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ake》序章+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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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姐姐,你教教我嘛,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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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讓我跟貝拉擊掌?”
……
“你說我們會有結(jié)局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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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蜷縮在連腿都伸不直的小隔間里的貝拉,手指一直劃一直劃,她從來沒有這樣頻繁地回顧自己跟乃琳的一切,那些直播回放,那些切片,那些被打上了“奶貝”tag的二創(chuàng)以及專欄里或長或短的小作文,那些跟她有過互動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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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逼仄的連空氣存量都無幾的空間,是乃琳的衣柜。這里面掛滿了她直播里愛穿的裙裝,和她洗完澡之后往身上隨手一套就好了的大件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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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衣服之下,貝拉的手機屏幕泛著光,但也僅僅能照亮自己的臉。指尖劃過的一頁又一頁,已經(jīng)是跟她一起組成的被人記錄下的全部了。當(dāng)然沒有自己和珈樂的回憶那么多,畢竟是在一起長大,也是一起成為的練習(xí)生。也不像自己面對向晚或者嘉然時自然,在她們倆面前貝拉總是不經(jīng)意間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就像她們倆也很自然地對著自己一口一聲“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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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乃琳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在直播時能將觀眾們的心思準(zhǔn)確拿捏的“壞女人”,在舞蹈的天分上不高,卻總在兩人一起直播時用語言和小動作來撩撥或逗弄自己,難以招架,無法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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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同一個“壞女人”,遇到想唱的歌時會來找自己約舞臺,聞到自己在煮面會倚著門口問:“誒?什么吃的?我可以吃一口嗎?”也會在雷聲很大的下雨天悄悄地來問:“拉姐,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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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很多很多還沒來得及跟貝極星奶淇淋們分享的,那些記憶里的旁枝末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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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么消失了。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關(guān)于“結(jié)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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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么消失了,在直播推流停止之后就毫無征兆地往后一倒,隨即在短短幾秒里化作細(xì)碎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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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么消失了,在貝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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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她真的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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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不是在單播時消失的。珈樂在請了足足兩個半月的長假之后終于歸隊了,向晚和嘉然在生日會的《水母之歌5.0》和夏日派對的鋼琴聯(lián)彈之后愈發(fā)親昵,團(tuán)播怎么能少了這兩位開心果呢?而貝拉,一如既往的站在最邊上,她和站在中間作為MC的乃琳之間隔著珈樂。這是在BW和BML結(jié)束后的第一次夜談,完整的5個人,就像4月份之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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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的主題并不是珈樂回歸,但是對于足足六七十天沒來參與直播的隊友,總歸要有些隱隱的照顧。畢竟A-soul現(xiàn)在的直播已經(jīng)不再像大半年前剛出道的時候那樣了,這兩個半月里團(tuán)播一直是以4人團(tuán)的形式進(jìn)行,偶爾會做2人或3人小分隊的安排,每天都會有被吸引來的新觀眾,不一定都了解過這位一頭紫色短發(fā)的VOCAL擔(dān)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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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時不時地cue一下珈樂,增加她跟觀眾的互動,讓她重新熟悉團(tuán)播的節(jié)奏。兩個小的總是躲在鏡頭里的一側(cè)邊打鬧邊說著悄悄話,貝拉在一旁聽著看著陪著笑著,偶爾插兩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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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讓人再懷念不過的夜談。準(zhǔn)備的臺本和話題相較于6月的幾次氣氛熱烈的團(tuán)播而言稍顯平淡,不過因為這是珈樂歸隊后第一次屬于她們自己的團(tuán)播,彈幕里皇珈騎士們也都卯足了勁迎接自己的公主,這一晚他們終于不再是每日自嘲的小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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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shè)備無功無過,運鏡偶有亮點,和觀眾的互動越來越熟練了,也準(zhǔn)備了幾首歌舞,但工具人找到的伴奏音質(zhì)還是那么差。除了粉絲比預(yù)料中更熱烈的反應(yīng)外,跟之前那些進(jìn)行團(tuán)播的周五六日沒太大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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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們唱完直播中的最后一首歌,給屏幕前的一個魂兒們道“晚安”之后,工作人員剛將直播畫面切換好,在直播間頁面里那首真正的結(jié)束曲播完,就掐斷直播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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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個女孩已經(jīng)站到一旁邊閑聊著邊收拾著準(zhǔn)備回家,自從出道后的大半年一直都是這樣的,甚至在這個企劃剛啟動的兩年前到現(xiàn)在,就一直是這樣。只不過最開始是從練習(xí)室回去,現(xiàn)在只是換了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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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雷厲風(fēng)行的貝拉這一天晚上穿的是早就出鏡過不少次的靛藍(lán)運動短裝,除了被珈樂吐槽過像缸一樣的水壺之外,別的什么都沒帶。每次的團(tuán)播夜談明明都不怎么需要運動,可她總感覺比自己在練舞房里扒舞都累,因為乃琳總在想辦法把話題往她那引,當(dāng)然也不會覺得反感,只是自己跟乃琳比起來實在不太擅長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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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一定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哼!”大口灌著水的A-soul舞擔(dān)看著那個正蹲著從包里拿出常服準(zhǔn)備將直播時穿的睡衣?lián)Q掉的乃琳,就是這個不稱職的MC今晚將直播的焦點讓給了珈樂,借機站過來靠逗弄自己來向觀眾們邀功,腿又被摸了好多次,可惜在直播時實在太難找到機會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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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拉姐你說什么啦?”習(xí)慣多線程接受信息的向晚聽到貝拉的嘟囔問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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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剛把水咽下去貝拉急忙掩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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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整,就看到站起身往更衣室走去的乃琳突然往后一倒,直播間里正放著的《紅色高跟鞋》樂聲剛剛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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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第一個叫出聲的是向來機靈的嘉然,但其實大家都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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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貝拉,行動派的她沖了過去想要在背后扶著乃琳,以防她后腦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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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到手剛碰到乃琳的后背,除了肌膚間的觸感外,貝拉感受不到任何下沉的力,以及屬于乃琳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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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你看乃琳的腳!”其余三人動作只比貝拉慢了一點,但也都簇?fù)磉^來了。從組團(tuán)訓(xùn)練到開始直播的這兩年了,都知道乃琳體質(zhì)在她們之中是比較弱的,自知沒什么歌舞基礎(chǔ)的她也試過把自己關(guān)在練舞房里跳到虛脫,但是像這樣突然的暈厥她們也還是第一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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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正在她們眼前化作零星光點向上飄散的乃琳的軀體,自己又不是什么動漫或者電影里的人物,這樣超自然的現(xiàn)象只能讓人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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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體上的接觸在幾秒內(nèi)就化作了虛無,貝拉手上還維持著動作,懷里卻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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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剛剛過去的那幾秒是在太短而詭異,但情緒最容易波動的向晚淚腺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她帶著哭腔問:“拉……拉姐,我們是不是要去找乃琳?”臉上的眼淚止不住直往貝拉手上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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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然和珈樂也都哭著看著她們的隊長,這個有意無意中照顧了她們兩年的同齡女生。是目前距離她們最近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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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對,我們要去找到她,我們可以找到她的,乃琳一定會沒事的,她那么聰明,一定會沒事的?!痹鞠胍鲋肆盏氖忠呀?jīng)放到了珈樂的背上輕輕拍著,貝拉一直都知道所謂的“cool guy”不過是強加于她的人設(shè),為了這個人設(shè)她甚至被公司要求將留了多年的長發(fā)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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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你帶著晚晚先回家,順便看看乃琳有沒有可能會在家里。晚晚,你先讓管家送你們倆回去,然后看看能不能拜托你家里幫忙找一下,好不好?”向晚和嘉然哭得要更厲害些,不過她們倆的身材會嬌小一點,貝拉用另一只手同時攬住并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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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的默契地點點頭,她們當(dāng)然也知道光哭一點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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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樂,你試著聯(lián)絡(luò)枝江學(xué)院的老師看看能不能在造成影響最小的情況下在學(xué)校里找找看,主要范圍在法學(xué)院和圖書館,還有……還有乃琳可能去過的一些公共區(qū)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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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人!你現(xiàn)在去找A-soul項目組的同事們一起,先在辦公大樓里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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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聲應(yīng)答,直播室里的人都算是有了暫時的方向。這一切都指向了目前的最高指令——“找到乃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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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正式出道8個月,知名度其實還不算太高的女團(tuán),貝拉一時不太拿得定主意要不要直接報警,公司方面一直對她們都是比較溺愛的,但畢竟也算是公眾人物,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經(jīng)紀(jì)人和項目組負(fù)責(zé)人分別打電話說明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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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里,貝拉的敘述還算條理清晰,就是說話時捎帶著沒哭干凈的哽咽,就算沒有在場親歷也深知事態(tài)嚴(yán)重。只是由于事發(fā)過于突然,除了讓貝拉立刻報警之外,兩通電話都表示輿論和公關(guān)需要經(jīng)過內(nèi)部商討,后續(xù)由他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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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公司打完電話之后,心情還沒完全平復(fù)的貝拉又想到了乃琳的媽媽。阿姨很愛乃琳,不僅看直播,還經(jīng)常在彈幕里學(xué)梗等下播之后跟乃琳說,如果下次直播的時候看不到乃琳的話,肯定會擔(dān)心。貝拉思考了一會,最后還是決定做一件自己不太擅長的事:編一個乃琳暫時無法直播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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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真的她一說謊就下意識偏移視線,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好在現(xiàn)在是打電話,乃琳媽媽沒辦法看到她的反應(yīng):“喂?阿姨,你好啊。那么晚打擾你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你今晚有看我們直播嗎?乃琳表現(xiàn)很不錯喔。嗯,其實是有點事要跟你說……不,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是因為乃琳本身舞蹈底子比較差,按照進(jìn)度有點跟不太上,所以公司給她安排了一些新的培訓(xùn),環(huán)境可能比較封閉,所以之后一段時間的直播你可能會看不到乃琳,嗯嗯,你不用擔(dān)心,我也會經(jīng)常去看她的,我們幾個都會好好照顧乃琳的。嗯,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這個,嗯嗯,拜拜,阿姨好好休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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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了這通電話,貝拉長舒了一口氣??戳丝粗皇W约阂粋€的直播室,擦掉臉上的淚痕,整理了一下思緒,也準(zhǔn)備出去找乃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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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當(dāng)然也哭了,在嘉然向晚撲過來的時候。她邊在走廊里穿梭邊回憶著剛剛發(fā)生的事,乃琳暈倒時只想著去扶著她,于是就沖過去了。伸出手確實是扶住了,卻沒有任何實感,一開始貝拉只覺得奇怪,她太清楚這個曾經(jīng)在雷雨夜怯生生地來敲門,要抱著哄著才能入睡的膽小鬼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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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跟她在直播里一起跳《A thousand years》更早,雖然那天晚上在舞步回旋后做出弓步讓她靠上來的動作確實不在討論好的臺本里,舞蹈結(jié)束后她的驚嘆也讓貝拉心中滿足而竊喜。但比那更早的許多個雨夜里,貝拉知道乃琳只會來找自己,一張床上兩個人,睡著后誰也不知道誰的手會搭到誰的肩上背上大腿上。更何況乃琳睡覺本來就有抱抱枕的習(xí)慣,身上總有一側(cè)被壓住的貝拉當(dāng)然知道乃琳本應(yīng)該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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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那星塵湮滅般的消失,她在失去她。貝拉不敢再多想,一路碎步踩著月光,在記憶里翻箱倒柜,一個個地去到那些她和乃琳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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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乃琳只是被未知的力量送去了某個地方,而且乃琳跟她科普過:法律不能判定人生還與否,只能在一個人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滿4年后,經(jīng)有關(guān)機關(guān)認(rèn)定該公民不可能生存的情況下,宣告死亡。她還有時間,就算是報案也還要24小時以上才能立案。她還可以相信自己能找到乃琳,她只能相信,她選擇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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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嘉然打來電話讓貝拉回去,貝拉也確實已經(jīng)將自己記得的地方都去找過了。貝拉記得每一個她們?nèi)ミ^的地方,甚至有些已經(jīng)關(guān)門休息的店,還被她又敲得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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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邊招手叫停了一輛出租車:“師傅,樂華大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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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小姑娘剛剛夜跑完嘛?這么晚了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還是要多注意安全?!彼緳C熱心地提醒著,他當(dāng)然不知道這個穿著運動服的女生剛剛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如果換成平時的貝拉,肯定也就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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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出于禮貌的回應(yīng),聲音里盡是疲態(tài)。貝拉花了近3個小時去了十多個地方,都只得到了一個同樣的答案:乃琳不在。已經(jīng)跨過了零點的枝江,公司因為擔(dān)心貝拉也出什么意外,就讓嘉然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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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車窗,江邊微涼的風(fēng)朝貝拉的臉上輕襲著。眼眶里噙著淚,于是視線里影影綽綽,被模糊得只剩色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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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很想那些色塊可以是澄澈的水藍(lán),一如睜開眼就能看到的乃琳明亮的眸子,明亮得就像是雷雨過后晴朗的天。貝拉很想那些色塊可以是耀眼的銀白,一如伸出手就能碰到的乃琳溫柔的長發(fā),溫柔得就像她喊“貝拉”時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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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