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很忙。

不僅是代理賢者的職務，包括原先負責的書記官工作，每天都要處理一大堆教令院雞毛蒜皮的公務。

只要是有人靠近，十之八九就是研究項目立項啊，人事任免啊，整天為了這點小事，吵來吵去。

“那個......艾爾海森先生，請問......您能收下這個嗎？”

嗯？是那個總睡不醒的小糊涂蛋？

雖然收下別人的禮品總歸不是壞事，以一身“文弱知識分子”的武藝也不用擔心暗殺，不過還是需要問清楚，到底為何無事不登三寶殿。

“萊依拉，請問你是有什么業(yè)務要處理嗎？一般業(yè)務請找你們學院的在職學者辦理。申請審批項目請預先準備好項目書。出外及出國考察請出具三十人團無犯罪記錄的書面證明。”

“其實沒有那么嚴重啦。我做了一點楓丹風格的蛋糕。如果代理賢者不喜歡吃的話......”

“放在這里。去忙你的吧。”

為什么從萊依拉眼神中，竟然能看出一絲竊喜？

難道會以為區(qū)區(qū)一點蛋糕，代理賢者就能在延畢和留校問題上手下留情？

膚淺。

......“我說艾爾海森，你桌子上放的是什么?。俊?/p>

“學生辦事來送的，說是楓丹的蛋糕?！?/p>

“喂喂喂，人家來送蛋糕，你還不懂啊？”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嗎？”

“那你說說看，我卡維洗耳恭聽?！?/p>

“無非又是一群俗人鼓搗的唄。十之八九希望我后面幫她辦一件事?！?/p>

“......我先問一下，那個學生是男的女的？”

“女的，你應該見過的，叫萊依拉?！?/p>

“......不用你這個書呆子想辦法了。我去叫她來，還有算我請客，這次你得跟人家解釋清楚！”

......“所以卡維就把你叫來？對不起，他這個人腦子多少有點轉(zhuǎn)不開，我愿意稱之為古代機械機關(guān)的殘余顯靈?！?/p>

“其實我沒什么的......”

普斯帕咖啡館的服務生非常自覺——看在卡維反復叮囑與給錢的份兒——沒有多嘴，只是在上菜的時候察言觀色，視情況引導風向的話。

萊依拉默默喝著冷飲。

心中的兩個“小人”正在天人交戰(zhàn)。

【喂，萊依拉，還不趕緊著？這種事你不著急，難道要等著別人替你著急？】

【我好歹是個學生，不適合放浪。再說了人家艾爾海森也沒說愿意啊?！?/p>

【我真的服了你了。既然這樣，你給他送蛋糕做什么？】

【我......我只是關(guān)心。艾爾海森先生一直好忙，也是個好人......】

【大街上那么多好人，怎么不見你一個一個全都管一遍？】

“萊依拉，從剛才開始你不怎么說話。不要緊，如果是因為顧慮卡維，我后面會應付的。你要是待著難受，直接走就可以?！?/p>

【萊依拉，你還猶豫什么？】

“艾爾海森先生......我想請問一下，您......談過戀愛嗎？”

艾爾海森繼續(xù)翻著口袋書，書中寫的楓丹最新“陸基防空戰(zhàn)車”的設計說明引人入勝。

“沒有。無聊而且麻煩?！?/p>

雖然他想要當個低能耗的人，無奈周圍人的生活總是會與他交織，書記官身份又不可避免需要打理公務，一來二去聽過了許多人的戀愛故事。

最開始熱情似火，過程中互相甩鍋，要么任性，要么愚忍，最后在承受到極限的時刻有一方越界，不是“偷人”就是撒潑，關(guān)系斷了以后如同仇人，老死不相往來，一提就是傻冒。

與其把生命浪費在如此無聊的事上，不如多看看科技大國楓丹又搞出了什么新發(fā)明，沒準兒對須彌下一步的科研方向能帶來啟發(fā)。

“如果......我是說如果，艾爾海森先生，我看你晚上熬夜，經(jīng)常不怎么吃飯......我因為論文的緣故作息不規(guī)律。到時候我可以帶一些做多余（重讀）的東西來，艾爾海森先生，你能接受嗎？”

在卡維千叮嚀萬囑咐的壓力下，艾爾海森勉勉強強吃完了萊依拉的蛋糕。

草莓汁和面，三段蛋糕胚夾著一層白巧克力、一層脆酥皮，糖漿覆蓋了最外層的草莓奶油，點綴著兩顆做工略微拙劣的菠蘿塊。

甜味，高能量，適合補充生理需求。

確實晚上經(jīng)常會因為處理一堆公務，案牘勞形，忘記吃飯。

如果是補充能量的話，他不反對。

“小事。說明一點，這種事不會影響到我作為代理學者，對萊依拉你是否延畢的處置?！?/p>

奇怪。怎么又看到一絲竊喜？

難道萊依拉這樣溫婉到不像須彌人的女學生，還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無論怎么樣，不要影響到他艾爾海森修仙。

“謝謝，艾爾海森先生?！?/p>

萊依拉重新躲回眼前的玻璃杯。

飲料續(xù)了一杯又一杯。

許多話她說不出口，或者說是融入骨髓的自尊矜持，活著說從小養(yǎng)成的思想鋼印，她做不到像隔壁祖拜爾劇場某不知名舞女那樣，開朗灑脫去和人打交道。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今天的極限了。

“對了，艾爾海森先生，等會兒如果吃完飯了，我能不能陪您去逛一下書店？聽說最近楓丹國對機械人大農(nóng)場農(nóng)牧業(yè)的物聯(lián)網(wǎng)在線管理又有新理論了。也許先生您會喜歡。我其實也想順便去看看，有沒有我現(xiàn)在課題能用到的參考資料?！?/p>

畢竟再不買點書，課題想要過關(guān)有點難。

雖然教令院有豐富的館藏，但是一般說來不可能跟進到國際最新的研究成果，館藏大部分是落后于時代的舊書舊論文，譬如最新的外文研究文獻無法在第一時間翻譯成本國文字，最快接觸的辦法只能是去閱讀外國學者的第一手資料。

艾爾海森終于收起了口袋書。

自到了餐館落座，除去吃完屬于他那一份食物，其余時間便是專心致志看口袋書。

口袋書的精華在于把原著長篇大論的學術(shù)探討凝練，成了一些言簡意賅卻因果分明的概述，并且常用語而非學術(shù)名詞的堆砌也是增分點，說明口袋本的編者充分吃透了原著的意思，在理解原著的基礎上寫了實際是縮略精寫的口袋本。

正好這次吃飯，他因為平時和萊依拉接觸少，說不了幾句便各忙各的，內(nèi)心多少有點虧欠。

“先說明一點，AA制?！薄皼]問題。先生?！?/p>

一小步也可以是一大步。