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擒故縱】錯位時空(上)

【人不能永遠活在回憶里。但是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拼命挽回?!?/p>
因為連日的暴雨,云河縣德山西區(qū)的郊外,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刑偵隊的隊長杜城接到報案后,帶著手下刑警趕往了現(xiàn)場。
杜城他們到達時,法醫(yī)已經(jīng)在進行初步尸檢。女法醫(yī)看著已經(jīng)被高度分解腐化,早已無法分辨樣貌體型,甚至散發(fā)著濃濃惡臭的尸體,早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
“死者是名男性,大概二十五歲到三十歲左右。”女法醫(yī)熟練的運用著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力所能及的為警方的個偵查提供幫助。她翻動了一下尸體身上衣物的口袋,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隨即告知:“身上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p>
杜城雖然年輕,但從事刑偵工作也有些年數(shù),看著尸體的腐爛程度,也大概知道死亡時間。雖然更近一步的情況仍需要法醫(yī)進一步的尸檢,但為了盡快的獲取線索,他隨即吩咐在自己身邊的表弟:“蔣峰,你去查一下最近有沒有失蹤人口?!?/p>
確認尸源,才能確認這件兇殺案的發(fā)生,是源于利益,還是情感。
“我現(xiàn)在就去?!笔Y峰做為德山西區(qū)的一名派出所小民警,而且從小到大除了參加葬禮之外就從沒見過死人,還是如此可怕的尸體,如今聽說可以離開現(xiàn)場,他趕緊點頭,然后捂著鼻子,迫不及待的沖出了這被惡臭彌漫的現(xiàn)場。
有多年辦案經(jīng)歷的老刑警都知道,一般拋尸案的特點是遠拋近埋。這具尸體的發(fā)現(xiàn)時是被埋在土里,顯然本案嫌疑人是本地人,那么他怕被人發(fā)現(xiàn)死者身份而對其進行掩埋,那么死者自然只可能是本地人,或者在這里住了許久,為人熟知的外地人口。
發(fā)現(xiàn)了尸體,即使是在德山西區(qū),也不算是件小事,派出所的民警大部分都出動了,但也有零星幾個留守在所內,方便市民報案。
而陳宇也是其中之一。
陳宇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睡個好覺了,這都是因為陳宇在持續(xù)的做著同一個惡夢。夢里有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來到他的面前,在自己詢問他是誰的時候,告訴他,他是來替代他的。
這個夢讓陳宇時常從夢中驚醒。
一開始,為了避免顧魏擔心,陳宇經(jīng)常會睜著眼睛,看著他的睡臉到天亮。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明顯萎靡了下來,陳宇就開始每晚一粒安眠藥,好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一覺到天明。
可是,這依然無法讓陳宇得到真正的解脫。
臨近下班的時候,陳宇沒忍住瞌睡,打了個盹,而惡夢再一次襲來,讓他猛得驚醒。
陳宇渾身冷汗,呼吸急促,心跳如擂,本能的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下班的時間。
正巧這時同事楊熠神秘兮兮的湊了上來,跟他共享情報:“刑偵隊那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查了一晚上都沒查到死者的身份信息,這不,到我們隊里來調人協(xié)助了。”
楊熠邊說,邊帶著羨慕的目光看著緊閉的會議室大門。因為沒有被調配到刑偵隊幫忙,他只能拉著正閑著的陳宇幫著干些小忙。“來,趕緊幫忙排查可疑人口。”
這個消息對陳宇來說早就過時了,當他聽說發(fā)現(xiàn)尸體的位置時,就已經(jīng)心理有數(shù),自然不愿意浪費時間,去排查這個根本不存在的所謂可疑人口。
而且,對陳宇來說,下班時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楊熠見他依然像這個月的每一天一樣打算準時下班,對兇殺案一點都不關注,驚訝的開口:“人還沒找到呢,不加班了?”
“不加!”陳宇斬釘截鐵的留下這兩個字,消失在了派出所的大門。
像這個月的每一天一樣,陳宇順路去買了花和禮物才回家。手上滿滿當當?shù)?,自然也沒辦法掏鑰匙,只能扯著嗓子大喊:“老婆開門!”
再忙也要陪老婆,這是陳宇這一個月來的座右銘,就連顧魏都對自己每天準時看到陳宇而感到馳習以為常。但對于今天陳宇的準時回家,還是引來了顧魏的疑惑。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呢?!鳖┝艘谎坌侣勆咸峒暗膬礆福挚戳艘谎圩杂X的把紅玫瑰插進花瓶的陳宇,并沒有去市場買菜的顧魏放棄了點外賣的念頭,開始翻起了冰箱的存貨。
冰箱冷凍室里有醬牛肉,廚房櫥柜里有面條,正好能應付了晚餐,也免得陳宇念叨他總吃些沒營養(yǎng)的外賣。顧魏拿出醬牛肉,關上了冰箱門,笑著問道:“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面?!?/p>
接好過濾水后開火,顧魏剛從櫥柜里取出了掛面,陳宇就從背后摟住了他的腰。溫熱的呼吸帶動著空氣,吹拂到顧魏的脖頸處,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點肉麻,又有點甜蜜,顧魏嘴角微勾,沒有掙脫,只是把面放進了沸水里,一邊又外取了個平底鍋來煎肉,才含笑著開口:“怎么啦?”
“想你?!备惺苤簾o羨的溫度,這讓陳宇無比的心安,喃喃著回答:“我好想你?!?/p>
“忙傻了吧,我就在這呀?!泵髅鹘裉煸缟线€纏纏綿綿過,粘人也不是這種粘法,可是顧魏并不討厭。
面食做法簡單,速度也快,等到面撈起來后再加上調料攪拌,立刻大功告成。顧魏的手藝不錯,就算只是普通的拌面,經(jīng)過了他的巧手,也能立刻色香味俱全。
“行了,面好了?!币驗橄到y(tǒng)不好,顧魏晚上不愛吃肉,自然就把那塊沾滿醬汁的大塊牛肉整個放到了陳宇的大碗里。不過,明明是自己不吃肉,顧魏偏偏要加個名頭把肉獎出去,美其名曰為獎勵:“給你加快肉?!?/p>
這兩夫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剛才還因為顧魏一句‘我在這里’而神色微變的陳宇立刻收斂情緒,感恩戴德的在顧魏耳邊呼氣:“老婆最好?!?/p>
顧魏被吹得耳朵發(fā)癢,人微微發(fā)顫,嘴角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夫夫兩個都是大忙人,忙起來的時候,別說休息了,能抽得出時間好好吃飯睡覺都是個稀罕事。所以即便知道吃東西要細嚼慢咽,這樣子對胃好,可多年下來養(yǎng)成的習慣,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面一下子就被他們呼嚕呼嚕的吃完了,陳宇擦擦嘴,不著急收拾桌子,而是撫摸著顧魏纖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天。
“今天醫(yī)院忙不忙?”每當陳宇看著自己那擁有完美的容貌,即使熬夜好幾天也沒什么黑眼圈的Omage就在自己眼前時,心中的空虛和絕望感才能有些許緩和。
“不是很忙?!奔幢泐櫸耗昙o輕輕,還是個Omage就已經(jīng)是副主任醫(yī)師了,但這是得益于他手上沒活時,眼里有活。可這活也不是他想有就有的,他再喜歡醫(yī)生這份工作,也不可能讓他的患者沒病都要檢查出些病來。
醫(yī)院沒有旺季和淡季的區(qū)別,人生病,可從來不看時間。所以這段時間,顧魏每天雖然都有幾場手術,但都是些普通的小手術,并不耽誤正常的下班時間。
“下次不忙和我說好不好?”陳宇今天一刻都沒離開過手機,除了是為了方便看相冊里顧魏的照片,好暏物思人外,有時候也會生出想給顧魏打電話的沖動。但陳宇害怕,怕自己打了電話過去,顧魏沒有接,而更害怕的,是有別人替顧魏接了電話,然后告訴自己某些不太好的消息。
如果可以,陳宇希望自己每時每刻都不要和顧魏分開,但這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所以,不想讓顧魏認為自己占有欲太強的陳宇,選擇了退而求其次的請求:“我想給你打電話,又怕打擾你工作?!?/p>
顧魏睜了睜眼,有些甜蜜,也有些不解:“陳警官,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粘人了?”
“我一直這樣啊?!标愑畹拖骂^,執(zhí)起顧魏的手,親了一下,以此來掩飾自己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他說:“我想多陪陪你。”
顧魏內心的疑惑,頓時達到了最高點。這一個月來,陳宇有些不對勁,但他以為是因為工作上發(fā)生了一些事,才讓他變得心事重重,總恨不得跟自己變成連體嬰,永遠都不分離。
顧魏察覺到了陳宇內心的不安,所以一直體貼的陪伴在他的身邊,卻沒有問他遇到了什么事。因為他知道,陳宇不愿意說,未必是他不想說,也有可能涉及保密任務,所以才不得不閉緊了嘴巴。
顧魏一向溫柔體貼又有耐心,這也是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副主任醫(yī)師,還深受同僚和病人們喜愛的原因。
當然,臉好看也是一部分原因。
所以他不會去問,只是試圖盡量的在每一次陪伴中去側面的解開他的心結。
像以前的每一次,像現(xiàn)在這一次。
但二人世界很快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我去開門?!鳖櫸河悬c可惜,畢竟他覺得這段時間看心理方面的書有點心得,但還是站起身來開門。
可門一打開,出現(xiàn)的不是哪個親人朋友鄰居,而是幾名便衣警察。
顧魏認識陳宇的大部分同事,但眼前這幾個很眼生,之所以知道他們是便衣,還虧得他們早就準備好了警官證。
“警察。”確認顧魏看清楚了自己警官證上的名字和照片后,杜城把它收回口袋,坦誠自己的來意:“我們昨晚發(fā)現(xiàn)了一具無名尸,經(jīng)過基因鑒定顯示,是您的丈夫陳宇?!?/p>
杜城冷眼看著顧魏驟變的臉色,毫無破綻,像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
但杜城是個老警察了,并不會因為對方外在的表現(xiàn)而打消心中的懷疑,畢竟陳宇是顧魏的丈夫,如果陳宇死了,最近這段時間在派出所出現(xiàn)的陳宇是假貨的話,最有可能發(fā)現(xiàn)異常的當然得是熟悉他信息素的顧魏。
杜城熟練的拿出逮捕令,道:“所以,請你們和我們走一趟?!?/p>
陳宇是死者,那么堂而皇之跟個冒牌貨在一起的顧魏,當然是第一嫌疑人。所以來到派出所后,第一時間被帶到了審訊室。
“顧先生,您別緊張,我們只是問一些最基本的問題。”杜城為顧魏倒了一杯書,然后才坐回他的椅子里。
鑒于對方是個Omage,也為了讓顧魏放松下來,為自己的話術做鋪墊,杜城的臉色和語氣比在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時顯得和氣許多。
“死者與您丈夫的DNA一致,在新的基因鑒定出來之前,我們懷疑,有人頂替了您丈夫的身份?!倍懦菦]有說出自己懷疑顧魏有重大作案嫌疑,反而擺出認為顧魏并不知情的態(tài)度來做突破口。
他有張充滿正氣的臉,而杜城一向善于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用信任來消除嫌疑人的警惕心,用和善換取嫌疑人的信任。
況且,比起顧魏,在了解了那個冒牌的陳宇,確認了在同事們心中,他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依然是那個愛崗敬業(yè)的好警察,只是結婚后更顧家之后,杜城的嫌疑人名單里,顧魏和冒牌陳宇就調了個位子。
畢竟,要和顧魏在一起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沒有目的的話,何必要處處了解陳宇,然后將他取而代之呢?
甚至了解到連身邊可以算得上是十分親近的同事都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步,那謀算的恐怕不只是一條命而已。
但能做出計劃,并實施的顯然不是一般人,所以杜城并沒有選擇跟陳宇對恃,而是把他交給了他的老上司,自己則選擇從顧魏身上做突破口,來佐證并確認冒牌陳宇身上的疑點。
他告訴有些緊張的顧魏:“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請您如實回答。”
“您說。”顧魏在手術臺上也是見慣生死的,但面對陳宇的‘死訊’,他依然無法從容面對。
“你和陳宇結婚多久了。”杜城從最簡單的問題入手,一步步的打消顧魏的警惕心和防備心。
“快一年?!鳖櫸汉敛华q豫的回答,甚至在今天,他還計劃著他和陳宇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該怎么過。
杜城點了點頭,繼續(xù)下一個比較深入的問題:“一個月前,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異常?”
“一個月前……”顧魏開始回憶。
如果說有什么異常的話,顧魏唯一能想起的,還是陳宇因為打架而住院那一件事。
【顧魏聽說陳宇被送進醫(yī)院時還被嚇得臉色慘白。
陳宇這個人向向來是個倔脾氣,在他還是一名基層民警的時候,身上就已經(jīng)是大傷小傷不斷了。
并不是說他喜歡打架斗毆,只是他就是干刑偵的那塊料,總是能從蛛絲馬跡中找到各種案子的線索,然后再為了逮捕小偷、搶劫犯、詐騙犯而遭到對方的反抗,從而受點小傷。
有時候,還會為了救因為逃跑而慌不擇路的犯罪嫌疑人而受點大傷。
但他從來都是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也不上醫(yī)院的代表性人物,好像讓他因為受傷而住院,就是污辱了他的身體素質一樣。
后來跟顧魏好上了,陳宇除了接送顧魏上下班,以及查案件線索,或者探望受傷的同事時會進醫(yī)院外,平時他更是對醫(yī)院敬而遠之了。
還美其名曰,不讓顧魏為他擔心。
可是這一回陳宇竟然住了院,這能怪顧魏擔心他的傷勢嗎?雖然也有可能是他受傷后昏迷,才被好心人送進醫(yī)院,但顧魏亂了陣腳后哪里還會去思考,他只想盡快去看一眼陳宇,看看他傷得重不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陳宇只是看著外傷嚴重,頭部也受到了重擊,但沒有腦震蕩。因為考慮到他職業(yè)的特殊性,又想起顧魏提起他的丈夫不肯乖乖去體檢時那咬牙切齒的語氣,主治醫(yī)生果斷的給這位同僚的家屬辦了住院。
驚怕的心情退去之后,雖然看到顧魏身上的傷口還是擔心,但顧魏還是為此松了口氣。他很少放脾氣,因為顧魏知道,發(fā)脾氣對病人對自己都沒好處,對自己這個時常面對兇惡犯人的丈夫更沒有好處。
“到底怎么回事?”
顧魏先問了自己的同事,同事一點都沒有幫陳宇隱瞞的意思,一五一十的全撂了:“應該是和人打架了,送過來的時候一身傷,人都是昏迷的。”
說完還十分詫異的看著陳宇,因為在他說話的過程中,陳宇一直沒有用祈求閉嘴的眼神看著他,而是一臉傻呼呼呆愣愣的看著顧魏。
同事有點擔心,這是不是被打傻了,而自己沒有檢查出來。
“陳宇,你怎么樣了,感覺還好嗎?”顧魏肉眼觀察了一下,卻看不出陳宇有哪里不對勁,只能靠問的了。
但陳宇沒有回答,依然眼珠子都不眨一下的看著顧魏。
顧魏的心咯噔一下,看向同事:“撞到腦子了?”
“沒有沒有,給他拍過片子了,腦子沒什么問題。”同事剛說完,下一刻就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因為陳宇哭了。
雖然哭并不代表一個人受了腦傷,但哭的人是陳宇??!那個總是強調著Alpha流血不流淚的陳宇,所以除了腦子出問題之外,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男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中哭。
“Alpha家家的,打個架怎么委屈成這樣?”顧魏從不認為Alpha就不可以哭,畢竟哭就是人類情緒發(fā)泄的一種方式,而且哭還有很多好處,不哭白不哭。
但看到一向倔脾氣的陳宇哭,就心疼得顧魏忍不住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
“局里知不知道你受傷了?”
“不知道……”陳宇用手臂擦了擦臉,但眼淚還是不停的流下來。
“你又背著隊里偷偷出任務了?”顧魏又好氣又好笑,但看陳宇哭得那么傷心,果然還是心疼多一點,只能幫他出主意:“回局里好好和林局說,別頂嘴?!?/p>
陳宇點點頭:“我知道?!?/p>
“那沒什么大礙你就先休息?!鳖櫸好哪?,承諾道:“我去值班,晚些再過來看你?!?/p>
顧魏剛轉身,就被陳宇拉住了手。
“顧魏?!标愑羁拗f:“我愛你?!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