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知于生
前言 在某個炎熱的夏天,我養(yǎng)了三年的曇花開了... 那是她作為生日禮物送我的,而看到花開的只有我一個人,還是在我心情最低谷的時刻,那時,我們早已分手了,我也很久沒有照料過那盆曇花,只是偶爾看它快枯死的時候給它澆灌過量的水...那一夜,我回憶了我人生的前二十余年的時光,無論是愛情、學業(yè)、事業(yè)都似乎以失敗收尾,或許就以傾訴者或者被害者的視角淺談這百無聊賴的人生... 我第一次戀愛大概是在十七歲那年,我喜歡的女孩是一個比我小一歲的矮矮的女生,在別人的視線里我們從剛認識的第一天就有了曖昧關系,然而不懂事的我們還是把這份“曖昧”演變成了“愛情”,表白成功亦是順理成章,然而好景不長,我們的事還是被人揭發(fā),結果是通知家長,她最終被迫轉校,我被處留校察看,但自從她離開之后,我們也幾乎斷了聯系。余下的兩年多時光中我每天都生活在愧疚之中,總是情不自禁地在筆記本上寫下她的名字,但我所能觸及到的只有那淺薄,卻難以忘卻的追憶。 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季,我追問了所有與她要好的朋友,希望能通過那些朋友去了解關于她的一些消息,她已考上了她心儀的院校,也早在兩年前就全家移居到離我很遠的地方,從那一刻起我忐忑的心才平和些許... 大學,生活似乎混亂了許多,每天都是渾渾噩噩,戀愛雖談過幾個,但都是閃談閃分??赡芪揖褪峭涣怂?,才會把除與她之外的感情視若草芥,于是,我再次加了她的聯系方式,但我們之間的溝通與閑談并不是很多,她和我一樣空間動態(tài)時常都是空空如也,我問過她她說沒啥值得高興的事... 再次見面,是她剛畢業(yè)工作的那年,那時我還是大五,她出差路過此地,但只能停留數小時,我們約定好在車站見面,時至今日,我仍記得那黑云壓不住的漫天繁星和她那白皙潔凈的笑臉...如果和她相見就是一種幸福,而這份幸福卻只能持續(xù)到她再次踏上列車,相見、別離,似乎只有一瞬之間... 忙著畢業(yè),忙著找工作,忙著繼續(xù)求學,我與她的聯系日漸減少,就在某一個無人的夜晚,當我警覺之時,我發(fā)現我與她已斷了聯系... 同年,我被一個女人追求,她直言不諱說看上了我的顏值(其實一般,甚至有點丑),我執(zhí)拗不過,就帶著些許反感開始了這段感情,一次次感動、貼心還是讓我喜歡上了她。那年,她順利讀研,我名落孫山,從此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兩千二百多公里,她略有推辭,想放棄就讀,我鼓勵她去,并安慰她明年我一定去找她... 那個夏季她陪我過了生日,并送我一盆曇花... 沒有她的日子,我似乎相思成疾,渴望著相見,渴望牽著她的手走街串巷...于是,我買了去往她處的火車票,歷時20多個小時,而我此行的結果換來的卻是“分手”遺留的冰冷... 又是歷時20余小時的返程,難熬的時間,漆黑的夜幕,列車一站又一站,我從未感覺車會那么慢,原來...人與人之間最遙遠的距離...只是心沒有走在一起... 那一年,我仍舊名落孫山,于是我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西藏...支教... 那一年,我遇到了很多和我同樣迷惘的人,無論是從愛情、事業(yè)、學業(yè),迷路才是最可怕的,無論條件多么艱苦,我閑暇之際卻習慣性拿起書本,只為找回我失去的東西。后半年我喜歡上一個藏族的女孩兒,看得出她也挺喜歡我,那時的我們仿佛坐在同一張長椅上的友人,言語雖少,感情卻在日漸升溫,但由于習俗的不同,我實在無法接受她提出的種種要求,在萬般不舍之下,我還是在次年離開了那里... 我曾經畢業(yè)于河南某醫(yī)學院校,兩年后再次被迫求學于青海某醫(yī)科大學外科系,后行醫(yī)于某三甲醫(yī)院,在一次脾切除手術中出現意外,從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敢踏入手術室半步。在難以接受的輿論之下,我被迫辭去了工作。 余下的一年,我從事過服務、旅游和繪畫行業(yè),試圖用這些去掩蓋我近乎悲劇的前半生,但無一例外都讓我放不下那份我引以為傲卻憎恨無比的職業(yè),于是我再次投了簡歷。 我試圖找尋一個不一樣、完整的自己,但生活能拼湊出的只是零零散散的碎片,畢竟只是一時或者半生,余生,有你,或許安好... 空知于生正文 他 心,已在生活的負累之中一點點麻痹,寫過的信件,心里思忖良久的問候,都鋪陳在某個陰暗的角落。 她和我僅僅一時的離別,亦成今世的訣別,或許在那年的雨季無法用潦草的場景取代,我才會多次停留在那座城市,用一種名曰“再見”的結尾詞安慰“拜拜”之后的未完續(xù)言。 “我不應該讓她一人走進火車,我和她的夢不只是火車能載得動?!?多年之后,我放下手中的工作望著外面的城市,在幾十層的高樓透過清晰的玻璃俯瞰眼下一條條豪華的街區(qū),心中萌生出想出去走走的念頭,想刻意地融入擁擠的人群,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行走,但我比誰都清楚,我就是那種很容易得到快樂,但無論如何都快樂不起來的人。 我順從了我的想法,放下了勾勒線稿的無聊工作,即便積累額外的工作量我只要加緊步伐亦能完成。 電梯的運行慢的可怕,我等了十幾分鐘才坐上離我最近的電梯,等我回到地面,半個小時已匆匆走過。 城市那么大,對我而言不過是一軀空殼,悲傷是有的,但快樂必須自己找。第一次的時候,我還能找回些許有趣的事物,用鉛筆把他們畫在筆記本上,有握著碩大彩虹糖的孩子,優(yōu)雅的建筑,甚至散落在地面上的一片破舊的報紙,長出苔蘚的廢舊垃圾桶,那些對其他人而言再平常不過的碎片都能使我寬慰數分鐘、甚至數小時,隨著時間的推移,能撿的碎片不過越來越少,有時穿過數條街,身置喧嘩熱鬧的人群,都未能發(fā)現一件令自己快樂的東西,筆記本上總是空空如也。久而久之,無法排解的我開始想著對某個友好的人傾訴,后來發(fā)現,這樣的人,在這座城市,甚至這個世界,一個都沒有。 繁忙無節(jié)制地加班,以及三點一線的生活讓人忘記了初衷是什么,理想和自己做夢都渴望得到的東西似乎也在某個清晨連同垃圾一起丟在了垃圾桶里,現實中的束縛使夢境中的自己也難以尋找一份屬于自己的自由,總是在繁忙,忙著工作,忙著無論怎樣努力都是可憐的貧瘠收入,讓嘗試走近她的我望而卻步。 凌晨兩點的街道格外地安靜,除了我再難以找尋第二個人,每次下班,我都盡可能慢地走回去,沿著筆直的人行道,走過數個閃爍的紅綠燈,站在雨城最高的地方望著她目前所在的城市,或許也只有此時此刻,這座城市的自由才屬于我,給我一點遐想的時間與空間,這已經足夠了。 睡眠是那么深,連夢都沒有,一覺天亮,在某個時刻被鬧鐘喚醒,一臉痛苦地睜開雙眼,仍舊習慣性地打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一瞬間梳理好情緒,快速地洗刷,連早餐都沒拿就匆匆忙忙地走出門,在擁擠的人群之中等著第一班地鐵,這已是工作以來每個清晨的常態(tài),如一張紙就能概括的一生,循環(huán)往復。 在某個有她的夢里,鬧鐘都失去了效力,鈴聲的轟鳴也只是夢境之中我與她約見的背景音樂,夢境分明是那么短,現實卻已過去了那么長的時間,不出所料地我遲到了,晚了整整兩個多小時。 我第一次看到地鐵站變得不再擁擠,第一次以坐在地鐵座位的姿態(tài)去撿她和我曾經丟失的記憶碎片,如果這班列車的行程足夠的漫長,她此刻也在我的跟前,我一定會微笑著把這個座位讓給她?;蛟S這種事情也只存在于某種不切實際的假設,她未必接受我的好意,對于理解這個問題,相比之下,她對我的關心應該要比我對她的關心多出很多! 拼命地彌補自己未完成的工作,加班到深夜,然后一個人走著回去。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把夜的靜謐拉到我所能接觸的距離,我未能觸摸就被路旁的霓虹燈打破,空氣中仍舊透著清涼,在那段近乎混亂的路途我總是走的很急,未曾多停留一刻。有時路過24小時便利店的時候,我會進去買一瓶普通的飲料,然后獨自坐在忘橋之上的座椅,喝著近乎無色無味的飲料,吹著清涼的夜風,我不知道我在注視著哪里的風景,美麗或者不美麗我都會當成一幅畫來欣賞,從淺入深,仔細分析色彩的點綴過度以及風格迥異的地方,看得無聊時,我就會想起我要在這片風景之中所要尋找的東西,無法目睹時,我時常把這種尋找當成一種期待,期待這種毫無意義的尋找在今后的日子里會有所進展,然后悠哉地走下橋梁,哼著別人聽不懂的歌謠回家。 習慣了一個人生活,讓我忘記了朋友為何物,就在某個清晨,心跳似乎都出現了異樣,我思索在這段繁忙的時間里我丟失了什么,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就在夜晚的某個瞬間,無意識的尋找之時,一個疑問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我找的那座建筑代表著什么?心底猛然地抽痛,我才發(fā)覺我尋找的所有都僅僅是在尋找她,而此刻,在不知多少個小時工作時間的沖刷下,我對她的思念幾乎清空。 在之后的兩天我都沒有去工作,萎靡的性格把情緒低落的不爽染上了酒的味道,總是過量地攝入,之后卻又在過分清醒的深夜時分過度追尋心底的那一絲安靜,總是跌跌撞撞地走到忘橋的頂點,坐在空無一人的座椅上,看著遠方不知為誰而種栽的高樓燈火,我用手大致測量了下我所在的城市與她所在城市的距離,用一個弧度概括是那么近,這個弧度我走幾天幾夜也未必到得了,如果把我最近幾月行走的距離加起來,又能否離開這座城市?我仔細想了一下,只想著工作的我?guī)缀鯖]怎么行走,這個距離…這個距離最多也就比一直行走的蝸牛多一點。 在第三個清晨,公司打來了電話,電話的那頭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的訓斥,我每次都是用相同的態(tài)度對待這種情況,未解釋也未言語,只是沉默傾聽他的憤怒,我知道這顆心已經裝不下任何的悲傷,于是我委婉打斷了他的過分訓斥。 我會加班彌補這兩天缺失的工作量。 果斷掛斷了電話。 時間就是這樣過著一天天,熬夜加班,甚至徹夜未眠。 再一次坐在忘橋的頂點已是半月之后的凌晨三點,月光格外地亮,天空中綴滿了星星,平靜的大橋之下散落著天際螢火的碎片,天與水是近乎相似的翻轉,如果我坐在椅子上頭向著湖底的星云,這種不可思議的場景也應斷然成立。一種莫名的情緒波動使我下意識地望向另一座城市,打亂的光以及被巨大的鋼鐵混凝土分割的街區(qū),每一道都應是一片無法相融的孤獨,而我們也時常被浸泡在這種孤獨中,需要用一種抽象的情緒來解脫,由此,我對她的思念應運而生,也被從此銘刻:我的心可能會腐爛,但我對她的思念永遠不會變。我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地平線如待放花苞的紅暈,毫無睡意的我沿著公司的方向走去。 時刻面臨的是辦公桌上疊成小山的文檔,紙張翻閱的聲音加速了波動的壓抑,工作室里無一人低語寒暄,我們相距那么近的距離,龐大的時間系統卻未把如此疏遠的人際拉近一厘米,通常是來去匆匆的上班、下班,一天下來一個招呼都沒有,除了被命令式的囑咐及委曲求全的接受,我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我們得到了生活又丟失了什么?于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我辭去了工作! 次日,我來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仍舊是大的可怕的人流量以及擁擠到無法喘息的地鐵站,車門打開的瞬間,和之前如出一轍的場景,原本靠前的我卻又被擠到最后才進門,如果不是保安幫忙推一把,我估計又要等待下一班的列車。車門緩緩地關上,列車無聲地滑向遠方,原本放松的我忽然被里面的人推了一下,臉一下貼在了地鐵車門的玻璃上,更過分的是,無論我怎么反抗那股壓力,直至到達終點,我都未能擺脫那個難受的姿勢。 那一天的時光過得格外的快,通向了離她更近的地方。 又是一夜無夢的狀態(tài),無鬧鐘的吵鬧,也無催得緊促的公司電話,欣然地拉開窗簾,透過的陽光在一瞬間刺得眼眶生疼,條件反射般閉緊雙眼,等候十幾秒鐘的緩和與適應,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電腦編輯的虛幻,高聳的層樓與穿梭在云端的候鳥相依,帶著色彩的濕氣親吻帶著些許水珠的玻璃,云層壓得很低,流動得那么快,伸手卻觸不到形狀,透過玻璃可以很直觀地看到筆直的人行道、座落在附近的花園、敞開玻璃門的便利店以及按照規(guī)定路線行走的列車,所有都是那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我快速地洗潄、換上衣服,想盡快地穿過這一片繁華,尋找繁華盡頭的她。 混在人群中的我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童,如此龐大的人流,牽著誰的手才不會走丟?我低著頭向里走,尋找在這一片繁華之中時光遺留的碎片,那碎片應該像一段紫色的風鈴,上面寫著她的名字。耳畔回蕩熟悉的聲音,從哪里飄來?如果我是一只能嗅到聲音味道的小狗,此刻我應該到處快活地嗅來嗅去,循著入迷的味道,尋找令我不停的搖動尾巴都無法詮釋喜悅的東西。多次確認之后,就在下一個瞬間,我明白那只是不存在的幻聽而已。 迷失方向感的我,嘗試跟著別人行走,卻怎樣都走不出龐大的人流。我看著另外一道熙攘的街道,開始朝著相反的方向走,筆直的路徑之后該向哪里拐?不好意思搭訕的我,只能把這分岔的路途挨個走一遍,找尋在一瞬記憶猶在的建筑、事物或者氣味,一天下來,我感覺我快涉足了半座城市,在那么大的范圍之內沿著網格線條奔走,實際我卻在一個狹小的圈子里自我迷失。 在一座新的城市里,特別是走到街道的時候,那么多的人,連一個認識的都沒有,無從交談,無人傾聽,感覺自己像極了一個會移動的孤獨,只是在行走、尋找及等待,畫著別人看不懂的記憶碎片,做著連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事情。 人一旦孤獨到一定的時限就成了自己與自己的對話,那些似乎沒有預謀的措辭,帶著曖昧的暖意,囊括無盡肅殺的悲嘆,最終都落在了一針見血的痛,有時候說著不會去等任何人,在意志之中卻刻意地等待,等一個幼稚之心永遠無法釀造的結果,是的,等待本身并沒有錯,錯的是時間剛剛好,剛好落在徘徊不定的步伐,走到只越一足的窘迫,于是,形影倒錯,誰又在開始等待? 距離她已經足夠近,在同一座城市,卻還想著走向離她更近的地方,我知道只有她站在我能看到她的地方我才會安心,一個人渴望見到另一個人的時候,連聽到她的名字都有一種久違的期待。我開始繪畫我和她都熟識的標記,拿出遺留在我身旁的那半段折斷的風鈴,在紙上試著補畫出另半段,經過嚴密地計算、繪畫之際的打光,和我手中的東西近乎完美地契合。 那年的冬天,雪下的很大,巨大的許愿樹上掛滿了潔白的花茸,平時代表美好祝愿的紅艷標簽和條帶都僵硬得如同凝固的條索,漫天飛雪無聲地劃過我們之間,融化在她和我的發(fā)叢與雙肩。 雪像不像緩緩飄落而下的流星?她指著許愿樹旁照明的街燈對我說。 像…或許喜歡上一個人也會從某個角度思索她的想法,流星是隕石接近地球大氣層,并與大氣摩擦燃燒所產生的光跡;而雪花也是在按照一定軌跡隕落,在經過燈光襯托之下,這一切似乎都說的通。 聽說對著流星許愿就一定能實現,我們許個愿望怎么樣?她繼續(xù)說道。 嗯…我遲疑了片刻,答應了她的請求。 她一臉的虔誠,緊閉雙眸,稚嫩的臉龐是無法言表的美麗。之后,她拿出一段紫色的風鈴,拿出刻刀在風鈴的一端刻上了我的名字,并讓我在另一頭刻上了她的名字。 等到天氣放晴的時候我想把這個掛到那棵許愿樹上,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那一刻的百感交集,使我和她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如此黑的夜,如此安靜的城市,也只有那一刻我沒有再感到獨自一人流浪在一座新城市的孤單。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她被她的父母帶走了,我對這座城市的所有熱情就在她走上列車的瞬間熄滅了。 “鳶,我要去另一座城市了……”她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頃刻間她被過往拉走,風鈴攔腰折斷,她我各一半。 我送她到了車站,她在前面走,我就跟在她的后面,不遠也不近的距離,看著她的身影,她跟在她父母的身后,時不時回過頭看我,而我卻刻意回避她的目光。直至到了車站,我才忍不住再一次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對我露出一個落寞的微笑,踏向了走向另一座城市的道路。 那時的我似乎從未思考過今后,只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那么簡單,陪著她跟隨著她的步伐行走,后來我才明白,即便跟得再緊,有時都不得不離別,最后跟著她的身影走丟。 我時常揣著那份思念與愧疚行走,走過每一條街,穿過每一座橋,她走的很慢,我不敢走的太快,害怕會走在她的前面,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我亦不敢走得太慢,害怕在下一個轉角,她悄悄路過,我卻未能趕到。 那幾年的時間,我一直都在拒絕他人的靠近和好意,欺騙著自己與他人,虛構的情侶,假設而出的愛人,并用親愛的點綴墨筆,繪畫出看起來是那么溫馨的畫面,的確,那種連紙片人老婆都不及的假設,即使有一個抑或更多美好景致的集合,或許也都是其他人眼眸之中夸張的幸福比例,甚至是指數失調的崩塌。我卻從未為這個“玩笑”戲弄到別人而感到開心,更多的是逐漸拉大的悲傷,很空,空到連自己都形同虛構。在那個世界我不能拼湊出那個真實的她,最吸引我的大概就是那副迷你世界般的像素油畫,粗大的筆角,圓鈍的色彩涂鴉,以及那抽象到不能再抽象的風景線,如過鈍圓橢的唯美積木,憑依貧瘠潮風的洗濯風化出和她形影相似的形狀。我時常佇立那片風景的跟前,留在心中的也始終都是那句未定斷其名的“親愛的……”稱謂,聲音稍帶曖昧,音調突兀到難以言表的滑稽,可是我每次都未曾說出口。在那場心雨滂沱的路途,我只能緊緊地抱緊易碎的最后回憶,忍住不哭出聲來,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微笑著。我親愛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人是愛我的。 每天我都希望寫一封長信給她,信封上嵌上她優(yōu)雅的名字,我會僅僅作為一個朋友的語氣,點到為止,不會有情侶過于親密的關心,也不會有陌路者生疏的疑問,我會寫下我的生活,或許有虛構的快樂,但每句言語都包含真實,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情,快樂用哈哈二字都略顯蒼白,悲傷的時候我是否應該畫個愛哭的表情?那么,她呢?我丟掉那一封寫好的信,昏暗的燈光之下閃爍著垃圾桶中被蹂躪成團的廢紙,或許我寫的信件根本寄不出去,因為…因為沒有地址! 試圖在別人看得到的地方做上標記,繪畫著帶著琉璃字樣的半段風鈴和一個把面積壓得很小的聯系方式的紙張,把主要內容剪成各種水果的形狀,用一條紅色的絲線穿起來,偷偷地掛在我能觸到的樹木枝干,各個小區(qū)的布告欄,骯臟的垃圾桶,以及某些熱鬧街區(qū)的門面之外,像個無聲的路人小心翼翼地發(fā)著寄托最后希望的傳單。城市是那么大,如果沒了街燈,點燃多少蠟炬才能照亮城市的夜?如果信息無法傳達,我需要走過多少步伐才能尋回她的背影? 度過一個又一個枯萎的白天,卻難以熬過每一個漫長的夜,刻意地盯著手機屏幕,仍舊無人撥打,有用的信息連一條都沒有。 在每一個無雨的深夜,總情不自禁地登到樓層的頂端,望著近在咫尺的星云,卻無法透過縹緲的云層看清腳下風景,于是我站起身來,回到原來的地方,像以往一樣躺在床上睡去。 她 每天的清晨,都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期待,在某一條寬敞的馬路,剛好趕上的一趟地鐵,都渴望著與每一個溫柔的人謀面,如果我足夠中二,在路過一座高聳的大橋之時,我一定會對著遙遠盤曲的河流喊出此刻的心聲。 每一刻都在認真看著腳下的路,不知在跟隨著誰的背影行走?在穿過一片楓葉林時,習慣性地撿起數片被霜露打紅的枯葉,用手帕紙輕柔地包裹,放在背包最安全的地方??臻e之時,就在他們的身軀之上剪繪出對未來的寄托以及對一個人的思念,時常翻開相冊里的那一片泛黃的楓葉,完整的棱角與紋理,畫面之中的兩人永遠相互牽著手。那是他第一次和我牽手的時候他畫給我的,如果沒錯,那時牽的應該是這只手,我看了一眼抬起的左手,情不自禁地進入遐想,反應過來,眼睛已直勾勾地盯注良久,似乎連溫暖都重溫數年。我合上相冊,輕柔地把它擺放到書架上,看著鏡中變化如此之大的自己。好像…好像我已經記不起他的模樣,他應該也忘記我長什么樣子了吧! 我的圈子很小,沒有人認識他,我也從未在別人面前提起過他,以至同事對我的了解也是含糊不清的狀態(tài),有時她們詢問我男女之間的事情,我都盡量地回避,刻意隱瞞。有時,自己像極了坐在長椅上的守望者,隔著籃球場的鐵網看著為數不多的人練習,我不知道不愛運動的自己為何會看向那里?著迷之際,不在意外面是否為艷陽抑或下雨,或長或短地佇立,毫無概念地看完別人認為幸福的東西,然后漫不經心地走回去。 和他最后一次見面是在四年前的忘川市車站,那晚下著大雪,遙遠的星點街燈如快速閃過的立體屏風,窗外的風景映在眼眶,眨眼之間,心里卻又在想著其他的東西,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已經持續(xù)很久,特別是在一個人的時候。 和他約定好的我在此地下車,時間也已在不久前的郵件中告訴過他,所以故意把去往目的地的車票晚訂了兩個小時,渴望與他再次見面,渴望把近幾年來的經歷都說給他聽,我知道那些話的順序與承接僅僅是內心的彩排,如果真正見面,我會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走下列車,沿著擁擠的安全出口走出車站,寒風鉆進鼻孔的一刻,下意識地把手放在鼻尖處取暖,踮起腳尖在慌亂的人群里四處張望,那個身影…我想象著他四年前的模樣,估計著他現在的身高與體型,應該會比我高出那么多,我對著飄落雪花的空氣,順便測試著自己的身高是否到達了那個幻想之中的比例。 琉璃!他站在飛舞的雪中對我使勁地揮手。 我回應了他,沉默之中彼此拉近了那段用六年才走完的距離,那份悸動使久別重逢的我和他再次擁抱在一起。那兩個小時,我們共進了晚餐,之后我們坐在冰冷的候車廳聊了很多,從最初的離別之際到目前狀況,雖然都是簡單的生活閱歷,他很開心,我也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和某個人暢所欲言,沒有絲毫陌生與忌諱。 他仍如最初般沉默寡言,提著行李走在前方,而跟在身后的我一心渴望著列車晚點,數小時,一個小時,抑或十分鐘也好,毫無根據地尋思一個無理由的推托。列車如期而至,沒有在欲將分別的我們之間挽留數秒。 他送我到列車的跟前,站在離車門不遠的地方向我揮手再見,我仿佛看到了那個十七歲的落寞少年,瘦弱的身軀,他那時的身高比我還要矮一些…那個場景,無論在當時還是夢境,心底總是莫名地疼痛。我扔下行李,跑到他的跟前,輕柔地把自己的唇印在他干燥紅潤的唇上。 明年的今天我還會回來,我在此地等你! 那一吻,心似乎留在了他的身邊,而離他越來越遠的距離之間,唯一能連接兩顆心的也只有那個名叫FACEBOOK的郵件,我打開手機,臉上鋪陳著熒光的顏色,認真查看他剛才發(fā)來的信息,忍不住轉過頭看向玻璃窗之外被甩在車廂之后的城市,思索著停留在這座城市的他是否走出了寒冷的冰雪?于是,面臨種種矛盾與言辭的窘迫,我發(fā)一封簡短的郵件給他,“謝謝”。 之后的半月,每天我們都會互相發(fā)幾封或長或短的郵件,談一些生活的趣事,工作的進度,每刻都在刻意等待他發(fā)來的郵件,迫不及待地等候下一條簡短的訊息,似乎每一條都把時間拉得很漫長。在緊迫的工作環(huán)境之下,無論多么繁忙,我都會拿出手機在一片虛掩之下打開郵件箱,悉數閱讀整齊排版的稀疏文字,把難以言喻的喜悅掛在臉龐。 在一個清晨,帳號莫名地被凍結,從此,我和他斷了聯系。 每次從夢中醒來看著幾乎空無一物的房間,總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有時尋思失去了什么?無一例外什么都沒有。打開窗簾,讓豐裕的陽光充滿整個屋子,緩沖剛才過于糟糕的情緒。習慣性地打開手機,點開郵件,內容仍舊停滯在冰冷的登錄頁面。或許無法走出命運之外的我們,只能選擇了離別;與他斷了聯系的我,也只能選擇用藕斷絲連的回憶做結。 雨后,跳躍過空氣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駐滿圍墻的爬山虎,錦簇而放的紫藤花以及粉白相間的風鈴草,如此詩意盎然的事物,而我卻不懂欣賞。我處在近處的場景卻時常思忖觸不及的遠方,窗外不乏風景,缺的是自己喜歡的東西。 第二年的冬季,雪遲遲未至,氣流卻比往年寒冷許多,與他再次相約的時間飛速而至,仍舊相同的班次,連列車編號都未變,我握持著車票遵循著車站的復雜流程,耐心排著不正規(guī)的長隊逐次走進欲將行駛的列車。 列車滑過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沿途的風景也在氤氳的霧氣之中浸泡,無聊的旅途,依賴翻閱昔日的老舊報刊打發(fā)時間。每次不經意地想起他或者幻想某一刻有意地與他靠近,心總會莫名地緊張。從出發(fā)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開始在內心默默排練與他再見之時的言語,精細到一個動作一個表情,甚至一句無邏輯可循的臺詞,錯一點都有喊“咔”的必要,一遍又一遍地重來。即便在排練的幻想之中與他閑談的時間已經終了,似乎還有什么未有說明?我拿出那封六年前寫給他的信,信封上已齊整地綴上了他的姓名和地址,有些話說不出口,寫下來或許更容易傳達,可是,我只是一次次停駐在郵局的門外,猶豫再三,這封信的感情著實難以傳達。 走出車站,扒開擁擠的人群尋找他,呼喊著他的名字,迫切已如潮洪,涌向他在的地方,視覺與聽覺都在某一處集中,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傾聽帶著磁性聲音的回應,那個身影那種回應我尋遍車站都未能找到,我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時針已逾越記憶之中銘刻的界線,約定好的時間就在鐘表預警的下一秒,他赴約未至,讓等候的時限變得遙遙無期。 我坐在冰冷的座椅等候著他,無奈鐘表在刻度盤上一秒一分的滑過,偶爾站起身來張望著漆黑夜色之下是否有他的身影?偶爾跑神,給他的遲到尋找一個開脫的借口,列車晚點?錯過班車?業(yè)務繁忙?……但沒有一個理由能讓慌亂的自己安心。如果他未到,我就會等到我所能停留的最后一秒,當時的心態(tài)是如此的堅定,以至于天荒地老都可以。 凌晨兩點的候車廳冷清的可怕,工作人員的態(tài)度比門外的座椅還要冰冷。我站在窗戶旁觀察著白色的雪花貼在模糊的玻璃上,瞬間融化,在視線之中燃起一片朦朧,眼淚禁不住悉數滴落,刻意讓頭發(fā)遮住眼睛,把臉轉向窗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種狀態(tài)大概持續(xù)了數分鐘,之后,我把離開這座城市的車票丟進了垃圾桶,嫣然走出了車站,我,決定去找他。 錯過一趟車需要等半小時,錯過一個人需要等多久?我看著信封上的名字與地址,心中默念讓這段沒有憑據的感情在狡黠的時光里殘存的理由。時間是個壞東西,重復循環(huán)的春秋,在同一個地方,面對同一個人,卻懷著不同的心情說著不同的話,如在棱鏡之中反復折射的射線,走過越遠的距離,所攜帶的熱量與亮度越來越低,但永遠不會消失為零,與每個有緣無份之人的終點都是不再相見,但腦海深處都會殘存無法消散的回憶。 我未能找到他,聽人說他半年前就去了另一座城市。在突如其來的變故壓懾之下,命運被壓榨得僅余一具薄弱的空殼。 那封信我放在了車站的留言箱中,直至在列車行駛的一瞬間還在深切地堅信著,他可能會遲到,但他一定會赴約。 列車一直向前走,我卻一直在向后看,即便已看不見,心還在思索著那里,對一個人戀戀不舍,進而對整座小城都戀戀不舍。 無趣的人生就像生銹的鋼鐵,甚至走過的腳印都帶著鐵銹的氣味。時常拿起電話,卻不知要打給誰?時常打開聯系的郵件,投給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人走進餐廳,一個人看著電影落幕,一個人去游樂園,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回憶如突入大氣的流星,越想忘記,就越容易摩擦出更多的火花。我不知道一段回憶該怎樣修剪才能完美拼湊?把那個他放在未來的何時才能修塑久別的重逢?似乎是難以熬過的漫長,身心疲憊不堪的此時,絞盡腦汁都欲想做好的工作已絲毫看不到出路,第二天,我離開了那座城市。 心里就像深夜的街道般空無一物,所有能填補的東西都在夢醒的那一刻消耗殆盡,打開手機,看一眼離天明還有一段距離的時間,不停地翻看一頁見底的聯系人和比昨日更遠的短信,關掉手機,整個房間一道光都沒有,漆黑一片,我就這樣睜著雙眼在那片逐漸明亮的漆黑里四處張望,一直到天亮。 辭去了工作,卻忘記了如何應對煩瑣的時間,每天起的很早,卻不知該到哪里去?一座橋,一條街,來來回回地兜圈,有時坐下來看著來往的路人,看著如虛影般穿梭的列車,但在某次大腦過濾的瞬間,卻不知自己在看向何處?刻意地停留在公交站牌的旁邊,銘記某些重要的地點,用步伐粗略地計算站牌與站牌之間的距離,采集某些有趣的建筑和溫馨氛圍的照片,觀察某個標志性的表情等等,然后在某個安靜的地方看著夕陽落山,原路返回。 我搬到了他曾經居住過的城市,相同的車站,美輪美奐的建筑,座落在這座儒雅的小城。如果他再回到這里,在某一條街或者某條破落的古道,我和他分秒不差的相遇,他一定想不到我會在這里等他。路過車站的時候,忍不住去翻看近乎空蕩的留言信箱,那封信已被取走,沒有回信。我在路旁的長椅上坐一會兒,眺望來往的人群與建筑,他不在,與他曾經共睹的一切都只是似曾相識。 每次出門都會精心打扮一番,像赴一場如期的約會。在每一個雨天,每一個他有可能出現的節(jié)日,我都會撐著一把傘行走在某條熟悉的古道,已經有一年未有他的任何消息,他仿佛消失了一樣,未曾在每一個雨后留下一足腳印,殘存半縷痕跡,有時候感覺這個世界很小,小到只裝下他一個人,他混入人群,我無論怎樣都難以找到他。 學習編程的我比誰都清楚失去聯系的兩人在這個世界再次相遇的概率?即便相愛的概率為一,再次走到一起的概率也不過在近乎為零的基礎之上乘二,仍舊無限接近零。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潮濕的地鐵站,試圖擠開擁擠的人群尋找他,一個點到另一個點的遙遠距離,每一點都畫滿了恐懼,在一張白紙或者一張廢棄的報刊畫上忘川和一個沒有名字的城市,在忘川的空白之處點上一點表示自己,而那個他就在那個不知名字的城市之中,世界在一張地圖上是那么小,在每一處空白處標上一個城區(qū)的代號,卻是不可言喻的大。我和他無法相聚,如果只是安慰,用一些狹義的東西作比較,愛情與重逢的距離有時短于一張白紙。 我不知道前方會出現什么?我只知道我或許和另一個人一樣,一邊尋找,一邊等待。 夢 二十點整,空蕩鐵軌的旁邊,在距列車到達還有兩個小時的時候我已在此等待,我坐在冰冷的桌椅上不停地掀開衣袖閱讀鐘表,一遍又一遍看著車站行程的表格,懼怕列車晚點,心底虔誠地祈禱著這種事情不要發(fā)生,偶爾去一次廁所抑或離開幾分鐘,回來的時候我都會問一遍旁邊的人車到了沒有,害怕在某一個瞬間只剩下自己一人。 列車滑入我的視線,開門關門,在長達十分鐘的等待之后,安靜極速地滑離車站,夾雜寒風的積雪填補玻璃無聊的空白,整條車在冷凍的冰原蠕動,被逐漸漆黑的寒夜包裹。 列車客運地點奏鳴一路,乘客陸陸續(xù)續(xù)地下車,時間慢得可怕,又快得只剩恐懼。 一趟車能把我?guī)У剿纳磉厗??我問自己?下一站回廊車站,到達預計一小時…… 我看了一下手腕的表,二十二點整,卻無奈回味秒表嘀嗒的輕擺,一秒、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分…刻上等待悲痛的徘徊。 我不怕到達死亡的地點,因為并不遠,每個人都可以輕松到達,誰是離我最遠的距離? 她嗎?我摘下手表,放在旁邊的座椅,閉上眼睛刻意忽略令人難熬的漆黑背景。 有句話叫不見不散,或許見了之后就會散,或許散了就不會再見。她立在雪中,一襲單薄的冬裝,撐著一柄外黑內白的傘眼睛注視著那棵凋謝的櫻木。 嗯,我想送你到離開的車站……我走到她的跟前拉起她的手。 她的臉頰頃刻緋紅,溫和地閉上眼睛,嬌艷的唇一點點靠近我臉頰,輕柔地印在我干枯的唇。 我知道這是此生我和她最近的距離,之后我只能看著她一步步走向遠方,而那一吻她把關于她的一切全部帶走,包括……我的心。 我睜開眼睛,看著不遠處引路的燈火,零落的建筑被甩在漆黑的背后,一點點逼近我期待卻畏懼的終點。 回廊車站的乘客請下車……通知接連播放。 到這里的只有我一人嗎?我看著漆黑的列車間和外面的黑夜早已融為一體,于是也淡然地走下列車。 風是那么冷,雪渣打在臉上隱隱作痛,一層一層覆蓋行人不規(guī)則緊迫的腳印,落幕掩埋。 回廊車站的長椅旁空無一人,冷風一陣陣吹過,暗淡的燈光難以籠罩座椅的空蕩。 怕苦的人從不喜歡不加糖的咖啡,苦味太重,杯子就難以見底,車站是離別的地點呢,重聚的坐標又在哪個不知名的方向? 下一座城市吧。她刻意微笑。 我的心如撕裂般痛楚,機械的嘀嗒近乎擾亂脈搏的跳動,意識無形地倒數時間,三秒、兩秒、一秒……仿佛這就是我最后走下去的理由,才把剩余秒計的時間看得格外珍重。 咚咚咚…… 零點的鐘擺刻薄冷漠地滌蕩回音,如催淚瓦斯的澀味把淚腺敏感激化,多年無法抑制的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滴落在地板。 玻璃門外的雪應該會比櫻花花瓣更大一些吧……我看著門外無言地猜測。 一點…… 兩點…… 三點…… 玻璃門一次次被推開,冷風夾著積雪灌進冰冷的暖室,每個人都搓著手走進來,鼻尖通紅,無表情地瞥著礙眼狹隘的過道,匆匆走過。 四點…… 五點…… 六點…… 雪還沒有停,天卻比平時亮得更早,那絲黎明的白暈一點點滲透出暗黑的云層,車站的燈也定時熄滅了,長椅始終坐著我一人…… 她并沒有出現! 列車行駛一個小時才到達一個叫邊顧的地方,一路的時間我?guī)缀踉陔鼥V的睡眠中消磨度過。 她是否變成我不認識的模樣?我的視線拋開擁擠的人群,與背后的座椅貼得更近。 車門無聲地打開,陌生的人影也擁擠走出,不熟悉的臉一個個劃過眼球,猶若哈哈鏡中拉長扭曲的陰暗空洞,使我下意識地扭過頭緊閉雙眼。 列車的播報通知一遍又一遍,多數乘客已走出列車,她依舊平靜地坐著,默默拉近不知為誰而等待臨界的時間距離。 “開往中旅的列車將在三十秒后出發(fā),請將要下車的乘客抓緊時間下車”列車宣布最后一遍的通知。 她遲疑了數秒,突然起身,輕快地從我眼眸飄過,空氣仿佛變成了灰白色,所有的事物都成為時間拋棄的對象,我立刻起身,透明的門已將她和我相隔永恒,她摘掉可愛的兜帽,烏黑的長發(fā)鉆進我的瞳孔,一瞬間飄向遠方。 我以為我已經站在她腳步的前方,才會在有她的地方停止走動,只是遲疑的片刻,她和我早已雙雙走散。 返程的列車在中旅下車的二十分鐘后到達,潮濕的心不知為何愈發(fā)不安分,一遍又一遍地撥開衣袖讀述空余的鐘秒,短暫的時間內我看了不下一百遍那個刻度圍成的圓盤,崩潰的邊境線圍成的囚籠頃刻塌陷,我抓起手表,悲憤地丟棄在身旁的垃圾桶中。 返程的列車里,我卻又懊悔丟掉了手表,一次次情不自禁地挽起手腕,秒、分、時就是我和她最固定的距離,只是相差一秒,我們卻永遠彼此看不到。 我回到了看到她的地方,奮力跑遍整個車站都沒發(fā)現她的身影,她離開了。 余下的半月,我每天都在空蕩喧擾的車站等待,從早晨六點的第一班列車到夜晚十一點的末班,每時每刻都在認真地看著每個人路過,走進走出,可唯獨沒看到她。 每當我路過某個車站,在某個車門打開的瞬間抑或某個座椅的旁邊,總情不自禁地停留片刻,似乎仍舊對某個人不偏不倚的堅信著,堅信她一定會出現。 時常一個人不緊不慢的走在下著暴雨的街區(qū),街道雨水的深度已經可以沒過腳腕,肩上的背包比鐵塊還要重,但步伐從未有停止的意思,處在某個環(huán)境,卻感覺不到身在何處,認為背著羈絆行走,靈魂卻在思索之間無處安放。來到這里,我漸漸記不清她的臉龐,也無法預見未來的她的模樣,每次回憶或夢中,我都會用那個曾經的她概括那張面具之下的陌生。 夜總是格外地長,不知在思念誰?眼前無意識地浮現那張熟悉的臉,明知那只是一個無法繼續(xù)的夢境,卻還是把那份溫柔緊緊握在那只碰觸的手上。 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窗前的玻璃整天懸掛著茂密的水滴,我時常拉開窗簾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窗外,其實什么都看不到,朦朧得像一幅被雨打濕的壁畫。 無意識間想起與她相遇的時刻,那時的場景就像在電影中一樣,畫面中的兩人永遠都是那種孤獨的剪影,時至今日,我仍舊無法逃離那個只有她和我的世界,緊張到無法喘息的緊迫感在得到答案的須臾得以釋然。多年后再回到那里,原本的溫馨卻成為了無法抹去的痛,的確…的確是在此地相遇,卻跨往了超越N年的距離。 幾年來,我換了很多的聯系方式,唯獨沒變的就是那個數字加符號的FACEBOOK賬號,那時互加的FACEBOOK好友,大概是迄今為止我們唯一可以交流的途徑,只是…從離別的那天起,她一直都是灰色頭像,我想知道她過得怎么樣?詢問的話語總是止在敲打的空隙,反復刪刪減減的字句,一個字的排版都變得困難,那句沒有送出去的問候,已成草稿箱最痛的文字。草稿箱只能儲存不多的語句,我就只能刪掉第一條已褪變色澤的字樣,重新增添被華麗辭藻包裝的痛苦告白,一次的夢中醒來,我明白那只是毫無意義的自我安慰,標記全部,刪除,唯余空白。 那段時間,我的心似乎也跟著她飛向了另外一個地方,那里是一望無際的原野,而我乘坐的列車就奔跑在那片陌生的土地,把我和她相遇的場景拉成一絲潔白的波點。我知道她乘坐的列車就在前方,我們又相差甚遠的距離,如果每班列車都是通往無盡頭的夢之彼端,漫長廉價的時間能否把我的列車和她拉近0.1米的距離,之后,我只能把無法挽留的那一瞬間化作不知何為思念的東西,時常會情不自禁地翻閱我們曾經的聊天記錄,奇怪的話題,不太熟練的語法,但那一刻的心的確走到了一起,每次沉迷其中,我都會把兩個人的心情拉到我能感受的地方,細細品味,那大概就是一個十五歲少女和一個十六歲少年最真摯的感情。只是,數年的期限,一個人,路過,走過,看過,追尋,渴望,失望,原本圓鈍熱誠的心,也在耐心和疲倦的消磨中唯余空白的棱角。 但我深知,無法逃避的我只要還活著就會背起那個沉重的負擔不停地尋找下去,用愚鈍的苦痛感化疲倦的心,靈魂燃盡的瞬間,生命也會塵埃落定。 月初的雨特別的大,凄冽的滴答掩蓋了她多年前與我的對話。如今路過的街道,仍舊當年的光景,只是也只有記憶中的時間我和她的相遇才分秒不差,或許一次年輕時不經意的離開,卻成了蹉跎一生都無法相見的離別。 在夢中,我以為人生很漫長,會遠到連盡頭也看不見,沒想到我匆匆翻看,人生再也無法逆轉;在當下,我以為時間很重,會重到連時針都走不動,我輕輕一吹,時間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于是,我刻意不在那條街道徘徊,有時假裝在散步,綠燈時盡可能快地走過斑馬線,僅僅在拒絕回憶與等待之間的重疊。我知道人一輩子不可能對一件事只做一次,也不可能一輩子只做一件事,對于等待和尋找來說,一旦懵懂就不可避免。 夢中,一個超越真實的自己,一個虛構的她和一系列發(fā)自肺腑的言語,最終哽在夢醒時分,全部忘記。?? 果????????????? 有時路過超市看到有自己想要的打折商品,總克制不住自己進去逛一會兒,每次都未曾在第一時間停留在打折商品的跟前,而是穿梭偌大的貨架與貨架之間,跟隨內心深處所奏鳴的聲音,尋找著代表某種意義的東西,直至被服務員喚醒,才尷尬低聲地回答謝謝,什么都不要,最后,一件東西都沒買就走出了商城。 那段時間,我的應聘簡歷屢次被拒,心情也差到了極致,出去走走除了散漫的狀態(tài),似乎難以尋下任何的東西。 某個清晨,我收到了一個大公司的應聘訊息,崗位與工資待遇我都非常的滿意,為此的面試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對一切都是穩(wěn)操勝券的樣子,差的是時間與地鐵的到達。 地鐵到達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她匆匆走下車,忽略身旁的喧囂與人群,筆直地走向另一趟到達的列車,那天她畫了淡淡的妝,好像是赴一場曼妙的約會,如果我跟著她的步伐行走,我一定可以在某一節(jié)溫暖的車廂里與她再次邂逅,可是,被生活壓的抬不起頭的我選擇了工作,乘上那趟疾駛的地鐵。 我得到了那項工作,又恢復了和忘川市一樣的生活,行僵就木地思索著明天,卻還是無法在每一段空蕩的時光之中忘記她,屢次徘徊在我看到她的地方,等候,尋找,期待她的出現。 時隔一年,她終于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不過,她已不是孤單一個人,陪同的人是一個帥氣溫柔的青年,她依賴性地挽著他的臂膀,與我和她那時的一樣,我鼓足了勇氣和她寒暄,她的內心似乎有些動搖,之后,她更加堅定地挽緊了他的手。 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要來嗎? 那一刻,我和她之間的距離,遠遠超越了南極與北極。似乎又回到半年前,在某一趟列車抑或某處別致的風景之處,我和她確實分秒不差地再次相遇,或許我心中的鏡映出的也只是她十六歲的模樣,或許我喜歡的只是那時的琉璃,那個只有十六歲的單純女孩,以及那張被時間淘汰的面孔,如今,她已被另一張面容覆蓋,也會帶著那張我認為陌生的面孔喜歡上另一個人吧! 不…不了吧! 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也沒有乘上那趟地鐵,沒有和她說再見,連手都沒有揮,就那樣看著地鐵開門關門,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她握著他的手,滑離我的視線,滑向我看不到的遠方。 無論心境怎樣開闊,對已經真切發(fā)生的事情,回憶之中仍充斥著難以理解的恐懼與憎惡。 余下的幾日,仍舊沒日沒夜地工作,難以克制的孤僻感已經到了心靈與身體承受的極限,就在一個四下無人的深夜,毫無顧忌地哭出聲來,那份用十年光陰畫上句點的感情,在殘缺的沉痛之余已蕩然無存。 下班的空蕩余光,我仍舊漫無目的地行走,似乎在跟著一個縹緲的虛影尋找某種東西,走過片連積水的古城街道,無視任何規(guī)章地穿過斑馬線,生命與感情已宛若泡沫飛出軀體,行僵就木的掙扎連嘶吼都已喑啞,模糊黑白的視線,模糊的記憶,慌不擇路地混在擠不開的凌亂人群,試圖去尋找,去等待,拋開了感情,等待與尋找像極了行尸走肉。 幡然回眸之際卻發(fā)現如今的我已經無一物可尋。內心空蕩蕩的,帶著某種特定的酸楚,反觀每刻,心痛的時候連身體也在跟著痛。 我刪除了電腦與手機上關于她的所有,無法接通的聯系方式以及以她為原型的素描作品,微笑與剪單手共存的畫面,薄弱的光感,在難以言喻的場景里距離我越來越遠,我點起一支煙,點下那塊刪除的字樣,重新設置了電腦壁紙,關掉了電腦。 夜悄悄而至,落在最沉重的節(jié)點之上,我能清晰得聽到路人的腳步,他們談笑風生,與我擦肩而過,而我就蹲坐在昏沉的燈光之下,看著不在視線之內的風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曾經的她與自己,眼淚止不住地悉數滴落。 第二天我辭去了工作,沒有理由。 是啊,她的世界人潮擁擠,忘記我也合情合理!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吧! 動物園 我還是選擇了去了偏遠地區(qū)支教。 干燥的風時常從鐵軌的另一邊吹來,帶著被酷暑碾壓成粉末的黃土,空氣也總給人一種哽嗆的感覺,被混濁的風遮掩的烈陽似乎也溫柔許多,在一片氤氳之中沉默得像個熟睡的嬰兒,整條街道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過度喧囂的夜風和皎潔的星月都是駭人聽聞的景致。 我時常一個人踏入那條被黃沙覆蓋的街,一步一個腳印,到達鐵軌的另一邊,坐在滿是黃土的座椅上,等待著一趟不知通往何處的列車,等待著一個代稱為她的人… 那段時間,有一個女孩兒也時常坐在那里,通常整天都不話一言,只是安靜地坐著,沒有多余的動作,甚至沒有過多表情,我不知說些什么來打破這個過分的僵局,只能在沉默之中當做自己與她都是無法相望的透明人。 每一天她都去得很早,像赴一場永不遲到的約定,等著一個從未赴約的人,只是等待,不在意烈陽和狂沙,不在意披星帶月的煎熬,她走的時候,已是時光磨損而至的晚霞殆盡。 七月中旬的某天,風特別的大,混濁空氣中事物咫尺難辨,門外的熱度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很重。我此刻出門,定會迷失在蒼??裆持校敲?,她又迷失在了哪里? 內心那一瞬間的抽痛,使我忘乎所以地跟隨意識的步伐追尋,我相信如果我的腳步足夠快,即使蹣跚也要追上我的思念。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仍坐在等候列車的座椅旁,她的頭發(fā)和衣服已覆蓋一層厚厚的塵沙,她仍如最初般沉默,不話一言,只是抬起被數層粉色的面紗裹得臃腫的腦袋。 我安靜地坐了下來,坐在她的身旁。 你為何日日至此?她終于忍不住張口說話。 等一個人啊,等一趟車…… 列車每月都會來,如期而至,下車和上車的人都未必是她? 最好的結局往往是意料之中,真正的等待等的都是一個未確定的結果。 你在等著什么? 不知道,或許僅僅在等一趟車! 那之后我們都未曾言語,畢竟她有她的等待,我有我所思念的執(zhí)著,我們處在同一片土地,卻想著不同的地方。于是我只能站在鐵軌的一邊,看著她每天走向另一邊,直至消失在漫天黃沙中。 列車是在月末到達的,那天下著大雨,那是我見過的最混濁的雨,一碗雨水,半碗黃沙,也正因那場雨我第一次見她摘掉擋風的面紗,自然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臉,看清她的眸,甚至看到了她的美。 “你等待的列車到了嗎?她是否亦在此地等你?”她主動與我言語。 “她若能來,每一趟都是承載我的列車!”我刻意閃躲她的目光。 “如果你等的時間足夠長,她和列車亦在等你,她…到了!列車…亦到了!” “可時間是一個錯誤的站點,時針從未歸于零,她和我的距離沒有從零開始的刻度、沒有順著時針行走的羅盤,那么,她等待的列車到了嗎?” “嗯...到了!”她思忖了片刻。 那一刻的沉默已是我和她最后的語言,她佇立在敞開的車門前,透明的玻璃倒映著她披在肩上的長發(fā),我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算合適?怎樣的相視才不會顯得虛偽?哽在喉間的難過使言語之聲都壓制得唯余斟酌,和一個人離別的情緒已填滿那顆飽脹的心,一段看似完美的措辭被悲涼腐化成殘骸,我不知道離別的滋味是這樣凄涼,說聲再見要這么堅強。 列車無聲地從她的背后滑過,一瞬間飄向離她和我很遠的地方。 “我錯過了能承載我的列車,如果前方的路足夠遠,我想我應走著去,如果足夠近,在下一個轉角,即便看著沿途的風景,我亦能找到!”她隨手扔掉了車票,車票隨風飄向了鐵軌的另一端。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已經到了!”她坐在被雨打濕的座椅,對我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余下的幾日,氣溫莫名地降了下來,游離的塵沙也在那場夜雨后回歸土地,在原本松軟的泥濘表面鑲嵌一抹暗紅的鎏金,整座小鎮(zhèn)的街道和空曠的原野似乎被裝點過一般,破落的暗和分界明了的光相聚折疊,每一件事物都是形神圓潤的飽和,干涸龜裂的河床已恢復軀體年輕的紋理,除卻被光線折射出多彩的明亮水洼,每一片光滑的黃土都點綴著爍爍熒光,似乎這份景致從這所不知名的小鎮(zhèn)一直蔓延到云天相接的彼端,甚至沒有盡頭。 再美的車站或許寓意都亙古不變,重逢與離別,離別時的不甘不舍,重逢時的恐慌喜悅,但是這所有都不過是一抹執(zhí)念,而我和她等的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執(zhí)念開花。 她還是走了,就像風吹過一樣,沒有寒暄沒有告別,只有空蕩的余溫等候,她一個人,最后只剩下我獨自一人站在那里。 我能想象到她會踏著泥濘走到那條鐵軌的盡頭,沿著她的執(zhí)念之路到達離他最近的地方,而我和她最遠的距離,僅僅是心未走到一起,但我仍會留在此地,把最美好的祝??淘谒暨^的痕跡,我應該送她離開,卻懼怕別離。日復一日,我追逐著我的思念,思念卻在思念中消失不見。 數天之后,我開始看不得別人的痛苦,哭泣、呻吟,甚至在夢中哭出聲,是在某一個夜里,抑或風雨雷鳴的晚,在黑暗中用眼淚清洗凝固在內心那塊帶血的疤,帶著莫名的固執(zhí),把全身纏滿繃帶,圍成一坨繭,卻沒有了以后的化繭成蝶,誰會抱住那個繭開始哭泣,再也看不得別人的幸福?而我只是只十三年蟬,所謂十三年蟬,是因為我只能活一個夏天,卻等待了十三年。或許愛情也只是曇花一現的嬌艷,因為渴望感知、看到那一抹不屬于自己的美麗,所以不愿耽擱一刻,追隨馬不停蹄的時間等候,或許她會來晚一秒,甚至一小時,但她總會來,而我將停留在這無盡蕭瑟的雨季,等著她回來。 夜風總在四下無人的時刻加速冰冷,鐵軌旁的干草都已熟睡,車站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靜得可怕,列車也屢屢遲到,無人走,也無人來,空蕩的等待成了一種習慣,無力的徘徊也難以增添等候的色彩。 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窗前的玻璃整天懸掛著茂密的水滴,我時常拉開窗簾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窗外,其實什么都看不到,朦朧得像一幅被雨打濕的壁畫,我開始從繪畫的角度思考這種縹緲的畫風,在玻璃上用手指隨手畫了一幅與她輪廓相似的簡筆,心靈的震撼之際,我拿出畫筆作畫卻怎么都無法完美地還原當時的想法,無奈的我接受雨的洗禮,不過分冰涼的溫度,有著些許甜澀的味道,使我一瞬間愛上了這里的雨。 見到她,就是在某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她撐著一把粉艷的雨傘佇立在那條無人的街,水柱順著雨傘傾流而下,虛掩的傘遮覆著她的雙眼,迷人的唇一張一合都盡顯美麗,我試著主動上前搭話。 “請…請問,這里的雨季是否每天都在下雨?” “不知道嗎?此地的雨季雨從來不會停?!彼鹫谘诘膫悖冻瞿请p迷人的雙眸。 我們只是相視一笑,然后各自離去。 久而久之,我日漸感受到這座城市的雨并非那么溫柔,來來往往的行人,遺忘讓人在雨中迷了路,列車一年四季都在運行,滑入我的視線,卻在她的眼睛中沒了蹤跡。每天我都習慣性地等待著有她乘坐的列車,雨打濕衣服和頭發(fā)也好,只是我渴望著她的面孔在隔著朦朧雨絲的車窗前浮現片刻,一天又一天,我變成了一個不在雨中撐傘的人,而她卻撐著傘與我擦肩而過,如果我和她同時回頭,我們看到的只是茫茫人海的人群,哪個人才是那個他和她呢? 無數次相遇,無數次短暫相視,我們卻只是相視一笑,從未有過多寒暄。 在那里的那段時間,每次想起她的時候我都會立在雨中,在一條相同的街道等候,為的只是在親近自然的瞬間安慰忐忑的靈魂,以此解答那個困擾自己多年的疑問。 “你為何總在下雨的時候出現?”不知如何詢問的我總是詢問著相同的問題。 “因為下雨的時候他才會路過?。 泵看嗡际窍嗤幕卮?。 頻繁的雨仍然不減粗暴,屋檐的水柱早已覆蓋街區(qū)的沉默,多年積水的漣漪總是很重,波紋都失去了凄美的形狀。我仍然會去搭話,仍舊相同的疑問和答案,我并未厭煩,她也并未厭倦。 “外面風大雨大,你可愿留下?”她把傘撐到我的頭頂,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長裙。 “我是否太過陌生了?” “我們已經溫故了多少遍的夜雨,你是否還記得?” “你的傘很漂亮,她能淹沒你的頭頂,還會撐在誰的身上?”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相遇時間是兩個人的距離嗎?我們的時間相差多少分秒?”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一秒鐘是否太過漫長?如果時間可以拆分,我不知道一秒鐘拆成多少個節(jié)點才是愛上你的最佳時間?如果我們的時間從未運行過,我愿意在我們同時睜開眼睛的瞬間說出告白的話語,會不會太遲?” 不久,她也離開了那座城市,只留下一封時至今日我都未拆開的信件。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好奇的時候,或許并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感覺你莫名其妙吧。 接下來的一年,我基本都是賦閑在家的狀態(tài),與父母的交流時間明顯多出很多,那個天天吵架的家庭亦被時光打磨得平和,或許這才是我應該回歸的原點。 之后,我開始對所有的事一點點看得透徹,或許這個世界就是一座繁華的動物園,但傷心的人并非屬于低級動物,我還在期待,或許未來的某天我們終將相遇。 后記 刪刪減減,還是留下了簡短的篇幅,這應該就是人生的簡歷,無論是感情還是生活的瑣事都應是簡短的概括,大概是因為我不太喜歡說話,才不太喜歡把與人交流的臺詞作為重點... 或許你讀不懂我寫了些什么,有些地方或許會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并不怪你,畢竟這些場景大多數是意象,就像你得不到的東西,說得太直白也太丟面子,說得太大聲又略感粗魯。 文本有些嘮叨了,也有些壓抑,可是咱也是小王子啊,心理有些脆弱也是應該的,即便現在是大王子了,但有時抱怨幾句就當內分泌紊亂了。 說句實話,我寫的東西根本沒人看,曾經也發(fā)過幾個人,都只看個開頭就不看了,都說喜歡歡快的,喜歡霸道總裁,喜歡裝十三的,或許這也是人生百態(tài)吧! ????????????????作者:鯨鳴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