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能回頭
*雞飛狗跳又普普通通的一天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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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上是被小花的電話吵醒的,昨天晚上跟悶油瓶折騰得有點晚,接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他說要來雨村住兩天,下午的飛機到,我一邊胡亂應著,一邊往旁邊摸,沒人了,但地方還是溫熱的,應該剛走不久,今天是悶油瓶巡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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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七點多,天還早,掛了電話之后我想接著睡,又在十分鐘之后認命地睜開眼,一點睡意都沒了。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雖然不同于前幾年整夜整夜睡不著,但也只有在比較安靜和悶油瓶在身邊的時候才能睡得好一些,現(xiàn)在悶油瓶不在,院子里的雞在叫,還能聽到外頭小路上摩托車經(jīng)過的聲音,自然是睡不著了,我揉了兩把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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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很涼快,我套了件襯衫坐在院子里,小雞崽子們在我腳邊圍了一圈,我端了個小碗,有一下沒一下地撒著雞食。大概半小時后,胖子打著哈欠走出來,他從廚房端出昨天晚上晾著的水,一口氣灌下去半壺,抹了一把嘴問我:“今兒怎么起這么早?”我一邊把吃飽了的小雞挨個趕回窩,一邊回答他:“金主要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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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已經(jīng)開始刷牙了,他很利索,不像我,拖延癥晚期。他含著一嘴的牙膏跟我說話,十個字有八個字不清楚,還好我足夠了解他,能聽懂這些不像中國話的中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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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說家里還有點肉,有兩塊臘排骨,不過小花肉吃多了就膩,正好今天是大集,讓我一會去買點菜,正好活動活動,說我現(xiàn)在就是一把脆骨,需要多活動活動。我納悶,形容人懶不都說懶骨頭,為什么我是脆骨?胖子呼嚕呼嚕地洗完臉,沖我翻了個白眼,然后才說,因為悶油瓶天天把我捧在手心里,就怕摔碎了,不是脆骨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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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這個人,慣會胡說八道,哪就那么夸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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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他,也去洗臉刷牙,然后簡單吃了點早飯,給悶油瓶發(fā)了個消息,讓他采點菌子,然后九點多就出門往鎮(zhèn)上去了。胖子本來想跟我一起,我說算了,讓他在家腌排骨,再整幾個肉菜,黑瞎子估計要跟著一起來,我那個便宜師傅,好話沒一句,飯卻一口都不少吃,還頓頓離不開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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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吧,我們家的電動車不算大,以胖子這個噸位,我怕帶著他根本走不到鎮(zhèn)上,半路就得爆胎。但我沒想到,我沒帶胖子,車胎也沒爆,但我還是走不到鎮(zhèn)上了,因為電動車,他娘的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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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著電量表上那個閃爍的紅點愣了整整三分鐘,然后毅然決然地踩著腳蹬子往前走——把它當自行車騎,到了鎮(zhèn)上找店充電。但過往的經(jīng)歷告訴我,有些人的邪門,是從娘胎里帶出來,永遠無法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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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蹬了沒一里地,左邊腳蹬子就飛了,好巧不巧,一輛摩托車經(jīng)過,咔,給我軋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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艸,這他媽怎么辦?我現(xiàn)在是往前走不到,往后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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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一籌莫展,準備推車走的時候,聽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離得太遠了,我根本看不清是誰,只能停下來等,那人走近了我才認出,是村長的孫子小劉,他在我面前停下,問道:“小吳哥,你這是要去哪?車胎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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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看了一眼車,沖他攤開手,無奈地笑,“家里要來朋友,想去鎮(zhèn)上買點菜,沒想到車沒電了,又不能把它放在這,正愁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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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嗐了一聲,從三輪車后面的車斗里拿出一根麻繩,扽了兩下之后遞給我,“小吳哥,你把這繩子拴你車頭上,我拖著你去鎮(zhèn)上,到了那你不就能充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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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及時雨了,我連忙道謝,之后快速把麻繩拴好。小劉在前頭走,我只負責穩(wěn)住自己的車把就行,別說,他那個車就是快,十來分鐘就到了,等回去讓胖子就打聽打聽,我們也買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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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雖然生在鄉(xiāng)村,不過對古玩很感興趣,我送給過他幾本拓本,所以他對我一直很不錯。他怕我找不到地方,特意停在了一家電動車維修店門口,我跟他道謝之后分開,在店里充上電,就去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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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子不算大,但周圍好幾個村子里的人都來著趕集,人多得很,買肉得多,買點心的也多,買菜的倒是少,主要大多數(shù)人家都自己種,用不著買,我打算來年春天也在院子里種點菜,悶油瓶喜歡吃各種涼拌小青菜,對大魚大肉反而興趣缺缺,自己種點,他以后吃著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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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過去之后,雨水就多了,而且天氣多變,艷陽高照到傾盆大雨都不帶給人適應時間的,我買完菜之后發(fā)現(xiàn)天有點陰,怕一會回去趕上下雨,便急急地往電動車充電的地方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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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太多了,走到一個拐角,旁邊是個看不清賣什么的攤子,只看到好多人圍著往里擠,你擠一下,他擠一把的就把我也給擠進去了,我有些煩躁的跟著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感覺到褲腰一松,然后褲子竟然就開始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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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兩個手上的菜并到一起,右手一把拉住褲腰,摸到中間才發(fā)現(xiàn),扣子掉了,我試圖找找,但是低下頭,看到的都是腳,哪有扣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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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心說算了,找個店給縫一個吧。我記得大集口有個裁縫店,以前悶油瓶的西裝拿來鎖過褲邊,誰知道等我提著褲腰子走到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人家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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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皺著眉頭看著裁縫店大門正中間的那個鎖,想著屋漏偏逢連夜雨,吳邪掉扣他關門,我這是什么鬼運氣,九門三代才出我這么一個天選倒霉蛋,以前下地走哪塌哪就算了,怎么退休了出來買個菜也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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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沒倒霉到家,我去取車時,維修店的老板發(fā)現(xiàn)我褲子壞了,給找了個大號的別針,從扣眼里穿過去,正好掛住。我跳了兩下,覺得挺牢固,謝過老板之后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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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村口就感覺到雨開始滴了,天陰得挺厲害,烏云壓了好幾片,看樣子今天會有一場大雨。早上的消息悶油瓶沒回,我又給他發(fā)了一條,問他帶傘沒有,等了五分鐘,還是沒回,我心里開始不踏實。他巡山一般都是我給他收拾包,今天是他自己收拾的,而且上午天氣蠻好,我怕他沒帶傘,一會回來淋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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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我把電動車停到一個屋檐下,拿上車筐里一直都備著的傘,拐進了一條小山路,從這進去能到悶油瓶巡山時常走的那條路。我想得不錯,等我進了山,吼兩嗓子,把悶油瓶叫出來,我倆一塊回家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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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實際情況也差不多,我的確兩嗓子把他吼出來了,就是情況略顯狼狽。必須必須再說一次,我這個運氣真不是蓋的,一路雨都沒下,我一進山那雨下的就跟龍王爺在頭頂上撒尿一樣,下雨就算了,還起蒙蒙的霧,這幾個月我給張家修族譜,用眼過度,應該是漲度數(shù)了,環(huán)境都是熟悉的,但腳底下卻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腳踩進了一個水坑,偏偏還是個往下走的坑,沾了水和上泥滑得很,我還來不及反應,人就順著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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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這要是掉下去摔死了,以后傳出去,吳小佛爺雪山沙海都淌過來了,最后死在自家后山上,這不得讓人笑話死?為了我的名聲,也為了悶油瓶不英年死老伴,我手腳并用地想抓住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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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嘛,確實抓住了根粗樹枝,人沒掉下去,但尷尬的是什么呢?在我折騰的過程中,褲子上的別針開了,褲子掉下去了,我就穿著個內(nèi)褲掛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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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氣又急又心煩,仰天大吼:“老張!”這一嗓子用了十成十的勁,四周的鳥被驚飛了一大片,我靜靜等了大概五分鐘,悶油瓶的腦袋從樹枝后冒出來,他有些疑惑地丟給我一節(jié)攀巖繩,又保持著疑惑的表情把我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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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悶油瓶扯上去,又被三百六十度堅持了一個遍,確定除了胳膊上拉了兩條口子,其余的什么傷也沒有,悶油瓶這才開口問我:“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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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手點他肩頭,“還不是你?發(fā)消息一條也不回,我怕你淋著,才來接你的?!睈炗推棵鍪謾C給我看,“回了。”我定睛去看,早上的消息確實回了個嗯,下午的沒收到,我又去看我手機,發(fā)現(xiàn)我問他帶傘沒有那條消息前有個紅色感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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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煩躁地息了屏,他媽的欠費了,幸好我一直有出門帶現(xiàn)金的習慣,不然今天買菜都費勁。褲子沒了,又渾身是泥,著實很狼狽,我覺得有些丟臉,但還是硬著嘴指著剛剛被我扔在地上的傘,說:“幸好我來接你了,不然你要淋一路。”悶油瓶看著我眨了兩下眼,然后反手從他的背包里掏出了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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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折騰這一圈圖啥呢?丟臉到有些惱羞成怒,轉(zhuǎn)身就要走,又被悶油瓶拉回來,他把雨衣套到我身上,“干嘛!”我假裝生氣,“都濕透了,穿不穿的也沒區(qū)別?!笨蓯炗推繀s掀了掀唇角,隔著雨衣拍了一下我的屁股,“不然,你準備怎么回去?”他語氣里竟然都帶了笑意,把我氣的,這個悶油瓶子,他!他娘地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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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一向拿我很有辦法,眼看我要發(fā)飆,他立馬貼過來咬我的嘴唇,咬一口親一口再舔兩下,然后放輕聲音說:“先回家?!?/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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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動作下來,我已經(jīng)沒氣了,再說了,本身就不怪他,我就是故意跟他撒氣,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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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系列得不順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兩點多了,小花和瞎子都到了,看我套著雨衣一臉狼狽,他倆毫不留情地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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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雨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只有小雨在滴,黑瞎子想過來拽我的雨衣,被悶油瓶擋了一下,黑瞎子大呼小叫地說他護短,悶油瓶不理,牽著我進了屋,把雨衣扔到一邊,兩個人一起洗了個熱乎澡。吹頭發(fā)的時候我央求他,讓他別把我掉褲子的事告訴別人,他應著好,卻又笑我,嘴角在笑,眼睛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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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騰的一下站起來,兩手擠住他的臉,粗著聲音說:“不許笑話我!”悶油瓶乖乖點頭。這人長的是真好看,就算被我擠成了小雞嘴,還是帥得一塌糊涂,他下巴上掛著一滴水珠,我給他擦掉,剛想親熱一下,就聽到外面有人哐哐地敲門,然后黑瞎子的聲音傳來:“啞巴,徒弟,我和花兒大老遠來了,你們倆就關上門不見人?。窟@可不是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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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我只能暫時放棄眼前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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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一出來就拽著黑瞎子進廚房給胖子打下手,其實我也可以,只不過現(xiàn)在身體不好,胖子和悶油瓶都不允許我接觸油煙,所以他們仨做飯,我就陪小花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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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這個人也是專情,手機雖然換了一部又一部,但他那臺能玩俄羅斯方塊的摩托羅拉還是走到哪帶到哪,看他玩的津津有味,我也想試試,誰知道一下就破了他的記錄——一直沒輸?shù)挠涗?。當大大的游戲結(jié)束出現(xiàn)在屏幕上時,小花的白眼也要翻上天,我很久沒見過他對我這么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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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手藝非常棒,南北方口味都照顧到了,因為大家難得聚在一起,悶油瓶破例允許我可以喝兩杯,我一高興,當即表示要給秀秀開個視頻,告訴她幾個哥哥都很想她,然后被小花阻止,他說秀秀剛談了個對象,現(xiàn)在正是濃情蜜意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讓我別去添亂,我咂咂嘴,心道,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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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飯量不太行了,沒吃太多就飽了,大半年不喝酒,酒量也有下降,兩小杯而已,竟然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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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撐著腦袋看外面,院子里掛了兩個燈籠,悶油瓶做的,院門口也有兩個,是胖子跟悶油瓶學著做的,我現(xiàn)在有點怕黑,他們?yōu)榱俗屛腋邪踩校隽诉@四個燈籠,一到晚上就把蠟燭點燃了放進去,有暖黃色的光透出來,讓人看著心安,因為材料用的是防水的,所以下雨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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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經(jīng)停了,就是還有點風,院門口那兩個胖子做的格外大的燈籠被吹的一晃一晃的,燭光晃的我有些恍惚,腳下不自覺的往外走。我有點醉了,走得有點不穩(wěn),但在自己家,什么危險也沒有,我晃得再厲害,也還是順利地走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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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到臉上涼絲絲的,可真舒服,我仰起臉,享受風經(jīng)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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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鄙砗髠鱽韾炗推康穆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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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那十年,也有很多人在背后叫我,不過除了敵人還是敵人。那時候雖然大家都在幫我,但是分散在各處,所以我單打獨斗的時候很多,那個時候迷茫啊,往前走看不到路,往回走又不甘心,也不敢回頭,背后迎接我的永遠都是匕首和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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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風吹過,我的酒氣被吹飛了,腦子清醒了過來,也從回憶里回到了現(xiàn)實。我凝心聽背后的聲音,胖子有點醉了,吵著嚷著要黑瞎子再開一瓶,瞎子笑著打馬虎眼,小花不喝酒,但在笑,我知道胖子喝醉了一向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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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悶油瓶又叫了一聲,我在這聲吳邪中聽出了些許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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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這個詞似乎跟張起靈沾不上邊,可悶油瓶的確很溫柔,我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應該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可能是樹屋那掛的那盞燈籠下面,蠟燭的光透過紅色的燈籠紙照在他的臉上,會給他清冷的五官蒙上一層柔軟,他可能沒笑,但眼角一定是軟的,因為他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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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轉(zhuǎn)過頭去看他,發(fā)現(xiàn)與我猜測的完全一樣,甚至,他是在笑的,幅度很小的笑容,比我想象得更溫柔,就想剛剛吹過的那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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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轉(zhuǎn)過身,然后不由自主地走向他,毫不猶豫地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頸窩里,深吸一口氣,悶油瓶的身上有薰衣草沐浴露的香味,這讓我感到無比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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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住我的腰,還是叫我,“吳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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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蔽覒?。那些日子結(jié)束了,現(xiàn)在在我身后叫吳邪的是悶油瓶,回頭看到的是摯愛和摯友,燈是暖的,家是亮的,我可以向前,也能夠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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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他相擁,卻忍不住地想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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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可以回頭看了,吳邪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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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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