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jǐn)以此書，紀(jì)念我那逝去的童年

那是一段小有遺憾的幸福時光。


——雷歐幻象

也不可能是“畜生”。

我是“神”。

這種說法并不準(zhǔn)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已經(jīng)完全超越了神。

但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畢竟我今天來到這里的目的并非于此。

我停止觀望，彎下腰去，挽起褲腳和兩袖，將沉重的斗篷向后一甩，扶了扶帽檐，邁開腳步緩緩蹚下那灰色的汪洋。

足以將一般人完全溶解的浪潮在我面前盡數(shù)分作兩半，完全不能傷到我哪怕半根毫毛。

因為我是神。

模糊的回憶涌上我的心頭，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俯下身去，手中被拾起的那塊重疊也不再閃耀。

是了，是了，是我要找的東西。

我心中竊喜，將手中那東西向上猛地拋起。

重疊的空間重新舒展開來，化作連通過去與現(xiàn)在、記憶與真實的裂隙，出現(xiàn)在了半空中。

濃稠的黑夜逐漸化開，死一般的寂靜被浪濤陣陣擊碎。

太平洋。

是了，是了，我正是要去到那里。

我縱身一躍，裂縫吞噬了我的身影，同時迅速閉合，將那凝重的夜遠(yuǎn)遠(yuǎn)拋諸腦后。

無妨，反正回去的路又不止這一條。

現(xiàn)在，我的腳下，便是廣闊的太平洋。

溫和的浪濤掠過我腳尖，幾只海燕從我耳邊掠過。

它們感受不到我，我卻感受得到它們。

因為，我是“神”。

我知道我的目標(biāo)并非此地。

一路向南。

穿梭著，飛翔著，大片大片的礁石從我的身旁掠過。

到了。

我止住腳步，俯視著這座輪廓奇異的島嶼。

“海龜……”

沒錯，是了，這島的形狀實在是太像海龜了。

“島……海龜……”

我將這兩個平平無奇且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詞反復(fù)咀嚼了好幾遍。

“海龜……島……海龜島??！”

是了，是這里了，我要來的就是這里！！

我正了正右眼處因興奮的晃動而略微錯位的單片眼睛，興高采烈的向下降落。

堅實的地面，整潔的街道，林立的房屋。

但卻看不到半個活人。

好像這全島的居民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夜晚，

突然憑空蒸發(fā)，不知所蹤。

我緩緩踱向街道盡頭，

整潔的庭院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圣……斯丁……學(xué)院”

是了，是了是了，就是這里！

我徑直穿過緊閉的大門，一路閑逛。

涼爽的風(fēng)帶走了燥熱，卻留不下我急切的心。

我繼續(xù)走著，直到那個爬滿藤蔓的站牌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切。

裝神弄鬼。

我一撇嘴角，坐在尚未被爬藤覆蓋的長椅上，等待著校車的到來。

……

不知在長椅上坐了多久，小島已經(jīng)入夜。

偌大的校園里空無一人，迷霧籠罩了眼前的暗夜。

我莫名的有些心慌。

等等，我是神，我不用為自己擔(dān)心。

話說那幾個小家伙到底找到了“那玩意”了沒有……

胡思亂想中，那輛破舊的黑色校車正從不知何時開始彌漫的迷霧中緩緩駛來。

蓋著破碎燈罩的車燈，在濃霧中散發(fā)出微弱的光，吸引著一些蚊蟲繞其旋轉(zhuǎn)，飛舞，

形似前來膜拜神像的朝圣者。

可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神早已死去。

只能徒勞的擋在被昏暗車燈所照亮的一小塊區(qū)域邊，既敬畏又親近的圍著它們的神像盤旋。

它們追求的，是光。

可現(xiàn)在這個世道，

團(tuán)隊反目，

孩童上吊，

主創(chuàng)決裂，

粉絲互辱，

腦子**的出版社董事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煽風(fēng)點火，

再加上**燚*這個徹頭徹尾的JOKER，

這種種亂象覆蓋之下，

那里還有光呢？

我無聲的嘆了口氣。

為這些撲火的殉道者，

也為我那遙遠(yuǎn)記憶中，某段小有遺憾的幸福時光。

校車離站臺越來越近，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凝重，無聲的威壓正在逐漸向我逼近。

但這對我來說完全無礙。

至于原因——跟上文所述相同。

沒有了恐懼的影響，我得以細(xì)細(xì)觀察這輛“幽靈校車”的外貌：

這是輛二十世紀(jì)二三十年代樣式的老式校車，車頭掛著個爬滿銅綠的銅質(zhì)標(biāo)牌。

標(biāo)牌上的字跡已經(jīng)被銅綠腐蝕的模糊不清，圣斯丁學(xué)院的徽記卻依然清晰可見。

這個徽記是這校車的外部組成中最完整的一部分。

整個車身都顯得破敗不堪，滿是大片的污漬，劃痕和破洞。

從破洞中流出來的那種亮晶晶的奇怪液體，依我猜測，興許是尸水。

亮晶晶的尸水從破洞中流下，但這和校車的漆層脫落并沒有直接關(guān)系。

區(qū)區(qū)幾個洞，幾道尸水，根本沒有可能將整輛校車的車漆全部腐蝕掉。

校車駕駛位旁的后視鏡少了一個，副駕駛位的玻璃直接缺了一大塊。

但好在那洞有被什么人修補(bǔ)過，現(xiàn)在那個觸目驚心的大洞已經(jīng)被某種神奇的東西給補(bǔ)上了。

看來小家伙們已經(jīng)上去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怎么幫我收拾的車?yán)铩?/p>

我愉悅的勾了勾嘴角，看著那吭哧吭哧著艱難靠近的破舊校車。

望向車門，

那里沒有站著什么“剩下一具骨架，只有頭部還保持完好”的票務(wù)員女孩。

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位略顯冷漠的俊俏少女。

長發(fā)飄飄，純白如六月飛雪，在南太平洋寂熱的夜里顯得如此清涼。

頭頂?shù)亩Y帽裝點著各種浮夸墜飾，身上的華麗禮服被一件樸實無華的灰風(fēng)衣所遮蓋。

貼身的潔白馬褲搭配著覆蓋了些許鐵皮的小靴，更是完美展現(xiàn)出了那優(yōu)美的腿部線條。

她潔白修長的右手拄著一把長劍，左手正了正左眼的單片眼鏡，

如炬的目光透過厚厚的玻璃炙熱的注視著我。

是了，是了，原來他們已經(jīng)上去了。

我對此并不意外。

車門旁這少女是我的從神——

“迷天使”薇米娜·特麗娜耶撒·伊奈庫伯斯。

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會稱她為“薇娜”。

一來，這樣方便。

二來，她喜歡我這么叫她。

“嘿！薇娜，是你嗎？你們動作挺快的嘛！”

我提起手杖，站起身來，朝著薇娜的方向喊道。

“嗯，我到了——事情進(jìn)展的還算順利?！?/p>

她冷漠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愉悅的聲音出賣了她的心情。

校車在吱吱呀呀中漸漸停下，車門旁那個冷漠的少女轉(zhuǎn)眼間便笑著撲進(jìn)了我的懷里。

“書者大人！！”

她高興的呼喚著我的尊名（簡稱），就像與分別了數(shù)十年的女兒突然與老父親相見了一樣。

我允許她擁有這種情感——不僅是“人”和“神”，就是超越了“神”的存在，都需要擁有情感。

這是保持理智，維持人性的必要途徑。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跟懷里這個小妮子的關(guān)系也有點類似于老父親和小女兒。

具體原因我有些記不清了，但我們二人身上的羈絆卻不難察覺。

“嗯，好久不見了，薇娜——最近這段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嗎？”

我微笑著撫摸著她的柔順白發(fā)，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

“事情……倒是沒有，除了您要求我們辦的事。”

提到工作，薇娜的表情瞬間嚴(yán)肅起來。

我收回手，慢慢向后退了兩部，整理好著裝，用手指了指單片眼鏡。

“？”

薇娜的臉上掛滿了問號。

“你的單片眼鏡戴反了，祂本該被戴在你的右眼?！?/p>

“但是……您的單片眼鏡不是在左眼嗎？”

“……”

我一摸左眼，堅硬的透明固體阻隔了我的食指和瞳仁。

“啊……抱歉，戴反了?！?/p>

我譏笑似的摘下左眼上的單片眼鏡，將它重新戴到了右眼。

“我就說怎么感覺視野有些奇怪來著……哈哈……”

略顯尷尬的哈哈了幾聲，周圍的濃霧似乎散去了不少。

薇娜沒有任何動作，但她的單片眼鏡卻自己移到了右眼。

有些時候“通感鏈接”還是挺好用的。

“那么，尊敬的書者大人，請您登車吧——這輛校車便是通往目的地的那輛?！?/p>

薇娜微微笑了笑，向我不卑不亢的恭敬道。

“……嗯……里面的‘東西’，處理干凈了嘛？”

“還沒有——這輛校車已經(jīng)被‘尤加特之心’同化，上面的所有物品都會在清理完成后恢復(fù)原位，在沒有專業(yè)設(shè)備的情況下，清除這些東西要花費很長時間。”

“……原來是‘尤加特之心’啊……難怪你們忙了這么久……”

“是的，但在經(jīng)過一個下午的清洗之后，車內(nèi)大部分的‘枯萎之鞘’都已經(jīng)表示愿意在我們使用校車的途中保持沉默——當(dāng)然，如果您覺得無聊，您也可以讓他們中的一些人解除沉默狀態(tài)，跟您……聊聊天？”

“跟‘枯萎之鞘’聊天嗎……也許會是個新奇的體驗……先上車吧，邊說邊聊?！?/p>

“是的，書者先生，請登車吧——旅途馬上就要開始了呢~……”

結(jié)束攀談，我向著那詭異的校車跨出了第一步……

我想我會想念這次旅程的……

我確信。

踏入校車，仿佛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與車外的詭異不同，

車內(nèi)的環(huán)境……甚至比車外還干凈。

淡淡的藏紅花香味彌漫在車廂里，讓人神清氣爽，

一排排紅絲絨座椅整齊的沿著過道兩旁水平排列開來，

車內(nèi)環(huán)境舒適的簡直可以令人忘記這是一輛二三十年代的“幽靈公交”。

不管是車廂的廂壁還是地板，都整潔的如五星級酒店一般。

我甚至懷疑那些從破洞中流下的尸水只是我的幻想。

明亮而柔和的燈光照亮了整個車廂，

也照在一位位身著黑袍的“乘客”身上。

他們都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沒有攀談，沒有吵鬧，沒有說話，沒有咀嚼。

沒有一切讓人無法忍受的吵鬧。

除開那身黑袍，他們簡直比一般的公交客還要文明。

總體來說，小家伙們處理的還不錯。

但我還是覺得這車廂里少了點生氣。

駕駛位上，一個一臉天真的小正太穿著司機(jī)制服，對我開心的叫喚道：

“喂！喂！書者先生！看這邊！這邊！”

好了，現(xiàn)在終于有點熟悉的味道了。

“哦！是你呀，我可愛的貢多拉·瑟靈威尼，真是幸運呢，能夠分配到一個專業(yè)對口的職務(wù)！”

“??？這也不算什么幸運啦~……畢竟這一車人里面就我一個有駕駛經(jīng)驗了呀~！”

“哦對，說來也是辛苦你了……試車感覺怎么樣？”

“還挺不錯吧……跟駕駛船只的手感有些不同，但是總體上要適應(yīng)還是沒有太大困難的啦！就是嘗試點火點了好久……”

“……但絕對！絕對不可能是本司機(jī)的問題啦！這輛校車的引擎太舊了，要發(fā)火費些功夫也是很正常的啦！”

小正太眨巴著亮晶晶的海藍(lán)色瞳孔，一臉自信的向我自夸道。

“渡天使”貢多拉·瑟靈威尼，我的從神，專職出行時載具的駕駛。

如果你想跟他套近乎的話，你可以叫他“瑟靈”。

別問我怎么知道的，我只知道我平常一直這么叫他。

你可以將他理解成我的司機(jī)。

一個“路癡”司機(jī)……

“這個我知道，不是小瑟靈的問題，但是……希望你這次有認(rèn)真看路線圖哦……”

“路線圖……哎呀書者先生您又在拿我開玩笑啦！作為一個專業(yè)的司機(jī)，我是不可能在同一個坑里連著栽三次的啦！！請您相信我！！”

小瑟靈正了正頭上的大蓋帽，抹了抹從額頭流下的汗珠，一臉不高興的跟我說道。

呃……好像這玩笑開的有些不太適合……

“??！沒事沒事啦，小瑟靈的駕駛技術(shù)我還敢多說什么嗎……話說車?yán)镌趺催@么熱啊……”

的確，車?yán)锏臏囟仁潜韧饷娓吡恕蟾?0℃吧。

“??！空調(diào)還沒裝好嘛？洛斯和普羅耶究竟在搞什么??！”

小瑟靈驚訝的叫了起來——他讓洛斯和普羅耶裝了半天的空調(diào)竟然還沒裝好，

他們大概率都把自己的交代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

“書者大人，請您不用著急?！?/p>

薇娜的清脆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她輕輕按下手中遙控器，清涼的風(fēng)從角落吹出，逐漸擠走了夏日的炎熱。

“啊……舒服啊……”

能夠在熱帶雨林氣候帶吹到冷風(fēng)實在是太**舒服啦！

“好涼快……但是空調(diào)怎么裝了這么久？”

瑟靈一邊享受著涼風(fēng)，一邊把自己的疑問拋出。

“……他們在裝好了空調(diào)之后，就蹲在后部車廂打牌，顧不上給遙控器……”

薇娜扶額嘆道。

“那這遙控器？……”

“我找這位’乘客‘借的?！?/p>

薇娜沒好氣的指了指一群黑袍人中的一個。

我明白了。

“是找乘客【借】的啊……那沒事了……”

洛斯和普羅耶在打牌摸魚……

倒是很符合他們一貫的作風(fēng)。

“讓他們，過來見我。”

我微笑著向薇娜吩咐道。

她對著我微微頷首，隨后便轉(zhuǎn)身走向了車廂深處。

車廂被一道隔板分成前后兩部分，激烈的吆喝聲通過隔板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

“對五！”

“對J~”

“對二！”

“對~…什么？！對二？！…淦！過過過??！”

……

吱呀~（開門聲）

“你們幾個，玩夠了沒有？！”

“誒誒誒滾滾滾別妨礙我們幾個打——！”

“奧歐歐奧歐奧歐歐奧歐啊哦哦啊哦哦~——”

（特別鳴謝Tom老師）

【1 minutes later……】

“還打不打牌了？”

“不打！不打了！”

“對！對！不打了??！”

“還摸不摸魚了？！”

“不摸了不摸了?。　?/p>

“對！對！！”

“既然知道錯了就趕緊給老娘滾出來！書者先生都到了你們還這副吊樣??！”

“是是是！咱兩個知錯了，請薇娜大人饒命！饒命??！”

“知道就好，跟我出來！”

“是是是！X2”

……

呵……又是雞飛狗跳的一天……

我嘴角一翹，如此想著……思緒逐漸飄向了遠(yuǎn)方……

你，應(yīng)該也曾這么想過吧？

T？

“咳咳，那么，洛斯，還有普羅耶，你們還有什么要補(bǔ)充的嗎？”

“沒有了沒有了！尊敬的書者大人，我一直是在盡心盡力工作的，都是這個普羅耶特他硬要拉我過去打牌，我受不住他邀請就陪他玩了幾把……要不然我會被薇娜大人揍嘛！”

“誒誒誒！洛克米斯你這么說合適嗎？??！明明是你硬要和我打，說要把前天的厄運全部還給我，結(jié)果被我贏了兩把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你說你這樣合適嗎你說！”

“我不管！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個小賤客別在這邊血口噴人！”

“嘿呦！仗著自己長了張嘴就敢在這里信口開河？你罵誰是小賤客呢！你個老烏鴉??！”

“你！——”

看著面前這兩個活寶吵架倒是件有趣的事。

可惜現(xiàn)在沒時間為了這種事情爭吵。

“安靜。”

鴉賤無聲。

“詐天使”洛克米斯·蒙洛，“血天使”普羅耶特·布拉歐德。

兩名足以匹敵序列零的從神，

此時站在我面前卻如同兩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低垂著頭，耷拉著眼皮，一言不發(fā)。

“喂，我說也沒必要搞成這樣吧……空調(diào)沒裝好就沒裝好唄，反正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又不是這些……”

“沒事了，書者先生?！?/p>

“詐天使”洛克米斯·蒙洛先一步開口認(rèn)慫。

洛斯是我平常對他的稱呼。

這個穿的像中世紀(jì)魔法師的黑發(fā)綠瞳美男子是我的軍師。

他在策劃上很有一手，就是不太聽話，喜歡搞些莫名其妙的惡作劇捉弄他身邊的這位——

“血天使”普羅耶特·布拉歐德。

我的貼身侍衛(wèi)長，一般認(rèn)識他的都會叫他普羅耶。

包括我。

他劍法一流，就是人有點不太機(jī)靈。

常常因為某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而無能狂怒。

“我錯了?！?/p>

沒有瞅著我大吼大叫，看來氣是已經(jīng)消了不少了。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回座位吧，剩下的路還很長…整整30公里…”

“是……X2”

“誒？等等，話說我們好像還沒找位子來著？”

洛斯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他們來見我之前，我和薇娜已經(jīng)和一些乘客進(jìn)行了【疣嚎】的【磋】商，其中兩位乘客【自愿】將位置讓給我們，至于剩下的那就別提了。

“哦對了，我沒給你們找位置，如果你們不想站著的話，就趕緊去找座位吧——用任何方式都行哦……”

話音剛落，他們已經(jīng)找好了位置，正坐在一群黑袍人中間一臉局促的看著周圍。

那兩個人坐的地方原本都已被黑袍乘客占據(jù)，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只能祝那兩位被丟出車外的大冤種還能找得到回學(xué)院的路了……

沒必要為他們的死活而擔(dān)憂了……

“幽靈校車”帶著“吭哧吭哧”的巨大噪音，搖搖晃晃的向著本次的目的地駛?cè)ァ?/p>

“怎么這么安靜……”

行程接近三分之二，我開始覺得這旅途有點不對味了。

明明有滿滿一車的乘客，一路上竟然沒有一個人發(fā)聲。

這種人為的寂靜實在是令人感到無聊。

哦對了，禁言和禁行好像是我自己定的……

“此地禁行無效，禁言無效?！?/p>

隨著我的念誦，整個車廂的乘客瞬間活躍了起來。

他們相互攀談著，嬉笑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

年過花甲的大學(xué)生正翻看著過期的報紙——

盡管那張滿是破洞的報紙上根本沒有字跡；

年輕的妙齡女郎欣賞著自己的紅色高跟鞋——

她用針線將它同自己的腿骨緊緊交融在一起，只為永生永世再不分離；

臃腫的胖小子往嘴里不斷塞著金黃的爆米花——

美麗炫目的金球在不存在的胃里翻滾，消解，吸收，

直到化作殘渣，從某個角落重新反芻；

翻動報紙的沙沙聲，高跟鞋點地的震動，爆米花的甜香……

所有的感官在這一瞬間被激發(fā)，使我重新找回了出發(fā)前那副精神飽滿的樣子。

“啊……果然旅行還是得有點吵吵鬧鬧啊……不然什么意思都沒有了……”

我揉了揉左眼，視線看向了窗外——

在遠(yuǎn)方的曠野上，高大的黑色城墻莊嚴(yán)巍峨的屹立在這座占地面積不過數(shù)十平方公里的小島東北角，以人力所不能及的超凡姿態(tài)毅然挺立，就像撐起了天空的阿特拉斯一般雄壯威武。

綿延數(shù)公里的城墻由黑色玄武巖筑成，粗陋的建筑工藝卻帶來了現(xiàn)代技術(shù)所不能及的驚人效果——這道城墻自數(shù)千年前被島上的土著人建成，便一直沒有再倒下過。

這數(shù)千年里，不管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都沒能使這堵陰森的古代城墻化作島上老人們口口相傳的過去。

它現(xiàn)在屹立在這里，未來也將繼續(xù)屹立在這里。

正如我本次的目的——

他現(xiàn)在在這里，以后也會一直在這里。

直到我的到來。

我的思緒雜亂的糾纏在一起，看來“錨”的力量也不能太過強(qiáng)大。

“喂？這位先生，你知道，傳說中的生命城，【尤加特拉?！繂?？”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搭住了我的肩膀。

不，準(zhǔn)確的說，那只手除了森森白骨，什么也沒剩下。

但我并未感到恐懼——反倒是他話語里的【尤加特拉希】引起了我的關(guān)注。

“您剛剛說的是【尤加特拉希生命城】？”

我微笑著轉(zhuǎn)過頭去，看著手的主人——

那是一位有著淺棕色光滑皮膚的土著居民，他看上去三十出頭，雖然被黑袍遮住了面部，但我還是從他的耳釘和耳環(huán)的樣式以及滿臉的奇異油彩迅速判斷出——

這是位占星術(shù)士。

“沒，沒錯，是【尤加特拉希生命城】?！?/p>

占星術(shù)士頓了一下，似乎對我的反應(yīng)感到有些意外。

“你不是一般人吧？一般人看到我這只手早就嚇得魂不附體想要跳車離開了……”

那占星術(shù)士皺了皺眉，似乎回憶起了些不好的事情。

“啊，這點不算什么，在我的人生中，比這更惡心的東西我都見過不少?！?/p>

我笑著，笑的多么夸張。

“還有一點：我知道，能夠讓人害怕的不僅僅是你這只手?！?/p>

“嗯？那……還有些什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你的身子，應(yīng)該，也是這樣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占星術(shù)士一掀黑色外袍，露出被黑袍掩蓋的森森白骨。

“說好聽點是憑直覺，說不好聽就是瞎猜……呵呵，抱歉哈，本來看你想嚇我一跳還想配合你演出戲來著，但這嘴巴啊，就是欠，你看，沒繃住，就這么自然的說出來了，實在是抱歉哈~”

我頗有些得意的笑著，就像在講述一件很平淡的瑣事。

“……唔……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占星術(shù)士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吸引了全車人的目光。

“我就知道你這人來頭不小！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去【尤加特拉希】做什么！”

那人笑著向我喊道。

他的眼中沒有殺意，更多的是對我的欣賞和好奇。

“我嘛，就是個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卻不得不為了靈感而四處奔波的作家?！?/p>

“就這？沒了？”

“我還是沉浸于童年幻夢中的自閉者。”

“為前途和未來被迫加速奔跑的鴕鳥，”

“頹廢的寫作者。”

僅此而已。

“……”

見看不到熱鬧，全車乘客再次扭過頭去。

“覺得我解釋的太難理解？”

“不，你的回答是我聽過的所有回答中最精辟的一個……甚至比那四個小鬼還要深邃?！?/p>

“深邃就對了……看來在這車‘枯萎之鞘’里還是有些正常人的……”

“那你又是為了什么來到這里？”

“……”

我沉思半晌，微笑著反問他道：

“占星人先生——請允許我這么稱呼您——您曾經(jīng)有過童年嗎？”

“有啊，幼時的每一個夜晚，我都會坐在天空下，觀察群星的閃爍變化、興起敗亡?！?/p>

“這是您的興趣？”

“可以這么理解?！?/p>

“那您的童年，或者，青年時期，是否有過遺憾？”

“……”

“您不愿意說的話那就不用說了?！?/p>

“……”

“長大后，您是否想過讓您童年時期的遺憾全部化作圓滿？”

“……想啊……當(dāng)然想過了……”

“我現(xiàn)在要去做的，便是那第三件事?！?/p>

“哦？！”

占星師的眼中出現(xiàn)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不甘，悵惘，希冀，追尋……

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原來如此啊……”

他用一種尊敬的語氣向我說道。

“沒錯，就是您想到的那樣?！?/p>

我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看來……我們倆還挺聊得來的嘛……”

“你應(yīng)該也知道吧？這輛校車早已經(jīng)不存在了?！?/p>

“知道?！?/p>

“但是……說實話，能夠看到這輛車再一次經(jīng)過圣斯丁學(xué)院的巴士站臺，我還真是有點五味雜陳呢?！?/p>

“六十多年前也是這樣……也有些外來者，就是擁有完整身體的正常人，像你們今天這樣，來到我們的車上?！?/p>

“哦？外來者？能跟我……描述一下他們嗎？”

“要描述他們也不是太難……也就是四個……不，五個小孩，還有一條狗一匹狼……”

“呵，這倒是有意思……”

“能告訴我關(guān)于他們的更多信息嗎？”

“……嗯……抱歉，有些記不起來了……”

“這倒無妨，反正最后總是會碰上的……”

我并不失望，反正該交匯的命運總會交匯，

任誰也改變不了。

“很高興遇見你，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我早已放棄了自己的名字?！?/p>

“我只是心之海里的一顆虛無縹緲的塵埃，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p>

“您沒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p>

“這樣嗎……”

我玩味的笑了笑。

“但你還有夢想?！?/p>

“那又如何？”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那他還拿什么談夢想？”

“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聯(lián)系吧？”

“你還想救自己的愛人嗎？”

我嘲弄般的一翹嘴角。

他沉默了。

“……”

“我知道，你的愛人，在七十多年前便喪生在了【尤加特拉希】的深處?！?/p>

“……”

“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p>

“溫莎·D·希哈姆公爵，圣斯丁學(xué)院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學(xué)生，可惜英年早逝，空有滿腹才華卻無施展騰挪之時機(jī)……唉，可嘆，可惜……”

“……提他干什么？！”

“你的愛人，應(yīng)該也是他選中的實驗品之一吧——”

“布雷斯特·米西哈翁助教？”

“……”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的愛人，是叫——露絲琪雅·亞拉特切，沒錯吧？”

“……”

“同樣是圣斯丁學(xué)院的天才學(xué)生，但她卻有溫莎所不能及的一大優(yōu)勢——”

“……”

“她有著健康的體魄，沒有任何疑難雜癥纏上過她，是吧？”

“……”

“一天夜里，您的愛人，露絲琪雅·亞拉特切小姐，聽信了同舍女生的慫恿，在深夜12點獨自前往圣斯丁學(xué)院的老站臺處，之后嘛，就再也沒有回來——是真的吧？”

“……”

“次日，你發(fā)了瘋的尋找她，但你卻根本找不到一點她留下的痕跡，”

“……”

“因為她并沒有死在校園里，正相反，她死在了一個所有人都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哪里！”

“——【尤加特拉希】?！?/p>

“……”

“她失蹤以后，你就一直在研究和【尤加特拉?！坑嘘P(guān)的一切——包括這輛‘直達(dá)專車’?！?/p>

“……”

“你發(fā)現(xiàn)，在露絲琪雅小姐失蹤的六年前，也就是2004年，圣斯丁學(xué)院的一位學(xué)生也在校園內(nèi)神秘失蹤，而他和露絲琪雅一樣，在失蹤之前都曾前往過——”

“……接著說！！”

“——前往過圣斯丁學(xué)院的老公交站臺?！?/p>

“……”

“附滿爬藤的詭異站臺，不管清理多少次，最后都會再夜深人靜之時重新長滿藤蔓……”

“同樣爬滿藤蔓的‘幽靈校車’，連通著生與死的國度……”

“那輛校車的乘客全都失去了身上的血肉，除了頭部以外，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化作了白骨……”

“一旦你登上校車，它們就會極力挽留你，阻止你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它們甚至?xí)f：‘這輛校車的終點站，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一個人間圣地?！?/p>

“那里藏著一件秘境珍寶，能夠賦予生命不朽的光環(huán)，蒙騙死神的雙眼，將美好的存在永恒留在人間！’”

“這個怪談，你應(yīng)該在校園里，在那些愛嚼舌根的男男女女中，聽說過不少次吧？”

“……是的?！?/p>

“那您相信這個傳說嗎？”

“不信。”

“沒錯，您是唯物主義者，相信萬物終有盡頭，一切存在最后終將消失……”

“當(dāng)年，溫莎·D·希哈姆公爵也是這么想的?！?/p>

“……”

“但是，盡管他曾經(jīng)跳下了那班詭異的校車，但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還是選擇用自己的爛命來賭一把——賭贏了，自己活；沒賭贏，自己死。”

“他賭對了——盡管他已經(jīng)被肺結(jié)核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他還是成功的撐過了那段死亡的終點——”

“他成功進(jìn)入了【尤加特拉希生命城】?！?/p>

“……”

“他在那里解開了七道謎題，找到了密密爾智慧泉的泉水……”

“……”

“這泉水使他獲得了永生，他從此再也不用擔(dān)心肺結(jié)核的威脅了?！?/p>

“……”

“但他也付出了代價——他也變成了和‘乘客’們一樣的怪物。”

我微笑著指了指身邊的一個“枯萎之鞘”。

他不停的啃咬著自己的手指頭，試圖在面前的羊皮紙上寫些什么。

但他永遠(yuǎn)都寫不出來——他的所有手指都已經(jīng)與冢中枯骨無異。

又何來的雪呢？

“但他沒想過認(rèn)命，他瘋狂的展開研究，借著密密爾智慧泉和那些被校車帶到那里的可憐學(xué)生，試圖找到讓他的身軀得以恢復(fù)，從而實現(xiàn)他渴望的‘真正永生’的最終方案?！?/p>

“而那些被送來這里的實驗品——就包括您的愛人，露絲琪雅·亞拉特切小姐，沒錯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　?/p>

“哎呀，別著急，耐心聽我說完——回到您這邊，您因為愛人的失蹤，對與【尤加特拉?！坑嘘P(guān)的一切，都產(chǎn)生了深刻的執(zhí)念——你搜集資料，廢寢忘食的鉆研，曾多次累到吐血住院，期間還曾多次突發(fā)心肌梗塞，若無旁人在場，您能否站在這里聽我敘述都成懸案?！?/p>

“……”

“可是，持續(xù)了兩年半的高強(qiáng)度研究并沒有讓你得到任何有用的成果，您本人還因多次涉及學(xué)院中不成文的禁忌——‘禁止進(jìn)行一切與【尤加特拉?！坑嘘P(guān)的研究活動’，而被學(xué)院高層會議剝奪了評優(yōu)資格、晉升資格，并且將您從正教授降為實習(xí)助教，取消您的年終教學(xué)資金，禁止您使用學(xué)院內(nèi)所有的實驗場地、設(shè)備、人員等?！?/p>

“…………”

“但您仍在繼續(xù)著自己的研究，這股執(zhí)著的精神倒是和我的一位故友十分相像?！?/p>

“而最后，無計可施的您，最終選擇了以自己的方式再次還原那天的真相——”

“自己登上那輛校車，前往傳說中的死城和禁區(qū)——【尤加特拉希生命城】。”

“…………………………”

“而您呢，很幸運的，登上了前往【尤加特拉?！康挠撵`校車?！?/p>

“……”

“而且……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的進(jìn)入了真正的【尤加特拉希生命城】?！?/p>

“……”

“……你到底想干什么！?。±^續(xù)說??！說?。?！”

“啊，沒事，我只是看您沒在認(rèn)真聽的樣子，想確認(rèn)一下而已。”

“哦對了，友情提示您，有理有據(jù)的事實部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全都是我的推理——啊不，瞎猜了，如果和您所經(jīng)歷的有沖突，以您為準(zhǔn)?！?/p>

“……知道了。”

“你成功解開了七道謎題，還‘幸運’的見到了溫莎公爵?！?/p>

“他最開始披著一身黑袍，有只火狐貍站在他的肩膀上對你呲牙咧嘴?！?/p>

“……符合?！?/p>

“他翹著蘭花指，不停的辱罵著你，說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竟然不能理解他為了人類的計劃和朋友的愿望做出的巨大犧牲，簡直不配被稱為唯物主義者?！?/p>

“……符合…”

“后來他罵你罵累了，干脆表示直接讓你見識見識他的永生好讓你死心塌地算了，然后就一把掀開了自己的黑色斗篷，向你賣弄他那化為骷髏的優(yōu)美身軀，還翹著蘭花指大肆嘲笑你的見識淺薄，試圖讓你相信他所宣揚(yáng)的永生，自愿喝下密密爾泉的泉水，變成跟他一樣的怪物?！?/p>

“……你的措辭不夠書面化，但很形象——內(nèi)容基本符合?！?/p>

“但是他看你無動于衷，直接當(dāng)著你的面拉來了你死去——哦不對，那時你還不知道她死沒死——的愛人，讓她面對著你呼喚你的名字，試圖將你再次引誘?！?/p>

“……這符合……”

“但是你成功識破了溫莎的陰謀，當(dāng)面揭穿了他的卑劣把戲，結(jié)果被惱羞成怒的溫莎派出的火狐貍咬傷了腳踝——那畜生的牙齒有足以媲美眼鏡王蛇的劇毒，被它咬到，你的腳很快就會腐爛，出不了三分鐘就會不治身亡。”

“……可惡……”

“看來我猜對了——之后溫莎公爵強(qiáng)逼著你喝下了密密爾泉的泉水，讓你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樣子，然后你的遭遇我就編不出來了……猜測別人的過去是很耗時間的?！?/p>

“…………………………………………………………”

我摘下單片眼鏡，揉了揉發(fā)麻的右眼，緩緩說道。

“怎么了？覺得沒聽夠？”

“不是，你所說的跟我的遭遇基本一致?！?/p>

占星學(xué)家兼圣斯丁學(xué)院實習(xí)助教，布雷斯特·米西哈翁皺緊了眉。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我都說了我是瞎猜的。”

……

的確，從某種程度上，我是在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

但我的單片眼鏡已經(jīng)告訴我了一切。

作為神，我總要有些神器罷，

神器有些特異功能也是正常的罷。

我的單片眼鏡，佩戴在右眼時，能夠看穿一個人的過去與現(xiàn)在。

登車前我就將單片眼鏡從左眼移到了右眼。

但是我現(xiàn)在不便向這位助教先生解釋我神器的功用，

那就干脆以“瞎猜”為托詞勉強(qiáng)混過去罷！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p>

“我嗎？我希望您能加入我的陣營?！?/p>

“……？加入……您的陣營？”

“您不必去深究這個請求的真正含義，就是需要您長期駐扎在【尤加特拉?！浚瑤臀已芯棵苊軤栔腔廴T了?！?/p>

“為什么要我來？”

他臉上的迷惑更甚一籌，他收回了搭在我肩膀上整整半個小時的手骨，不解的發(fā)問道。

“因為您有童年。”

我似癡似傻般莞爾一笑，沒頭沒尾的答了他一句。

“啊，好啦好啦不開玩笑啦——您知道罷？溫莎還沒死透呢，包括那棵生命樹也是。”

“知道?！?/p>

“你知道那棵樹是怎么死的嗎？”

“……不知道?！?/p>

“是被五個只有你年紀(jì)三分之一那么大的五個小屁孩，在太陽升起之前解決的哦?！?/p>

“……怎么可能？”

“他們一路解開了七道謎題——這就是個奇跡，”

“他們成功見到了溫莎公爵并且還保持著相當(dāng)?shù)睦碇恰?/p>

“這很正常，畢竟再瘋的人看到溫莎公爵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都能給嚇醒咯?！?/p>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其中的一個人跳進(jìn)了密密爾泉，切斷了尤加特拉希生命樹的中樞神經(jīng)。”

“……意料之外?！?/p>

“然后嘛……無非就是你感受到的那樣?！?/p>

“……是的?！?/p>

“但是我很好奇——明明已經(jīng)有人幫你解決掉那個**了，為什么你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占著這輛公交，一遍遍的往返于【尤加特拉?！亢蛯W(xué)院之間，試圖再次找到那個入口？”
“很顯然——因為問題還沒有解決，是吧，助教先生？”

“……”

“……【尤加特拉希】除了被切段的那個主神經(jīng)中樞以外，還有一個備用神經(jīng)中樞，”

“一旦神樹的神經(jīng)中樞被斬斷，原本處于休眠狀態(tài)的備用神經(jīng)中樞便會立刻開始運轉(zhuǎn)，維持神樹的生命體征?！?/p>

“沒錯?！?/p>

“而在此期間，神樹會陷入一段長達(dá)十年至三十年不等的休眠期，從更深處的地下、深海區(qū)域搜集營養(yǎng)——這會導(dǎo)致周圍的魚類減產(chǎn)?！?/p>

“……這跟魚類減產(chǎn)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沒什么，只是發(fā)散性思維而已。”

“………………”

“?。】傊?，在神樹陷入休眠——或者說，假死——狀態(tài)的28年后，神樹再次完全蘇醒?！?/p>

“這一次，島上的所有活人就全都真正變成了——”

“……神樹的祭品?！?/p>

“對，你說了我想說的——之后這島上就再也沒來過人，”

“因為在神樹開自助的時候正好有個跳傘愛好者乘飛機(jī)前往跳傘地點，結(jié)果他很不幸的在經(jīng)過海龜島時向下看了億眼——我沒猜錯吧？”

“是的?！?/p>

“哦對了，他甚至還錄了視頻——更重要的是他活著回去了?！?/p>

“那個視頻我本人也看過，但說實話，這種經(jīng)過攝像頭展現(xiàn)出來的東西，在一般人和神的眼中是有相當(dāng)差距的……”

“他們看到的只是所謂的閹割——不對，應(yīng)該叫做陽光版，要不然他們在看到那個視頻的第一眼就會全體失控……”

“但就算是閹——陽光版，也已經(jīng)足夠嚇退那些不明覺厲的群眾了?！?/p>

“這就是海龜島上幾乎沒有活人的根源所在?！?br>

“不，你的敘述有個細(xì)節(jié)錯了?！?/p>

“Why？”

“因為你，不，嚴(yán)格意義上，應(yīng)該是‘你們’，來了?！?/p>

“不僅來了，還強(qiáng)行擠上我的車，用溫【核】的手段強(qiáng)行讓其它乘客保持肅靜，然后很有禮貌的征用了我的車，順便還改善了下車內(nèi)環(huán)境——這空調(diào)吹著還挺舒服的。”

“可不嘛，格力空調(diào)！”

“那就不奇怪了……”

“還有，你之前說我們來了，但是我也有個想要幫你糾正的細(xì)節(jié)性錯誤——”

“我們不是人啊?！?/p>

“！”

“我應(yīng)該說過我們都是神罷？”

“不，書者大人，您在跟這位先生攀談的整整三十六分鐘內(nèi)沒有提過一句關(guān)于‘您是神’這件事的解釋性語句?！?/p>

薇娜突然插了一句——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就坐在我的右手邊。

“………………”

“………………”

“………………”

“好吧，有些時候神也是會犯些低級錯誤的，比如在向他人介紹自己的時候忘記了向那個人介紹自己的身份——之類的。”

“我突然感覺你正常多了。”

“??？為什么？”

“這樣就解釋的通——為什么只是與我第一次見面的您，能夠在我?guī)缀鯖]透露一點關(guān)于自己信息的情況下，純憑瞎猜就能夠?qū)⑽业慕?jīng)歷幾乎一字不差的全文背誦出來——這個問題了?！?/p>

“這很正常，多做點中式閱讀理解就成這樣了。”

“中式閱讀理解嗎……那就不奇怪了，做這種題跟瞎猜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它給了你文本?！?/p>

“雖然我贊同二位先生的觀點……但是話說回來……書者大人，助教先生，你們是不是有點扯遠(yuǎn)了？”

“啊對！差點把正事忘了……”

“……您不繼續(xù)說了嗎？”

“沒啥，下車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說?！?/p>

“下車？”

“你看看前邊——”

我伸出拇指向身后比了比。

校車正飛速向著那堵高大的古代城墻全速沖去——

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慌亂：

“瑟靈，告訴我你看過路線圖了?。　?/p>

“什——么——？路線圖……”

“……不會吧？不會吧？！別告訴我你根本沒瞅過那玩意一眼??！”

“瞅過了——”

“那就好……”

“——半眼——”

“…………”

“…………”

“…………”

“…………”

“諸君，保護(hù)好自己，然后自求多福吧！”

路面突然向下凹陷，車子隨著那個凹陷一路滾進(jìn)了地下……

不知過去了多久。

當(dāng)校車終于停止了旋轉(zhuǎn)，我才從一團(tuán)燥熱的柔軟中抽出自己的臉來。

各種莫名奇妙的念頭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蔓延，腦海里一團(tuán)漿糊。

但是，

但是——

但是??！

這回我絕不會再忘記了！！

讓瑟靈這個路癡司機(jī)獨自一人待在駕駛位上實在是太危險了??！

下次不管他怎么求我我也一定要把他的姐姐帶來！！

雖然她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姑娘，但至少能夠提醒她那迷迷糊糊的弟弟記得看地圖。

啊……頭好疼，臉好燙……

話說剛剛裹住我臉的東西，是什么來著？

我看向我剛剛倒下的地方。

薇娜……

薇娜……？

好大的……不對！是好白的……

也不對??！拜托了這種時候就想點正常的罷……

啊對！好圓……

算了不想了。

我趕緊打住自己的思考——要是薇娜知道了這件事她肯定會罵死我……

“書……書者先生？”

“??！小薇娜醒了啊……”

“焯！剛剛怎么回事啊?。　?/p>

普羅耶扒開一堆骨架，從乘客堆里爬了出來。

“肯定是某個老司機(jī)又翻車了唄~……”

一只烏鴉緊接著也從人堆里飛了出來，化作一個穿著中世紀(jì)魔法師長袍的年輕人。

洛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

“下次絕對不能把他姐姐留在圣河看家了！必須帶上！！”

普羅耶大聲吼著。

“沒錯，這點我贊同……”

洛斯扶了扶被擠歪了的軟帽，扶了扶單片眼鏡，一臉無奈道。

“好了，現(xiàn)在就別再顧著這些了——大家都沒事吧？”

薇娜：“沒事?！?/p>

普羅耶：“沒事！！”

洛斯：“沒事……淦……好暈……想吐……”

瑟靈：“呃……沒事？”

“你這家伙竟然還敢過來？！看我血天使血爺爺今天怎么教訓(xùn)你?。　?/p>

普羅耶一把提起偷偷摸過來的瑟靈，想要好好的出出氣——

“普羅耶，先把他放下——這次事件結(jié)束后，我親自把他交給他妹妹——”

“——好好調(diào)教……”

我抬手制止了普羅耶的行為，順便擺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交給他妹妹？哦~~……好啊，你小子今天算是逃過一劫了~好好等著吧……”

“嗯~有戲看了呢……”

“……真是服了你們了……”

“哦！差點把最重要的給忘了！米西哈翁助教！您還好嗎？”

“還沒死……”

骨頭堆再次被扒開，米西哈翁助教從里面艱難的爬了出來。

“該死……這群怪物身上的氣味真是令人作嘔……”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其實也是這種怪物的現(xiàn)實。

算了，不去攪他興致了。

【1 minutes later……】

“呼……心情舒服多了……”

“誒？現(xiàn)在這是……”

“【尤加特拉?！??！?/p>

“……對，是這里……讓我找找……入口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

“您是指那個嗎？”

他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倒塌了一半的門形樹碑屹立在校車正前方400米處。

碑旁是通往密密爾智慧泉的甬道。

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訴說，

湮沒時代的巨人們，

過去歲月里哺養(yǎng)我的巨人們；

我推算出九個世界，

九條運行于地底的巨大根須?！?/p>

我突然微笑著朗誦了起來。

這段宛如詩句一般的段落在無意中被我的記憶喚醒。

自然而然的流露。

助教沉吟著：

“《西比爾預(yù)言書》……”

半晌，他抬起頭望向我：

“你看得懂希伯來文？”

“看不懂?！?/p>

的確，很慚愧，當(dāng)初我還是個初三生的時候，到二檢連英語都沒能保持在120以上。

更別提希伯來文了。

“那你怎么看得到樹碑上的文字？”

“瞎猜的。”

萬能的狗皮膏藥，哪里需要貼哪里。

這三個字真是太好用了。

“哦對了，說起來，那個溫莎曾經(jīng)就是在這甬道的盡頭把你的愛人變成了實驗對象的……”

“……這也是你瞎猜的？”

“……看來我們還算有點共同話題?！?/p>

我走近樹碑，撫摸著那歷史的滄桑。

上千百萬年的歷史啊……

我慨嘆著。

“目的地就在下面了，趕緊動身吧——我們可真得好好感謝小瑟靈這次恰到好處的交通意外…”

“這可幫我們省去了不少趕路的時間……”

“那……那……那回去后，能別把我……交給妹妹嗎？”

“不行哦~小瑟靈你就認(rèn)命吧，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難道不是最基本的常識嗎~？”

“好了洛斯，別拿他開玩笑了，還有正事要做?！?/p>

“哦~……”

“話說回來……書者老大，這次我們來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正事啊？要跑這么遠(yuǎn)……”

“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到了你們自然就懂了……”

“助教先生，跟上吧！”

“我……？”

“沒關(guān)系，就讓你長長見識也不是不行，跟我們下去吧?！?/p>

“哦！來了！”

……

“他是新同事~？”

“應(yīng)該是吧……嘶~……看起來真的……好【露骨】……”

“洛克米斯你能不能不要把關(guān)注點放在這些奇怪的地方？馬上就要到了，我可不想再動手！”

“啊……薇娜姐我錯啦！別打臉！！……”

……

“到了?！?/p>

豁然開朗，所有的黑暗全部退回了甬道內(nèi)。

一路上所有的謎題都保持著被解開的狀態(tài)——倒是方便不少。

眼前，一顆巨大的岑樹毫不掩飾的向我們炫耀著它那粗壯的三條巨大根須。

它們分別浸泡在三眼泉水的泉眼中，粗壯的枝干遮天蔽日，目測大概有三千米那么寬。

碩大無比的樹冠完全遮蓋了上方的巖壁，

青灰色的細(xì)長葉子，

紫黑色的粗壯藤蔓，

散發(fā)著不祥殷紅的詭異魔花，

以及一顆顆粉色的人腦果實……

很好，基本都在我的預(yù)案內(nèi)。

我微笑著四下張望著。

找到了。

在冰晶般晶瑩剔透的密密爾泉旁，

一位身穿長禮服，佩戴灰色軟帽的老者盤腿坐在泉邊，正借著泉水擦拭著他的單片眼鏡。

一把蒸汽朋克味十足的動力劍被架在一個金屬支架上，閃耀著黃銅和白鐵特有的光芒。

老者身旁，是一個身穿黑白配色緊身皮衣的短發(fā)女郎。

是“蘊(yùn)天使”薇羅尼雅·撒萊耶——我一般叫她“薇雅”。

一頭粉紅色的短發(fā)遮蓋右眼的眼罩，左眼緊緊閉合著，從未睜開。

優(yōu)美的曲線能夠挑起人性中最原始、最丑惡的欲望。

但一般人沒法輕易對她“上下起手”。

看到她雙臂上佩戴的環(huán)刃了嗎？

想接近她，你就好好等著當(dāng)女人吧！

但是她可不會這樣對我。

“嗯？書者大人？”

“來了，薇雅，老頭子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如您所見，他在擦他的單片眼鏡?！?/p>

“那我就先不打擾他了——達(dá)娜在嗎？”

“她在泉水的另一頭。”

“是在進(jìn)行她那斷檔了一百年的實驗吧……密密爾智慧泉絕跡好久了……”

“成了?。?！道爺我成了?。。。。。。。。。。。“」——”

薇娜：“？”

洛斯：“？~”

瑟靈：“？??！”

普羅耶：“！??！”

助教：“？？？？！”

薇雅：“……”

老者：“……呼，終于擦干凈了?！?/p>

我：“所以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薇娜：“不知道?！?/p>

洛斯：“別是我老姐太興奮直接當(dāng)場失控了……”

老者：“她沒事?！?/p>

對，她不可能有事。

我左腳一點地，騰空躍起，向著那位大科學(xué)家的方向趕去——

減速，落地，打住。

一氣呵成。

“書者大人！書者大人您看??！我踏馬成了?。〕闪耍。?！”

在我剛剛打住的那一刻，一個穿著潔白研究服的藍(lán)發(fā)妹子猛地?fù)湎蛄宋摇?/p>

嗚嗚嗚~唔~……

好大的XIO……啊不好大的正義?。?br>

“里要四再不把無房開……五就咬自習(xí)力……

（你要是再不把我放開……我就要窒息力……）”

“啊抱歉抱歉！很對不起書者大人！身為下屬的我竟然對您……”

在松開了我之后，這位大科學(xué)家低著羞紅的臉，向我不斷的道著歉。

“煉天使”達(dá)芬奇娜·艾因茲霍倫，我麾下的大科學(xué)家兼煉金術(shù)師。

但她最為人熟知的身份還是“書者大人家的宅女”。

我稱她為達(dá)娜。

雖然平時的她為人不拘小節(jié)，

但只要一和異性有過于【親密】的身體接觸就會渾身發(fā)熱……

她的親弟弟——洛斯除外。

“這個……其實也沒什么……”

我盡全力平復(fù)著自己的心情——剛剛那段過于【奔放】的迎接實在是讓我思緒萬千……

“對了……達(dá)娜，我要求你辦的事處理的怎么樣了？”

“您是指……對密密爾泉成分的分析，以及對喚靈術(shù)和復(fù)生術(shù)的研究？”

“就是這兩項?！?/p>

我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焦急——我這次來訪這里便是為了這兩件事。

若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jìn)展，本階段的目標(biāo)就沒法達(dá)成。

我不反感拖沓。

但我厭惡沒有意義的拖沓。

“書者先生，密密爾泉泉水的解析工作已完成96％，喚靈術(shù)和復(fù)生術(shù)已經(jīng)改進(jìn)完畢。”

那位老者緩緩走到我的身后向我匯報到——

“械天使”皮耶羅·瓦頓奧斯特·托里柴利烏斯，一般我會尊稱他為“老爺子”。

“現(xiàn)在的研究成果足以實施我要求的事嗎？”

“書者大人，條件已經(jīng)完備，現(xiàn)在只需要取出原料和媒介便可開始實施?！?/p>

“原料？”

“和那位少年一起，保存在密密爾泉泉底?！?/p>

“勞煩您有心了?！?/p>

“不必，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老爺子微微向我一笑，鞠躬。

“那么，開始準(zhǔn)備吧——這次一定要成功！”

“遵命！X7”

諸位從神在我面前稍一行禮，便退居一旁，給我讓出一條通往密密爾泉的路。

我整理好自己的著裝，摘下單片眼鏡，將它戴到左眼，便向著那汪清澈見底的智慧之泉緩緩走去。

僅幾秒鐘的時間，我便到達(dá)了岸邊。

但在我的主觀意識里，這幾秒鐘長的像是幾個世紀(jì)……

我在緊張。

我居然在緊張。

自從成神之后，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感到緊張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是埋頭奮戰(zhàn)，準(zhǔn)備迎接中考？

亦或是期盼著估分的結(jié)果盡快出爐？

再或那沒日沒夜的寢食難安？

已經(jīng)不記得了……

但現(xiàn)在，我的緊張又回來了。

因為我面前的這汪清泉里，沉默的不僅僅是我自己的意難平，

也是整整一代人的幸福童年中難以抹去的一塊污痕——

真正的遺憾。

而我今天，正是想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將這污痕從我，從我們每一個人的回憶中徹底擦去……

他們不應(yīng)該被遺忘……

至少，不該被我遺忘……

“那么，事已至此……”

我向密密爾泉邁出了第一步。

那泉水就像擁有了生命，在我的腳下自動分開，化作流動的階梯，

在灰暗的地底閃耀著如此璀璨的光輝——

這種貴物竟然被溫莎直接用于引用，簡直是暴疹天物??！

我憤恨的想著，腳下的水階梯也小小的沸騰了一下，似乎是在贊同我的觀點。

向下，向下，繼續(xù)向下……

到底了。

階梯不再成型，它們退至岸邊，形成兩堵高大的冰墻。

而墻間的寬敞通道，通向的便是那神樹的中樞。

牛乳般潔白的腦狀神經(jīng)被一位身著貴族服飾，雙目呆滯的年輕男子所緊緊擁抱著——

他的手指已被連根斬斷，無法再次抱起這寶貴的神經(jīng)，

所以他用雙臂擁住，將它緊緊抱在懷里——

就像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

這是伊頓·D·希哈姆公爵，

溫莎的祖先。

他們都是唯物主義者；

他們都在生命的最后關(guān)頭放棄了自己的唯物史觀；

他們都在死后忠實的守護(hù)著自己曾經(jīng)嗤之以鼻的事物；

他們都在做出上一條所闡述的行動的同時，依然堅信自己是唯物主義者——

他們可笑嗎？可笑。

他們可憐嗎？可憐。

人類很偉大，他們在唯心主義構(gòu)筑的世界中建起了唯物主義的大廈；

人類很渺小，他們的唯物主義大廈只需一個唯心論所能夠證實的事物便會轟然崩塌。

偉大，而渺小，正如溫莎公爵。

而在伊頓公爵的身邊，是鮮明的對照——

隨著泉水在我面前退至一旁，

一個看上去只比瑟靈大一歲的男孩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半空，

一襲天青色唐裝在泉水退去后留下的真空中，自然的飄動著，搖曳著，

即使它早已失去了泉水的沖刷激蕩；

亮黃色的寬大披風(fēng)也似飄揚(yáng)的旗幟，雖無風(fēng)，依然隨無形的氣流，

順著身上唐裝飄逸的方向灑脫著揚(yáng)起；

手中緊握的藏銀刀，歷經(jīng)六十載，依舊保持著用力揮出的姿態(tài)，

緊閉的雙眼，雖然無法看清眼前的目標(biāo)，但手中的利刃依然選擇向前方的目標(biāo)全力斬出，沒有一絲猶豫；

而在他身邊，一匹高傲而穩(wěn)重的巨大白狼正追隨著他的身影，

白狼身上的每一根潔白毛發(fā)都在半空中隨著不存在的風(fēng)微微飄起，

在它孤傲的雙眸中，我看不到迷茫，看不到兇惡，

看到的，只有溫馨，只有遺憾，

光陰流轉(zhuǎn)，歲月蹉跎，

但六十年前的那一幕，

至今仍被這汪琥珀般的清泉完整的保存到了現(xiàn)在。

沒錯。

和你們想的一樣。

的確是唐曉翼，還有基奈山的狼王，洛基。

我不想再繼續(xù)等待了。

如果我選擇死等，

那我一定會將這份遺憾留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失望了。

如果，那兩邊都不肯親自出手的話，

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泡了這么久的溫泉，都快泡出真菌來了吧……”

我伸出食指，在胸前順時針連點6下，再逆時針連點三下。

最后，將停下的右手向右滑動——

“此地允許個別物體重力消失！！”

話音剛落，一道新的律令在這片區(qū)域內(nèi)開始生效，

少年和狼王的身軀像是獲得了牛頓的特赦一般，向上空飄起。

“此地重力消失的物體必須跟隨我！”

又一道新的律令。

少年和狼王漂浮的身軀，在那一刻像是與我擁有了某種特殊的羈絆，

他們飄向我，跟隨著逐漸邁出泉底的我一道，

重新回到了六十年前他們曾一躍而下的地方。

區(qū)別在于，

六十年前的那次，是再見，

而六十年后的這次，是回歸。

沉眠六十輪春夏秋冬的回憶，

在此刻盡數(shù)被喚醒。

回來了啊。

雖然歷經(jīng)波折，

但只要能回來，

就不算為時過晚。

“趕緊開始吧，書者大人?！?br>

薇娜的聲音提醒了我。

對啊，必須得開始了，

得趕在他們被世人徹底遺忘之前。

但是我現(xiàn)在還不能如此。

我的懲戒還沒有到達(dá)現(xiàn)場。

他所攜帶的物品是推進(jìn)計劃所必須的。

無妨，先把該還的東西還了吧。

我一翻雙手，一本由薄薄黃銅組成的書冊便出現(xiàn)在我的手中。

0-02 特倫索斯特黃銅書。

仲裁人序列的非凡物品，八大教會公認(rèn)的“0”級封印物。

曾經(jīng)因戰(zhàn)神教會“大牧首”拉里昂的出走而與其一同脫離掌控，

僅僅一天，這本貌不驚人的小冊子便造成了一個城鎮(zhèn)的毀滅。

當(dāng)然，這是在

假設(shè)“奇跡魔術(shù)師”赫爾墨斯·梅林，和黑夜教會主教阿里安娜，

沒能將其再次收容的前提下。

但我不用擔(dān)心這本幾乎毀滅了一個城鎮(zhèn)的小冊子敢對本人有什么不軌之心。

沒有哪件封印物敢跟舊日叫板。

當(dāng)然，這是在排除“0-05 許愿神燈”的大前提下。

希望“愚者”先生能夠忘記我擅自潛入源堡，向他【借】走這件封印物的事。

等等，現(xiàn)在說“愚者”好像還為時過早。

如果覺醒的是天尊那就鬧笑話了。

算了，先把這東西還回去再說。

我將“0-02”向上一拋，那本黃銅小冊子便在一陣微光閃爍過后回歸了它應(yīng)該待著的地方。

“那么，感謝您的支持了，莫雷蒂先生……”

“書者……大人？”

“開始準(zhǔn)備吧，司馬也該到了……”

“司馬明嗎？他也會過來~？”

“是他，我還有點東西需要他去取……怎么？你很不希望見到他嗎，洛斯？”

“說實話……啊~不是很想見到那個面癱謎語人來著……”

“此話怎講，洛君？”

一只沾著泥土的黑色手套突然拍上洛斯的肩膀，

嚇得他巫師軟帽上的黑羽“唰”的一下就立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明總來啦~—啊哈哈……這么巧啊……哈哈……”

“汝負(fù)人之視，而言人短處，此惡行也?！?br>

“啊……這我也懂但是我這張嘴啊它——”

“君無心悔改，反翹舌辯駁，明某無言以復(fù)?！?br>

“啊！別啊明總！這種事情應(yīng)該沒有必要上升到這種——”

“安靜?！?br>

我看著來人以極為嚴(yán)肅的語氣操著文言質(zhì)問著洛斯，心中略有些焦急。

在我的嚴(yán)肅語氣之下，被稱為明總的白發(fā)男子總算是收回了搭在洛斯肩膀上的手。

“陵天使”司馬明，主要職責(zé)與摸金校尉類似，一般認(rèn)識的都會稱他為“明總”。

包括我也是——畢竟我手下能夠翻別人陵的都是狠人。

而這位，更是狠人中的極品——

“狼人”。

雖然他絕對不會刨我的墳，但對于這位狼人，我總是不自覺的對他使用敬辭。

著急時不會。

“明總，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皆在此處?！?br>

明總脫下黑色手套一抖，

三塊只有指甲蓋大小，還沾著泥土和雨水的石碑便躺在了他的手心。

“真不愧是明總啊……尸體埋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都能被您翻出來……”

“此非難是也，僅費些許光陰?！?br>

明總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就像一位在小鎮(zhèn)便利店當(dāng)前臺收銀的普通上班族。

“那就好……話說他們死的地方好像也沒條件搞墓碑吧？”

老爺子走上前來，脫下手套用食指沾了點泥土，細(xì)細(xì)的嗅了嗅——

“雨林……高原……群山……”

“掩埋地確實對的上?！?/p>

單片眼鏡再次回到右眼，我對照著唐曉翼的記憶確認(rèn)了這三塊墓碑的真實性。

明總蹲下身去，將三塊微縮版的墓碑一 一放置在地上。

“【返璞歸真】”

洛斯湊上前來，應(yīng)我的要求使用了秘術(shù)。

【返璞歸真】，【秘聞】途徑序列6【策術(shù)家】的非凡能力。

其具體作用是將被任意變形效果所扭曲的事物回歸原貌。

明總手中的石碑，其實并不是墓碑。

而是為了便于攜帶，被明總幻化成墓碑的三具尸體。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長發(fā)的女孩，短發(fā)掩住部分面龐的男孩，還有戴著羽飾帽子的男童。

“希燕……伊戈爾……于飛飛?！?/p>

齊了。

我驅(qū)動意念，將唐曉翼和洛基的身軀牽引過來，放平擺在三個孩子的兩側(cè)。

五具軀體都十分的干凈，像他們懷有的理想那般純潔。

“羽之冒險隊?！?/p>

這個詞從我的口中艱難的擠出，每一個字仿佛都重達(dá)萬鈞。

“……”

所有人都沉默著低下了眼簾。

薇娜走上前來，向著這五縷勇敢的靈魂深深鞠了一躬。

“……達(dá)娜，如果器材和場地都準(zhǔn)備好了，就開始吧?！?br>

我向身后兀自抹著眼淚的科學(xué)家小姐嘆了口氣，

心情沉重的仿佛回到了外婆去世的那一天。

“……是。”

所有的從神都默契的退下，沉默著回到自己的崗位，準(zhǔn)備著儀式的舉行。

我矗立在他們的面前。

目光掃視過他們睡顏的那一刻，

我覺得我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冒險小隊。

而是五位圣賢。

是我短暫的幸福時光中，那塊小小遺憾的縮影。

現(xiàn)在，是時候了。

該把遺憾化為圓滿了。

“抱歉，打擾了諸位的安眠。”

“雖然這樣，可能，有些不太禮貌……”

“但是……你們應(yīng)該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最終結(jié)局吧……”

“這是我的一點小小私心……”

“抱歉了……”

轉(zhuǎn)身，我來到中心。

法陣已經(jīng)銘刻完畢，密密爾泉的泉水已經(jīng)灌進(jìn)細(xì)密的紋路，順著預(yù)定好的路線自動循環(huán)著。

環(huán)繞在法陣周圍的諸位從神取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非凡材料，一 一放置在法陣的各個點位。

一

“迷天使”：薇米娜·特麗娜耶撒·伊奈庫伯斯，

正東，距法陣中心200米，迷夢蔑生的果實。

二

“渡天使”：貢多拉·瑟靈威尼，

正西，距法陣中心175米，忘川駱的皮囊。

三

“詐天使”：洛克米斯·蒙洛，

東北，距法陣中心150米，詐欺者的贊歌。

四

“血天使”：普羅耶特·布拉歐德，

西南，距法陣中心125米，浴血龍雀的丹心。

五

“蘊(yùn)天使”：薇羅尼雅·撒萊耶，

正南，距法陣中心100米，迷魂香的花露。

六

“煉天使”：達(dá)芬奇娜·艾因茲霍倫，

正北，距法陣中心75米，王水锍蛭的結(jié)晶

七

“械天使”：皮耶羅·瓦頓奧斯特·托里柴利烏斯，

西北，距法陣中心50米，輪杠魔鐘的零件。

八

“陵天使”：司馬明，

東南，距法陣中心25米，堀冢青煙的尸軀。

“完成?！?br>

“完……完成了！這次絕對不會有錯！”

“唉~，真麻煩…完成了~…”

“完成！！”

“完成~~”

“老夫，完成……。”

“……完成……”

“成矣?！?/p>

匯報完畢——所有需要的流程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現(xiàn)在，還剩下這最后一個步驟。

“所有人，向后退出法陣，記??！要沿直線后退！切記不能有絲毫偏轉(zhuǎn)??！切記??！”

沒有人應(yīng)答。

我也沒有詢問。

五秒過去，

我的腦中被各種突然出現(xiàn)的念頭所占據(jù)。

頭痛欲裂之下，我的視線隨著“嗡嗡”聲逐漸變的模糊。

法陣中流淌的智慧之泉正在逐漸蒸發(fā)，同時散發(fā)出微弱的天藍(lán)色熒光，

奇異的文字和符號在我身邊盤旋，不斷擠進(jìn)我的七竅，

龐雜的信息流在我的血管內(nèi)肆意橫流，

牛頓，門捷列夫，魯迅，費馬，江澤明，羅斯福，達(dá)爾文，竺可楨，李華……

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畫像，從我眼前如走馬觀花一般閃過，

他們鐵青著臉，雙眼冒出血光，厲聲斥責(zé)著我的“罪行”，

“物理，79.5分！”

牛頓的五官與怒吼全部失去了重力，開始豎直向上做加速運動，

它們撞上我的頭頂，帶出了一部分腦漿，

眼前變得模糊，我忍著劇痛，開始逆著重力向下彎腰；

“化學(xué)，73.5分！”

門捷列夫的白發(fā)盡數(shù)化為了硫酸蒸汽，充斥著我的鼻腔，

液化的濃硫酸從呼吸道內(nèi)流出，腐蝕著我的下頜，

我噴吐著腐蝕性氣體，不顧逐漸漆黑的舌尖，艱難的將手伸進(jìn)了口袋；

“語文，119.5分！”

魯迅那標(biāo)志性的一字眉猛然彎折，曾用來痛批精日分子的鐵齒鋼舌今日卻咬住了我，

钅茴 ，钅回，钅囘，钅囬，無數(shù)的字從我口中涌出，

它們與濃硫酸反應(yīng)，置換出钅止蒸汽，再次灌入了我的口腔，

我瘋狂噬咬著硫酸味的茴香豆，將手中的物品掏出——

“數(shù)學(xué)，120分！”

費馬提起了歐幾里得的《數(shù)學(xué)》，撕扯著邊角上空白，不斷塞進(jìn)被牛頓的五官砸出來的缺口，

無窮無盡的空白公式從那破洞中涌出，順著我的臉部輪廓流向地面，

我粘稠的聲帶已經(jīng)無法言語，但我依舊嘶吼著繼續(xù)彎下腰去；

“政治，91.5分！”

江澤明臉上的表情像極了紅衛(wèi)兵，黑紅白的爭論在這張扭曲的臉上逐漸融為一體，

“習(xí)社會特色中國主義近平思想”從我的右耳噴涌而出，同費馬的公式混為一談，

我掰開亂碼般的思緒，堅持著手上的動作；

“歷史，88分！”

羅斯福舉起了收音機(jī)，扔進(jìn)了白宮的壁爐，

思維中的爆炸濺出藍(lán)色的堅冰，齒輪和閃電組成的“藍(lán)鷹”沖出我的胸腔，撕碎了我的心臟，

我咬碎了牙關(guān)，不管不顧的繼續(xù)彎腰；

“生物，91分！”

達(dá)爾文將一只鴿子扔向我的右耳，

歷經(jīng)幾百萬年的演化后，一只翼龍擠破了我的半邊頭顱，化作信息流飛向天空，

我一半的視野瞬間陷入漆黑，灰白色的巖漿灌入口腔，卻阻止不了我的動作；

“地理，96分！”

竺可楨呼出一口仙氣，仙氣凝聚成一朵烏云，

一道閃電從烏云中劈向我的肺部，擊中，黑煙涌入鼻腔，化作雨云從我的眼前飄過；

剩下的視野變得模糊，但我看見了已經(jīng)近在眼前的目標(biāo)，迷幻中向那個凹槽伸出了手；

“英語，121.5分！幫我給白皮豬寫預(yù)告信！！”

李華掏出了一張空白信紙，半個身子探出我右顱的缺口，試圖將信紙塞入我的前額葉——

就在——眼前了……眼前……

松指，甩臂，手中的物品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法陣的正中心——

“你們——都TM的給老子滾開！?。。。。。。。。。。。。。。。。。。?！”

在我無聲的怒吼中，那瑩白色的光球終于落地。

剎那間，痛苦消失了。

試圖操縱我思想的九個惡魔，在晃眼白光的照耀中慘叫著湮滅成塵，

所有的傷痕在白光的復(fù)蘇下瞬間愈合，

法陣在那一瞬間爆發(fā)出了強(qiáng)大的力量，

我知道，我，成功了——

九

中點，距法陣中心0米，收卷夢魘的心魔。

成功了……

巨大的能量在一瞬間完全釋放，

堪比核爆的沖擊波將我直接撞出了法陣。

昏迷之前，我看見……

看見飛速運轉(zhuǎn)的法陣脫離了地面，作為純粹的能量體沖向半空……

看見九道彩色的光芒在空中交匯，穿過法陣中心那個純粹的白色光點，

覆蓋在了五個沉睡的軀體上……

看見五個模糊的虛幻身影從半空中緩緩下落，隱匿于對應(yīng)的身軀中……

看見世界在我面前化為虛無……

“……”

我張開嘴，奮力的呼喊著，咆哮著，嘶吼著，

撕裂著，痛苦著，快樂著，

我的計劃正在實現(xiàn)！

我的遺憾正在改寫！

回來了回來了?。?！

我們的努力……

我們的付出……

都是——

有意義的?。。。。。。。。。。。。。。?！

白光覆蓋了一切……

我閉上眼睛，卻只見滿目血紅，

在我眼中，世界正在崩裂……

但是——

再次睜眼，

我卻在一片白光中看清了唐曉翼的雙眼，

睜開，微閉，

那雙散漫的眼唱響著希望的歌……

忽然，

那眼睛看向了我，

雖然沒看清他的嘴型，

但我已經(jīng)明白了，

他在說——

“謝謝……”

白光更甚，一切有形之物皆化作夢中幻影……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兒時在書店里隨手翻閱的《金剛經(jīng)》，恍惚中出現(xiàn)在眼前……

這句話，我一直沒悟懂。

現(xiàn)在，我大抵是悟了罷。

是的，是了。

我已經(jīng)看見了。

突然，一切的光影都在那佛光中猛然退散……

一片空白……

一片漆黑……

一片死寂……

我的意識在這死寂中落向虛無………………

…………

…………

………………
…………
……

…

“…書者大人！書者大人！”

誰……

“……書者大人醒醒啊??！趕快帶我們回去?。。　?/p>

不是有瑟靈嗎……

“……阿西吧不是?。?！不是在校車上??！根本不是！！”

“……書者大人不會是腦子給震糊涂了吧……”

“……別瞎說你個臭烏鴉??！書者大人可是舊日??！舊日的腦子可不是那……么……嗯……”

“……書者大人與一般的舊日不同，祂是沒有瘋的機(jī)會的……”

“……而且……”

“……嗯？”

“怎么了老爺子？話說一半咋不說了？”

“你們看書者大人的眼睛……”

“睜開了？”

有睜開嗎？

我怎么感覺和之前沒什么區(qū)別？

“書者大人的瞳孔還在收縮狀態(tài)，現(xiàn)在祂應(yīng)該還看不清……”

“那怎么辦？??！老爺子你別話說一半就頓住?。?！著急??！”

“這多大點事，稍微等一會兒就好了……”

不用等了……

我試著揮了揮手。

手沉重的像是灌滿了汞。

我嘗試著直起身體。

脊柱酸痛的幾乎快要罷工……

但坐起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的視線……

正在變得清晰……

身上的創(chuàng)口好像也在愈合……

我揉了揉眼睛。

視力終于恢復(fù)到了正常狀態(tài)。

腳下仍是堅實的大地，

但偉岸的岑樹枝葉間卻露出了點點星河……

現(xiàn)在這是……

我望向周圍。

只見周圍……無論左東右西前北后南，

皆被璀璨的群星所環(huán)繞。

“這TM是什么情況？！”

我出人意料的吃了一驚。

雖然我自己并沒有這么覺得。

“這里是散逸層，書者大人?！?br>

薇娜平靜的道出了令我極度震撼的答案。

“散……散逸層？！?。　?br>

“是啊書者大人，再過幾分鐘就該進(jìn)入外太空了……”

“開什么玩笑！?。　?/p>

我直接就是一個百米沖刺——

再接一個千米——

萬米??！——

到了。

我站在那巨大的斷口上向下望去——

是美麗的蔚藍(lán)色地球……

竟然是真的：

“我不就是去海龜島搞了個復(fù)活儀式嗎?。?！怎么就給我拽到散逸層來了啊啊?。。?！”

“……抱……抱歉，書者大人……那個……那個法陣……”

“法陣你個大頭鬼?。?！現(xiàn)在別跟我提那玩意?。?！鬧心?。　?/p>

“唉……”

“……算了你繼續(xù)說吧?！?br>

“嗯……就是……就是……就是那個法陣它……在銘刻的時候出了點差錯……”

“嗯？！”

“就……就是……在功率輸出部分……刻歪了一筆……”

“所，以？?。　?/p>

“所以……所以法陣在完成能量釋放階段爆發(fā)的能量比預(yù)想的大了……”

“大了多少？”

“三百倍！?。。。。。。。。。。。。。。。。。　?/p>

“……給我個具體的參照物……”

“大概……相當(dāng)于十顆輕型核彈同時爆炸……”

“……唉，你這就不好玩了達(dá)娜……你想弄死我你就直說，還搞這么復(fù)雜……你說是哈？”

“這……這……”

“唉，沒事，開個玩笑而已啦……我也沒這么脆弱吧……”

的確，所有能夠成為舊日的個體都有著堪比行星的身體強(qiáng)度……

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還有啊，你們七個都先把武器收起來，退遠(yuǎn)一點啊，我看著害怕?！?/p>

“是！”

七人因為聽見那句玩笑而出現(xiàn)在手中的武器轉(zhuǎn)眼便已經(jīng)消失。

“嗯，達(dá)娜啊，你其實不用太自責(zé)的……嗯，我怎么可能會被區(qū)區(qū)十顆輕型核彈傷到，你說是吧？失誤是沒法避免的，就是愚者都會犯錯，何況是別人？你說是吧？”

“……是……但還是很對不起您……”

是誒，畢竟要搞到一具自帶天使之王位格的備用肉體還是很麻煩的……

“那……沒事，既然你想要懲罰，那就等回去再說，現(xiàn)在你們都給我好好休息，回去之后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

“是??！”

“但是書者大人……”

瑟靈掰開普羅耶的雙腿，直接從縫隙間沖到了我的面前：

“書者大人，這里沒椅子??！”

淦，就不能讓本神休息半小時再說嘛……

算了……

驅(qū)動意念，九把看上去就舒適的真皮沙發(fā)以我為中心圍成一圈。

“坐吧……不用等我……”

已經(jīng)坐滿了。

這群家伙一點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對了~書者大人，還有件事情——”

“說！”

“那位助教先生……”

哦吼。

千算萬算把他給忘了！！

“米西哈翁助教！米西哈翁助教??！助教先生你不用躲了！！助教先生？??！”

“我……在……這里……”

腳下？

低頭看看——

“哦我的天哪我的助教先生，你怎么藏在了這么個犄角旮旯里呀？要不是我及時手腳你現(xiàn)在就該散架啦?。　?br>

他竟然藏在……藏在石頭縫里……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我在狂笑。

是的，我居然在狂笑。

好久沒這么舒暢的笑過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有人嗎……救命啊……要死了啊……”

“哦呀??！抱歉抱歉！助教先生你再堅持一下下！我馬上拉你出來?。　?/p>

我直接徒手掰開石縫將助教先生從里面解救了出來。

剛剛那么大的爆炸，這位助教先生竟然能夠全身而退？！

雖然這位助教先生現(xiàn)在還不算是“人”，

但他絕對沒有可以匹敵舊日的身體強(qiáng)度，我確信。

所以……

“難道這地面？……”

我想象出一把普通的小刀，握住它：

“11.4514萬匹力量，碎天炎暴拳！喝呀??！”

我放出一句不知從何時何地何人那里魔改來的臺詞，將小刀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戳去——

咔巴。

地沒事，刀斷了。

“是塊寶地！！”

通過剛剛的情況，再結(jié)合我自己的合理瞎猜——我《大概》是悟了：

“原來是爆炸釋放的能量向地下釋放，結(jié)果把整個海龜島連帶著一大塊海底還連著水一起撬起來了是嗎?。?！”

“馬薩卡——！”

這么好的研究材料怎么可以浪費?。?/p>

這可是一整個海龜島?。。。。?！還帶著【尤加特拉希生命城】！

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了居民，但光是這顆樹本身就抵得過一整個海龜島??！

這么賺的買賣可比一具自帶天使之王位格的備用肉體值多了?。?/p>

這回賺大發(fā)了大發(fā)了大發(fā)了大發(fā)了…………

如果現(xiàn)在在我面前放一張鏡子，那它映出的一定是我傻兮兮的笑靨。

“等等……”

助教先生？

“啊……咳咳，有什么事嗎助教先生？”

完了，全被他聽見了…………

“這里是……散逸層？”

“是的……”

“那為什么我還能呼吸？”

……

我還以為他會問我為什么我能夠在散逸層呼吸來著……

“生命樹還沒逝呢……”

秒懂。

“原來如此……還有，那接下來我該怎么回去？”

“我覺得你該考慮的是接下來該去哪里……”

我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在車上，你似乎有建議過我，希望我加入你的陣營？”

誒？對，是有這回事來著……

當(dāng)時覺得這個年輕土著能夠在一車失智的“枯萎之鞘”中以正常人的姿態(tài)與我溝通，

還能夠看破溫莎那小逼崽子的驚天大忽悠，

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來著……

但現(xiàn)在……我似乎已經(jīng)看出了一部分潛藏的負(fù)面特質(zhì)……

例如——膽小之類的……

沒關(guān)系！膽小總比載具殺手（瑟靈）、嘴欠（洛斯）、動不動就爆炸（達(dá)娜）什么的要好……

“那你是決定要加入我了？”

“是的?！?/p>

“……回去再說。”

“……怎么回去？”

“這還不簡單……”

【空想】，發(fā)動！

“來，瑟靈，把這方向盤拿好，然后這樣……再這樣……學(xué)會了就準(zhǔn)備出發(fā)?！?/p>

“……吶……這只有一個方向盤……能開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p>

“呃……那好吧?！?/p>

瑟靈握好了我【空想】出來的方向盤，嘗試著蹬了蹬右腳……

【1 minutes later……】

“蕪湖~~~起飛——啊哈哈哈哈哈好爽啊————”

瑟靈用開巴士的速度用力的踩著“油門”，我們腳下的行星碎片如【藍(lán)色空間號】一般劃過閃耀的夜空。

“注意尋找臨界點?。　?br>

“就在前面了??！”

的確，前方的空間正在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緩慢的蠕動著……

“最后一步——————————————————”

“【尤加特拉希生命城號】，前進(jìn)四?。?！”

在瑟靈暢快的清脆笑聲中，裂隙被流動的非凡撕開，整個碎塊在一剎那間便消失在了浩瀚的宇宙之中……

在進(jìn)入裂隙前的最后一瞬，我望向了星空……

群星璀璨，光華綻放……

永恒，不滅，未知……

（鏡頭？ 完……）

這里是一點小感言

我是懶得搞格式的UP愚者晚睡。

百年未遇之大變局正隨著人類的進(jìn)步不斷向錯綜復(fù)雜演化。

今日的禁忌，也許明日就成為了政府放出的文件中一份份無需掩藏的“機(jī)密”。

得益于此，人與人之間可以肆無忌憚的討論國際局勢，

思考美利堅的敗亡，北約的陷落，日本的消亡（全是霧），

也可以思考華夏民族的復(fù)興，祖國終于徹底歸于統(tǒng)一（沒有霧），

當(dāng)然，有些話題，譬如原蘇聯(lián)加盟國之間的內(nèi)戰(zhàn)，

就不是能夠隨意討論的了。

但，雖然小到國際局勢，大到個人收入水平，

都在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

但有些被我們遺忘的事物，卻只能被丟棄、閑置在記憶的角落，

獨自腐爛，蒙塵，

有些時候，我曾想過將那些被我遺忘的美好時光重新喚醒，

可惜，歲月變遷如滄海桑田，

回憶仍未開始，便被繁雜如煙的瑣事和正事所淹沒。

我已經(jīng)不再是孩童，

在他人認(rèn)知里，童年也早已離我而去。

少年有少年的喜好，孩童有孩童的執(zhí)著，

升入初中，我結(jié)交了更多的朋友，邂逅了更多新的事物——

拜托！都有這些高大上的東西——

（指龍族、明日方舟、原神、崩壞、月計等一系列）

——給你消遣了，你還抱著你那二十九冊破書發(fā)呆？

你看你個彬彬就是遜啦~！

我確信，如果我選擇當(dāng)著同學(xué)的面把我的查理九世拿出來的話，

我一定會被全班同學(xué)當(dāng)做笑柄。

我收起了書。

但我沒有遺忘。

在我復(fù)雜的成分中，《查九》永遠(yuǎn)占有一席之地。

心血來潮，想要把自己的夢變成文章。

于是我就連夜趕了這篇。

可能質(zhì)量不算太高，畢竟是熬夜趕的（明天還有三?！?/p>

但是我愿意。

趁著還愿意寫，多寫一點。

不給自己的幻想留下遺憾。

現(xiàn)在這個世道，如果一個人能堅持這一點，

那我覺得他就是個值得敬佩的人。

好了，不說了，我還有覺要補(bǔ)。

這個算是序章，先放著，靈感來了就敢下篇。

謝謝支持，。

我是愚者晚睡，

我們，都市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