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淵】第五十章 警報

李祿心想,這一趟他是栽個徹底,且把救人先放在眼前首位,日后再給自家醫(yī)生賠不是。 嘴上說著討厭靳之淵,可他病成這樣,李祿還真沒舍得不管。還得給自己找補,非說是看在駱焓的面子上才救他一命的。 其實也是于心不忍,先前受靳灃的命令,于刑室懲戒靳之淵時,他都想放水的。要知道靳之淵身上可帶著槍傷,這一套刑完整地熬下來,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但室內(nèi)有監(jiān)控,不僅是極清畫質(zhì),還聽得到聲音。他跟駱焓的一舉一動,靳灃可看的一清二楚。 李祿知道當時靳狐貍就在辦公室悠哉愜意地一邊沏茶一邊欣賞顯示屏畫面——李祿對這老變態(tài)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只要靳之淵徹底失去意識,這懲戒不論完成與否,都算是結(jié)束。 但要命的是,靳之淵始終沒能如愿昏過去。估計是因為劇痛牽扯,神經(jīng)都無法放松下來。 李祿只能和駱焓打配合,用了些小手段,盡快將人弄暈,好讓靳之淵早些脫離刑室。 駱焓不僅是醫(yī)生,他也是藥師,會制藥。當時為什么一定要找借口捂住靳之淵的口鼻,就是因為駱焓掌心藏了藥粉,類似麻醉,聞了會昏。 在靳灃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倒是挺刺激的。 沒什么大不了,李祿下次還敢。 眼下李祿終于狠了心照著駱焓沒受刀傷的另一側(cè)腰窩用力掐上一把,他這舞刀弄槍的大手用上勁來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盡管駱焓并非常人,不至于連這點痛都受不住……奈何他腰有舊傷。 就連平時李祿小打小鬧的揩油,稍微用點力氣都能讓他疼上一會。 只是駱焓一貫作風是沉默,自己又是醫(yī)生,知道怎樣能毫無破綻地掩蓋住傷痛。 他不說,李祿自然也察覺不到——畢竟不能對二哈抱有太多期待,他腦容量就那些,往里頭裝點有關(guān)駱焓的事也就滿了。 李祿倒是突然想起先前換壞燈泡那次,他也是搞偷襲掐了駱焓的腰。當時他明明沒敢使勁,更像是鬧著玩兒,但駱焓面色明顯煞白了一層。搞得李祿心虛了一整宿,那晚連覺都沒睡踏實。 李祿當時還以為自己是下手重了,因為之前也經(jīng)??洼p掐駱焓的腰,他都神色如常,除了耳廓會偷偷泛紅外,并無異常。 沒辦法,誰叫李祿就不是個正經(jīng)人,腦子里凈是些廢料。他唯獨愛看這清冷淡然的醫(yī)生因為被碰了敏感的腰,而將要紅透的耳垂。 李祿的超長反射弧終于完成環(huán)游宇宙無數(shù)圈的歷險,此時此刻李二哈終于意識到,修燈那天是雨天! 駱焓的腰傷一到陰冷潮濕的雨天就會復(fù)發(fā),偏偏那天發(fā)作時,他還胡鬧又上手碰了他的腰。 于是李祿腸子都要悔青了,悔自己當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端倪。 一個粗心大意,一個有意隱瞞……這兩人當真是絕配。 這回可是實打?qū)嵉乇缓萜话?,這還得了?果不其然給人生生疼醒了。 駱焓打著顫極緩地睜開眼,已經(jīng)疼得發(fā)懵,他有些分不清是刀口疼,還是剛遭的這一下更疼。 瞳孔半晌才聚上焦,再低頭去瞧,李祿的右手正揪著自己脖領(lǐng),氣勢洶洶的。 駱焓有理由懷疑李祿是想揍自己的,于是他抬眼看著李祿。 李祿猝不及防對上駱焓幽深眼底,心虛地松開狗爪子。 駱焓本是將重量全借力在李祿手上的,他這一撒手,駱焓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只好張開雙手托住駱焓的背,但他手上那明晃晃的繃帶著實太顯眼,吸引了駱焓的注意力。 駱焓聲音有些啞,“你左手……怎么回事?” 駱焓知道是李祿掐的他,他并不責怪李祿。即使不知道他強行叫醒自己是為何,但仍保持著對李祿的絕對信任。 他現(xiàn)在只想看看李祿的手。 或許是身為醫(yī)生的敏感,總能第一時間準確盯上別人的傷處。 但更多的是私心,他很在意李祿。 李祿避而不談,側(cè)開身子露出身后床位上原本被他遮擋住的人。 駱焓順著那邊看去,額角瞬間驚出一層細密冷汗。 他的敏銳直覺已經(jīng)瞬間拉響警報——這絕對是瀕死的狀態(tài)。 太多的血了。 不論是咳出的,還是傷口滲出去的……這樣恐怖的出血量,對一個身體被重創(chuàng)且虛弱的人來說,會致死。 “小祿,”駱焓面色凝重,“你去血庫拿血,盡快?!?李祿聽他不容置疑的語氣,連遲疑都沒有,絕對服從地轉(zhuǎn)身離開。 駱焓其實坐都坐不住,腰椎和受到創(chuàng)傷的肌肉組織在劇烈地散發(fā)疼痛。 心急之下也沒等李祿回來攙他過去,倒是自己先一步強行挪了位置。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靳之淵身邊的了,他的精神在恍惚中沉浮不定,只記得腰痛得要裂開似的。 手撐著床架,艱難地站在靳之淵床邊。駱焓并不能站直,佝著背極度痛苦。 再回神時李祿已經(jīng)拎著裝好血袋的保溫箱回來了,將其輕放在床邊矮柜上,又推過手術(shù)器械臺,熟練地備好相關(guān)器械。戴上醫(yī)用手套,將手術(shù)刀具一一放置于鋪好在臺面上的干凈無菌布上。 李祿知道駱焓狀態(tài)極差,善解人意地協(xié)助他將手部消毒,又幫他戴上手套,而后一聲不吭地守在駱焓身后。 在上手操作的一瞬間,駱焓有著絕對集中的注意力,甚至可以完全忽視自身的傷痛,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傷者身上。 待血袋內(nèi)的血液安穩(wěn)輸入靳之淵體內(nèi),駱焓懸在空中的心才稍稍安定些,這才著手處理他反復(fù)開裂多次的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