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內(nèi)夜深人靜，317號宿舍內(nèi)只有飛飛一狼無聊地趴在床上閱讀從班長弗雷那邊借來的名著《銀狐》。正當她看得津津有味時，熟悉又空洞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但她不為所動。十多分鐘后，飛飛回到宿舍的浴室洗澡。 “我記得狼好像是不怕冷的?！蹦拘α诵φf道，飛飛轉過身，和木對視，飛飛搓著自己的胸口，木不一會兒便轉過身去。洗完并擦干水后，飛飛光溜溜地坐在自己床桌旁的地上緩了幾秒鐘。 “野狼在草原和森林很常見，但你現(xiàn)在不是，你這么搞，身體會遭罪哦?！? 飛飛從柜子里翻出干凈的睡衣，穿上后起身活動了下，然后扒著自己床的床板上。 “你能理我一下嗎？”木不情愿地說道，“我是個好幽靈，又不會傷害你。” 木閉起眼睛晃動幾下腦袋，當他睜開眼后，看到飛飛已經(jīng)坐在了自己的床桌旁邊，并看著一個白皮筆記本，本子的封面寫著“致歉信”。 “致歉信？你闖禍了？”木瞟了一眼本子封面。 一瞬間，一個枕頭從木身體中穿過，木愣住了，他的雙瞳一下子變得通圓，皮毛也逐漸豎起。 “知道怕了？偷看別人隱私是不對的，哪怕是幽靈?！憋w飛合上本子，起身走到寢室門前拾起枕頭。 “我又沒想翻開看，而且鬼8不了本子。” 木的視線慢慢跟著飛飛走，飛飛回到床上后，木飄到她身旁問道：“我說你今晚怎么對我態(tài)度這么冷？” “嫌你煩?！? “為什么？” “你每次都這樣，沒事情就老愛閃現(xiàn)到我身邊叨咕幾句？等有急事再來找我行嗎？” 木的嗓門顫抖著，不一會兒，他開始嗚咽起來。 “你在哭什么？” “有災難發(fā)生了?！蹦揪従徴酒鹕?，看著飛飛也從床上站起來。 “你去哪里？” 木轉身飄出寢室，飛飛匆匆忙忙地跟在他身后，扶著樓梯扶手一路爬到樓頂，當她爬到樓頂發(fā)現(xiàn)地面被雨水打濕，木則閃現(xiàn)到飛飛身邊嘆息：“悲劇降臨了?！? “什么悲?。俊? 飛飛抬頭才發(fā)現(xiàn)木換了一身黑色西裝，白色襯衣搭配黑色領帶，白色玫瑰別在胸口，他依然嗚咽著，氣氛比之前壓抑很多。 “你這是…”飛飛打量著木。 “向烈火英雄致敬?！? 木的爪子指向遠方，可惜距離太遠看不到悲劇發(fā)生的地點。飛飛回味木剛說的話，“向烈火英雄致敬”是指有消防員在火災事故中犧牲嗎？等等，消防員…飛飛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他的身影。 …… 不知過了多久，飛飛感覺到眼皮在打滾，木轉頭看著飛飛，輕聲一句“晚安”便消失在黑夜中。 好困…飛飛打著哈欠回到原來的樓層，她在過道上疲憊前行，一不注意撞到另一位留校的學生。飛飛頓時提神，眨巴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學生，是B班的娜米！娜米是威爾士柯基犬，身上穿著普通的家居服，挎著小包正準備朝鐵門走。 “對不起，我太困了，沒注意到你?！? “沒關系，先不聊了，我去給毛毛送藥?！? 飛飛站在原地和娜米揮爪暫別，目送她離去的背影。星空學院有一項制度，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全面開放，雙方可以相互來往，嚴格要求男女生間禁止做出不雅舉動，每層樓都有宿管巡邏。娜米獲得許可，二樓宿管帶領下找到毛毛的宿舍。 毛毛的宿舍號為206號，三人間。娜米剛踏進寢室就看到凌亂不堪的床面，柜子里的一部分生活用品掉在地上，一只大麥町用被子裹住身體，前爪拉開紅色醫(yī)藥包，時不時咳嗽幾聲。娜米見證讓他在床上躺好，順手幫忙收拾凌亂的物品。 “你行李真多?！蹦让资帐巴隁獯跤醯刈谝粡堃巫由稀? “難受…想找感冒沖劑，但醫(yī)藥包里沒有?！泵帽蛔游孀∧?，“說來尷尬，我忘記放醫(yī)藥包的位置，就下床到處找…” “把醫(yī)藥包給我?！蹦让撞榭瘁t(yī)藥包里的藥說，“你的醫(yī)藥包里只剩創(chuàng)口貼，你別擔心，我給你帶了感冒沖劑。”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毛毛又咳嗽幾聲。 “我這周不是留校嗎？珠珠之前叫我照看你。你現(xiàn)在是病犬，記得隨時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蹦让装厌t(yī)藥包放進柜子后忍不住輕聲念叨，“沒把你照看好，珠珠指不定會‘撕’了我?！? “珠珠不是那種狗狗?！泵牭胶笕滩蛔》瘩g道。 “你是她的寶，她肯定不希望你出事。誒誒誒！你別亂動。” 忙了好一會兒，娜米把沖好的藥劑遞給毛毛并服下去。 “這雨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了?！泵聪蜃诖芭_邊的娜米輕聲說道。 “已經(jīng)小很多了?！蹦让装咽址诺搅舜皯羯?，有點失落地說道。 “向前看固然重要，但是，我們永遠無法忘記的是，走過的路。”毛毛輕聲說著，然后慢慢躺下，“我曾經(jīng)看過一個電影，其中有一個片段的解釋含義讓我刻骨銘心。對于富裕生活水平，住在高區(qū)位的住客來說。一場大雨，就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大雨了。但對于那些貧困生活水平，住在低區(qū)位或極低區(qū)位，甚至類似地下室那種地方的住客來說?！? 娜米愣了一下。 “這場大雨，就是個天災?！蹦让渍f完后，莫名其妙地笑了但是沒出聲。娜米走到毛毛身旁，蹲下看著他。 “不過，不同于電影的是，無論高低貴賤，那場災難，讓那個海濱城市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動物轉接的那個媒介口了?！? 毛毛側躺過身，看向娜米，與她對視，娜米用著詭異的眼光看著毛毛，幾秒后，毛毛翻過身，正躺在床上，閉著嘴放了口氣。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周天晚上，毛毛躺在床上咳嗽，這時，一只棕色的拉布拉多犬背著書包哼著小曲走進寢室，毛毛側頭望向進來的舍友露出微笑。 “晚上好，伙計?！崩祭嗳褧旁跁郎险f，“感冒好點了嗎？” “沒有…咳咳，還是老樣子?！泵挚人詭茁暎澳闩龅剿惯_了嗎？” “沒有?！甭否R瞅一眼斯達的床位，“他之前都是最早到宿舍的。” 過了幾分鐘，這只名為斯達的邊境牧羊犬進入宿舍，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翻閱書籍。在同學們眼中，斯達是書呆子類型，一天到晚只認書，旁人都不怎么對話，課余時間會溜進小型圖書室。路馬瞟一眼斯達，偷偷笑起來。 …… 新的一周開始了，對飛飛來說枯燥乏味，她無法精確愷羅回校的時間，上周給喬恩通電話，喬恩就提“愷羅很好”，周一沒來怎么能說“好”？算了，還是先把專注力投入學習上吧。 與飛飛同桌的毛毛狀況不是很樂觀，一節(jié)課下來都在睡覺，呼嚕聲奇怪，大概是感冒導致的鼻子堵塞。 “毛毛的頭在發(fā)熱？”飛飛湊到毛毛耳邊喊。 “唔…好難受。”毛毛趴在課桌上半睜著眼睛說道。 “你趕緊去醫(yī)務室看看?！憋w飛擔憂道。 “毛毛怎么了？”阿奇路過時用爪子輕輕觸摸毛毛的額頭，“天吶！他在發(fā)燒。怎么偏偏是這個時候？米斯蒂阿姨這周去外地出差…” “也就是說沒辦法請假去市里的醫(yī)院檢查嗎？” 阿奇沒有出聲，他用爪子將鴨舌帽遮住雙眼。下一秒，娜米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朝他們打招呼，毛毛此時已經(jīng)睡著了。 “早上好，我來看看毛毛的情況?！蹦让诇惖矫媲埃扒闆r似乎不太樂觀?！? “我記得你上周給他送了感冒藥，為什么會發(fā)燒？” “吃一次感冒藥就能痊愈嗎？不可能，凡是治療病情都需要一個過程?！? “毛毛！”一只雌性西伯利亞雪橇犬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娜米回頭清清嗓門和她回句“早上好”。突然出現(xiàn)的雌性西伯利亞雪橇犬就是珠珠，她比修淼靠譜很多，不失優(yōu)雅，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喜歡上毛毛。 瞧，毛毛聽到珠珠呼喚后立刻起身，瞳孔瞬間放大，腦海中正在播放“Only you”，珠珠好似一朵百合正向他搖擺，娜米留意到毛毛的神情，變動非常明顯。 剎那間，珠珠用嘴親了親毛毛的額頭，飛飛、阿奇和娜米當場愣住，對眼前的場面表示震驚，下眼皮抽動很厲害，撒狗糧是不是要注意場合？況且這是在班上啊！ 娜米走到珠珠身旁拍了拍她的后背說：“毛毛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但我放心不下?！? “我先去找葉老師幫毛毛請假。”阿奇說完便離開教室。 “唉，如果毛毛的燒不退，下周學院舉辦的校園比賽就沒辦法參加了?！? “有這事？”娜米瞥了幾眼珠珠。 “嗯…”毛毛盡可能地抬頭，嗓音沙啞緩慢地回應，“消防員是我的夢想，爸爸教過我基本的消防知識，比賽時肯定能派上用場…” “是啊，真的很期待毛毛在比賽上的英姿?！敝橹橄萑牖孟胫小? “前提是毛毛能感冒痊愈，不然他無法參加比賽?！憋w飛說道。 “毛毛快點好起來吧。”珠珠抱住毛毛輕輕撫摸他的背脊。 阿奇回到班上，聽他的口述，葉青紋老師已經(jīng)同意讓毛毛回宿舍休息，他背著毛毛準備返回男生宿舍樓，娜米幫阿奇進行輔助，珠珠跟在他們身后。到了中午，娜米緊繃著臉站在洗臉池的鏡子前，同宿舍的柚木不嫌事大地湊到娜米身邊。 “你怎么了？” “氣某沙雕不識抬舉?！蹦让讘崙嵅黄?。 “你是指修淼吧？我猜你們又吵架了。”柚木輕聲細語。 “差不多吧?！蹦让讎@息道。 “唉，我說你們大中午都不午休嗎？”雌性伯恩山犬面目表情地盯著她們。 柚木沖伯恩山犬笑笑，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回到書桌前，娜米看著鏡中的自己，嘴里嘟囔著什么。 …… 他…愷羅他終于回校上課了，但樂樂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雷諾就像一個漏氣的皮球，渾身無力地趴在課桌上，這點被愷羅看在眼里，愷羅知道樂樂的身體狀況。 羅莉跟個老母親似的督促他學習，以雷諾此時的心情根本沒辦法專心，羅莉嘆口氣，把自己記錄的知識點一一列在他的課本上。 “樂樂…我好想你?！崩字Z呼喚樂樂的名字。 第三節(jié)課開始前幾秒，愷羅和飛飛正在操場上談笑風生，走到校門口時，兩狼看到熟悉的身影。 “樂樂??？” 兩狼互相對視，秒變喜慶臉朝校門奔去，停下腳步時又愣住了。 “樂樂，你的后腿…” 樂樂的后腿靠著后式輔助輪前行，他默默地看著后式輔助輪，頓時心情失落。他的身體狀況在一定方面上受到限制，體育課基本上無緣了，好在體育課有自由活動時間，雷諾可以陪在樂樂身邊。 雷諾之前聽愷羅提起過那場火災，樂樂在燒烤店廚房爆炸后一直處于昏迷，現(xiàn)在對當時的事記憶模糊，他幫樂樂簡略回顧火災過程。 “救了我的消防員是一對大麥町夫婦？”樂樂思索著。 “嗯，愷羅說他們當時救了你們，事件發(fā)生后我去關注相關新聞，那支消防隊是布雷澤和米斯蒂帶領。” “布雷澤和米斯蒂啊，他們在市里挺有名的?！睒窐窊狭藫项^。 “沒錯，他們不僅是優(yōu)秀的消防員，還是毛毛的父母?！弊趫D書角看書的娜米聽到兩犬談話湊上前。 “原來你也在，我完全沒注意到?！崩字Z尷尬地笑道。 “星空城的烈火消防局可是很出名的，局內(nèi)的消防英雄很多，布雷澤叔叔和米斯蒂阿姨帶領的消防團隊排行第一。”娜米對此進行一番贊賞，真要她細細道來那可謂是滔滔不絕。 “你怎么知道的？”樂樂問。 “我天天和毛毛接觸，怎么會不知道？更何況，他的女朋友珠珠是我的閨蜜?！蹦让追畔聲緡@了口氣，“只可惜布雷澤叔叔已經(jīng)…唉?！? “什么?。俊睒窐返纱笱劬?，他現(xiàn)在的大腦很亂，“你是怎么知道的？” “愷羅說的?！? 雷諾補充一句：“毛毛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大家現(xiàn)在不敢和他說?！蹦让组]著眼睛輕聲嘆息，“我覺得毛毛知道這事要等到消息在新聞報紙或者手機媒體網(wǎng)站上公開才比較可靠，我們一張嘴，誰都不敢保證會發(fā)生什么?！? “那珠珠呢？” “她知道，以她的思維邏輯能力，不愁消息暴露。對了！”娜米突然站起來，“你們現(xiàn)在最好緊閉嘴巴不出聲，我們守住這個秘密?！? “我們能守多久？” “盡力守住就行?！? …… 周三下午轉陰，烏云密布，隨時都有可能下雨。第四節(jié)課剛剛結束，珠珠提前穿上雨衣從教室出來，娜米站在C班門口等她。 “放學了，要去買點什么吃嗎？” 珠珠遲鈍了幾秒鐘說：“我…沒有心情吃晚餐，我想去男生宿舍看毛毛?！? “男生宿舍周末才開放，還沒到時候啊?！? “真不知道毛毛怎么樣了…” “珠珠，我說你日常瀟灑歡脫，一提毛毛狀態(tài)就軟綿綿的，還有就是…經(jīng)常撒狗糧?！蹦让兹滩蛔∑渤鲎约旱南敕?。 “情侶間撒狗糧多正常，我是真心喜歡毛毛。” 說罷，兩犬離開教學樓，經(jīng)過大花園，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天羽公主”大理石雕像前方站著幾個熟悉的身影，分別是愷羅、樂樂、雷諾和飛飛。兩犬湊前上去對話。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珠珠滿臉疑惑。 “我們只是在商量一些事?！崩字Z撓了撓頭，“這不，毛毛爸爸他…” 娜米二話不說上前一個捂嘴動作，眼神直冒火光：“我之前不是叫你別提嗎？” “你知道我不擅長保守秘密，所以我把大家召集起來談談。”雷諾皺起眉頭，“真的是，直接給別人下定論，討厭。” “你說什么？” 眼看娜米就要一頓口吐芬芳，兩狼見狀趕緊上前勸架。娜米的最大限度是回懟雷諾兩句，但雷諾這只小狗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足，娜米的說辭語句里的幾個詞匯刺激到他。 “你放屁！” “你們不要再吵啦！”珠珠突然嗚咽起來，在場的幾位不知所措，“吵來吵去是要做什么？你們是想讓更多人知道，讓他們在私底下說毛毛壞話嗎？毛毛一直以他的父親為傲，我們…總之，到此為止?！? “什么到此為止？” 珠珠轉過身時大叫起來，毛毛正挺著病盯著他們，滿臉寫著憤怒，而站在毛毛身后的是陪同他的好朋友阿奇。 “我，我…”珠珠惶恐地看著毛毛。 “毛毛，不是你想的那樣?！睒窐废刖徍蜌夥?，但毛毛的態(tài)度忽然轉變。 “那你們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毛毛眼珠紅潤，沙啞的聲音不停地顫抖，“我的父親怎么了？他做錯什么了？” 雷諾驚得渾身哆嗦，慌忙解釋：“我們沒有詛咒你爸爸，真的沒有?！? “毛毛，我想他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卑⑵嫔锨皫兔Α? “那是什么意思？” 毛毛突然咳嗽幾聲，此時恰好下起雨，雨水浸濕他的校服和皮毛。 就在這時，放在毛毛褲兜里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阿奇叫他到?jīng)]有雨的地方再看，但毛毛沒有心情聽，立刻掏出手機查看，結果擺在毛毛面前的似乎是一個非常恐怖的事實，A班的學生群里有誰轉發(fā)一條新聞，新聞報道的是消防員布雷澤的死訊。 “這，這不是真的，爸爸！” 毛毛抱頭痛哭流涕，那一刻，毛毛似乎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如同被世間拋棄的娃娃那樣孤獨無助，沒有人把這件事告訴他，父親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其中摻雜太多復雜的感情。等他再次抬起頭，面露難色，隨后頭痛發(fā)作欲裂，暈厥時阿奇趕緊扶住他，這把在場的都嚇傻了。 阿奇摸著毛毛的額頭，急切地說：“好燙！必須馬上把毛毛帶回宿舍！” “他怎么突然這么燒？”娜米面色蒼白地問。 “嗚嗚嗚…都怪我多言，不然毛毛就不會聽到?！敝橹檐浫鯚o力地哭起來，她把錯怪在自己身上。 “別傷心了，你是出于好心?！睒窐钒参康?。 “應該怪我，是我先引發(fā)的矛盾。”雷諾滿臉羞愧。 “你們…可以來搭把手嗎？” 阿奇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吃力，大家這才注意到阿奇想把毛毛背起來，娜米和珠珠上前幫忙。 …… 晚上九點十五分，毛毛緩緩從睡夢中醒來，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住處的床上，一旁亮著暖色的燈。 “我什么時候回來的？”毛毛吐著氣說，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是真要自己去聽，他什么都聽不清。 “伙計，你終于醒了！”路馬轉過頭輕聲說道，“你就坐這里不要動?！? 路馬起身到后方一側的柜子處沖藥，毛毛慢慢坐起身，他垂著腦袋，腰彎的很厲害，閉著眼，艱難地微喘著氣，最后半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fā)熱很明顯。 “來，振作點，把藥吃了。” 路馬走到毛毛身邊，拿著馬克杯和一些退燒藥，盤坐在毛毛床頭柜旁，毛毛呼吸顫抖著，他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路馬，但兩三秒后就把眼睛閉上了，搭在床邊的手掌也自然下垂。 “這里有退燒貼嗎？”路馬回頭望去，向披著四迷彩沖鋒衣、穿著學生校褲、暗紅色登山靴、戴著深紫色戰(zhàn)術手套的娜米輕聲問道。 “沒有?！? “娜米，你怎么會在這里？”毛毛吃力地問。 “今天是周六，我因為一些原因又留校了，留校后接到通知就跟著一起來了?！? “伙計，你昏迷兩天半多了，按道理來說，感冒發(fā)燒會有這種情況嗎？”路馬百思不得其解。 “不清楚，總之，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我去衛(wèi)生間?！蹦让组L談一口氣。 吃完藥后，毛毛就睡過去了，娜米將自己身上的沖鋒衣蓋在毛毛的身上，然后叼起一旁裝滿濕衣物的水桶朝洗手間走去。她剛開門就看見阿奇蹲在蹲坑處，但她像是看不見阿奇一樣，直接把衣服倒進一旁的滾筒洗衣機中，隨手在洗衣機上拿了兩三顆洗衣凝珠并往洗衣機里一丟，然后直接關門，按鍵，最后洗手。 “你還沒拉完？”娜米關掉水龍頭后甩了甩手，皺著眉頭問。 “你站這兒我怎么敢拉啊…”阿奇輕聲猙獰著說道。 娜米看向蹲坑處的門，門還敞開著，搖了搖頭說：“門都不關，你是想展示自己拉屎的英姿嗎？” “我現(xiàn)在就關！” 阿奇直冒冷汗，立刻把門關上。娜米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洗手間，閉著眼，慢慢關上了門，并拿出一枚硬幣，把洗手間的門給鎖了起來。 …… ????這是什么地方？毛毛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片血紅空間，四面八方飄浮著鬼怪，它們沒有五官。 ?????“這是怎么回事？”毛毛渾身顫抖道。 ????他坐在一座巨大的黑色牢籠里，籠子里還坐著一只渾身散發(fā)邪氣的狗狗，他是誰？毛毛第一反應是后腿，出于求生本能。 ?????“你好?！?????那只狗狗轉頭看著毛毛，毛毛瞪大眼球愣在那里，對方的外形和自己一致！唯獨眼珠是血紅色的。那一瞬間，一連串虛影向他閃來，肉眼無法捕捉他的身影。毛毛驚恐萬分發(fā)出尖叫，馬上趴在地上，雙爪遮住眼睛。散發(fā)邪氣的大麥町犬咧嘴大笑。 ?????“求求你別傷害我，放我回去吧?！泵ε碌乜奁砬?。 ?????“我當然不會傷害你，我只是你的另一面?！睂Ψ捷p嘆道，“起來吧。” ???? 對方向毛毛鞠躬，毛毛一時間轉不過彎，這個空間是什么？面前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對方搖搖頭，說話時毫不遮掩：“真笨，換做是別人，兩三下就能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什么地方?！??????“笨？我不笨！雖然平日里是有點毛手毛腳，但我絕對不是你口中的笨蛋！”毛毛帶著哭腔反駁道，“我想回到現(xiàn)實生活，能不能放我回去？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糾紛?！?????對方根本就不理毛毛的說辭，繼續(xù)自己的話：“你知道真正令你恐懼的是什么嗎？” ?????“不要再說啦！”毛毛抱頭嘶吼，“你到底想要對我做什么？” ?????“就你的個性，一時接受不了父親的死吧？當然，你父親是百分之百死亡，新聞媒體已經(jīng)報道了?！睂Ψ降哪樕铣霈F(xiàn)一抹“璀璨”的笑容，“另外，你的病也是我制造出來的，我要讓你這個主靈魂魂灰魄散！接下來就讓我代替你的位置?！?????這時，毛毛的陰暗面突然停止運動，他嘗試了好幾下，怎么都動不了，過了幾分鐘，他的腦袋可以運動，只是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口被一個黑色的貓爪穿透，不算有氣體從他的傷口初散出。 ?????“沒出場多久就讓我死…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走著瞧…” ????很快，散發(fā)邪氣的大麥町連同整個幽紅空間一起消失，雖然威脅他的因素消失殆盡，但四周的暗淡無光讓毛毛極其不適，沒有一絲光為他照亮，最深的黑暗中只有他自己…… ?????“搞定?！蹦咀诖策呹P閉毛毛的心靈空間，舒心不少。 ?????“我覺得偷看別人的內(nèi)心世界是很不禮貌的?！憋w飛躺在床上皺眉頭。 ?????“如果你不打算幫助他，我可以放任他不管?！蹦咎蛱蜃ψ印??????“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你都是根據(jù)我的思維采取對應的行動嗎？” ????木轉頭嚴謹有序地看著飛飛說：“大多數(shù)是，我會收到你的思維命令，你遇到困難時我會及時出現(xiàn)，我有指點你和幫助你的義務。當然，少數(shù)是我自己出馬，就像這次的危機。” ?????“你能救毛毛嗎？” ?????“能救的我都完成了，接下來要靠他了?！蹦镜恼Z氣輕飄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 ????…… ????周天晚上，毛毛又一次默默醒來，他睜開眼睛，然后慢慢坐起身，揉了揉脖子，之后往一邊看去，眼前的一幕讓他震驚。 ?????“娜米，這是怎么回事？”毛毛轉身坐在床上，看著沙發(fā)上蓋著薄被子、貼著退燒貼，側躺死閉著眼且在微微發(fā)抖和呼吸的珠珠。床附近的娜米停下了手中的筆，她轉頭看了眼毛毛，然后看向珠珠。 ?????“是她把你背到這兒的，她覺得是自己做錯，想做些補償。” ?????“這怎么能是珠珠的錯？應該是錯在我身上。”毛毛打斷了娜米的話，有點慚愧地說道。 ?????“我仔細想了想，促使這件事發(fā)生的因素有很多。你、我、珠珠等都只是其中一環(huán)?！蹦让卓粗f，“這件事里，沒有誰做了錯事，又或者...都做了錯事。” ????娜米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拿起一些藥片，然后給馬克杯倒上溫水，隨后走到毛毛身旁并把杯子遞給了他。毛毛接過藥片，直放入口中，然后將馬克杯中的溫水一飲而盡。娜米拿起外套披在毛毛的身上，然后撕下他頭上的退燒貼，丟進一旁的垃圾桶，用爪子輕輕觸碰毛毛的額頭。 ?????“這燒一溜煙就沒了?！蹦让渍f著把馬克杯放到床頭柜上，叫毛毛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養(yǎng)病。幾分鐘后，毛毛看見娜米提著一大籃衣服出來了，最上面的一件是珠珠穿的外套。 ?????“對不起，給你們添了這么多麻煩…” ?????“大家不會怪你的，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病養(yǎng)好。對了，你的衣服是珠珠脫的，你的睡衣也是她幫你穿的。”娜米說著，把編織籃內(nèi)的衣服一件件用衣架穿好，然后把洗好的衣服分兩邊掛到晾衣架上。 ?????“現(xiàn)在是…周天晚上，你們不返校嗎？”毛毛從包里拿出歷史書后，輕聲問道。 ?????“有返校，要到后天，我和珠珠為了照顧你，特地向家人找借口推遲返校時間?！蹦让讜窈靡路娇勘骋紊贤孓D筆說，“我們走后，阿拓叔會來照顧你?！??????“我知道了?！泵旆藥醉摃?，突然間看著娜米問道，“我們剛才的談話不會把珠珠吵醒吧？” ?????“不會，她都沒醒呢。” ?????“珠珠對不起，讓你承受這么多。唔！肚子好痛。”毛毛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而且放了幾個屁。他連忙下床，然后往廁所跑去，燈沒開、門沒關。 ????一分鐘后，娜米走到廁所門口，打開廁所門外的燈光按鈕，只聞門內(nèi)傳出毛毛的聲音：“把燈關掉。” ?????“呃，誰上廁所不開燈啊？” ?????“沒關系的?！泵f完后，身子往一邊倒，然后靠在墻上咯咯地苦笑著。 ?????“你…至于要這樣嗎？” ?????“你先回去吧，讓我自己呆一會兒，把燈關上?！泵p聲對娜米說道。 ????娜米聽后，只好關掉大燈，然后穿上沖鋒衣，背上背包，慢慢推門離開了毛毛的住所。不知過了多久，毛毛從廁所里走出來，當他看到熟睡的珠珠，他忍不住嗚咽起來，但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音，生怕把女朋友吵醒。 ????…… ????第二周，某日早上最后一節(jié)結束，同學們回到宿舍整理行李。毛毛的病癥已經(jīng)康復，可他后兩節(jié)課沒有來上，還特地跟葉青紋老師請假，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向葉老師請的假，但可以肯定他的狀態(tài)依然沒好。 ????阿奇離開班級前往宿舍找毛毛，毛毛的宿舍門一直關著，阿奇悄悄透過門上的小窗口往寢室里頭瞄，毛毛縮在被窩里，行李箱放在床邊，很早就把行李收完了。阿奇輕輕敲門，毛毛從被窩里探出腦袋往門的方向望，聲音顫抖道：“誰在外面？” ????阿奇用平時正常的音量回答：“是我，阿奇，我可以進來嗎？” ?????“阿奇？哦，進來吧?！泵闪艘豢跉狻?????阿奇等了幾分鐘，沒有等來毛毛的回應，只好推開宿舍門，毛毛用被子裹住全身，邊抱緊懷中的泰迪熊邊顫抖著。 ?????“毛毛？” ????毛毛沒有回應，緊閉雙眼，一種莫名的苦痛在他內(nèi)心深處發(fā)芽。 ?????“毛毛，你身體又開始不舒服了嗎？”阿奇擔憂地問。 ?????“沒…沒有?！泵硨χ⑵婊卮穑鞍⑵?，我，我…” ????毛毛沒說幾句，哭腔很明顯就出來了，阿奇連忙將顫抖的毛毛抱在懷里，雙爪溫和地拍他的背脊。毛毛先是一愣，隨之顫抖得更加厲害，阿奇見狀停止拍下去，就這么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細語：“我理解當自己失去最親的存在是什么樣的感受，如果現(xiàn)在心情實在不好，就在我懷里哭出來?！?????毛毛縮在阿奇的懷里輕聲哭泣，接著慢慢平復情緒，徹底冷靜下來后，阿奇放開了他。對于心中的郁悶，他忍不住向阿奇拋出問題。 ?????“阿奇，如果重要的親朋好友在某天永遠離開，你會不會無法承受？” ?????“會，我剛剛也說自己理解那種感受?！卑⑵孑p聲說，“當最重要的親朋好友永遠離開，我肯定是很難接受?！??????“你最終會怎么做？” ?????“我最終會選擇面對現(xiàn)實?！卑⑵婵粗?，眼神中透露憐惜。 ?????“面對現(xiàn)實…我真的能面對嗎？”毛毛抬頭見阿奇沒有回答，但能從他的表情上得到答案，毛毛此刻陷入回憶。 ????…… ????大約兩年前。 ?????“爸爸？媽媽？”毛毛在熄火的車上醒來，他看向窗外，天有些陰沉，并且發(fā)現(xiàn)自己在山地的公路上，車停靠在圍欄邊沿，毛毛無法從自己一側下車。 ?????“怎么回事？”毛毛解開安全帶，背起一旁的背包，嘗試打開一側的車門，但是發(fā)現(xiàn)打不開。 ????毛毛爬到主駕駛位，按下車門把手旁的解鎖按鍵，“咚”的一聲，毛毛爬向副駕駛位置，打開車門后下車并關上了車門，毛毛四處張望，空無一物。 ????幾秒后，毛毛從車后箱里取出背包，從背包里拿出一把捆著警示帶的求生刀，并將它插在腰間的插銷處，包里還有一部備用的智能手機，當然，這不是他自己的。毛毛拉上背包拉鏈，剛背上包，毛毛聽到后方有物品掉在地上的聲音，他瞬間轉過頭去，身后的路旁是幾棵老樹，毛毛皺著眼看著中間的老樹。 ????不一會兒，那老樹上的鳥飛走了幾只，毛毛嘴角微微上揚，然后正過身，往低處跑去，不一會，他隱隱聽到了枯枝葉被踩爛的聲音，他趕緊轉過身，但是身后什么都沒有，一旁的老樹也是，毛毛走上前，碎掉的枝葉聲沒有再次發(fā)出，他看了看樹的周圍，也只看到陰沉的山坡。 ????毛毛輕嘆了口氣，然后往山下跑了。 ????幾分鐘后，毛毛跑到了山腳處，沿著樓梯處有點老舊的路牌，走到了一個廢棄的小型游樂設施區(qū)，面前的設施上都被蓋上了雨布，凹處堆成了小水洼，里面泡著一些葉子和斷枝。 ????“幼兒園時候春游好像來過這里?！泵f著，走到了裝著斜頂?shù)氖召M亭附近，收費亭的臺子上，有一點點水和水印，毛毛往上看，天色開始變得暗沉，而亭子上方露了一點點斜邊出來，毛毛后退兩步打量了一下屋檐和臺子。 ?????“估摸著這個斜度，時間久了，臺子怎么說都會全是水。這里最近應該有誰來過，誰會那么閑跑這地方？”毛毛嘀咕著，走到亭子的門口，嘗試扭動門把無果。 ?????“好想趕緊出山，這培訓真沒意思?！泵f著，走到亭子不遠處的公示牌上，公示牌的地圖雖布滿灰塵，但是仍可識別。毛毛拿出包側邊的口袋中的筆記本，取下上面的筆，把一些地方給標在了本子上，然后用手劃了一條當前區(qū)域到附近廁所的線，因為灰塵的映襯，那條線變得非常明顯，毛毛嘆了口氣，肚子便開始發(fā)痛，他捂了捂肚子，然后沿著鋪設的路開始行走。 ????毛毛走到開著大門的廁所附近，已經(jīng)聞到了一點點的糞臭味，他走入廁所，推開一旁隔間的門，蹲坑里堆著很多糞便，而且看著很稀。 ????毛毛掏出求生刀，然后把第二個隔間的門揭開一點點縫，然后一把推開并后撤，隔間內(nèi)什么都沒有，而且蹲坑很干凈，但是奇特的是，這個蹲坑處還在流水，“這廁所是好的？有人或獸在這里?！?????毛毛嘀咕著，把卡著大門的栓條拔出，并用上方的鎖條鎖好，往后一拉，門紋絲不動。 ?????“看來只能用這個了。”毛毛說著，走到干凈的隔間，拿出充電器并插上，手機充上電了。 ????看到隔間中的一雙腳，兩腿處都有很明顯的黑色皮毛斑點，其他部位都是白色的。 ?????“您好？”毛毛輕聲問道，但是隔間里的對象沒有回應。 ?????“先生？”毛毛敲了敲廁所門，門后傳來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和崩屁聲，毛毛彎腰看向空隙，手機套著消防徽章標識的殼，對方撿起手機，然后直接起身。毛毛后退了兩步，二十幾秒后，廁所門打開，是一個蒙著白色面紗，戴著護目鏡和防寒手套的四腳爬行動物，毛毛無法通過他的長相判斷他是誰，但是毛毛看向了他彎到一旁的尾巴，是白色的。 ?????“抱歉，先生，打擾到您大，上廁所了?！泵е嵛岬卣f道。 ?????“沒，沒事，孩，孩子?！睂Ψ街е嵛岬卣f道。 ?????“您需要紙巾嗎？我看您…” ?????“沒事?！睂Ψ接悬c急促，說完后還在喘氣，然后開始有點咳嗽。 ?????“原來如此?！泵蝗幻靼琢耸裁?，瞬間扭曲著臉，“爸爸，是你吧？” ????毛毛說完后輕笑了笑。 ?????“真沒想到這場天衣無縫的計劃會敗在一坨糞上?！??????“你們在搞什么?。俊泵粗祭诐烧f道。 ????布雷澤沒有說話，他慢慢將手套、護目鏡和面紗脫下，白皮毛但顯灰的大麥町犬的臉，呈現(xiàn)在毛毛的面前。 ?????“讓諸位出來吧，躲著怪累的?！辈祭诐捎悬c顫抖地呼吸著，縮了縮鼻子，然后拿起手機，撥通了米斯蒂的電話。 ?????“你們自己走過來就行。”電話另一頭的米斯蒂說道。 ????布雷澤長吐了一口氣，然后掛斷了電話。 ?????“爸爸，你們是不是在謀劃什么？” ?????“當然是想鍛煉你啦?！?????布雷澤笑了笑，爪子撫摸毛毛的頭部。 ????想到這里，毛毛再次睜開眼睛，阿奇已經(jīng)離開宿舍。他起身下床，從書柜里翻出一本相冊，其中保存著一張他們?nèi)ヂ稜I時的家庭合照。 ?????“爸爸，請你放心，我會好好面對自己，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這之后，毛毛恢復以往的自信和陽光，參加學院舉辦的消防大賽，獲得大賽的冠軍。毛毛站在領講臺上，校長給毛毛戴上金牌，珠珠在臺下激動得掉出淚水。 ????對于毛毛來說，這只是犬生中的一項榮譽，他要向更高的地方發(fā)展。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