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即則離，欲離則即。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黑鴉學派神殿內(nèi)題字

這些詞句被寫下，不是為了供人閱覽。它們被寫下來，如此一些事物方可存續(xù)，如此當記憶消逝、血肉成塵之時，我或許尚可追憶有關這一生的吉光片羽。這一生，不曾是平和的一生。宇宙是一個殘酷的搖籃，我也并非是出自怨恨才這樣說。良善，歡愉，飽足，這些不過是我們?yōu)榱宿哌^那些饑渴的夜晚而編織的謊言。我們僅僅只是被黑暗吞沒的燃盡殘燭。這才是真相，相信除此之外的事情則堪稱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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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jīng)活過，一次次吐納，一次次心跳，我于存在之中開辟了道路。當我從遺忘之門回望時，我將看到我身后的道路，我將明白我曾如何生活。因此我寫下這些，為了將來我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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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出生在普洛斯佩羅，我并非出生在泰拉。我的名字不是我最初被給予的名字，我的靈魂不是我問世時所攜的靈魂。我曾是很多事物，而現(xiàn)今永不存焉。我曾是一個戰(zhàn)士，我曾是一名學者，我曾是一名忠誠之子的忠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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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今又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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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宇宙為取悅它自己而倒進容器中的惡意，我是眾主之仆，我是無生無死之物的召喚者與維系者，我是垂垂老矣的半神，因?qū)W識而枯萎，因謀生而負重。我是這個故事的講述者，我是克泰夏斯，這些詞句所開辟的道路正是我所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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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種方式開始這場遠行，但我將會以一場回歸開始。我將從死亡神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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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從我面前的黑夜升起。我知道我正在做夢。我能感覺到它周圍環(huán)繞著我的虛無實質(zhì)，如和風般輕柔，深海般寒冷。我知道我所見所聞皆為虛妄，這在我體內(nèi)燃起了一種近乎是恐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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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這會讓你感到驚訝，但是夢境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東西。夢境并非你的意識在過往的碎片中掙扎不休，也不是當你沉睡之時宇宙對你的竊竊私語。夢境，是你的靈魂與所有你無法看見的真相相會的點。夢境，是你所能到達的最為危險的地方，而你卻無知無畏，手無寸鐵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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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無知，在意識的領域我也遠非手無寸鐵。但是當我看到這只惡魔的時候我意識到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錯，非常嚴重的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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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千年沒有做夢了，這不是我能冒得起的那種風險，也不再是我認為自己很在行的那種事了。而且這不是一個夢境那么簡單，這是一種昭示。

惡魔隨著它的移動而成形，沾污了煙霧中的形體和深度。它的身體像一只覆滿羽毛的蜥蜴，九條短腿從扁平的軀干破體而出，每個蹄子上都有嘴和舌。它的頭布滿了不停開合的頜與狹長的黃色眼睛，我能聽見聲音出現(xiàn)在我聽力所能觸及的邊緣，那是笑聲與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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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這只惡魔，正是我在克威尼斯的銀色宿主身上釋放了它，并將它的靈魂寄生在塔拉戈拉斯-蘇恩的身上。它在凡人中有許多名字，契爾’泰克、百門之龍、無限言者，但是只有我掌握著它的真名，因此只有我手握奴役它的鏈條。鑒于這一點以及我的處境，它的出現(xiàn)并不只是一個麻煩，還是一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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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的聲音沉重，充滿虛張聲勢的意味，“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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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嘴巴咔啦張開，它開始嚎叫?！暗俏揖驮谶@里，小巫師，”它在呼吸，“我就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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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你的真名，”我說道?！澳闵形聪胖灰蛭艺谌棠?，你的成形也不過是我的意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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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伴隨著筋摧骨折的聲音放聲大笑，“那你來命令我吧，半朽之人，把我逐回黑暗吧。鏈條已經(jīng)銹蝕，烈焰傾瀉在尚未到來的日子，殘破的鐘聲呼喊著末日，三人將不顧你的逃亡，從內(nèi)部將你撕裂，然后在你的殘骸冷卻之時大行饕餮?！彼珠_了一千張嘴，“你們正在被追獵，你和你的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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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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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又一次爆發(fā)出大笑，它的血肉在銅質(zhì)的羽毛下顫抖。這就是惡魔的方式。就像古代泰拉上的捕食者一般，他們擺好架勢，咆哮著掩蓋自己的弱點。但是就像狼嚎和獅吼一般，從尖牙利齒之間發(fā)出的無非是虛張聲勢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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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皆有其主，”它咧出了一個又寬又大的微笑“但你不是我的主人?！彼纳碥|弓成蛇狀，我必須要做出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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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向我猛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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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拼合它的名字，探查我意識的格區(qū)以解禁并組合每一個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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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h-sul’na’gu…’音節(jié)自我唇間傾瀉而出，但是惡魔已經(jīng)向我撲來，身形不斷暴漲。它的皮膚撕裂，手臂從腫脹的軀體中伸展而出，手指拉長成了骨質(zhì)的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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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nul’gu’shun-ignal…’夢境的表皮隨著我的吟誦而被拉伸扭曲，撕裂皮膚的聲響伴著哭嚎代替了惡魔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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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hu’theth…’不成型的字節(jié)繼續(xù)流瀉，它們在意念的空中燃燒。惡魔的身體開始崩潰，皮肉嘶嘶作響著化為膿液，血肉從它伸出的利爪上剝落，而它真名的最后一個部分亦于我腦海中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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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suth’kal!’我吐出了最后的音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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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僵住了，在原地顫抖不止，它的邊緣閃爍著虛無的光芒。“你，”惡魔用它溶解的喉嚨嘶吼著“真，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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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那么弱，”說完，我將它逐回了遺忘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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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聞到了燒焦的味道，那來自我自己的血肉。油煙凝結(jié)而成的粗厚繩索環(huán)繞著我四肢被純銀鐐銬固定的地方，將虛假的睡眠送入我血管中的煉金養(yǎng)料已經(jīng)熔化，高懸在我頭頂那熏黑了的銅制臂架上。我嘗試著移動我的頭。當我移動時，我脖子上的一些皮膚被撕裂了，它們已經(jīng)和我下巴下方的金屬環(huán)融為一體。我能感到我的肉體在掙扎著驅(qū)除疼痛，其他阿斯塔特修會的戰(zhàn)士可能對這種感覺不屑一顧，但是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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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jīng)老了，肌肉在骨頭上萎縮。放棄血肉的強健只是我為了獲取力量而放棄的事情之一。我仍舊可以舞劍，雖然我更喜歡手杖，我也可以徒手捏碎一顆頭顱，但這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只是小事一樁，它們并不能補救一個事實，那就是正如現(xiàn)在一樣，我的皮膚只是一張皺皺巴巴地覆蓋在四肢百骸上的面具，枯干的白發(fā)從我頭頂?shù)倪吘壌瓜?，蒼白的雙眼還和我出生時一樣，但翡翠和黃金的碎片已經(jīng)替代了我的牙齒。萬花筒般的墨跡從頭到腳覆蓋著我的皮膚，將疤痕隱藏在字母和象形文字之下，它們屬于早已死去的語言。我的身體，正如我的靈魂一般，是我所犯過錯的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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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牢房之中，我被綁縛在純銀與冷鋼鑄成的架子上。周遭狹窄的墻壁和地面上刻滿了守護符記，它們的大多數(shù)向外滲血，如同被火炬灼燒的蠟燭。我知道每個符記的意義，也知道它們本應阻止惡魔顯現(xiàn)在我的夢境中，就如同它們阻止我從亞空間中獲得救援一樣。它們和純銀鐐銬以及煉金養(yǎng)料所制造的昏迷一樣，都是為了控制我，直到我同意服侍阿蒙，或直到他們?yōu)槲野才藕昧硪粋€結(jié)局。我拒絕服侍，所以我被鎖鏈綁縛，沉眠于西考拉克斯號的心臟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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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鎖鏈脫落，我已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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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動了動我的頭，這一次疼痛來得更加清晰而強烈，我發(fā)出嘶嘶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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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一個聲音從我恰巧看不到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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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住了，我認識這個聲音，但它不可能在這里出現(xiàn)，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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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動不動，從我燒焦的四肢傳來的痛楚以及房間內(nèi)的異味都在告訴我這不是夢，但真正偉大的謊言往往就是這樣微妙，他們比現(xiàn)實更像現(xiàn)實，比真相更像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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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泰夏斯，”那個不可能的聲音說道，然后，同樣不可能地，他走進了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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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一點也沒變。他的臉和以前一樣，藍色的雙眼嵌在驕傲的臉上，五官明鏡無波，以至于他看起來總像是在傾聽什么聽不到的事物。我們中的許多人都被恐懼之眼所影響、所扭曲，以至于當看到如此一位沒有被變異玷污的人出現(xiàn)時，這幾乎令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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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曼，”我嘆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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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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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掃過他銀藍色的長袍，以及天藍色的鎧甲和他左臂環(huán)抱著的帶角頭盔。我認出了這兩樣東西，我最后一次看到它們之時，它們還穿在我的獄卒阿蒙身上，它們的易主只能說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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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說道，“阿蒙已然不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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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兄弟…”，阿里曼開口道，而我早已聽到了他尚未說出口的悲哀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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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恕我妄言，”我看向他冰冷的雙眼，我的傷口有如針刺般疼痛，但我忽略了它。“我并不為他哀痛，他是個傻瓜，你也一樣，阿澤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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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的臉龐依然波瀾不驚，但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來回應，而我省去了他的努力?！澳阋词莵磲尫盼?，要么就是來尋求我的服侍。”我說道，“或是在你把我加入我們死去兄弟的隊列之前，你前來尋求良心的平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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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明白，我并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造物，我的血液不會隨著高談闊論兄弟情誼、舊時榮光或者故國孑遺之類的東西而脈動。我那被忠誠和情誼所束縛所強迫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復返，我是真實宇宙的造物，束縛我的紐帶得花錢買，我的忠誠也不過是支撐自己度日這一能力的延展。阿里曼知道這一點，他絕無可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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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他點了點頭。環(huán)繞我的符記和束縛我的鎖鏈燃起了新的火焰，我感覺到他的意識對我的碰觸，那是純粹的痛苦。我確信這種痛苦沒有表現(xiàn)在我的臉上，展示軟弱無異于招致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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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的幫助，克泰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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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幫助？那你能為了這種幫助提供什么呢？更重要的是，你為什么需要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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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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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上了阿蒙的老位置，我們被流放者的軍隊領主。而直到最近他們還在到處追殺你，這處境是你難以忍受的。如果真如我所猜想的這樣，那么你還是沒丟掉輕描淡寫的習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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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一下頭?！拔也恢牢沂欠衲芟嘈潘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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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知道你不能相信我，這反而讓我顯得，怎么說呢，值得信賴？多么諷刺啊，你不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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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會像曾經(jīng)那樣追隨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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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我的頭靠在環(huán)抱我的架子上，“你提供什么？”我問道，并且閉上了我的雙眼。亞空間在我的意識中產(chǎn)生了輕薄的痛楚，它的全部重壓被房間中其余的符記抵擋在外。沉默在此刻滋長，吞噬著我心跳的節(jié)拍，以及我自己的呼吸聲，仿佛一切都靜止了，被一只無形之手的碰觸定格在原地。在這寂靜之外，阿里曼的意識懸于空中，有如一顆冰冷的恒星，不停地攫取光與熱，他的力量幾乎使我口中的呼吸都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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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對阿里曼的缺點視而不見。我不喜歡他，我相信他也會全力回擊我的蔑視。我們在方方面面都有所不同，但是誰要是否認他是行走于凡間的最可怕的存在，那他一定是騙子，或者是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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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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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曼紋絲不動，但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變得僵硬。我感到他距離我不過咫尺之遙，吞吐著我周圍的空氣，透過我的眼簾看到我破碎靈魂中的野心。冰冷的針刺游離在我殘缺的記憶之間，我知道他看清了我曾經(jīng)做過的每一個交易，我生命中每時每刻都在尋求我最需要的一件東西。我知道，他看到了原因。我知道，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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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間我憎恨他，不是兩個出于不同原因而做出完全相悖決定的兄弟之間所產(chǎn)生的那種簡單的憎恨。我的恨意在沉默中從我身上迸發(fā)而出，就如同一種回答或者央求。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情感使我感到驚訝，這種感覺就像是那早已被我拋棄的生活再次回歸。是的，當然是的，這就是它的本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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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供什么，克泰夏斯？”他最后說道，聲音低沉，“我給你你長久以來所尋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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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雙眼在這一刻睜大了，因為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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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現(xiàn)你的夢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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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后，我會明白為什么阿里曼如此地需要我。這與信任或者權力無關，至少不像是我想的那樣。他了解我更甚于我了解自己，事實上，他也比了解他自己更為了解我。他總是把別人看的那么清楚，而自己卻那么模糊。不過當時，我把他的提議當成了一種老式的簡單：許諾獎勵，以及背叛后所得的報復。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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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我，”我說，“然后我將效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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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愿，”他說道。我感覺到束縛我的純銀被擊碎了，疼痛在我身上游走，金屬碎片飛向半空，然后一動不動地停住。我倒在一片狼藉之中，在漫長的一分鐘之內(nèi)喘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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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ツ?？”我問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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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曼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聽到我的話，他停了下來，轉(zhuǎn)過半張臉的剪影，向我投來一束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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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在開始什么，”我掙扎著從地板上站起來，“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不是嗎？阿蒙為何而死？你為什么帶著他的頭冠？我能從你身上感覺得到，阿里曼，舊夢已然重現(xiàn)。所以，我們要從哪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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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ヒ娢覀兊牧硪晃恍值?，”阿里曼說道，“我們?nèi)ヒ娮C一個神諭?！?/p>

• 本文收錄于《Ahriman:Exodus》，作者是John French。死亡神諭（The Dead Oracle）收錄于克泰夏斯的故事（The Tales of Ctesias）這一部分。

• 本文譯名為暫譯名，因為文章不算短，最近又比較忙。邊看邊翻，定題不一定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