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鳥飛得很低，就像受傷的你那般略著人群的頭頂飛行。彼得忽然想到已經(jīng)有過一只白鳥飛走，那只鳥去了哪里呢？

??這只鳥飛到了曼哈頓，繁華又擁擠的車水馬龍里沒有人會去注意一個穿著衛(wèi)衣的男孩跟著一只純白的飛鳥，彼得跑得很快，他幾乎在白鳥停下之前便看到了這扇令人忽略但又復(fù)古沉重的大門——大門朝他緩緩打開，從里邊傳來冷淡的男性聲音：“進(jìn)來?！?/p>

??彼得被嚇了一跳，但白鳥卻毫不猶豫地飛了進(jìn)去，男孩沒有辦法，只好跨步進(jìn)入。

??往門廳里望去，那占地面積大得反常，絲毫不像從門外看時那般逼仄。彼得驚訝又新奇，但首要還是看好你的白鳥，它可比彼得要來得自在，撲扇著翅膀便落在桌上的模型頂端。彼得將你當(dāng)做自己的責(zé)任與義務(wù)，連忙上前去想抓住鳥兒時，卻又聽見聲音：“不要動她。”

??蜘蛛感應(yīng)讓他猛地轉(zhuǎn)向?qū)ι详幱爸械哪请p藍(lán)綠眼睛，有人從那兒走出來，鬢發(fā)花白頂著副冷淡神情。他穿著一身尋常的家居服，可就在瞥眼看向彼得時，抬手往肩上一搭，紅斗篷飛來之時渾身都換上了套深藍(lán)的法師服。他叫彼得“蜘蛛俠”，再自我介紹著作為奇異博士的稱號。

??然后名為史蒂芬·斯特蘭奇的法師便將目光落到白鳥身上，冷淡化成了細(xì)不可見的涓涓細(xì)流——彼得想起，他對白鳥的代稱是“她”。

??彼得否認(rèn)著自己作為蜘蛛俠的身份，但史蒂芬隨即便在虛空中如立體投影般顯出男孩是如何在垃圾桶旁換著簡陋制服，又是如何行俠仗義的場景。還未接觸過魔法側(cè)的彼得被嚇得不敢再掩飾自己，只說著自己是跟著寵物不小心來到這里。

??而史蒂芬只仿佛得知一切般沉默地看了彼得一眼，右手卻已經(jīng)朝白鳥伸去，好讓她——你，落在他的掌心：“她不是寵物，你在哪里遇到她的？”

? 彼得連忙閉了嘴，看著那鳥兒，你平穩(wěn)地窩在史蒂芬掌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直愣愣看著你，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失落：那明明是他先看到的鳥兒，為什么會飛到這個初次見面的法師手上呢？

??“她……你認(rèn)識她嗎？”彼得反問著。

??史蒂芬的目光總帶著一絲隱晦的疲憊，當(dāng)你落在他手上的時候，疲憊更盛，濃烈到連彼得都不再感知著危險，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我認(rèn)識，”史蒂芬垂下目光看著白鳥狀的你，輕嘆了一口氣，“照顧好她，別讓其他人知道她、她在哪里，她會在秘密之中復(fù)蘇?！?/p>

??彼得被史蒂芬的揮手送出了圣殿，孤獨地回到大街上，于是他沒能聽見史蒂芬對著你說的那句話：“如果一切能如你的計劃?！?/p>

??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忽然打開亮起，它對著被捧起的你綠光瑩瑩地轉(zhuǎn)動了好幾圈，落在你身上的金光幾乎要裹成一個繭，可你卻只是毫無影響地窩著，連眼睛都疲累得不愿睜開。

??史蒂芬皺起眉頭，語氣嚴(yán)厲：“這種程度還不能夠讓他們想起未發(fā)生的事情?！彼麑⒛闩醯矫媲?，強(qiáng)迫你對上他的深邃雙眼，“告訴我你在哪里，我還可以讓你去另一個宇宙活下去?！?/p>

??鳥兒的眼睛終于睜開，四道疲倦的目光相對——這是只有你與他知道的事情，是說出去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的不可能，而你為了這個不可能性付出了太多，包括你行將枯朽的生命。但即便如此，你也還是作為一只小鳥對史蒂芬搖了搖頭，再次扇動翅膀飛離他的掌心，隨意地落在桌上某一處。

??“你只是在傷害我……”強(qiáng)大的、偉大的、能穿梭宇宙扭轉(zhuǎn)時間的至尊法師，在你面前滿臉頹唐，他不過三十幾歲，卻有了太過刺目的白鬢。

??阿戈摩托之眼掛在他胸前靜止，可他知道綠色寶石里蘊(yùn)藏的時間始終在向前流動。史蒂芬曾控制著時間寶石向后倒退，看著曼哈頓、美國、甚至全世界的殘垣斷壁回變成高樓，鮮血尸體再次活生行動，死往生惡向善，但只有你，你已經(jīng)無法在時間里存在，如果在三十天內(nèi)，你的計劃落敗的話。

??——白鳥能嘆氣嗎？這或許應(yīng)該問鳥類學(xué)家。

??但你在嘆息，鳥喙里發(fā)出清亮卻不悠揚(yáng)的叫聲，你嘆息著飛到史蒂芬面前，輕輕一啄他的鼻尖——一切都已經(jīng)變好了，史蒂芬，別再為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