而那位從剛才說開始就不出話來的老者,過了很久才找回語言能力般遲鈍地嚅動嘴巴回話。但旁布滿魚尾紋的眼睛視線依然死死盯著他頭上的那如夢似幻之物。

手抖著書寫工具都摔在地上,看著那個魔法的霍米勒忽然間抬起手來,搖晃著王子的肩膀。

“竟、竟然有這種事!老朽今天真是來對了,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登峰造極——所有魔法師理想的魔法!”

“請自重,霍米勒。你這樣子也未免太過難堪了。”

阻止了舊識的怪異舉動后,阿爾曼面色驚疑地看向老魔法師。不過,正是因自己與首席宮廷魔法師有深交,對于向來沉穩(wěn)的友人失態(tài),他心中懷有的驚訝才會更多于斥責(zé)。

“不,你們不懂。仔細聽,魔力共鳴的聲音,空氣中無數(shù)破碎的魔力,居然被強制性的捕捉住,不做任何調(diào)整就制造這等無上強大的魔法——如果般若大人有那個意思,整座森林都會灰飛煙滅?!?/span>

聞言,人們?nèi)杠S的心情瞬間轉(zhuǎn)化成恐懼,望向了施法者本人。

有人開始在內(nèi)心祈禱著少女的魔法不會出任何的差錯地平安結(jié)束。

“殿下。般若大人何止是遠在老朽之上……這前所未有的魔法……老夫只能斷定這是世上是無人出其右,連最高階的魔法使用者‘大魔導(dǎo)師’都無法達到的巔峰領(lǐng)域啊。用任何言語來形容的話……就是對般若大人太過于不敬的行為?!?/span>

連話都說不好的霍米勒呼吸困難似的,停止說話,撫著自己的胸口。

看到頗有威望且平時能言善辯的首席宮廷魔法師變得頓口拙腮,連身旁的阿爾曼也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感到吃驚的亞爾維斯轉(zhuǎn)頭來,將視線投向般若。亞爾維斯心里開始明白為什么除了自己,其他的人們會被震懾得說不出來。

這是因為比起沒出過王都的自己,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磨練的部下們從般若身上感受到了他們無法抵達的領(lǐng)域。

她只身就討伐了火之古龍,然后用未知的魔法將尸骸搬運到王都的廣場上。

然后眼前這艷麗奪目的魔法正展示了身為屠龍者所擁有的實力。眾人們感到自己心臟正在劇烈跳動。

眼前的少女就是在所有人概念外的強大。名副其實就是傳說中的——

屠龍者。

而綺麗的綜合魔法在般若的意念下畫上了句點。

人們上方的水球一并收縮,收束光芒。然后在微微刺耳的爆裂聲中化成了白色的碎片,緊接著如花瓣般散落到教堂的各個角落。

一面感受到從鎧甲上傳來白片的微溫,亞爾維斯的嘴角浮起了激昂的笑容,然后抽出細劍,微微垂下的劍尖向著結(jié)束了魔法的般若。

“般若閣下,請妳助我一臂之力?!?/span>

王子提高聲量。

“加入我亞爾維斯.希森維爾.耶盧瓦爾的麾下,一起拯救王國于這次的危機,成為我的將士中的一員吧!”

眾人也翹首企足,情緒激昂地等待見證最強的魔法師跪在細劍之下,向亞爾維斯王子顯示忠誠的歷史性一刻。

“我拒絕。”

現(xiàn)場氣氛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忽然間因為當(dāng)事人的一句秒答使熱烈的氣氛急速降溫,場面尷尬。

王子和阿爾曼兩人的表情也隨即頓時凍結(jié)。

等時間過了將近十秒鐘后,王子身旁的阿爾曼用已經(jīng)張開了好一陣子的嘴巴發(fā)問。

“般若閣下……這是為什么?”

將對方的視線投回去,般若的臉色卻是比阿爾曼還更為困惑。

“什么為什么,這種事我是第一次聽到,即使拒絕也不是不可能吧。”

聽到她這么說,阿爾曼半張開的嘴巴,終于發(fā)出聲音。

“可是,閣下妳當(dāng)初不是來……效忠殿下的嗎?所以才拒絕吉爾伯特公爵的邀請,以宰相一派屠殺村人的惡行,來成為加入這方的大義名分?”

而看見亞爾維斯同意輔政官所言地點頭,般若恍然大悟。

(原來王子等人從一開始把我當(dāng)成足智多謀的有志人士了么?!壞事?。?/span>

終于意識到事情為什么會往奇怪方向邁去的緣由后,額頭浮現(xiàn)細汗的般若急忙作出澄清。

“不不不,沒有那種事……我可是來尋求幫助的哦。呃,準確來說是單純的單方面受惠……說到底,我不明白為什么會造成這種誤會出來?!?/span>

“我還記得閣下遭受了宰相一派的無理對待,甚至是追捕嗎?在那個時候,閣下雖然進行反擊了,卻沒有奪取他們當(dāng)中任何一人的性命,而且留在王都里直到黑夜,讓自己與宰相一派的矛盾繼續(xù)升級。在這期間,我就在想閣下是否在向王國傳達著善意?!?/span>

這一次,亞爾維斯沒讓阿爾曼代言,自己尋找答復(fù)。

“況且,當(dāng)時的閣下不是問我‘該怎么做’嗎?把這句話當(dāng)作了愿意歸屬這方的暗示,我和阿爾曼便是以此為判斷的?!?/span>

“呃,確實是您誤會了。關(guān)于不殺那些貴族,我與他們的仇恨沒有大到要他們死啊。而我先前說的‘該怎么做’是在尋求建議,沒有歸屬的意思……啊?!?/span>

滿臉疑惑的她說到一半時自己就已經(jīng)導(dǎo)出了答案,話語也猛然戛然而止。仔細想想,這個世界賦予貴族的權(quán)益真是大到匪夷所思。按照這個大陸的律法別說是毆打,就連頂撞貴族一句都是會被送上絞刑架、無可辯解的死罪——更何況是在王都街道上揍了貴族以及騎士團一頓,這種能載入歷史的驚天丑聞。

這還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后,般若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情。

這便能解釋王子為什么會去猜想自己為什么不逃跑,而是悠然地在王都輾轉(zhuǎn)——把送上門的人打得上癮的舉動被誤解了。

這下理解這些人為什么把她當(dāng)牛做馬來使喚了。但般若總不能向王子表示自己是實在吞不下惡氣,而把他國家源源不絕送上來的貴族打得非常高興——把這種大實話說出來,導(dǎo)致了如今有苦難言的情況。

首先,她認為眼前的王子還沒愚蠢到故意而為之,在認為自己加入這邊的意愿還不明確時進行賭博般的征募儀式,簡直是自取其辱。

而對于亞爾維斯與阿爾曼這位老者在話中最后面的疑問,她也不過當(dāng)時就只是單純好奇地問一句“該怎么做”而已,卻被當(dāng)時氣氛帶動,什么也沒問地跟上了王子的第二支部隊也是自己不好。

沒想到王子會以為她有入伙的意思。雖然完全是無心之過,不過自己不但破壞了莊嚴的冊封儀式,還是讓對方丟失顏面的情形。眼前發(fā)生宛如在耍弄自己侍奉的主人的行為,這當(dāng)然會讓亞爾維斯王子的部下們怒火中燒了。

(現(xiàn)在來得及補救……不,太遲了,還不如尋找替代方案來改善狀況。)

而看著眼神漂浮并笑容僵硬的般若,王子部下在內(nèi)心里恨得咬牙,卻沒一個人開口責(zé)難讓主子顏面掃地的人。

畢竟在見過超高階魔法之后,他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深深烙上了忌憚。在上級沒有開口的情形下也遲遲不敢動手。

“讓他們在外面等我吧?!?/span>

亞爾維斯簡單地控制了事態(tài)。

等所有人,包括欲言又止的宮廷魔法師都在阿爾曼的帶領(lǐng)下出去后。教堂里只留下般若和亞爾維斯,以及寥寥無幾的心腹騎士,沒人想說話的現(xiàn)場彌漫著莫名的沉默。般若在沉默片刻后,因為不知道如何收場,先道個歉準沒錯。

“亞爾維斯殿下?!?/span>

覺得自己非常的丟人現(xiàn)眼,般若神色尷尬地微微向王子垂下了腦袋。

“對于剛才的那件事,我承認是我的失誤……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亞爾維斯搖了搖頭。

“不能這么說。要抱歉的是我這方。是我誤會了。看在彼此都很丟臉的情況下,這件事就不要提了?!?/span>

她還未說完,單手掩面的亞爾維斯邊嘆息邊收劍入鞘,轉(zhuǎn)身向著門口的動作有些僵硬。

“而且我在這期間也做了很多多余的事來……既然不想加入我的旗下,我也不強求了。不過,無論如何,妳提到的恩格村的一事我不會置之不理。等這場仗打完,我會盡力而為。要是日后有事,就來王都的府上找我吧。”

看似想安慰般若的亞爾維斯踏出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向出口邁去。

“那么,我們在此別過吧。般若閣下?!?/span>

即使被害在部下的面前出丑,讓他的指揮力度出現(xiàn)動搖。依然會好聲好氣地向自己告別的貴族大概只有這位王子了吧。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般若清楚地有種如果再不說話,自己將錯失機會的感覺。

般若想在王子離開前,判斷出自己將錯就錯地加入對方陣營,還是任人離開才會是正確的抉擇。

如果在這此分離,亞爾維斯王子在戰(zhàn)場上送命的話,意味著舍棄不惜懵懂無知地隨行三個月,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這條人脈,而很多事情又要重新來過,這點讓人無法接受。意識到這點,看著王子背影的般若頓時深深地皺眉頭來。

但是,假如自己答應(yīng)成為部下,隨之而來的麻煩卻也不少才對。

然而,事實是狀況不允許自己用足夠的時間來考慮這件事,般若為此深深懊惱,但沒有停止思索。

雖然不愿意卷入國家級別的麻煩里面,但在這個關(guān)頭好像變得不太可能了。

令人遺憾的是,除了送佛送到西以外再也沒別的辦法。

“等一下!”

在迅速地分析完后,她連忙發(fā)出的高分貝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叫住步伐只離教堂門口一步之遙的王子。她看見對方緩緩的轉(zhuǎn)過半身,向自己投以疑問。

閉目緩緩呼了口氣,然后重新目視王子,般若開口說道。

“……這樣吧。我不成為部下,而是殿下的協(xié)力者如何?”

聞言,亞爾維斯好奇地面向自己。

“協(xié)力者……嗎?”

對她的提議,亞爾維斯把手指放在嘴唇下思索提議的可行性。

“沒錯,以對等的立場建立互惠關(guān)系的協(xié)力者?!?/span>

“……”

王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使眼色讓剩下幾名腹心騎士出去。

“能詳細說明嗎?”

?般若沒有多少時間來組織語言,但自己也不用這么做。這時候必須盡可能讓對方感到自己的心意才是。

“我接下來的話沒有惡意。但您看……因為當(dāng)今國王的失責(zé)才會發(fā)生很多類似恩格村的慘劇。但要光是幫忙國王陛下收拾爛攤……咳,善后各種殘局,已經(jīng)焦頭爛額的您去幫助一個村子也說不過去。而這個建議成為協(xié)力者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與誠意了。”

聽到了她講到自己父王的惡評,亞爾維斯微微皺眉。但般若沒心思去在意。

?“就算是再能干的人,若不能遵照我的意思去執(zhí)行命令就沒有收到旗下的價值。所以,妳所說的‘協(xié)力’具體上是如何呢?”

面對亞爾維斯的提問,般若沉吟了一下,正式與珈西亞王國的王太子,亞爾維斯談判。

“關(guān)于這個我已經(jīng)有了主意。粗略來說,在平定外患來提升王室的評價,掌握實權(quán)的同時并削減公爵的力量……這樣就沒了以后會被貴族拐走充作奴隸的威脅。既然對王國人民來說是好事,殿下也不會吃虧的這兩方面上,幫助殿下您。而我這里在待遇方面有幾項條件——當(dāng)然是以屠龍者的身分交涉的?!?/span>

“嗯。畢竟剛才提起的都不是小事,閣下也不可能讓我方面受益吧?!?/span>

將一只手放到教堂的長椅背上,心想著對方終于要談到報酬了吧。亞爾維斯露出富有余裕的微笑。

“說吧,閣下心儀的待遇是什么樣的?雖然王國的國力比起全茂時期已經(jīng)衰落許多,但國家研究魔法機構(gòu)的使用許可,符合閣下身份的薪俸還是有保障的——”

“不,我們不談那個也行。”

“?。俊?/span>

看著王子驚訝的表情,般若舉起右手伸出食指,說道。

“第一個,我想要殿下保證之前我所提到的,恩格村的安全。”

“……我再次問了。為什么般若閣下會對一個村子的事如此熱心呢?酬勞是什么?如果是凡常的村民,我想他們應(yīng)該雇不起妳這等人物吧?!?/span>

果不其然,亞爾維斯會指出請求中所存在的疑點,并要求自己解釋。

但般若也有自己的立場,要不要說出自己是作為被稱為魔神的怪物召喚出來,像這種禁止事項中的禁止事項不能公布這點,簡直明確得想都不用想。

“這件事有復(fù)雜的個中原委,我不能說?!?/span>

“我想聽的是真相?!?/span>

“……無可奉告?!?/span>

對方的態(tài)度相當(dāng)?shù)膱詻Q,但般若也是毅然地保持立場。

顯然眼前的王子不至于像“英之鏈”或者布郎尼會長那么體貼,對于有貓膩的地方,不會被自己簡單地糊弄過去。而與沉默的王子對峙著的般若過濾該說和不該說的話,般若淺淺一笑,揭示自己準備好的說辭。

“真的要說的話,這是我的一時之仁的舉動。您看,以我的能力來說的話,的確可以庇護那個村子,即使以這個王國的首都那樣大城鎮(zhèn)為范圍也有自信可以抵抗敵對者的入侵。”

對方點了點頭,意示她說下去。

“但是,一個人能做的事究竟有限,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的方案就只有從國家方面著手。這才是長期保障的上上策?!?/span>

“原來如此,如果有如此周詳?shù)目紤]的話,會來尋求我的幫助也說得過去了。我就接受閣下這副說辭吧。”

亞爾維斯點點頭,等般若繼續(xù)說下去。

即使亞爾維斯的語氣讓她不明覺利,但自己還是必須堅持立場。半真半假的把話語的包裹丟出去。

畢竟,要編出容易穿幫的大謊還不如一開始堅決不說,故作姿態(tài)反而更好。

悄悄松口氣,閉上眼的般若,平淡地說明。

“我希望殿下,只要立刻派人守護恩格村人他們就好。我會通知恩格村的村民和守門的——”

“守門的?我相信閣下指的不是那里村民吧。難道說是第三方人士嗎?”

對于她一時的口快,亞爾維斯敏銳地發(fā)出疑問。

事情一順利,就疏忽大意,看自己的壞習(xí)慣!般若在內(nèi)心哀號了一下。

雖然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手中材料不足,時間也不夠,所以般若遲遲無法創(chuàng)造高等魔像。而維持現(xiàn)在的低等魔像運作相當(dāng)麻煩,本想在殿下的士兵到來之前悄悄的撤掉的。

般若多少為王子身旁的部下們不在而感到慶幸。要是她在一大堆人的面前被逼問,說不定沒受過相關(guān)訓(xùn)練的自己連死都不能說的東西也會招了出來。

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神態(tài)自若,她想挽回過失。

“這件事應(yīng)該沒有殿下想的第三方的存在。恩格村的通道入口那里有我布置的魔像?!?/span>

“魔像?閣下是說,那個古文明的產(chǎn)物居然被掌控……真是讓人吃驚?!?/span>

王子抿嘴思索。那樣子似乎在思考自己話語的真?zhèn)?,般若接下話?/span>

“沒什么大不了。雖然我能創(chuàng)造魔像,但它們并沒有手巧到能重建村子,還要定時補充魔力,除了御敵以外就沒太多用處,非常的不便。所以,我會讓殿下的士兵獲得魔像通行的許可,好讓他們也能幫忙那里的人們進行重建作業(yè)?!?/span>

“魔像的事我是明白了……但派兵這有些難度。前提也是要這場戰(zhàn)爭打完才行?!?/span>

總算搞懂了守門的意味著何物后,聽到理直氣壯的要求,亞爾維斯卻面有難色。

雖然在談判中為了避免被人認為沒有誠意,所以有些事不得由自己說的會讓他人來說。但能干的輔政官已經(jīng)在外等待,不能轉(zhuǎn)由他來代訴。而亞爾維斯又不想和王國的英雄打馬虎眼。所以就坦誠相見這點來說,他已經(jīng)是對般若手下留情的舉動了。

“以現(xiàn)在的情形,如果我還要派出額外的兵力去重要性偏低的村莊的話,會有些為難。希望妳可以提出其他事項?!?/span>

“ 為難?”

聽到這個詞,般若想起當(dāng)時村子的慘狀與為此犧牲的人們,當(dāng)即皺眉。

“請別忘記,恩格村原本因為王家的不力而慘遭貴族屠殺,我認為這是殿下必須背負的責(zé)任噢?!?/span>

而此時,般若的為人形象在亞爾維斯的腦子里逐漸成型了。

得理不饒人,辦事疾風(fēng)迅雷,卻又小心謹慎。強勢的少女,卻擁有能看清周身的現(xiàn)實的杰出才能。

然而,談判的經(jīng)驗稍嫌不足,成了她的短腳。

而亞爾維斯想的基本上正確。

自從般若成為冒險者時吃過了幾次苦頭后,培養(yǎng)出了積極進取的精神來??吹綑C會,就會緊緊抓著現(xiàn)有優(yōu)勢不放,努力不要被牽著鼻子走。畢竟,般若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和在政場上打滾多年的人正經(jīng)交涉之后還可以占到甜頭。

況且,在公司里面,自己原本就不負責(zé)談判這塊的作業(yè)。而就只有在菜市場與大媽討價還價的平民百姓的自己來說,討價還價在這情況是派不上用場的。

而且,假如不妥當(dāng)處理的話,自己說不定就會陷入必須答應(yīng)對方所有要求,拒絕的話又違反協(xié)定的糟糕處境。

所以,般若想現(xiàn)在就商議好之間的義務(wù),避免她陷入不斷被要求而不能拒絕的局面才行。

但是亞爾維斯依舊搖頭。

“這里也有這里的情況。我想閣下也知道,現(xiàn)下我的將士已經(jīng)作好赴戰(zhàn)的準備。而他們負責(zé)的不只是與敵人戰(zhàn)斗,比如代表我監(jiān)督作戰(zhàn)物資的轉(zhuǎn)送,傳令等都需要忠心的部下幫忙才得以完成。第二,如果要派做好戰(zhàn)死覺悟的他們到安全的村莊里去,這是對他們的騎士精神所作的侮辱。我無法這么做。”

“……”

眼見這件事沒有轉(zhuǎn)折的余地,般若也看似勉為其難地同意把往恩格村派兵一事耽擱到這場戰(zhàn)爭之后。

(很好。只要眼前的這位王子活著,恩格村就會受到庇護——這樣的承諾已經(jīng)許下來。只要努力的慢慢結(jié)束話題,不讓它泡湯就可以了。)

心底懷著喜悅之情,般若認為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進展。

當(dāng)初王子本來就想把事情交給地位較低的貴族來辦,但就與吉爾伯特公爵作為對手的話,假如將來發(fā)生了什么事,那個貴族就算拼死保護恩格村的周全,幾乎可以確定那人無論在兵力權(quán)勢也無法抵抗宰相一派的所有貴族。

而自己成功誘導(dǎo)是一大喜訊。作為成果,已經(jīng)讓對方贊成將村子歸依自己名義下,而不是其他的貴族。這只是第一點。

第二點就是,在本身已經(jīng)和吉爾伯特翻臉,結(jié)下梁子的當(dāng)下,為了杜絕后患,有必要把這個人從權(quán)利中樞拉下來——既然國王已經(jīng)無可爭辯的無可救藥。所以,為了能確實將吉爾伯特公爵拉下馬,自己想鏟除這個國家的毒瘤,無論如何都需要借助王子的力量,別的貴族還沒有那個正統(tǒng)的權(quán)利。

既然能達到比想象中更好、兩全其美的結(jié)果,那么自己再努力一點也不算什么了。

“……好吧。第一個姑且擱置。那么我第二個要求。”

努力不讓嘴角上揚,般若在表面上嘆氣。

“我個人不想?yún)⑴c政治角斗。雖說我會站在明面上支持殿下,遺憾的是政治方面的事情我毫無天分與興趣可言,殿下必須自己處理重新掌握權(quán)力這件事?!?/span>

“王國法律列明魔法師不能介入政體,而那方面我不會讓閣下煩心。反倒過來說,我這方能在這個時刻依然獲得強利的協(xié)助者的鼎力相助,是最大受惠者?!?/span>

“殿下您言過于實了。雖然要耗時些,但對于我答應(yīng)村民要做到的、也找到了相對能夠一勞永逸的方案。我沒有抱怨的理由?!?/span>

“……”

(又來了,她那個與外表、年齡不符合的思維方式……是我多慮的話就好了……)

只能說是習(xí)慣性的,般若在數(shù)字與責(zé)任本分及附帶條件上加強確認到了有些吹毛求疵的地步,這樣的謹慎做法甚至已經(jīng)能說是偏執(zhí)。也因此讓感到那份不協(xié)調(diào)感的亞爾維斯頓時露出如同吞了黃蓮一般的神情。

尤其是在烏龍事件過后,對自己的失誤感到慚愧,卻從來對“異?!睕]有自覺的般若直視著王子,毫不松懈地把談話繼續(xù)下去。

“得到殿下保證,那我就放心了。而最后一個則是,我參仗的話,我想戰(zhàn)爭被害——尤其是對人民的傷亡可以減到最低程度。當(dāng)然,侵略其他國家并不在我的義務(wù)當(dāng)中,我只會幫忙守衛(wèi)王國的領(lǐng)土。我明白這個要求非常天真,但望請殿下盡力而為?!?/span>

當(dāng)然,就算有“屠龍者”身分加持在身的般若,她也明白這些不是一介立場模糊的協(xié)力者能提出的要求。不過,看來珈西亞王國的三王子在上位者當(dāng)中也是奇異的人物,隨和的態(tài)度時常被貴族在背后揶揄說不像個王族。他不像其他貴族一樣對身份地位異常的執(zhí)著,而是純粹地在以事論事。

要是在一般的特權(quán)階級前面態(tài)度不恭順的話,般若的行為早就讓他們喊“來人,將她拖出去斬了!”不下十次了吧。而來自文明世界的般若會被比還沒立下契約就態(tài)度傲慢的貴族氣個半死,以她的脾氣也早早走人了。

所以,在機緣下來,自現(xiàn)代社會的般若不知道自己和沒什么架子的亞爾維斯的性格剛好契合,得以共事。

?“請殿下嚴格遵守這三項要求。還有,請容我丑話說在前頭。這場戰(zhàn)事完結(jié)后,我有隨時離開作為協(xié)力者身份的權(quán)利?!?/span>

“嗯,我知道了。我答應(yīng)閣下以上的條件?!?/span>

般若所提起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和平主義者的亞爾維斯謹守的信條。而且國庫空虛的王國一向來只有被他國侵略的份,對那種狀態(tài)下的王國來說,要侵略他國根本是做夢。

而對于戰(zhàn)爭中不多傷人命這點——乍聽下是少女極為天真的發(fā)言。但在剛才她顯露出能讓首席宮廷魔法師啞然的實力前,就相當(dāng)?shù)淖屓藲J佩她在經(jīng)歷了強大魔法師所需的艱辛經(jīng)練之后還保有的那份心慈吧。

而比起少女,自己這么一個在心底下打著算盤如何推人上戰(zhàn)場的年長者就顯得丑惡不堪了,亞爾維斯在心底下悄聲嘆氣。

“那么,我們達成共識了吧?殿下。”

抬起頭,般若伸出手來。

而亞爾維斯沉默俯視了幾秒,將之握住后,毅然點頭。

“就這么約定了?!?/span>

細節(jié)討論的差不多后,沒打算讓外頭的部下等太久,亞爾維斯接下來的動作和第一次見面一樣的迅速。應(yīng)該是在三個月將一切準備好了,會節(jié)外生枝的事項都被避開了吧。

而接下來的事只能祈禱一切會王子想的那般順利了。

在他們前腳踏出門檻的同時,阿爾曼迎了上來,似乎疑惑為什么般若沒有離開反而跟上來的意思。

“殿下,請問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般若閣下加入我們了?,F(xiàn)在時間緊迫,等下我才讓你再去通告部下。”

“啊啊,是。”

出到教堂外面去的亞爾維斯,向站在門口等候的阿爾曼簡約地解釋最新事態(tài),然后向等待許久的騎士與魔法師們下令。

“事不宜遲。部隊立即前往南方國境,羅德蘭。與當(dāng)?shù)伛v軍會合。”

“是!”

?

*********

?

這次她乘坐的是亞爾維斯王子專用的馬車。

在這部似乎感受不到搖晃的馬車,在外頭兩百多名騎士和魔法師部下的護擁下,快馬加鞭地穿過了松林間,駛往南方。途中,亞爾維斯被其輔政官念了與來歷不明的人同乘一車等等一大堆的話。

目睹這個過程的般若,心里開始為這位叫阿爾曼的老頭從一名忠心耿耿的輔政官,添加上了擔(dān)心個不停的糊涂老爸、蠢老頭的屬性。

但到了最后,他們依然是被放行就是了。

而般若覺得自己能與王子乘搭同一輛馬車,純粹是有屠龍者這一層身份在。然而要不是眼前是這位彬彬有禮的王子,換作其他貴族,想必自己還是必須在馬背上顛簸行進。

“假如逮捕了吉爾伯特公爵,殿下想怎么處置。”

途中,般若發(fā)出疑問,覺得自己有必要從王子處獲得答案。

畢竟啊,這是無法回避的問題。

因為亞爾維斯事先要求她不要插手他與吉爾伯特公爵之間的對抗。所以,她必須向王子提問以確認在自己在這件事情中的定位,就是為了避免自已在不知覺中積怨。

亞爾維斯沉默了半響。

“吉爾伯特公爵曾經(jīng)是我的老師……是足與被我稱為恩師的指導(dǎo)者?!?/span>

接下來,仿佛等著她的回應(yīng)般亞爾維斯沉默下來。而察覺到氣氛的轉(zhuǎn)變,般若識趣地轉(zhuǎn)為安靜的聆聽者,不再發(fā)問。

“……那時候的老師——吉爾伯特還不像現(xiàn)在心狠手辣,壞事做盡。而是敢做敢為,勇于對抗強力貴族的人,那樣的性格使他在貴族里也是被排擠的少數(shù)……就和我一樣。但是,在他擔(dān)任我老師的那段時間里,我真的學(xué)到了很多……不改變自己的性格,而是利用它去成為自己的作風(fēng),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學(xué)到即使沒有王族風(fēng)范,也能做好一名王子的工作……學(xué)到了很多。”

繼續(xù)訴說著的亞爾維斯,語氣變得低沉。

“那時的他是個好老師,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了。掌權(quán)后自我膨脹,明明知道惹到屠龍者會招致連他都無法全身而退的后果,他卻依然能視若無睹,這就是老師迷失了證據(jù)?!?/span>

連連發(fā)出嘆息,然后想將這份無奈拋開似的決然地搖頭。

“雖然每個人都是無法取代的存在,但不代表他能不付出代價,繼續(xù)逍遙法外。即使是曾經(jīng)的老師也是如此。關(guān)于這點我已經(jīng)做好覺悟。”

亞爾維斯移開了視線,望窗外望去的他并沒有給予般若明確的答案。而般若發(fā)覺,每次談及自己老師的時候,藍色的眼瞳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溫和的王子都會情緒有些失控,透露出憎恨的情緒。

察覺到對方沉重的覺悟,般若就不再發(fā)言。

她將目光從王子身上移開,將撐著下巴的手臂放在另一邊窗口扶手,凝望著延伸到遠方逐漸融化的白色雪地,良久輕聲開口。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奉勸殿下冒險者常掛在嘴巴的一句話‘不管是誰,一旦習(xí)慣于生命的失去,心就會變得麻木不堪的’。因此,許多冒險者為了避免自己落得失去人心的下場,才會遵從自我去行動?!?/span>

般若認為,這是她對于亞爾維斯王子的忠告,同時是對自己本身的諫言。

那之后,移動的途中兩人再也沒有開口。

之前的松樹林似乎與目的地很近,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jīng)到達了那里。

羅德蘭是一座王國最南方的軍事城堡,建立在地勢險要的山丘上,似乎與整個山丘融為一體?;疑尼∧粔π蹅ズ駥崳?/span>立的外城墻高度目測最少有十米,墻圍周圍則被一條寬闊的護城河圍繞著。

“亞爾維斯殿下親臨,快打開城門?!?/span>

抵達目的后,隨著隊伍中的一位騎士呼喝聲,過不了多久,由厚重的鐵鏈發(fā)出“咯咋咯咋”聲響,接著吊橋被放了下來。

面容剛毅,不但皮膚黝黑而且身材高大的軍官立刻迎上前來,單膝跪下行禮。

“拜見亞爾維斯殿下。屬下巴爾維已經(jīng)在此恭候多時?!?/span>

“免禮。國難當(dāng)頭的如今,一切禮儀從簡?!?/span>

現(xiàn)已經(jīng)是夕陽低掛在西邊上空的傍晚時分。王子和階級較高的部下,順帶著般若在當(dāng)?shù)剀姽俚膸ьI(lǐng)下經(jīng)過城堡的中庭,越過一堆窩在角落、愁眉苦臉的士兵??粗菢拥氖勘鴤?,眾人帶著憂郁的心情地進入要塞里頭,商議要事。

——

在他們交接指揮事宜的當(dāng)兒,只有般若一人是無所事事的。

但她也沒閑著,而是安靜聆聽他們的對話以掌握更多狀況。然而,只能說自己所聽到的情況實在不樂觀吧。

古老的灰色城堡內(nèi)部。要塞的墻面樸實無華,設(shè)計師想必不理會它是否會凹凸不平,單純的把石材壘砌上去,為的就是保持堅實的特點,除此以外便不做任何他想,就連軍官室也是沒有任何華麗裝飾。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覺得自己被放置在一旁無人的理會的般若向忙碌的王子發(fā)問。

“殿下,敵人很多嗎?什么時候要進攻?”

而正在指示士兵往外頭搬著一堆瓶裝醫(yī)療物的阿爾曼出聲提醒。

“般若大人,請注意您的身份。這不是您我可以過問的機密事項?!?/span>

就在阿爾曼打算繼續(xù)說下去時,坐在室中央的亞爾維斯手微微一抬。

“不……我認為知道了也好,心里早點做好覺悟也有利于戰(zhàn)斗。般若閣下,這次的敵人大約六萬人,雖然我方的軍心好不容易聚集起來,但還是差距頗大。所以我希望妳不要說出去,避免影響士氣?!?/span>

“六萬嗎……”

雖然她很像要相信王子說的話語,但恐怕實際上的敵人更多。

般若抿著嘴,使用“探知”魔法將南方平原掃了一眼之后,發(fā)現(xiàn)在遠處有一座敵軍營地。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王國的敵人。兵種不一的列隊次序分明,而當(dāng)中和王子說的數(shù)量有多少差距,她也沒那個閑情去算了。但有如此龐大的兵力的話,這座城當(dāng)真撐不了多久就會淪陷了吧。

當(dāng)?shù)剀姽賯兘唤邮乱说臅r候,般若得知這方士兵總數(shù)為一萬八千人左右。

其中效忠亞爾維斯王子的騎士和魔法師共是兩百五十六人,預(yù)先抵達羅德蘭的一千五百名傭兵是王子用自己的錢聘請來的。

其余是從羅德蘭周邊召而來的農(nóng)民和義士。

有一點在此的軍官們氣憤的是,沒有派兵過來的臨近貴族只顧著強化他們的領(lǐng)地防御。當(dāng)時般若身旁的軍官還用只有她聽見的聲音咕噥說國王甚至對這場危機還渾然無知,所以甭想王都會派援兵過來。

國王陛下能無能成這個地步也真有夠離譜的,般若不由得一陣眼角抽搐。

時間過得飛快。

周圍的人們不斷地處理繁忙的事務(wù),沒事情可做,而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的般若聽到傳令兵報告說方才離開這里的王子貌似有事想要發(fā)表。亞爾維斯召集將士,讓包括她,與所有羅德蘭的士兵在南方城墻等候。

“這就去?!?/span>

般若點頭,跨出步伐通過了被城堡厚重石壁徹成的走廊,走道了被夜空籠罩的外頭。

暴露在完全沒有污染過的夜空美景下,站在空地中央的般若不禁看得出神。

“啊,般若閣下來得正好。待會我有件事情要讓妳去——”

而走出軍官室的時候,站在不遠處與軍官商量著事情的亞爾維斯王子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響,而轉(zhuǎn)頭朝般若望去。

而這時候,般若不知什么時候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已經(jīng)黑下來的夜晚天空的少女身姿映入了亞爾維斯王子的眼簾。那頭頂上清澈又美得發(fā)寒的冬季星空,星光熠熠生輝。而仿佛正在憧憬星光的少女,讓他不忍去打擾對方現(xiàn)有的寧靜,但不能讓等著自己的將士繼續(xù)不安下去了。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亞爾維斯踏步向前。

“……閣下,等一下我要用妳的屠龍者名號來激勵士兵,妳能否答應(yīng)我這么做?”

“嗯?”

此時此刻,般若才發(fā)現(xiàn)亞爾維斯王子返回道路,朝自己走了過來。

將仰望星空的視線移到王子身上,她作出回應(yīng)。

?“可以喲。只要是‘抵抗外敵’和‘恢復(fù)王家聲譽’與這兩件事有關(guān),殿下大可利用我。畢竟,約定上就是如此,不是嗎?”

“……”

“我覺得這點小事不用征求我的同意也沒關(guān)系。但看見殿下有好好地覆行并重視我們之間的口頭約定,我依然感激在心?!?/span>

對上這句話,亞爾維斯難掩住驚愕的心情,忽然間緘默,然后想要避開般若視線似的,把身體轉(zhuǎn)向了側(cè)面。

從般若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王子低聲言語。

“這次被迫把閣下卷入這場戰(zhàn)事,我發(fā)誓有朝一日會報答閣下的恩情?!?/span>

而此刻充斥在亞爾維斯這個人心中的是,身為一名拙劣的執(zhí)政者的愧疚。雖然大多數(shù)貴族將領(lǐng)會以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接受任何強力人士的援助,但自己不能。

自己是將一位不久前才知道本身要挺身與帝國交戰(zhàn)的人,而且性別是女性的孩子拉上了戰(zhàn)爭前線。亞爾維絲十分明白自己在這一點顯得有多么的卑劣。以一個默默無聞的村子為條件提出來的時候,自己就以為堂堂一位屠龍者只是想借題發(fā)揮,評擊為非作歹的吉爾伯特公爵——就像教堂中發(fā)生的大誤會一樣,就連阿爾曼也以為對方是利用貴族加害王國國民的事件加入這方的名分,然而……事情卻不是如此。

對方的思維方式雖然有些詭異,但心靈無疑是純粹的。

假如句句屬實,這個少女是真的打從心底關(guān)心著一群與自己沒有太大關(guān)聯(lián)的人們,并且不惜忍受在他會錯意的情況下,與騎士團進行三個月幸勞的軍事行動。在平白無故地浪費了這段時間后,對方?jīng)]有失控發(fā)飚讓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況的亞爾維斯感激,甚至說,當(dāng)時發(fā)發(fā)牢騷就算的胸懷,還更加讓他和輔政官感到不可思議。

連首席宮廷魔法師都對即將這個人投身于慘烈的戰(zhàn)場表達了強烈的遺憾,但是身為王子的自己還是不能道歉。對方在答應(yīng)成為協(xié)力者的時候,就是以自己的意識決定要戰(zhàn)斗下去,表達任何的歉意就只會讓對方以為自己被認為是一無是處的存在,讓她應(yīng)有的這份榮譽蒙羞而已。

這位屠龍者狠年輕,路能走得遠。如果給以亞爾維斯一個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讓這位少女參與這場沒有勝利希望的戰(zhàn)爭。

想著,亞爾維斯帶著身后護衛(wèi)的騎士轉(zhuǎn)身沿著南面的外墻階梯,腳踏在略微濕潤的黝黑石梯上,登上高聳的要塞城墻。

這是用大量篝火所照亮的融雪之夜。

威風(fēng)凜凜,亞爾維斯來到了城墻上以后,站在簡易的演說臺上,靜靜環(huán)視了排列凌亂的士兵。

視線從站在騎士團與魔法師當(dāng)中的般若一掃而過,然后停在了坐在地上的農(nóng)兵們。

他們依偎著發(fā)放出去的簡陋武器,他們滿是灰塵的臉上是恍惚、是無助。這時候直接送他們上戰(zhàn)場的話,敵方只要一位有猛士,就算連殺數(shù)十人,他們也未必能還手吧。

即使當(dāng)?shù)氐能姽贅O力隱瞞了敵人的數(shù)量,但想必很多人已經(jīng)知道這是一場近乎絕望的戰(zhàn)爭吧。加上未經(jīng)訓(xùn)練的農(nóng)民思鄉(xiāng)愁緒濃厚,士氣才會如此低迷……這么想著,亞爾維斯緩緩張開口。

“士兵……不,應(yīng)該稱呼你們?yōu)橛率俊?/span>

在子夜時分,城墻上綻出火星的篝火旁。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氣凝丹田,發(fā)出了與柔弱的外表相異的嘹亮聲響。

“身在此地的勇士們,請站起身抬起頭吧?!?/span>

南方城堡的一角——也就只是少數(shù)的騎士與雇來的傭兵那一角罷了,隨著王子的話語,受到良好訓(xùn)練地齊身列隊立正,腳底傳出凜然肅穆的應(yīng)答。

但神情漠然的農(nóng)兵們不是,他們仰望著王子,過了半時才想到這是命令而慌慌張張地、想站起身的時候——

亞爾維斯再次質(zhì)問了他們。

“我問你們。聚集在羅德蘭,是為了什么?”

尚未完全站起來的士兵們面面相覷。有些人面露出堅定的神色,代表他們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有些還沉思其中。但絕大部分被勒令充兵的農(nóng)民臉上出現(xiàn)的是迷惘和怯弱。

仿佛看見了每個人的表情,亞爾維斯王子在接下來的語氣極為緩和平靜,聲音卻傳到所有人的耳里。

“理由不為別的,我們是為了與敵人戰(zhàn)斗而來。萊文帝國為了一飽私欲,徑自發(fā)動了戰(zhàn)爭!帝國士兵以及他們的大帝就是我們的敵人?!?/span>

騎士肅穆地聽著。農(nóng)兵也是。

“現(xiàn)在,你們身后……就是在場所有人的祖國,我們有必需守護的故鄉(xiāng),保全我們的天空,我們的土地,年幼的孩子與年邁的父母——這一切無疑都是值得用性命守護的存在。而對于這次想奪走我們珍愛之人呼吸的入侵者,讓他們退去的辦法,我們唯有戰(zhàn)斗?!?/span>

作了簡短的吸氣動作后,亞爾維斯的手臂奮力的往他的部眾里,也就是般若的方向一指。

“現(xiàn)在,我想向你們介紹一人。那人就是大名鼎鼎,英名聞名天下的般若。‘屠龍者’閣下已經(jīng)來到了羅德蘭此地!請看?!?/span>

跟隨王子指示,般若往士兵讓開的道路前行,緩緩步上灰白色的石階,然后立于萬人面前。從黑壓壓的人頭中,般若聯(lián)想到了一群蠕動的魔物群。

從肌膚那里傳來眾人的視線和擾攘讓不由得讓她一陣緊張。

“現(xiàn)請這位英雄為我們說兩句吧。”

聽到這句話,般若小小地抽了一口氣。當(dāng)初自己得到的通知是說借用名字,但沒說要演講,所以以為自己是單純的花瓶,她理所當(dāng)然的完全沒準備了。

般若瞧向了亞爾維斯,眼神就在問“您在搞什么突發(fā)奇想啊,請別做多余的事情”,卻迎上了對方更加期待的目光。這下子,般若就知道自己不能期望王子能為自己打圓場了。

但理應(yīng)不該出現(xiàn)的慌張沒被任何人注意還算是幸運的吧。

雖然已經(jīng)不是適合把群眾當(dāng)成馬鈴薯與長豆對待的年齡層,但這種規(guī)模是例外吧,所以容許她這么做吧——在般若把將眼前景象切換把成匯報會上會呼吸的蔬菜群后,緊張情緒得以舒緩不少。

雖般若在社會打滾了一些年頭,說話的時候要如何不出現(xiàn)扣分點的技巧雖然掌握了過半,但這種場合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錯誤出現(xiàn)啊。

“貴安,各位。”

底稿都沒有,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般若緩緩開口致辭。

“就如亞爾維斯殿下所說。我是受到了殿下的號召,因?qū)Φ钕氯烁穸罡芯磁?,才來到了這里。與各位并肩作戰(zhàn)?!?/span>

為了排除精神已經(jīng)是緊繃狀態(tài)的底層人員對領(lǐng)導(dǎo)人的不安,笑容是必要的……般若露出了微笑。

而人們眼中。如同流星般不帶一絲塵俗、呈現(xiàn)墨綠色的細長發(fā)尾在高處風(fēng)中吹動,他們見識到了這位毅然挺立的少女覺悟。其臉孔端正到讓人恍惚,只要稍微起了一點惡意,仿佛能洞穿人的視線一旦掃視過來,就會讓人倍感惶恐的綠色眼瞳正在注視著他們,而不禁屏息。

不知為何低下傳來了驚嘆聲,微笑的般若張開了因先前的緊張而閉上的雙眼。

“而我相信,我們的亞爾維斯殿下有著比我們更深層的策略,才會不惜以身犯險,親自參加了這場戰(zhàn)事。我對他的決定有著堅定不移的信念。只要跟隨這位殿下的腳步,我們就不會迷失方向,永遠行走在正義的道路——以上?!?/span>

在環(huán)視人們的時候,般若的視線在王子的輔政官身上停留了幾秒。自己那明擺著是百分百純粹的場面話,從這里企業(yè)可以看到阿爾曼這老頭在眉開眼笑啊。不過——

真感謝社會技巧在這時候能派得上用場。

只有自己覺得來到演說臺旁非常唐突的般若只能干笑著,把突如其來的話語權(quán)交回給對方。

“我的話說完了,殿下。”

不知她心底下的感慨的亞爾維斯點了點頭,表情上顯露的戰(zhàn)意甚是高昂地接口。

“僅憑一人就討伐了火之古龍!這位英雄之所以來到這里,是為了與你們共同戰(zhàn)斗。所以!向神祈禱吧。神靈將垂憐,我們的心必定獲得如這位英雄強大的神力;英靈們亦給予我們所渴望的勇氣。別再畏懼你們手里的劍而是拿起它。無論是為了國家,還是為了心愛的家人!要不,為了本身生存的機會也可以!再說一次,勇士們,我們唯有奮戰(zhàn)。”

這些話語,無疑是為了宛如受到戰(zhàn)場魔咒影響的士兵們能從僵硬的狀態(tài)下獲得解放,意識被激勵人心的話語所整合。

“而奮戰(zhàn)的真相是,我們是弱小無力的一方?!?/span>

雖然早已經(jīng)聽說過了萊文帝國來勢洶洶,但由王子親口說出這種時期來,還是讓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連王子麾下騎士們都擔(dān)心原本低落的士氣會因此委靡不振,使到他們眼神深處出現(xiàn)了擔(dān)憂的情感。

“——各位沒聽錯,因為我們是這個戰(zhàn)場上的弱者,所以必須拼命的奮戰(zhàn)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你看看,我們不會魔法,沒有像樣的武裝,連刀劍都拿不好不是嗎——但是!”

王子深深吸了口氣,怒喊:

“但是!我問你們!這些都是要對我身旁英雄說的話么?說珈西亞王國的男人在乞求著英雄的施舍,渴求著她的力量,卻站在比我們年輕十二十歲的少女背后,自己什么都不做。這樣的珈西亞男人像話嗎!”

“??!”

“有著無論如何都要守護的事物,這與弱小與強大無關(guān)!”

聽到這里,所有士兵的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而找著借口,讓她獨身戰(zhàn)斗的我們,又是否懂得羞恥二字?!?/span>

打從一開始。

亞爾維斯就不曉以晦澀難懂的大義,反而向這些農(nóng)兵灌以“羞恥”這個概念的結(jié)果,所得來的效應(yīng)開始發(fā)揮意想不到——不對,恐怕是王子早早預(yù)料中的效果吧。

此刻,般若的雙眼看見了。

那些話語鞭策著士兵們,拿著被配發(fā)的銹槍與劍,緩緩站了起來的一幕。

士兵臉上出現(xiàn)了憤怒,不滿,羞恥等等情感的色彩。但那些無疑是讓他們?nèi)?zhàn)斗下去的感情。也是在戰(zhàn)場上能活下去的人們必須擁有的色彩。農(nóng)民們也許受教育的程度不高,連在耕了一輩子地的人生中是否離開過居住區(qū)五百米以上的距離過也會讓人懷疑,他們大多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一群。

但這不意味著辛苦養(yǎng)家糊口的他們能忍受自己被套上“要女性來保護”的罵名,也不代表這他們是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會軟弱的人們。

看著各種各樣的情感快要溢出來一樣,王子的每一句話猶如在悶燒的火爐里送入了精純的氧氣,人們感覺到心中的那股火焰猛然爆發(fā),愈發(fā)雄烈起來。

“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還不站出來奮戰(zhàn)。那么,我們還有什么資格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有什么顏面回去見養(yǎng)育自己的父母?”

對啊,這簡直比死還難受。所有人不由得這么想。

——對養(yǎng)育自己的親人的愧疚感。

——對在屠龍者面前表情得像個尋求保護的小孩子……與一介大人的羞愧。

這些情感讓他們身體發(fā)熱,手掌開始往武器里頭灌入了信念,而那股信念化為了支撐身體的力量。

?“聽著,每個人總有天會死,這乃無上的真理!是宿命!不管你是否都強大還是弱小,死亡會公平的降臨在我們所有人頭上!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了,我們不過是將死之神到來的時間提前一些,用那些時間來守護家人——這么做難道有什么錯嗎?我們是注定凄慘地死在侵略者劍下的一群人嗎?如果不是的話,我們這些在祖國正面臨危機卻什么都不做的男子將有什么顏面去面對撫養(yǎng)我們長大的父母?自己的家眷又要何去何從?回答我,各位勇士!”

如此質(zhì)問,看著搖著頭的國民們的亞爾維斯王子卻沒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旋即把右手放在掛在左腰間邊上的長劍柄,用力一握。

在用力吸氣的同時,一道劍出鞘的利落金屬質(zhì)聲響便傳進了人們的耳朵,頂端閃爍著寒光的劍芒攝入士兵們的眼簾。最后,深怕人們會聽不清自己說什么似的,又仿佛在朝遠處敵人露出獠牙的亞爾維斯,這位王子將嘴巴張至最大,發(fā)出最響亮的吶喊。

“勇士們,我們奮起決戰(zhàn)的時刻到了。在這條性命回到亞蓮安女神身邊之前,我們將贏得這場戰(zhàn)爭,將守護生命中重要的回憶與事物。這場戰(zhàn)爭無論如何都要由我們親手終結(jié)!這就是我們不可逃脫的使命。”

剎那,亞爾維斯將王劍高舉過自己的頭額,劍尖對準了南方萊文帝國的領(lǐng)土,并且在下一秒發(fā)出充滿氣勢的呼喊。

“為珈西亞王國的勝利!??!”

他們王子的身體即不像一個將兵一樣的高大結(jié)實,也沒聽說過他有帶領(lǐng)過軍隊的事跡,但正是這個人,讓士兵們的戰(zhàn)意熊熊燃燒起來了。以灌入全身力氣的腳步充滿氣勢地往前踏出一步,發(fā)出來的語音相當(dāng)清晰。

瞬間高傲地抬高了頭,視線卻在依然他們身上的亞爾維斯王子一口氣喊出所有人的愿望,語音帶著灼熱的意念擴散了出去,狠狠擊中了愣住的人們心口。單單看著王子與英雄的側(cè)臉,把半張開嘴的人們便感到了自身的寒意都在一瞬間被吸走了一般,身體機能因為極度強烈、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感而在這時候完全停止。

“為……”不知道是誰,在一片寂靜中口干舌燥地喊出了第一個字的之后,總之事態(tài)宛如火星掉入干枯的稻草里的一發(fā)不可收拾,王國人民集體喊出了仿佛剛才忘了呼吸而憋氣了許久一般的叫聲,發(fā)出讓人窒息的巨大聲量。

“為珈西亞王國的勝利!?。 ?/span>

“亞爾維斯殿下萬歲!”“般若大人萬歲?。?!”

“珈西亞王國永存!”

如今,回應(yīng)王子最后的一句話的是,在士兵中形成的激烈浪潮。如雷的歡呼中,人們高舉微微顫抖的手臂,放下后再次用力地舉起——振臂高呼的動作在群眾里此起彼伏著。

看到這種情形,感到不可思議的般若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也不禁感到熱血沸騰。

(小瞧了這位王子啊……)

對方無疑是天生的演說家,也具有著讓人追隨的領(lǐng)導(dǎo)魅力。

即使是拒絕服從王權(quán)的自己,般若她此刻也不禁從王子話語、那份的溢出熾熱能量中,點燃了心中的戰(zhàn)意。以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為背景,她覺得自己過于低估了這位王子。對方的眼神展露堅決,這是賭上性命去戰(zhàn)斗的決戰(zhàn)。而這里的全部人也是,都帶著某種決意來到這個戰(zhàn)場上。也是懷著拋棄活下去的權(quán)利,即使倒下,也要守護住重要事物的覺悟。而她自己呢?

站在不惜豁出性命的人們面前,前一刻的自己卻還懵懂無知,只一心想著解決恩格村的請愿這件事。什么也沒多考慮,完全沒有設(shè)身處地答應(yīng)了參加這個戰(zhàn)事的自己,又是否有資格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而從這時候開始,般若猛然意識到自己開始因為近日缺乏戰(zhàn)斗,助長了心中的傲慢。

(我……最近……傲慢自滿了嗎?這可是不得了的危險狀態(tài)啊。)

幸好這一次早發(fā)現(xiàn)了。感覺到無地自容,般若悄悄地扶著額頭,呢喃著譴責(zé)自身。

在內(nèi)心進行反省,般若將心中自我厭惡的情感趕跑之后,她抬起頭,望著緩緩步下臺階的亞爾維斯的瘦長背影。

仿佛那位王子背負的不只是怎么看都不適合他的鎧甲,而是比那個更為沉重的、自己臣民的希望。

在內(nèi)心猶豫了一會兒,沉默的般若還是決定拋開猶豫,然后,跨開了步伐,叫住了對方。

“亞爾維斯殿下?!?/span>

然后,她明知接下來要問起以她的身份來說屬于僭越的問題。

——然而,自己別無選擇。

于是,般若直視著王子,開口道:

“我冒昧地詢問。敵軍大概會在什么時候進攻?這個很重要,請殿下如實回答?!?/span>

“……”

亞爾維斯本來想當(dāng)下拒絕這個請求,但從般若表情認真地向自己詢問的眼神里,看到了蘊含著之前沒有的某種力量。因為那個雙眸里強烈的力量,亞爾維斯屏息半響。

沉默籠罩他們之間,但看見少女沒有退縮的意思后,他知道般若已有了戰(zhàn)意,但要把一個前途無量的屠龍者送上人對人的戰(zhàn)場的事實。這讓亞爾維斯滔天的罪惡感涌現(xiàn),心痛如絞。對亞爾維斯而言,她原本是保護全人類根基的希望,對抗窮兇極惡的魔物的銳劍與強大堡壘,雙手卻要染滿同是人類的鮮血,名流千古的光榮就要出現(xiàn)讓人無法忍受的污點——這是何等的諷刺。

這位王子像個懺悔的罪人一樣,微微垂下了頭嘆息。

而且就算羅德蘭不是王國最后的防守陣地,也絕不可能在第一場戰(zhàn)事投降——對方也為了鼓舞軍心而不允許這方投降的情況下,這是一場注定要血洗血的第一戰(zhàn)。

“要不然閣下還是別——不,當(dāng)我沒說。”

離開吧。但是,忍不住想勸對方逃走的想法剛浮現(xiàn),重新對上了般若的目光后,亞爾維斯就立刻微微搖頭,露出了痛惜的表情。面對有著如此覺悟的人物,為什么自己連她一點要求都滿足不了呢。在這個展現(xiàn)著勇氣光輝的人物面前,有任何保留的態(tài)度都是錯誤的。

如此想著,他揮手讓背后欲言又止的護衛(wèi)騎士離開一些,注視著般若,簡短回答。

“萊文帝國前天已經(jīng)派出使者勸降,發(fā)布戰(zhàn)爭宣告了。據(jù)我方的密報。今天便是大戰(zhàn)前夕。最早在明天凌晨,敵軍大約會在五更就會攻過來。怎么了閣下?”

對方十分干脆地給以自己回應(yīng),這讓般若感激王子的信任,同時了解到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勉強可以了。請允許我離開一下,我會盡快準備完畢?!?/span>

快速說著莫名的話,不等亞爾維斯反應(yīng)過來,臉上充滿干勁的般若嘴邊露出一抹微笑,身體就轉(zhuǎn)換方向。

“慢、慢著!”

“她干什么呢!”

對護衛(wèi)的呼喝恍若未聞,在星子光輝下,她一腳躍上半人高的石墻,接著縱身跳下。

那之后,被目睹不經(jīng)同意就離開的‘屠龍者’般若被當(dāng)成臨陣脫逃的膽小之徒,羅德蘭大亂。

?

在那件事的五個小時之后。

?

“殿下,自稱認識般若閣下,來自卡耶羅都市的五人在西方城門外要求覲見。所有人的身上穿著高級冒險者的裝備?!?/span>

守衛(wèi)城門的一位士兵單膝跪下,向凌晨時分還在與軍官們商議要事的亞爾維斯如此稟告。

“……”

在這種時刻,竟然會有冒險者前來絕對不是一件尋常的事情,畢竟冒險者公會出了名在于把該管和不能管的界線劃分得清清楚楚,基于這一點讓亞爾維斯和阿爾曼等人頓時感到訝異。但是,身為前.冒險者的般若與他們之間是互相認識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屠龍者隨著王子的部下在這三個月來的秘密移動,那些人為什么會知道般若在羅德蘭也是一個疑點。

這使到在場的軍官們面面相覷。

不過,這樣的疑問在腦里打轉(zhuǎn)了幾下后,亞爾維斯很快就找到了線索。當(dāng)時自己以為般若是來效忠他的時候,為了避免與冒險者公會發(fā)生不必要的沖突,就自作主張地派人去卡耶羅的冒險公會,讓他們解除般若的冒險者身份。

相信那些人是從中著手調(diào)查,最后一刻才找到這里來吧。

亞爾維斯在稍作思考后,下達了如果他們同意解除武裝和搜身的話就可以進來的命令。

“——冒險公會竟然允許你們前來戰(zhàn)地最前線。雖然感到意外,但我還是無比歡迎的。”

而亞爾維斯一見到被騎士警戒著送來要塞里的那些人,就馬上知道他們是誰了。

王國內(nèi)實力屈指可數(shù)的“英之鏈”冒險者全員——般若在成為‘屠龍者’前加入過的隊伍。

在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時候——

“外頭冷死了。讓我們在外面好等啊?!?/span>

剛才開始就陸續(xù)傳來的、還未進入這個室間,就能讓人聽到走廊里的罵聲,大嗓門主人出現(xiàn)。

“還有一點,公會是沒允許,我們已經(jīng)不是冒險者了。別再用那個來稱呼我們?!?/span>

即使被騎士持械警戒著,叫做陽的青年未見怯色。

他穿著沙之國的長袍。身邊不見任何的武器,但在冒險者最前線與魔物戰(zhàn)斗鍛煉出來的強者氛圍不容任何人小瞧。而那個青年踏步向前,銳利的目光邊來回掃視這里的人們,邊語氣惱怒地回答。

“告訴你們!那些縮頭烏龜不準我們來。大吵大鬧后,我們已經(jīng)辭掉冒險者之名了!也不想想當(dāng)初我?guī)土怂麄兌嗌倜Α瓌e說氣事了,般若那丫頭呢?!叫她出來!”

“你這是用怎樣的語氣和殿下說話。給我退下!”

赤發(fā)青年桀驁不遜的態(tài)度頓時引來了在此戒備的騎士團和軍官們的敵視。當(dāng)阿爾曼的厲聲斥責(zé)對方時,亞爾維斯已經(jīng)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他們寧可放棄紫金階的冒險者身份和身陷險地也要與伙伴見面……這個情誼難能可貴。但般若本人卻從羅德蘭逃跑了。正當(dāng)亞爾維斯思索如何顧全般若的名譽來交待時,“英之鏈”那里也出現(xiàn)了他們之間要解決問題。

雖然眼睛白長了的陽可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未來的國王,竟然拿對待冒險者或者平民的態(tài)度應(yīng)用到了眼前的王子身上,但身旁的同伴也懷疑即使他知道了這點又如何?恐怕語氣依然會如此惡劣。所以打從一開始,陽徑自代表“英之鏈”來與大人物交涉的這件事實在太糟了。

為同伴的無知與愚魯嘆氣。貝拉,莉莉娜和塔米三人立即把人拉回來,把接下來的對話讓給雷奧進行。而踏出一步的雷奧的舉止間簡直毫無挑剔之處,戰(zhàn)士底下頭向王子單膝敬禮,說話時恭敬語氣讓室內(nèi)環(huán)境的緊張氣氛降低了不少。

“在下是雷奧.扎維埃勒。武人大都不識大體,望亞爾維斯殿下恕他的失禮之處?!?/span>

“嗯,我理解,站起來說話吧。你們也無需為此介懷?!?/span>

亞爾維斯的最后一句話對“英之鏈”同他身旁的軍官說的。

而得到王子允許,雷奧昂然站立,接下來開口詢問。

“感謝亞爾維斯殿下。在下冒昧向殿下請問一件事。般若會答應(yīng)成為殿下的部屬,是因為殿下答允了與某個村子相關(guān)的事嗎?”

“哦,你們知道?”

果然是這么一回事……正在努力壓制不懂事同伴的塔米因另一名同樣不懂事的隊員而懊惱,敲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其他兩名同伴人亦齊聲嘆氣。他們并非聾子,也不是不問時事?!坝⒅湣彪m在卡耶羅都市時經(jīng)常聽聞般若正在調(diào)查貴族與某個村子的相關(guān)事項,只是注重隱私而從來不在當(dāng)事人提起罷了。

“那個后輩……真是的。我們就這么的不可靠嗎?”

先不論其他人,貝拉當(dāng)即就對不在此處的人物不滿地嘟起嘴巴。

但也是因這樣的體貼造就了如今的事態(tài),讓這些人有些后悔莫及的同時,抱怨當(dāng)事人的見外。

即使如此,冒險者們從來不會坐以待斃,而能做出補救的時刻,就是現(xiàn)在了。

保持著單膝跪姿的雷奧抬起雙眸直視王子,以符合年級的穩(wěn)重氣質(zhì)說話。

“或許在下的要求很無理,但我們想把原本就是我們隊伍中的一員,般若帶回去。懇請殿下恩準?!?/span>

看到主子保持沉默的阿爾曼緩緩開口。

“我們無法答應(yīng)這個要求。畢竟,你們說的那個人,已經(jīng)臨陣脫逃了?!?/span>

阿爾曼見對方還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一直克制的不滿就逐漸顯露了出來。

“敵前逃走了。答應(yīng)殿下成為協(xié)力者,卻在聽到了敵軍的數(shù)量之后,逃走了。就正因為如此,亞爾維斯好不容易讓振奮起的兵將士氣受挫!都是,因為那個魔法師?!?/span>

他顯然對般若的舉動充滿了憤怒。當(dāng)阿爾曼打算把般若不惜跳下城墻也要逃離戰(zhàn)場——對一個人的名聲充滿恥辱的事說出來的時候,身旁的亞爾維斯卻抬起右手阻止。

“不能怪她。聽到這么懸殊的戰(zhàn)力差,正常人都會選擇放棄?!?/span>

“殿下您太仁慈了!那種臨陣背叛殿下的魔法師應(yīng)該斬——”

“喂?!?/span>

突然,有道冰冷的話語打斷了阿爾曼接下來要說的話。

“收回你的話。雖然般若還是那種不能把背后放心地交給她的菜鳥隊員,但有時候也狡猾得難以想象……”

開口的人是彎刀使,陽。即使被同伴用關(guān)節(jié)鎖按在地上,他也忍受不了有同伴在自己面前受到誹謗,而神情嚴肅地反駁了阿爾曼擅自把般若的舉動拼湊起來,加以曲解的行為。

“不過,般若絕對不會是會背負信義的人。如果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說會回來就一定做到。你這欠揍的老頭少在那里胡言亂語。”

“哼,那么她現(xiàn)在人在何處?”

“嘁,一個長著兩條腿的人會跑去什么地方,我知道了還用得著找她?”

.冒險者的眼神透出好戰(zhàn)的銳利光芒,吼聲讓人們的身姿變得僵硬。

“那一天,原本連冒險者都不是的般若會在遇上準.魔王級的魔物的時候,都會挺身而出。沒有惹到她的火之古龍,那頭會移動的災(zāi)厄也被那個丫頭二話不說地給宰了?!?/span>

所有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在石制的軍官室內(nèi),這個人的牙齒咬合聲響清晰可聞。

“像那種連本人都沒意識到的——拿自己性命來開盤,進行豪賭般的戰(zhàn)斗的人。你想,區(qū)區(qū)一國軍隊她會怕么?而這樣的人,你居然叫她懦弱之輩?哈,白癡?!?/span>

“唔,說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

“夠了,阿爾曼。”

被不留情滿地嗆得臉色通紅的阿爾曼還想爭論下去。但看到王子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注視過來后,這位忠心耿耿的輔政官即便再覺得不忿也會立即打住他的話語。

“再說下去就是冒犯了賞賜王國英雄‘屠龍者’之稱的父王,也是對完成了這項豐功偉業(yè)的英勇之人的侮辱,這是每個人都無法忍受的。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

“……萬分抱歉殿下,臣作出失禮的舉動了。還請殿下責(zé)罰?!?

斷然舍棄沖動的情感,阿爾曼作出請罪之詞。

“沒事?!?/span>

讓重新冷靜下來的阿爾曼恭順后退,而亞爾維斯面對五位前.冒險者們,微微瞇起了眼睛。

?

***********

離軍事城堡三公里外的荒野的上空,高度六百米的左右。

即便高度才六百米左右,但放眼望去的世界已經(jīng)曠闊得無邊無際,凌晨時段的深藍色地平線在般若看來比起白天還格外的分明美麗。

雖然看到了王子的士兵們士氣高昂,浮現(xiàn)出一副很不得立刻開打殺敵的表情……然而戰(zhàn)力的差距不是單靠士氣就可以彌補的。

“……這才第一點,就已經(jīng)夠麻煩了么??蓯??!?/span>

在達到極致的飛行速度中,以自言自語來幫助思考,般若直視荒僻之地盡頭的一隅。任寒風(fēng)吹拂臉上,加速前進。

接下來的第二點是——兩者士兵的訓(xùn)練程度不能比,數(shù)量的差距更是頗大。好吧,要贏得這場戰(zhàn)爭的話,沒有扭轉(zhuǎn)勢態(tài)的戰(zhàn)力的話,根本提都不用提。

還好能提早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份驕傲,要不然萬惡的戰(zhàn)爭爆發(fā)以后,自己上了戰(zhàn)場才來震驚不管自己做不做事,殺戮還是會進行下去。

般若她誕生于和平的國家,是連服義務(wù)性的兵役都沒有的國家。要是在對同類互相殘殺的時候,自己在那時候派不上用上又如何。要用超大范圍魔法將珈西亞王國的敵人屠殺殆盡,鮮血染紅大地?要強硬地制止雙方開戰(zhàn),然后留守在王國避免虎視眈眈的帝國再次來犯嗎?自己至今都未思慮這點。

輕視戰(zhàn)爭不會帶來好結(jié)果。般若為自己竟然在當(dāng)時擺出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以戰(zhàn)勝為前提降低雙方交戰(zhàn)國的被害人,而羞愧不已。

哈,真是可笑。

般若想要如此大肆嘲諷她自己本身,在身側(cè)握緊了自己的雙拳。要不是這么做,她甚至有種毆打自己拳的沖動。

如果戰(zhàn)爭都是這樣理想的話,不用付出犧牲那還用的爆發(fā)戰(zhàn)事嗎。也難怪王子當(dāng)時的臉色如此驚愕了,大概是被她的愚蠢自大給嚇得不輕吧。

這是她的疏忽,這是她的傲慢,那自己便要因大錯特錯的意識而對被造成困擾的人做出補償。自從來到異世界,就有著各種超乎常人的魔法知識的般若勉強著自己,在腦海中把計劃草擬出來,接著快速從中尋找著最合適執(zhí)行的方案。

“……”

瞥了一眼南方境界,萊文帝國的駐地。遠看是零零星星的維持出來的警戒線,與后方的羅德蘭城堡遙遙對峙,般若再把目光回到前方,加速飛行。

首先,明確的事情就是,她所形成的戰(zhàn)力必須是不可復(fù)制性的對象。并且不能由貪婪之輩掌控的存在。也就是說,那個戰(zhàn)力必須擁有自我意識。

基于這個條件,能簡單又快速制造出來的魔像就已經(jīng)是第一個排除。

而在接下來的瞬間,般若探知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在急著進行確認的情況下,當(dāng)下的她才會連向亞爾維斯說明的時間都沒有,匆忙地跳下城墻趕過去。

離目的地不遠,沒必要用到動靜很大的【瞬移動】。當(dāng)時就施加了“疾速”與“飛行”的身姿攜風(fēng),飛快地來這塊寸草不生的遺跡。

“——到了?!?/span>

穿過唯一完好、只有寬度一百米灰石板鋪設(shè)的道路盡頭,然后那里有著一座方形的石碑。

在離石碑由一段距離的時候,般若在那個地方解除【飛行】緩緩降下地面來。

從周遭殘垣斷壁的浮雕裝飾可以看見以前富麗堂皇的景象,然而卻在經(jīng)歷年久失修,戰(zhàn)爭動亂的歲月中被沖刷掉了當(dāng)時的華麗。屹立在這塊地方,唯一保持著相對完好狀態(tài)的就是這塊四米高的石碑。而除了人為因素的原因……

“似乎也加上自然力量侵蝕的關(guān)系,這里才會變得這么破爛吧。”

般若走過石道,觀望了四周一陣子后,她伸出一只手。

以指尖碰觸碑上模糊的刻痕。

記載事件的文字的刻痕已經(jīng)被嚴重風(fēng)化,詳細地描述也消散許多,但她還勉強能夠讀取。然后,般若取得了上面的資訊而感到震驚。

這個是——

微微睜大眼睛,她沉吟著。

“……沒想到我與那只臭龍還真是有緣啊?!?/span>

這是很久很久的以前,為了默哀討伐火之古龍的英雄們而修建的建筑物,大多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崩塌,風(fēng)化成單純的瓦礫。

但心情復(fù)雜的感慨也到此為止了,般若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剛才經(jīng)過的石道——凝視著那兩旁被一道道聳立殘柱圍起的碎石堆。

而理應(yīng)是什么都沒有的寬度數(shù)百米的荒廢土地,在般若嚴重卻呈現(xiàn)出另一幅景色。也是只能看見瓦礫廢石的凡人,永遠看不見的光之海。懷著強烈意志的靈魂,過了六百年的時光也逗留于此。

眼神仿佛看穿了這片繁星閃爍的夜空下范圍寬闊的光之海中的秘密,般若凝視著光源,平靜的開口。

“上一世。身為英雄的爾等失敗,保衛(wèi)的城鎮(zhèn)消失了,也未能將傳奇的火之古龍殺死。”

接下來的魔法沒有咒言。

要做的只有是憑借當(dāng)事人的呼喚,被召喚者則回應(yīng),才能達成的契約。

“但我允許讓你們重來人間,這一次,你們將完成自己的使命。永垂不朽的靈魂將獲得救贖?!?/span>

她的語氣很輕很輕,衷心地作出邀請。

數(shù)十個光亮飛到了般若身邊,但是。

還不夠。

那樣是,遠遠不夠的。

重塑這些的肉體需要大量的魔力,還有的是——時間。雖然這些是理想的戰(zhàn)力,但對沒有時間上余裕的自己,無疑是致命的。

(——必須盡快召喚他們,不然就沒有時間了。)

合上微微睜開的眼睛,般若大聲吸氣,鼓足氣息,接著用力喊出。

“英靈們喲!請跟隨我!我這個前些時日討伐了火之古龍,砍下惡龍的頭額,將尸骸放在王都的屠龍者!我名為般若,爾等應(yīng)該聞得出灑在我身上的古龍之血,知道我所言非虛才是!”

取出了口袋里的屠龍者徽章,單膝動作恭謹十分地將之獻給了曾經(jīng)的英雄們。

般若將之放置在偌大的石碑前,重新抬起了頭顱,緩緩的張開雙眼,說道:

“如今,我前來呼喚你們,與我并肩并肩作戰(zhàn),我需要你們的力量,保衛(wèi)諸位英雄——自你們那個年代的萬千后世。”

原本如熒蟲之微弱的光芒忽然強勝起來,光源之海散發(fā)著強烈的靈魂光芒。一聲輕響,這塊遺跡的中央?yún)R聚了能量,形成了環(huán)狀的氣壓帶動塵埃飛舞——卻唯獨般若與石碑的地方顯得格外的平靜。

“最后一戰(zhàn)已至!跟隨我,英雄們!如此一來——”

感覺到魂躁動起來,她感覺到渾身的熱血開始旋轉(zhuǎn)全身,從頭頂?shù)侥_尖,久遠的那股雄心壯志傳了進來,全身骸骨都能感到輕快的飛揚快感。

話語猶如激起千層浪的石頭,引起了足以被任何時代的人們稱為奇跡的現(xiàn)象。

光輝顯現(xiàn)人形的輪廓,里頭有人類,精靈,龍人,矮人——即使種族不同,然而他們的身上無一例外地發(fā)出盛大的光芒,宛如白日也無法與其爭輝。

“不論是王國?!?/span>

將頭抬得更高,不久前才接收到王子所激發(fā)的昂揚戰(zhàn)意的般若喊得嗓門接近破聲——

“還是你們?!?/span>

般若舉起右手握緊的拳頭,以拳眼槌向了自己心臟的時候,整片大地發(fā)出微芒。

“我誓從敵人掌中歸還爾等的榮耀!尋求救贖吧,沉眠于此的英雄們,蘇醒,揮舞手中劍,既然腳還未踏入終焉,你們將重返大地——我在此命令你英靈們前往羅德蘭,回歸自己原來的姿態(tài)!”

“跟隨我般若。”

“因為我將帶領(lǐng)你們,”

“創(chuàng)造一個輝煌盛世。”


作品標題:我煮菜的鍋,意外煮出了異世界之門?01-珈西亞王國 (第五話)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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